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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招魂子两只眼睛睁得圆鼓鼓的,毫不稍瞬的瞪视着敖子青,两只眸子里,包含着强 烈的愤怒与不满,尖刻的道: “你不要跟我耍嘴皮,招魂子岂是如此容人折辱?你必须为你的话付出相当的代 价。” 这位玩世不恭、飘逸脱尘的敖子青耸耸肩,无可奈何的笑笑,道: “在下实在不愿意跟你拼个死活,在下一直在动脑筋,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 三丈外的银鞭卷浪秦平须急道: “敖子青,你想反悔,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快动手,把这老头杀了。” 敖子青哧哧笑道: “你急什么?敖某答应的事没有办不成的,你要静一点,别在哪里叫嚷,我自己会 看着办。” 秦平须闻言之下不由一怔,他愤怒的大吼道: “你敢对我无礼?” 敖子青不带烟火气息的笑笑,道: “你不必动肝火,咱们是互相利用,条件交换,况且是你请我的,你最好不要自视 过高,咱们之间是平等的。” 秦平须重重哼了一声,止待说话,招魂子曹炼已冷冷的道: “你们不要在我面前鬼叫,如果活腻了,两个一起上了也无妨!” 敖子青尔雅的一笑,道: “不必了!” 话声甫住,攻势倏出,招招相连,式式衔接,罡烈的劲风呼荡纵横,澎湃回激,在 空间织成千百条劲道,交舞成浑厚的气流,浓烈极厂,威猛极了。 招魂子的招魂棒倏起倏落,忽上忽下,一会点,一会戳,像只毒蛇在飞旋织舞,在 空中流转,无休无止。 极快的,两人已较斗了五十招左右,招式越来越快,攻击越来越狠,左奔有挪,前 翻后跃,穿插大奔掠,快捷绝伦! 这时,双方的招式已越来越快,快得叫旁观的人目不暇给,喘不过气来。 迅速的,五十招又过去了…… 敖子青叫道: “好!好久没有遇见种这种狠辣的对手了,在下今天一定好好陪阁下玩玩。” 高手对招,哪有空隙说话,敖子青此招不过是一种战略,借以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也可以掩饰自己的紧张,让敌人搞不清自己的实力,任何打斗皆以攻“心”为上,先取 得先机! 赤红阎下不搭理敖子青,浓眉突削,右袖倏挥,人已到了敖子青身侧,手掌却插向 敖子青的咽喉,招魂棒点向敖子青的双腿,那等快法,简直超出了“人”的所有潜力。 偏身,敢子青猛的暴旋,也不见他伸手作势,他的鬼萧已经砸向曹炼面前! 瞬息间一― 赤红阎王曹炼就随着空气飞舞一样,整个人在半空里滴溜溜的旋转起来,他双袖兜 风呼呼振扬,有如肋生羽翼,那快,那娇,那凌猛,匪夷所思! 曹炼振袖之间,招魂棒伸缩如电,令人目眩神迷,防不胜防! 如今,故子青已经知道曹炼的名声所系,确非虚传,他一度消失在江湖上,有人传 言他早已作古,此番再出,功力必定又进益不少,敖子青要想赢得这番胜利也不是件容 易的事。 曹炼的招魂棒在他的精湛功力操纵下,发挥了难以想像的威力,非但能以断柱裂碑, 拆人兵刃,据说曾将十匹俊马并排着撞出寻丈之遥,血肉飞溅,把在场找他寻仇的人, 吓破了胆,自此再也没有人敢找他的碴,秦平须是唯一的例外。 面对此等天下最强的高手之一,敖子青当然不敢有丝毫狂妄疏忽,他口中虽然高做 嘲讽,骨子里却异常谨慎得连眼皮子都不敢多眨一下。 mpanel(1); 鬼萧平常时不易使出的断刃,此刻他也亮出来,他十分清楚,强者相搏,只需有一 丁点错失,即可能酿成千古之恨! 一支平时与寻常并无两样的洞萧,却突然在尾端多出一把散发出万丈光芒的利刃, 见过这种利刃的人极少,因为他们大都成了死人了,死人是无法再形容鬼萧上断刃的威 力的。 鬼萧上的断刃在敖子青手上流烁不息,泛着股股的冷焰,以人们瞳孔所不及追摄的 快速旋闪飞扬,纵横飞舞,那冷清清,明烂烂的银光光尾,已经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弧 圈,仿佛千百个大圆在交叠,一溜又一溜的流虹,无数条毫光在织连。 曹炼的身手也越来越快,招魂棒往返扫拍,风声呼呼,劲力澎湃,似巨浪漫空,狂 飕横拂,甚至连他的人影也看不真切。 斗然间―― 敖子青的行动宛如是一片飘忽的风,只是那么一晃,整个身体业已凌空,在半空飞 快翻滚,一个空心斤斗紧接着另一个空心斤斗,竟然一口气悬虚做了三十次翻滚,然后 有若一朵云般腾飞而下。 曹炼的招魂棒的所有攻势,全部带着呼轰罡力,梢着一线的掠过敖子青的身侧统统 落空。 敖子青立刻展开反攻,似飞鸿来自九天,那黑色的袍袖膨胀旋舞,长射而至,手中 银芒如曳,璀璨眼目,划破空气,响起尖锐的啸声,那啸声像是鬼哭,“嗖嗖嗖”…… 鬼萧上的断刃是一柄奇异的古怪的缅刀,宽窄如人手掌的厚度,软韧似带,长不到 尺许的精炼锋利的缅刀。 这种缅刀,是所有刀种类中非常罕见的,不很长,想将它练成自己惯用的兵器也不 是件易事,练不到的人只要斗然出手,极可能不但伤不了敌人,自己已先遭了毒手,不 过,要是练成功了,则只要抖刀出手立即创敌,威力十足! 暴叱如雷,曹炼钉立原地不动,两手猛挥,旁人眼里仅只看见他这一个动作,其实, 他已经劈出了十五棒,二十一掌! 曹炼的招魂棒,含有至精的内家真气,可以碎石粉,洞壁颓革,威势之大,弥足惊 人,当今之世,练到他这种程度的人,业已如晨星了…… 瘦长的身形运转得如似狂风赶江,曹炼以一种奇特的回步法急速腾挪,只见银蛇也 似的电闪一溜溜擦过他的身边,倏现又灭,倏灭又现,串连成一条条的光带,仿佛流星 的曳尾在交相穿织,明亮烁耀,令人目不暇接。 于是,很快的,两人的交手又过四十多招了…… 斗场中人影在飞,在闪,在转,在奔,看不出谁追谁,也看不出谁迫谁。 空气是寂静的,不,是凝冻的,生涩的,也是血腥与颤栗的,隐隐的,有啸声,宛 似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凄号。 两个人幻成了两条淡蒙蒙的烟雾,而烟雾又融隐在弥漫的尘灰里,只见银亮的寒光 在以惊人的快速掠射,雄浑的功力在呼号着冲激,双方的出手换招,攻拒挪移,早就不 是大家所能看得清楚的人。 一向深沉若谷的秦平须此际面上变色,他暗暗吸了口冷气,自语道: “想不到,想不到……” 他目不转睛,全神贯注的留意着场中的发展,他眼角也不斜一下,低缓的自己问自 己,道: “如果此番在场的人是我,能够抵挡曹老头儿如此猛厉的攻势?想不到敖子青这小 子的功力竟然高到这等地步!” 喃喃的,秦平须道: “到现在已超过两百招啦……” 蓦然间―― 斗场中响起一片隐隐滚动的风雷之声,几乎不分先后,一串尖锐凄厉的兵刃破空长 啸也跟着扬起,这两种惊叫声音合在一起,简直就能撕裂人们的耳膜,将人们的神智全 部瓦解了。 顿时色变,秦平须脱口惊叫道: “曹炼在豁命干了……” 其实两人死了哪一个对他都无妨,最好两人同归于尽,省得自己费事,不过,看到 这种激烈的场面,仍然禁不住心惊肉跳! 赤红阎王曹炼的招魂棒像是铁杵似的劲力,呼呼轰轰的挟着雷霆之威,扫荡掠击, 一波接一波,一轮跟一轮,串连续合,不止不息。 而敖子青银蛇似的光芒则宛如极西的流电,断刃带着森森的寒气,穿射纵横,幻起 无际的光圈、光弧,又洒出千奇百怪的光条、光影。 一时之间,天地之间,似乎在刹哪里全被这些东西所充斥了。 快得不容有人们眨眼―― 曹炼狂吼着打着旋转自战斗中连连翻出,每一旋转,由于身体转动,便溅洒起一轮 一轮的鲜血。 仔细一看,他的胸前、小腹、双腿,包括面孔,竟布满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刀痕, 猩红的皮肉全部鼓挤着倒翻向外。 曹炼其凄厉可怖的形状,加上他原本冷峻,满是皱纹的面孔,煞是惊人,惨不忍睹! 就在曹炼旋出圈子的一刹,敖子青也倒弓着背,宛如突然失去重量似的飞向半空, 一大口热血喷洒向下,整个人软软的反栽下来。 这时一― 秦平须飞快奋起拔空,想抱住坠落的敖子青,但敖子青闪过他的救援,自己落下来。 秦平须一个落空,连检视敖子青的创伤都来不及,他大声道: “敖子青,你会不会死?” 瞒跚的移了两步,敖子青轻轻摇摇头,语声低弱的道: “一时之间,在下还死不了,过阵子就不知道了,还得仰仗阁下。” 赤红阎王曹炼显然在倾尽一切力量以内家真力,来延续奄奄一息的自己一条命,看 不清晰曹炼的脸色,但可瞧出他的表情,那是一种――惊恐的,失败的,悲愤的绝望的 表情。 呃,曹炼的处境看来比之敖子青更为危险,更为不妙…… 刚才与曹炼苦斗的敖子青,在支撑了近三百招时,他已感到来自对方的压力越形沉 重,对方的攻势,更形凶猛,招术也越加深幻难测,敖子青咬牙硬挺着,终至获得最后 的胜利。 秦平须碟碟怪笑道: “怎么样,曹老头儿,站起来吧!老夫想与你们再斗个三天三夜,有没有兴趣?” 曹炼大口喘着气,忽然“呸”了一声,有气无力的道: “你这不要脸的杂碎,自己胆小躲在后头装人熊,现在还敢站在我面前逞英雄。” 微喟一声,秦平须道: “你的年纪足可以当敖子青的爷爷了,还斗不过一个后生小辈,曹老头儿你未免太 不成气候。这话传了出去,岂不有辱你的名声?” 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揭疮疤,展开另一场争斗――舌战,曹炼到了这一种地 步,他一点也不肯示弱,仍不断反驳。 两人在江湖上的风评都不甚好,但分别在黑道上占了一席地位,今日一见,敖子青 对秦平须的为人更为不耻,反而声名狼藉的赤红阎王曹炼,为人虽然冷漠、残酷,人格 却高尚些。 冷冷一笑,曹炼道: “秦平须今天我们之间的会战,改至明年此期,届时我一定手创你这奸诈的小人。” 豁然一笑,秦平须道: “你以为你还机有会吗?别说明年了,即使是明天,你也过不了了,曹老头。” 勃然变色,赤红阎王曹炼怒道: “秦平须,你想趁人之危?利用这个时候再对我下手?你……卑鄙、下流、无耻到 了极点。” 银鞭卷浪秦平须哼了哼,道: “要我饶了你也可以,不过……你得对老夫磕三个响头,求老夫饶了你一条狗命, 发誓从此不敢与老夫为敌,老夫即可放了你。” 注视对方,目光如炬,曹炼沉重的道: “好个不自量力的狂妄东西,就凭你?他娘的,你是叫鬼迷了心窍了,老子岂是贪 生怕死之辈?回去做你的春梦吧!” 秦平须生硬的道: “曹老头儿,我对你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杀了你,江湖中人没有一个会为你叹息, 你是不值得饶恕的魔头,一个满身罪恶的祸害。” 曹炼嗤道: “秦平须,我们彼此,你比我高明不了多少,要杀就杀,你不必硬找一些叫人不齿 的借口,老子要哼一声,就不叫阎王了!” 踏前一步,秦平须道: “老夫不信你真的不畏死,我倒要看看你的老骨头有多硬,我一刀一刀的凌迟你, 直至你慢慢痛苦而死,看你嘴硬到几时。” 曹炼的痛苦越来越叫他撑不住,他咬牙奋起撑住,怒但: “姓秦的,曹炼并不是畏惧你,只是你太过于无耻,不要脸了……” 秦平须双睛中闪身出一片浩烈而果决的光彩,他断然道: “曹老头儿,你认命吧!怪不得老夫!” 敖子青忍不住心头冒火,但他又强忍了下去,大叫道: “秦朋友,你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好汉相惜,改日你们有幸再互相切磋武技,不 也是美事一件,请看在下薄面……” 秦平须不禁呆了一下,面色一沉,转首对敖子青冷冷的道: “敖子青,别忘了咱们的约定,如果我杀了他,反而是替你下手呢!你应该感谢老 夫的相助才是,怎么反而出言无状!” 敖子青想不到对方竟是如此老辣,好像道理全叫他占住了似的。 敖子青笑了笑,依旧缓和的道: “老兄,两位既无什么深仇大恨,再说,他与在下动手时已受了重伤,你此时下手, 对江湖道义来说,太过于……不够光明正大……” 他的语句未说完,银鞭卷浪秦平须已浓眉倒竖,两目圆睁,满面寒霜的道: “你的命还在老夫手中,还竟敢编排老夫的不是,你命不要了?” 敖子青心里叹了口气,暗忖道: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个人真是太小人了,一个弄不好,这条命……” 他舔舔嘴唇,平静的道: “秦朋友,在下先前已经说过了在下不接受威胁,我敖子青是忍辱吞声之人吗?” 有些愤怒,秦平须冷厉的喝道: “别以为老夫怕了你,老夫一掌一样可杀了你,谁也不知今天这码子事。” 敖子青不愠不怒的轩轩剑眉,淡淡的道: “不错,你可以不帮在下解了毒,把自己说过的话,当作放屁,但是凭你要一掌毙 了在下,还是留待下辈子再试试吧!” 秦平须那双含有煞气的眸子倏忽射了两道冷电,他愤怒的道: “敖子青,你狂错了对象!” 敖子青仰天狂笑一声,道: “比之曹炼,你的武功如何?他的经验就是你的榜样。” 秦平须眼里像要喷出火焰一般怒视敖子青,嘴唇在翁张着,满面孔的愤怒之色! 趁两人对峙之间,曹炼连忙坐下来,运功调息,希望能借此机会稍微恢复一些精力。 在他旁边,有一个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那就是啸天三鹫唯一的幸存者,虎视眈眈, 两眼直盯着曹炼不放。 敖子青想了一下,道: “朋友要在下为你办的事,已经大致完成了,你也应该实践你的诺言为在下解毒了 吧!” 摇摇头,秦平须冷冷的道: “刚才我请求你杀了曹炼,你打败了他,我可以承认你完成了工作,要我为你解毒, 换你开口向我要求吧!” 敖子青心头的怒火突然暴升,怒道: “咱们是条件交换,互相利用,你应该知道鬼箫影敖子青从不做吃亏的事,更不会 平白被人利用,你最好不要自找麻烦……” 此时,突然一一 敖子青他“烦”的那个字音始才从半张的嘴唇里吐出,杂树里蓦然一阵沙沙的声音, 空中人影一闪,天三鹫的那人手中两刃刀倏指一旁盘坐运功的曹炼,去势非常凶威! 他原本以为敖子青忙着与他主人争辩,不会注意到他,曹炼双目又紧闭,身上的伤 极重,更不能抵抗他的偷袭,谁知他料错了…… 以曹炼此时所受的伤,的确无法反抗抵挡,可是敖子青却能―― 几乎在他的身影才刚才伸出,敖子青已经发现了,他大叫道: “你不要命了!” 叫声中,鬼萧就口,猛力一吹,寒光森森,蓝亮凶狠,一支暗器直飞至偷袭者的咽 候,划破空中的声响,令人心惊胆颤,好不骇人! 半声号叫,那人已倒了下去,躯体从斜坡上沉闷的跌滚下去,一条生命就此陨落, 在静止,在高潮后趋向幻灭 这一下的转变,不但秦平须吓呆了,曹炼也惊得微张着嘴,没想到敖子青的鬼肃中, 藏有这么厉害的武器,太不可思议!而他的反应及出手之准,之快,之狠,更叫人不敢 相信! 敖子青脸上浮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摸摸自己的心爱的鬼箫,爱惜的握着它! 秦平须有些不敢相信的愣在哪里,他迷惘着,曹炼已怒恨的道: “秦平须,你的人跟你一样的卑鄙下流,这笔债咱们一并记下了……” 话虽如此,曹炼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以他身上的伤,拖得一刻是一刻,不见得真能 复原而来报仇,可是他不愿死在敌人之手。 秦平须激怒的道: “他娘的,曹老头儿你再嘴硬,你看老子杀不得你,老子可不是那个饭桶!” 敖子青舔舔嘴唇,他相信这次偷袭的人,如果是秦平须本人的话,情势就更为恶劣, 那么事情的演变,连他自己也不敢想像。 秦平须有些进退维谷的在犹豫着,他并不是想着自己是否该救敖子青,而是救活了 他之后,敖子青会不会对自己下手,凡是小人,他在猜测别人的行为,总是以自己的行 径来衡量。 现在,他不敢像刚才那么强硬,如果不救,只怕敖子青会在毒发之前先行对自己下 手,以他刚才露了的身手来说,敖子青与曹炼之斗,所受的伤并不如秦平须想像的那么 严重。 只有敖子青自己明白,刚才吹动暗器时,他是卯足了劲,他是借此来恐吓秦平须, 因为他不能跟他动手,以他目前的情况,只怕胜算不大,而且他还指望秦平须治愈他的 毒伤。 他的掩饰作得太好了,所以除了他自己外,眼前两位当代高人都被蒙骗了。 敖子青笑了笑,十分平静的道: “秦平须,在下不会出言相逼,要不要实践你的诺言,就随你的高兴了,不过,在 下决不会让人在我身上占到一点便宜”。 话说的够明白,这比任何威迫利诱来的更有份量,秦平须这老好巨猾,古怪的道: “老夫说过的话,一定会遵守,敖老弟未免大小觑了银鞭卷浪了。” 敖子青一点也不觉得讶异,坦然一晒,道: “不敢,不过在下习惯先把话讲清楚,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秦平须低沉的道: “现在老夫立即帮你解毒!” 敖子青心里有了希望,蓦然又感到内腑一阵翻涌绞痛,他窒了窒,缓缓的道: “多蒙费心了!” 秦平须一步步的走了过来,他在每一跨步之间,身躯都是飘飘荡荡的,仿佛他的双 腿并没有沾着地面,而是被一阵阵的微风吹送过来一样。 忽然―― 秦平须在敖子青身前一尺处,敖子青蓦然出手,在他胸前的要穴一点,不在意的一 笑,道: “得罪了!” 微微一愣,秦平须像被针刺了一下似的跳了起来,暴怒的道: “敖子青,老夫好意的要帮你解毒,你猝然点了老夫的要穴,到底什么意思?” 敖子青淡淡的道: “你的为人在下领教到了,为了让你安心替在下解毒,在下只得暂时得罪,你放心, 伤不了你的,一时之间,你不会有任何不适,等在下的毒伤治愈之后,自然帮你解穴。” 秦平须算是一位武林中一流的角色,他突然被敖子青一出手便得手,难免羞愤难当, 他只觉微微一麻,其他并无不适,而且行动并无妨碍,心想: “敖子青,你未免大小看我了,我双手行动自如,我岂不会自己解穴吗?” 想着,暗暗运起内力,将功力移至手指,在被点之处,慢慢的推拿起来,可是,任 凭他如何运力,越推拿胸口越感不适,心中不由大吃一惊。 敖子青摇摇头,道: “你不必白费力气,我点穴的手法,是经高人指导过,别人绝对解不开,一时三刻 不会发作,过了时刻,就会痉孪而死……” 秦平须的眼睛睁得老大,带着无比的仇恨,颤抖的道: “敖子青你不该用这种小人手段,老夫既答应替你解毒,岂会食言,你未免太狠 了!” 敖子青闲闲淡淡的道: “你何必动怒,等在下的毒解了,再替你解穴,你不耍花样,在下也不会背信食言 的。” 秦平须的确想利用为敖子青治毒伤时,一掌劈了他,不想他狠,他毒,敖子青比他 有过之无不及,他自叹不如。 僵了片刻,秦平须生硬的道: “敖子青我忠告你,你最好遵守诺言,假如你敢生二志,就算你毒解了,逃到天涯 海角,我银鞭卷浪会报还你失信的代价!” 敖子青颔首道: “放心,敖子青永远不会逃的,我们是彼此。” 秦平须冷冷的道: “坐下,解开你的上衣。” 敖子青了解人性,他毫不迟疑的脱掉上衣,坐了下来,在他坐下的刹那间,右手的 鬼箫握的更紧,平放在他小腹刚。 秦平须亦在他背后坐了下来,双手在他身上按揉推拿起来。这推拿之力,起初甚是 和缓,缓缓的,越渐加重。 每一推拿,秦平须的喉头必低低的降叫一声,有些栗人毛发…… 推揉之劲越来越强,曝声越来越急促,敖子青脑中一片紊乱,体内五脏六腑火炙如 焚,仿佛置身熊熊火炉之中,全身毛孔贲张,汗浆狂涌。 一阵热腾腾的白色气体自敖子青的头顶上升起,他的双眼紧闭着,鼻翼急剧翁张, 他现在虽然仍不见红润,气色已稍微转好了一点。 秦平须双掌平贴着敖子青的肌肤,顺着血气流循之路指按,而一阵阵滚烫的,如火 炙一般的热力,已贯入敖子青的体内。 正在敖子青觉得骨骼欲折,气也欲窒的时候,秦平须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长 长呼了口气,手仍按着敖子青身上,严肃的道: “这是紧要关头,你慢慢的散去你心头的阳元之气。” 敖子青略微迟疑了一下,终于用力点点头,秦平须的双手又开始运作,沉紧澎湃, 血管粗亮,在敖子青周身关节穴道推揉,在秦平须一放一缓之间,敖子青体内嫌恶之感 渐被带去。 同一个动作,在他身上反复的做,过了约半个时辰,敖子青方才觉得五脏六腑宛如 受着一只冰袋在缓缓的贴熨着一般,舒畅极了。 这时,秦平须松了口,他自己已已满头大汗,喘息吁吁,但他那冷漠的面孔,却仍 然没有一丝表情,缓缓的站了起来,语声低沉的道: “好了,你可以起来了。” 敖子青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等到呼吸调顺,才站了起来,打了 个踉跄,蹒跚的原地踱了几步。 静静的,秦平须又自身上摸出了一个红色的小木盒,倒了两颗红色的约丸,叫敖子 青吞下去,有一股深深的麝香之味,在喉间发出。 药才到了敖子青腹内,敖子青刹那间觉得反胃,又想作呕,他来不及思虑这是怎么 回事的瞬间,一个不隐,他又跌坐在地。 秦平须不说话,再走近他道: “别压制体内的秽物,吐出来就好了。” 敖子青全身滚热如火,遍及四肢百骸,七经八脉,他痛苦的在地下翻侧,而大量的 秽物,已自他口中吐了出来。 才觉得好一点,蓦地体内的热气又迅速上升,七经八脉又一次急速的收缩鼓张,他 又一次呕吐了不少乌黑的秽物。 如此反复了几次,他痉挛着,抽搐着,大量的汗水自他身上的千万毛孔中沁了出来, 已经吐完腹中所有的东西,他却仍然站不起身来。 过了约一盏茶的时间―― 敖子青觉得舒服多了,他站了起来,真正觉得舒服,好像自己从未中过毒似的,不 像有任何不快的感受,他松了口气。 他睁开眼睛朝秦平须看,秦平须的面孔仍刻板如昔,毫无表情,但是,面上气色却 更惨白及憔淬,正坐在地上调息内力,在这短暂的时间之内,他的确耗费了不少内力, 如同打了一场硬仗。 在秦平须调息内力的时候,敖子青也试着将一股丹田真气,揉和着心口的一团阳元 之力,在体内做了几次流转,再也没有那股翳闷沉重的感觉,也没有那种纹痛如裂的苦 楚了,更没有那阻挡消懈的现象了。 嗯!他觉周身畅顺极了,澎湃极了,几乎较他未受毒伤更为适意,敖子青小心的站 了起来,秦平须正静静的望着他。 敖子青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雀跃与喜悦,他缓缓的道: “不管如何,在下仍然非常感谢你的疗毒之赐,费了你不少真力。” 秦平须沉默了一下,语声低沉的道: “我们是互相利用,你的毒解了,我的穴也请你帮忙。” 敖子青不去在乎秦平须那种不带一丁点人味的态度,他轻松的道: “你的穴不用在下动手,你自己就可以解了。” 秦平须骤而不悦的冷然瞪了敖子青,伸出他的银鞭,摆开姿势,涩缓的道: “姓敖的,你想毁诺?” 敖子青轻轻抿抿嘴唇,道: “姓敖的不是那种人。” 秦平须森冷而狠厉的注视敖子青,沉沉的道: “那你刚才说的不用你动手,到底什么意思?你别跟老夫玩花样,银鞭卷浪也不是 好惹的。” 敖子青微晒道: “在下久经江湖风浪,一个不小心仍中了敌人的毒,人心阴诈,在下不得不防,这 一点请你见谅,其实,方才在下并没有真的点了你的穴,不过虚晃一下,也就是说不过 是个障眼法罢了。” 心里仍有疑窦,秦平须的眼仁诡异的一闪,平板的道: “老夫不是三岁孩童,岂能为你三言两语就给骗了,如果你未点老夫的穴,为什么 老夫一再运功,就是解不开穴呢?” 敖子青眨眨眼,笑道: “那是因为你以为自己的穴已被点住了,拼力用力想解,如此用力想解,如此一来, 未被点住穴反而被你自己点了,在下故意选个不会致命的穴道,免得你伤了自己,用心 不可不谓良苦……” 秦平须的瞳孔映幻出一片难以言喻的神色,冷煞的道: “你狠!敖子青你给我记住!” 敖子青抱拳道: “在下不敢忘,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可心却不可无,这是在下的习惯与本能,其 实你不过受了骗,也没有吃什么亏,是不是?” 秦平须那死板而冷酷的面孔,有着一股极难察觉的怨毒与仇恨。 天涯书阁 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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