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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破土龙从凤 众人立身的这层塔内,猛然一看,仿佛放大了许多倍的多宝隔,寻文方圆的空 间,四壁整齐排列着乌心木的架子,架框的内格尺寸却大小不一,完全是依照其间 摆置物件的体积而定制,摆在框格中的各项奇珍异宝,真是洋洋大观,令人大开眼 界,就算一般的银楼或古玩铺子吧,恐怕都没有这里的东西收藏齐全,价值方面, 就更不用提了。 框格之中,或是各样翡翠德用、玛揭珊瑚的雕刻,或是串珠缀玉、镶钻嵌晶的 各式饰品,也有成叠的画轴,古拙清奇的玩物,这些宝贝凑在一堆,非但外貌的光 彩绚级,那种沉甸甸而蕴孕其中的价值感,更是压得人心里发烧,无论哪一件,拿 出去大概都够寻常人家过一辈子的了。 五个人十只眼睛,已被面前的各项宝物映得发花,说是目眩神迷,决不为过, 尽管像杨豹与汪来喜也算多少见过世面,然而似这样丰硕的宝库,他们亦是头一遭 瞻仰到,天底下竟有如此的豪富人家,却不知是拿什么法子积攒起来的。 忽然,汪来喜向兄弟们努努嘴,伸手朝顶上指了指,大伙抬头上望,不禁齐声 惊叹――乖乖,顶头上一片素白的承尘中间,单单嵌着一颗大似地拳的夜明珠,银 乳色的清莹光华,波波流闪扩映,就像一圈圈永不停息的水面涟漪在循环散聚;银 乳色的光辉衬合着四边幻丽的异彩,活脱到了财神爷的内堂! 光源的来处已是这么神奇豪华,独运匠心,它所映照的各般收集,其行价必更 惊人,五位难兄难弟,东张西望之余,几乎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姜福根先是长长端了一口大气,用力揉揉眼睛,憋着嗓音道: “他娘,这也是公侯巨卿以外的人家?我看双兰双老是挖到金矿了,否则何来 如此富可敌国的身价?这里头的玩意,只要随便拿一样,咱们下辈子就不用愁啦!” 缪千祥舐着嘴唇道: “可不是?便让我再卖上一百年的猪肉,也买不到其中的一件宝!” 姜福根恨恨的道: “这就叫人比人,气死人!” 这时,汪来喜猛的冒出一句话来: “翠玉龙呢?” 一言惊醒梦中人,那条翠玉龙呢?满室的宝贝是不错,为什么就独独不见那条 龙?刹时间,十只眼睛又忙着搜寻起来。 不错,翠玉龙没有置放在这里,至少,没有明摆在四边的框格之内。 缪千祥第一个心往下沉,额沁冷汗,他目光巡顾,有些张煌失措的道: “完了,这次又算白忙活一场,那条龙,莫不成真能飞了?” mpanel(1); 白了缪千祥一眼,杨豹低叱道: “不要语无伦次,胡扯八道,咱们慢慢找,除非东西不在这里,否则迟早也会 找出来,好歹就是巴掌大小这么点地方,翻搜应该不难。” 潘一心插嘴道: “当心触动机关!” 颊肉抽搐了一下,杨豹强持镇定的道: “不要紧,大家多加谨慎,千万别急躁,定下心来仔细找,发现可疑的地方莫 去贸然拨弄,只须知会一声,我和来喜自能处置……” 汪来喜忽道: “不,豹哥,这样做不妥!” 杨豹愕然道: “怎么不妥?” 汪来喜表情凝重,声音低沉: “人多手乱,难免不出纸漏,豹哥,我们可出不起纰漏,只要有一次失误,就 通通算完,我的意思,除了你我二人,谁也别动手!” 潘一心深为同意的接腔: “豹哥,来喜哥言之有理,我们五个人里,就你二位对这方面的技术知识涉猎 较广,其他全是门外汉,由你们行动,出岔子的可能性将会大大减低,横竖这么大 的地方,搜查起来亦费不了多大功夫!” 略一沉吟,杨豹道: “好吧,大家原地站着,不可随意走动触摸,来喜,我们开始干活!” 两个人才一行动.汪来喜已发现了第一桩机关――每一样框格之内的宝物,都 由不同数目、色泽浅谈得几乎不易辨认的细线由各个部位挂系着,只要稍稍移挪, 就将拉动细线的另一端,而拉动之后的后果如何,不用想也能知道。 他们的举止极端小心,不去踩踏以各色花砖平铺的地面,只把脚尖跟在乌心水 的木架底层,来回转恻之间以小幅度的跳跃方式完成,于是,杨豹也跟着识破了几 样防范装置,塔里依五角形方位暗设的强省洞口,照洞口的高低位置来看,甚至把 射向与交叉角度都标定好了,可以预见的是,一朝触发机关,只怕连只耗子也跑不 脱,如此设计,不但精密,更且狠毒;三处翻板,俱安排在常人习惯落步的踏足点, 且属青白花饰的地砖之下,由于翻板的特殊构造,平面比其他地砖稍稍凹陷分厘, 若是不经仔细察看,实在难以分辨。此外,承尘顶的夜明珠亦是一项陷讲,那粒大 似儿拳的珍罕珠子,自镶嵌的中心点延伸四周尺许正方,仅由一层伪装并望以白粉 的皮纸糊粘,接受拉扯的力道极差,换句话说,如果有人欲待伸手摘取或旋动那粒 夜明珠,必然会连带着把皮纸扯落,皮纸后面藏着什么玩意虽不明确,但包管乐子 大了却可断言。 经过柱香光景的两遍彻底搜查之后,杨豹与汪来喜二人都不由额头见汗、肌臂 透麻,觉得出奇的疲劳,而辛苦的代价是零,又使得他们有着无比的沮丧同懊恼! 拿衣袖擦了擦头脸上的汗水,杨豹十分不带劲的开口道: “来喜,会不会东西根本就不在这里?” 汪来喜吁了口气,神色间透着困惑: “照说不该不在这里,豹哥,这‘巧真塔’原本就是竹兰双老的藏宝重地,关 防严密、机关四布,宝物搁在此处,按说比放在一般所在要安全牢靠,双老又不晓 得有人来打他们的主意,怎会未卜先知的把翠玉龙藏到别处?” 搔搔头,杨豹烦恼的道: “说的是呀,但东西没找着也是不争的事实,来喜,你再忖思忖思,双老有没 有可能认为翠玉龙的价值特别不凡,另开了个地方去单独置放?” 汪来喜道: “人家的财富雄厚,一干奇珍异宝也见得多了,翠玉龙就算身价不凡,双老亦 不一定会另有安置,你想想,光这里的一些宝物,单件论可能不及翠玉龙的价值, 若是加起来包管大大超过――双老岂有专注于翠玉龙,而将这些宝物漫置于心的道 理?” 杨豹茫然道: “可是,这里的确没有任何发现,莫不成还有不曾被我们察觉的密窝?” 目光四巡,汪来喜的双颊垂搭,竟也透着一股难言的无奈: “已经找了两遍,可也并没有发现丁点蛛丝马迹,娘的,还真把我难住了……” 在爬入的塔眼下头,潘一心和姜福根面面相觑,皆是一脸的失望神气,缪千祥 尤其手足冰凉,双腿发直,仿佛连心腔子都不大跳动了。 发直的两眼焦点是投注在墙脚一只矮几顶端听摆置的盆景上,盆器是硕大的方 长形透深青色夹杂着白云纹的细瓷盆,用皎洁的碎粒白石铺底,在塑造成起伏凸凹 的盆面上点缀着山川林锋的雏形,老榕垂须,松柏挺虬,倒也是幅境界不差的盆景, 但缪千祥却视同不觉,好一阵子之后,他总算定下神智,仍只凝注着那万盆景发愣。 看着看着,他忽然“咦”了一声,伸长脖颈细细端详着盆景,忍不住又“咦” 了一声。 姜福根没好气的道: “咦?你还他姐咦个什么玩意?眼瞅着就是白忙活一场,亏得你尚有这等闲情 逗乐子!” 潘一心也面带疑惑,更且免不了现露着忧虑的道: “桩儿,想开点,看开点,可千万别朝牛角尖里钻,那会憋出毛病的!” 缪千祥一听不像话,这不是把他当成癫狂了么?他赶紧解释着道: “你们不知道我的意思,弄豁了边啦,福根哥、一心哥,我是忽然发现了一极 不大寻常的物事,说不定这里头就透着玄机……” 姜福根无精打采的道: “寡妇死了独养儿,没啥个指望了。玄机?玄机是诸葛亮掐着指头:出来的, 你是老几?也看得出玄机?桩儿,只准备逃命就好!” 汪来喜望着缪千祥,十分注意的道: “说说看,桩儿,你发觉什么物事不寻常?包不定能找出什么端倪来!” 用手一指墙角矮几上的那盆盆景,缪千祥生怕自己闹了笑话,不禁犹豫着道: “来喜哥,你先瞧瞧那座盆景……” 汪来喜顺着缪千祥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慢声应道: “不错,那是座盆景,我早就看见了,布局尚称不俗,格调亦算清雅,这座盆 景可给了你什么启示?” 缪千祥着急的道: “我不是说它的格调或布局,来喜哥,你再仔细瞧瞧,它的轮廓像什么?” 再次端详着,汪来喜摇头道: “不就是些幽山闲水、疏林奇峰的形势?你说它还能像什么?桩儿――” 话尚不曾说完,汪来喜已喜地降大了眼睛,表情中透露着不敢置信的惊喜神色, 他目定定的瞪着盆景打量,反应越来越见兴奋: “有苗头了,桩儿,你个小子好眼力,有苗头了,你们看,整座盆景所布置成 的幽山闲水、疏林奇峰,却是摆在一个什么样的地形上?” 大家聚集视线,毫不稍瞬的细细观察,姜福根横看竖看,愣是看不出名堂来: “就是山水树木的景象而已,何来苗头可言?你们休他娘走火入魔,在那里牵 强附会――” 杨豹突兀脱口道: “综观整个地形的轮廓,好像是一条龙的形状!” 汪来喜颔首道: “正是,山峦是龙头,两边尖峰是龙角,中间延绵的岭脊是龙身,那片疏林便 仿佛龙尾,豹哥,盆景的山水陈设,就分布在这块龙首龙尾的地形上!” 杨豹激动的道: “过去扒开看看!” 汪来喜做了个“小心”的手式,道: “别急,且由我来给它验明正身!” 谨慎的移到墙角那座盆景之前,汪来喜轻轻用手拔弄着上面巧致的布局,在他 十指的捻捏刮掰下,泥屑与石皮纷纷脱落,拔除了榕苗松丫,推开了洁白的细碎衬 石,刹那间宝光闪耀,碧绿透剔的晶莹芒彩似水波颤,一条其长二尺有三,体高三 寸挂一,翘首扬尾,姿态矫昂而通身青翠透明的翠玉龙业已赫然展现,龙眼似火, 鳞甲隐蠕,其栩栩如生的模样,宛如随时都将抛脱尘俗,乘风飞去! 在俄顷的惊窒以后,五个人皆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叹为观止的长吁,汪来喜的 手指温柔的抚摸着翠玉龙,透过指尖的传达,他能感受得到一种无比清润与腴腻的 灵韵,令人满足极了,也舒畅极了。 深深吸一口气,杨豹哺哺的道: “人世间真有这等至宝,今天我才算开了眼界……” 潘一心和缪千祥都没有说话,形容里,却像是沉醉在那闪泛流探的碧绿幽光之 中了。 “咦”声吞了口口水,姜福根又咒骂起来: “那竹兰双老,端的老好巨猾,居然想了这么个人匪夷所思的法子来隐藏这件 奇珍,要不是桩儿凑巧察觉,我们还真被这对老东西当孙子耍了!” 杨豹感慨的道: “其实这亦是个常见功效的法子,最明显的地方,往往也是最不易引人注意的 地方,比如最艰难的任务,有些最简单的策略即可解决……” 姜福根一看汪来喜还在摸着翠玉龙过干瘪,忍不住催促着道: “伙计,你就别在那里自我陶醉了,东西即已到手,下一步便该打算如何逃命, 光摸着那条龙,它能载着我们破云飞升?” 缩回手来,汪来喜干笑道: “现在多摸两下,好歹算是亲身接触过这件至宝了,往后,只怕连看一眼的机 会都没有啦!” 杨豹顺手从腰上抽出一叠四折的木板,他迅速将木板撑合,便形成一只木盒, 木盒里垫衬着厚棉,尺寸大小正好装入那条翠玉龙――敢情真是有备而来哩。 等汪来喜像捧着祖宗牌位一样,小心翼翼的将翠玉龙装进盒里,杨豹赶紧拿一 方包袱裹卷,斜斜背在后肩,两指一弹,低声道: “大功告成,兄弟们,准备走人!” 姜福根道: “怎么个走人法,豹哥?还是照上来的路子?” 杨豹道: “当然,你的轻功好,人出了塔眼,一纵身便能握牢皮索吊下去,我们几个恐 怕不行,势须再翻回塔顶,从头上往下溜,否则万一蹦出去握不住皮索,这近十丈 的高度,人就不跌烂也差不离了。” 眉尖一挑,姜福根当仁不让的道: “我先下去,替众家兄弟打前锋――” 口中说着话,动作是半点不闲,这位“一阵风”腰身微扭,人已自塔眼中窜出, 然而怪事也就在此时发生――只见姜福根的身形已经窜出大部分,却骤然回挫,尚 未跟着出去的两条长腿急速翻叉,好不危险的堪堪卡别在塔眼两侧墙壁上,上身暴 缩,人又倒射回来! 去而复返的姜福根,一张脸孔白里透青,神色在惊悸中渗合着迷惑,模样意似 撞到了鬼! 杨豹心腔子猛缩,喉咙发干的急问: “怎么啦?可是发现哪里不对?” 姜福根两手一摊,嗓门带着哭腔: “那条斜挂下去的皮索,断啦!” 像是后脑勺子上吃人猛敲了一记,杨豹不但眼冒金星,更且脑瓜里一阵晕黑, 他跟跄一步,手扶住塔壁,舌头宛似打了结: “什,什么?你你说什么?皮索,那条挂下去的皮索,断了?” 姜福根苦着脸道: “要不是断了,我缩回来干啥?豹哥,兄弟我的轻功虽说不差,却也好不到那 种地步,十多丈的高下,这一跳,就怕跳到阿鼻地狱玄峻!” 缪千祥立刻冲着汪来喜道: “来喜哥,你有没有带得有备份的皮索?对准两头再抛一次试试看――” 汪来喜的表情活脱刚刚吞下一只老鼠,附牙咧嘴的吸着气: “桩儿,情况不妙了,便再有十条皮索,咱们也下不去啦!” 缪千祥道: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其实不大可能,我觉得皮索靠塔顶的这一头,本来就 绕得不够紧,往上一吊摇晃得厉害,先前在我攀抓皮索的当口,还隐隐约约听到塔 顶传来扯动的声音,或许是它自个松脱了……” 汪来喜摇头道: “你别净朝好处盘算,桩儿,沿着皮索朝上吊,你是第二个,后头还跟着三个 大活人,如果缠绕得不够紧,他们吊得上去?只怕半截腰里就断了线!” 靠在塔眼边的姜福根,这时总算定下心神来,他眼珠子翻动,冷冷的道: “都不用争了,皮索是从中间断的,从塔顶上还垂搭着一小截哩!” 杨豹跺脚道: “完了,显然是走漏风声,被‘双老阁’的人打横切断了那条救命索!” 在须臾的僵寂之后,谬千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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