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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的笃”、“的笃”、“当当”…… 时间在寂静中流过,耳听得打更声“的笃、的笃、当当”的打过二更…… 一会儿,阴云四合,不久便“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夹杂着偶而一阵的寒风,这 是晚春时分,春寒料峭,别有一种凄凉的感受。 在一座大庭院外的墙角,有一条人影,一直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上头的一个小窗户, 他一动不动,脸上肌肉扭动,神色凄楚,宛如他身上正被剜去一块肉般的那么难受,那 么痛若。 那扇窗户漆黑一片,里头如果不是没有人住,大概就是已经安歇了,可是这个人似 乎在等待什么,几个时辰中,他一直盯着那扇窗子。 他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渐渐现出凄凉之意,显然心中甚是悲痛,斜风细雨,兀 自未息,他仍勉强克制自己的冲动。 时间慢慢的流过,于是“的笃、的笃、当当”的打过三更…… 他已经忍耐不住了,深深吸了一口气,游目四顾,确定四周无人后,提气一纵,便 即蹿上了墙头,轻轻的跃下庭院。 这人沿着花间小巷,往大屋里走,他对这里头的环境似乎极是熟悉,穿过长长走道, 这人绕到一幢小楼门前,四周另有矮矮的围墙围住。 这人悄悄的在门环叩了三声,里面没有一点反应,他伸手推门,发觉门内上了闩。 毫不犹豫,他翻身进了围墙,里面有一扇小门却是虚俺着,这人推门入内,轻轻的 拾级上楼,黑暗中只听得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吱之声,此外,没有丝毫的声音,里面一片 死寂。 虽然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这人依然通行无阻,显然他对这里非常熟 悉,有没有灯光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两样。 到得楼顶,侧耳静听,仍然没有半点声息,他朝着边间的卧房走了进去,房中连呼 吸之声也没有,他再吸口气,退了出来。 怔了怔,他感到一股不祥的预兆,有一种说不出的寂静凄凉之意。 他再走到对门的房中去看,室中空空洞洞,除了一床、一桌、两椅之外,竟然什么 东西都没有,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慢慢退了出来。 他又在每一处查看了一遍,确实一个人也没有,而里头的家具用具,显然是最近才 搬走的,如今看来,却仿佛是许久以来一直便是如此空无所有,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 这里从未有人居住呢! 他隐隐觉得不对头,来到楼下,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 “莫非搬过去了?” 他呆了一呆,越墙而出,他对这里甚是熟悉,穿廊过户,就像是在自己家中行走一 般,来到大厅前,门外两盏大灯宠,上头有块横匾,写着: “正气凛然!” 冷冷一笑,低声骂道: “好一个正气凛然!” 他又过了三条走廊,来到花厅门外,见到窗纸中透出光亮,他轻轻伸手推开了厅门, 只见窈窕的身影,背着门而立,同一个姿势好像已经站了很久,浑然不知有人推门而入! 这人望着少女的背影,犹豫半晌,似乎想要叫她,却又不愿,四面窗户紧闭,寂然 无声,这人突然发起抖来,颤声道: “怡人……” 那少女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只见她圆圆的脸蛋,一双大眼睛黑溜溜的,大约十七 八岁年纪,生的极是俏丽,不过此时脸色有些苍白憔悴。 少女“咦”的一声,声音中颇有焦虑之意,张大了嘴巴,过得半晌,轻声道: “你……你怎么来了?” 这人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低沉的道: “怡人,你家小姐呢?” mpanel(1); 怡人瞧了这人一会,怔怔的流下泪来,把头垂得低低的,却是一言不发。 这人心中一惊,叫道: “是不是……” 怡人只是流着泪,并不回答那人的话,那人忍耐不住,上前扳住怡人的双肩,拼命 的摇晃着,像失了心性似的,叫道: “你说话啊!你说……” 怡人吓得倒退一步,惊叫道: “别问我!” 这人忍不住打了个寒襟,放开双手,凝目瞧着怡人,呆了一阵,道: “怡入,出了什么事,你老实对我说,我既然来了,我……” 怡人忽听得脚步声响,门外有数人匆匆奔向这里,怡人道: “快走,有人来了!” 这人呆在原地,对有人来到,全没有放在心上,他双手紧紧握住拳头,如同一具蜡 像。 只见火光明亮,有两个人高举火把,后头跟着两个人,走了进来,执火把的其中一 人,一见到里头有人,大声喝道: “什么人敢夜闯本府?” 后头两人也踏了进来,左边这位年纪稍长,锦衣华贵,一脸精悍之色,他向身边那 人横眼瞧了一下,重重哼一声,说道: “你终于来了,敖大侠!” 原来,这位生得十分俊俏,斜耸的眉如剑,双眼大而澄澈,鼻梁端秀而挺直,身着 一身黑衣衫的年轻人,就是“鬼萧影”,敖子青! 这位江湖上威名赫赫的侠客,武林中脾睨一时的英豪,假如他不是因一股出奇的愤 怒冲激心头,致使他面孔微微扭曲着,一定更加俊逸! 他那微微下抿的嘴唇,不但含蕴着些蔑做神态,他的整个外表,都散发着一种无形 的脱几超俗的气息,更有一股说不出,道不出口的潇洒韵味,真是人中龙风,翘楚之绝! 敖子青满腔激愤,但他将心里火气按住,缓缓的道: “亦虹呢!” 另一位紫色脸膛,面色严酷,年约四十五六的中年汉子向前迈了一步,反问道: “你是什么东西,敢来这里大呼小叫?” 敖子青冷笑一声,浑不理会,静静的注视着紫色胸膛的汉子,问道: “你又是什么东西?” 手执火把的一人喝道: “敖子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沙大爷这么讲话,你不想活了?” 敖子青剑眉一挑,似笑非笑的道: “沙大爷?紫霸王沙野町?” 紫色脸膛的汉子,得意的笑笑,傲慢的道: “不错,正是你家爷爷!” 敖子青望着对方,沉静的道: “只可惜,我家爷爷老早已经入土为安了,想来你也不会活太久了。” 原先说话的那人,厉吼一声道: “敖子青,你猛、你做,只是今天你选错了对象,这是你最后一次了。” 敖子青淡淡的一笑,满不在乎的道: “湖魔邵化易,如果不是看在亦虹的份上,你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还敢在我鬼萧 影敖子青面前逞威风,你最好掂掂自己的份量!” 湖魔邵化易恨恨的道: “哼!敖子青别以为我怕你,早晚我会叫你知道,狠话别说的太早!” 敖子青语音竟十分平静,摇头道: “邵化易,我不是未跟你闲磕牙磨,我要见亦虹,请你把她交出来!” 缩在一旁的怡人,泪眼婆姿,抽抽噎噎的道: “敖公子,小姐她……” 一个箭步,邵化易拨头拨脸就是两记大耳光,愤怒已极的咆哮道: “小贱人,你给我住嘴!” 怡人被打得晕头晕脑,鼻口流血,两颊红肿了起来,指痕鲜明的浮在脸上! 敖子青大吼: “邵化易,你说,亦虹呢?” 邵化易向敖子青看了一眼,说道: “亦虹是我的女儿,她在哪里,我有必要对你说吗?” 敖子青森然的道: “我只是想知道亦虹是否平安无事!” 邵化易长叹一声,道: “敖子青,你也太固执了,倘若你把东西早早交了出来,说不定我和你已成了翁婿, 今日也不必怒目相视,干戈相见!” 敖子青呆了一阵,皱皱眉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怡人甩甩头,冷凄凄地插口道: “小姐被老爷打死了……” 敖子青一惊,瞪大眼睛,嘶吼的道: “怡人,你……你说什么?” 邵化易不再去责怪怡人,双手背后,却十分镇定,摇头道: “敖子青你害死亦虹,尚有脸来此问我要人,你真是……” 敖子青差一点晕了过去,闭闭眼睛,放缓了嗓音,道: “我害死亦虹?邵化易,你是不是人?虎毒不食子,你竟打死自己的女儿,你这禽 兽不如的东西,你实在太残忍了!” 邵化易愤然道: “我把她养大,她拿什么回报我?一次又一次的背叛我,在她心目中,除了你这个 臭小子之外,还有我这个爹吗?” 敖子青有些艰涩的道: “即使如此,你也不该狠下心杀死她,杀了自己的女儿,你的心太毒了!” 说着,向邵化易走上一步,眼中凶光暴长。 沙野町站在邵化易的前面,喝道: “敖子青,你没有什么大不了,今天你沙大爷就送你到黄泉……” 邵化易大声叫道: “沙贤弟,暂且退下!” 沙野叮回应一声,回转身,站到一边,恶狠狠的瞪着敖子青。 邵化易阴沉的道: “姓敖的,事已至此,亦虹已死,咱们之间已无恩情可言,快将东西交出来!” 敖子青忍住泪水,目光寒凛如冰,生硬的道: “今天我若杀了你,亦虹在九泉之下,必然怪我,我不杀你,你们心自问,为了身 外之物,害死自己的女儿,你不悔恨吗?” 邵化易表情冷漠,沉缓的道: “生她,养她,亦虹本来就是我的,要怎么处置她,你是个外人,可管不着!” 带着一抹凄凄的苦笑,敖子青哺哺自语道: “亦虹。他待你如此,你为什么还那么孝顺他,你太善良了,亦虹!” 随即又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硬崩崩的道: “亦虹葬在哪里?” 摇摇头,邵化易不动声色的道: “这就不劳敖大侠你费心了!” 重重一哼,敖子青下再多说,转头面对怡人,怡人泣然欲泣的摇摇头! 双眉倏竖,敖子青怒道: “邵化易,难道你不肯让我去祭拜一下亦虹,我未能见她最后一面,你竟然连她埋 葬的地点也不让我知道,你大没有人性了。” 这位令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煞星,此时可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面对自己心爱之人 的父亲,他即使满腹怒火,却发泄不得! 阴诡的笑了笑,邵化易颔首道: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须得将东西交给我,我即刻带你去!” 敖子青怪枭似的狂笑一声,道: “好,很好,邵化易,想下到你把自己的女儿看的这么不值钱,今晚我饶了你,以 后如果咱们再碰上,休怪我无情……” 摇摇头,敖子青无可奈何的又道: “亦虹要恨我就让她恨吧!是我无能,未能好好保护她!” 说着,他转身正要往外走,沙野町一跃,挡往他的前路,怒做的道: “想这么走了?没那么便宜的事!” 缓缓退回一步,敖子青冷冷一咧嘴,道: “凭你这块料,也想拦住我?你自己最好先斟酌一下自己的份量!” 沙野町恨得一个劲的跺着脚,咬牙切齿,狂厉的大吼,道: “娘的皮,姓敖的,老子今天就挑你这个活王八试试,你他妈拉个巴子……” 敖子青“呼”的一个箭步上来,抖手就是一个大耳括子,沙野町脑中急快的闪了一 个意念,却已来不及,只有挨打的份! “啪”一声脆响,他的左颊已红肿了起来,五条指痕鲜明的浮在脸上,唇角血迹殷 然,用手指着敖子青,声如雷鸣般道: “你这狗操的野种,你道沙大爷收拾不了你吗?老子在行道的时候,你还赖在你娘 胯下闲爬呢!你给老子来这一套……” 他话未完,敖子青冷不防地,又“劈劈啪啪”的赏了他四记大耳光,双目倏寒,沉 沉的道: “你嘴已放干净点!” 呆厂呆,沙野町连连着了道,不由顿时人怒,暴跳如雷,怪叫道: “有本事咱们……” 邵化易低叫道: “沙贤弟,休得鲁莽!” 沙野町口不关风,唾沫横飞,脸色变青,愤怒如狂的叫道: “邵大哥,今天我非剥了这小子皮不可,以为老子含糊他了……” 猛然大吼,邵化易火了道: “给我住嘴,滚到一边去!” 沙野町显然很畏惧邵化易,立即垂手低头,噤若寒蝉,但仍是满脸怒色,咬牙切齿, 似是恨不能生啃了那敖子青! 沉着脸,邵化易愠道: “姓敖的,你到底要不要将东西交出来,我已经渐渐失去耐性了!” “呸”了一声,敖子青不屑的道: “东西在我身上,有本事你就过来拿,少在哪里大呼小叫的!” 邵化易哈哈一笑,更加在狂傲嚣张,他放肆又得意的道: “姓敖的,如果你还想活一口气出去,你最好把东西支出来,我可以把解药给你, 免得你英年早逝,枉自送了性命!” 敖子青面色大变,目光冷酷生硬,觑着邵化易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 “什么解药?” 邵化易毫无笑意的一笑,道: “我早知道你会来,在亦虹的小楼四处我已经洒了无味无色的“银棠花”,此刻, 在你体内的剧毒想必就要发作了。” 一刹时,敖子青面如死灰,混身不可察觉的籁籁轻颤,他双目圆睁,握拳透掌,仅 从紧闭的牙缝里吐了四个字: “你好狠毒!” “银棠花”是天下最剧烈的毒药,毒性厉害之极,寻常的人,只要闻得几下,便会 晕死过去,而敖子青这一次却碰到了肌肤,要不是他内力修为高超,只怕早已毒发而死 了。 邵化易长叹一声,假惺惺的道: “像你这么一位人才,我实在有点舍不得就这么让你死了,你把东西交出来,我就 把解药给你,否则,等你死了,在你身上一搜,我照样拿得到!怎么样,敖大侠,要不 要命?” 敖子青不由气涌如山,双目愠赤,他微抖着声音,道: “你狠,我认栽了!” 便在此时―― 敖子青只觉脸颊,手掌,混身各处忽有轻微的麻库之感,他又惊又怒,身子摇晃。 邵化易狂笑道: “怎么样?敖大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识时务者俊杰,你认了吧!” 敖子青毒气渐渐上行,只觉一阵阵晕眩,身子不由自主的摇摇晃晃,缓慢而坚定的 道: “邵化易,你打的如意算盘,今天即使我姓敖的栽了跟斗,送了命,你也拿不到东 西!” 邵化易狠辣的咧嘴笑道: “敖子青你不必嘴硬,等你躺下了,拿不拿得到东西,那就是我的事了!” 怔了怔,敖子青哺喃的道: “也罢……” 话甫住,纵身而起,发掌便向邵化易击去,口中厉叱一声,有如凭空响起了个旱霄, 而随着这声叱喝,单掌已戮向邵化易咽喉! 邵化易蹲身,侧首、移步,身手甚是敏捷,沙野町手执“连环刀”迅向敖子青攻去! 邵化易多少有些吃惊,以“银棠花”的毒性来说,敖子青早该躺下了,想个到他还 能出手攻击,而且威力十足! 他咬咬牙,粗狂的道: “姓敖的,你越是反抗,毒性就走的越快,你的命就更短了。” 敖子青不理会他,飞起左足,向沙野町的手腕踢去,这一脚的方位去得十分巧妙, 眼看沙野町手中的连环刀,给踢掉不可,岂知那毒药当真厉害,他脚到中途,劲力消失, 虽然碰到了,却没能把沙野町的刀踢掉。 “呔!” 大喝着,沙野町刀光如雪,猛斩狂砍,凶悍反扑,在一片“哗啷啷”暴响声中猛斩 敖子青的双胫,威猛绝伦! 当然,若在平时,敖子青根本不把沙野町这种角色放在眼里,可是此刻,他却颇有 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意味,无力反击! 沙野町行动似电,弹跃穿梭,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飞快的挑削,其攻势之凌厉迅 捷,实骇人听闻。 敖子青只想快速离开此地,见敌人攻来,惶急中不及细想,纵身就往外跃出,沙野 町翻转刀背,“啪”的一声,打在凌空中敖子青的左脚骨之卜,一阵剧痛,他险些摔了 下来。 沙野町趁讥,以一种怪异的反手方式摔刀,只见刀如链,芒似电,蓝汪汪的寒刃, 宛似已化为一波波、一溜溜的流光碧浪,那么汹涌澎拜,围向敖子青。 渐渐地―― 毒性在敖子青体内发作,十几招过去,他已险象环生,心浮气喘,攻守之间,可以 看出迟滞缓慢多了,局面非常恶劣。 敖子青振作精神,奋力一击,逼退了沙野町,闪身至门口,哪知一直在旁观阵的邵 化易左掌斜出,“呼”一声,狠狠的击在敖子青胸口。 邵化易流露出得意又振奋的神色,他的手法、劲力、均属上乘,已入化境,他仿佛 看见敖子青横尸当场的情状! 将来传言出去,鬼萧影敖子青是死在湖魔邵化易肉掌之下,邵化易在江湖中的声望 立即水涨船高,哪一个不敬他神功盖世? 敖子青反应已不似先前敏捷,但他不屈不挠,仍是全力攻拒! 邵化易这一掌用了十足功力,明明击中了敖子青胸口,却见对方毫不理会,一惊之 下,已被敖子青拿住了胸口的“膻中穴”! 敖子青心想只有抓着邵化易作为要胁,才能出得了邵府大门。所以一击得手,牢牢 的抓住邵化易的胸前要穴,慢慢后退。 此时,门外又抢进了三名大汉,但见主人被擒,心有顾忌,只是喝骂,却不敢上前。 沙野町喝道: “臭小子,快放下我大哥,老子就留你一个全尸!” 敖子青无暇答话,右手抓住邵化易的前胸,快步抢出,片刻间来到庭院的后门,一 脚踢开板门,奋力在邵化易的“膻中穴”上猛击一拳,便跑了出去。 沙野町领着家丁已经追到,见倒在地上的邵化易,忙扶起他,急道: “邵大哥,怎么样?” 邵化易向他的手下狠瞪了一眼,低促的喘口气,咬牙道: “还不快给我追!” 几名家丁见主子倒下,以为就此了结,现经一喝,怔了怔,随即叱喝的追着敖子青 而去。 沙野町宽大的脸膛越发黑紫了,道: “大哥,你……” 沉着脸,邵化易愠道: “妈的,这姓敖的,硬是要得,中了“银棠花”还能行动自如,妈的!” 额际青筋浮突,鼻孔曲张,厚厚的嘴唇一翻,沙野町道: “我要不要追去看看!” 连连点头,邵化易道: “也好,反正他活不了了,至今江湖中,我尚不知有谁能够活得了“银棠花”的毒, 你带几个人追下去,等着收他的尸就可以了。” 沙野町答应一声,亦快步踏出。 黑暗中,敖子青一脚高一脚低的狂冲急奔,他的内力非同泛泛,但他击向邵化易这 一掌,正好击中对方胸口要穴,偏偏软弱无力,他知道自己须得快跑,后面的追兵即刻 就到。 敖子青熟悉这附近的道路,转左向右,不久便远离邵府的范围,到了一片疏林之中。 他的手脚越来越麻木,神智却仍清醒,他呼了口气,睁着那双虽然疲惫,却仍旧清 澈含神的眼睛,默默的向四周打量了一遍,他轻轻倚靠在一株柏树之下,慢慢的喘着气! 他叹了口气,呢喃的道: “亦虹死了,难道我就这么跟她去了?亦虹,你不该个听我的劝,你爹跟本没有人 性,你就这么白白送了命,我却不能力你报仇……” 那身黑色衣衫,已经完全被汗水湿透了,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他捂着胸腹,暗自骂 着自己。 “敖子青啊敖子青,你在江湖上呼风唤雨,而今连自己的情人也保护不了,假如找 不到解药,你就如此死的不明不白……” 摇摇头,疲乏的伸展了四肢一下,抚着胸口,苦笑道: “‘银棠花’之毒,究竟何人能解?看来幸运之神这一次是不再眷顾我了……” 他开始感到疲备,眼皮宛如有千斤重,直压得他睁不开眼。 朦朦胧胧之中,他仿佛看到了亦虹,一直是摇手,要他回头,他想奔近她,可是两 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将他们隔开,他跑的越快,亦虹就离的更远,无论他怎么用力, 总足握不住亦虹,他叫道: “亦虹,亦虹,等等我……” 他紧张得全身发抖,声音都哑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见亦虹身上全是鲜血, 他伸手就快摸到她的脸,又叫道: “亦虹……” 亦虹突然不见了,连个影子也找不着,敖子青大吃一惊,颤声道: “亦虹,你在哪里?” 猛然睁开眼来,不过是一场梦,才想起亦虹已经离他而去,心中痛如刀绞,他伤心 得哭不出眼泪来,只是不住的自责: “当时找如果坚持不让亦虹一个人回去,说不定她不会遭此毒手。” 想个到邵化易如此凶狠,连自己的女儿他也下得了手,他简直不是人! 敖子青摇摇头,咬紧牙关,脸上的肌肉不住跳动,看来毒性正自蔓延,他全身犹如 坠入冰窖,胸口似乎充塞了一股闷气,头脑中一阵晕眩,苦笑道: “我敖子青真是短命之人吗?” 他又叹口气,缓缓伸出腰间的长萧,爱惜的抚摸着,轻描淡写的道: “即使最心爱的东西,到了黄泉地府岂能一齐带去?” 他十分熟练的吹起萧,一缕幽幽的,极其特异而哀怨、柔婉的萧声已袅袅响起。 由于敖子青的毒已慢慢蔓延,一时半刻还要不了他的命,但也是挨一刻是一刻,越 来越难解,越来越危险,他反而心中坦然,视死如归,因此,他吹出的曲子虽然凄凉, 但没有丝毫杀伐之气! 吹到后来,他脸上现出一股奇采,服中神色湛湛,表情甚是柔和。 他顿了顿,吸口气,又换了首曲子,非常低柔,像是情人间久别重逢,互诉衷肠, 也有浓重的思念。 敖子青开怀的吹萧,全不理全自己可能被敌人追纵而至,不理会自己身处之地,越 吹越响,萧声也富情感,非常动人。 敖子青吹了良久,他已经听到脚步声,有几个人来到他的附近,他仍然继续吹他的 萧,对有人来到,全没放在心上! 而追来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摸不清敌人真正中毒的情况,场面僵持着…… 萧声又转入另一种境界,凄惨悲凉,似泪滴洒,似弥留别言,似出殡时的鸣咽,像 阴曹路上凄风苦雨,哀痛在空气中荡漾…… 萧声终于停了,轻轻的,敖子青向站在离他不远处的沙野町笑了笑,低沉的道: “沙野町,如果想多活几年,现在就带着你的人逃命去,或许还跑得了。” 沙野町一张面孔已由紫红在刹那问变为煞白,他唇角痉挛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敖子 青之所以有“鬼萧影”的名号,是因为他的萧不同于其他的萧,其中别有玄饥,而且厉 害得很,但是为了争口气,为了达到目的,而且对方已中了毒,他胆子壮大不少。 他向敖子青怒瞪了一眼,向他后面的三名大汉使了个眼色,这三名大汉已齐齐向敖 子青包围过来,沙野町紧促的大吼道: “姓敖的,你不必故弄玄机了,快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把解药给你。” 敖子青不在意的撇撇嘴,淡淡的道: “沙朋友,你以为敖子青在江湖上是怎么混?你们有没有解药,我会看不出来?不 管我肯不肯交出来,你们是决定要我的命。” 沙野町狠狠的看了看敖子青,道: “你既然知道,何不束手就擒,免得多费力气,反正你铁定活不了。” 敖子青“啧、啧”了两声,笑道: “年头果真不对了,像你沙野町这种角色也在我敖子青面前逞横了,恐怕这种机会 不会再有了,一次足够叫你丧命了!” 沙野町仿佛吃人敲了一记闷棍似呆了一呆,张口结舌的道: “你……姓敖的,你中了‘银棠花’能……够拖了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你别再自 大狂妄,如果好言相求,沙老大说不定留你一个全尸,否则……老子把你抽筋剥皮……” 敖子青宛如未闻的道: “不要怕,说狠话别忘了配合口气,自己先胆怯,如何叫敌人怕了你?” “妈巴羔子的!”沙野町低低的吼叫了一声,破口再骂道: “姓敖的,你的人生就要结束了,还给老子装什么人熊,他妈的!” 敖子青不理会他的咒骂,道: “我的外号叫‘鬼萧影’,沙朋友想必知道吧!” 沙野町那张紫红的大脸朝着敖子青,抽了口气,他恍然道: “有什么屁快放,少他妈的婆婆妈妈的,老子开始不耐烦了!” 敖子青抬起头,向沙野町等四人惋惜的道: “可悲,可叹,自己就快撒手人间了,竟浑然不知……” 他又吹起萧,萧声比先前更加凄凉,哀哀切切,似香烟白帏下灵堂内亲人的啜泣, 像在不甘的呼号,愁苦像幽灵般在无形中徘徊…… 沙野町实在憋不住了,厉声道: “住你娘的口,你不必故作神秘,不过为了拖延时间,说穿了一个钱不值!” 敖子青停了停,他摔摔头,那张秀白的脸孔上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光采,他淡淡的一 笑,道: “沙朋友,你们今天逢上了阎王,在下恭送各位到黄泉路上休息休息!来吧!” 沙野町扬起手来,他的三名手下气冲牛斗的冲了过去,齐声吼道: “找死!” 敖子青站起来,悠闲的向每个都打量了一眼,平静的好似一点事也没有,像是在与 老友闲话家常一样的,道: “萧既吹过。各位,怪不得在下了!” 当每一个字在他舌尖上急速流出的刹那间,他的一身黑衫已蓦然发涨飘拂,三名彪 形大汉,也已同时满脸鲜血的倒栽于地! 沙野町“霍”的脱去长衫,露出劲装后背挂着的一把锋利的斧头,他双目尽赤,他 暴吼一声急冲而上,斧头快速砍向敖子青! 敖子青猝然一跳,右晃右偏,迅捷得令人不及喘息的提前而进,洞萧的亮光一闪, 沙野町仰身翻倒地下,在他栽倒的一刹那,可以清晰的看到敖子青鬼萧的尾端,正从他 敌人的小腹内拔出! 沙野町痛苦的躺在地上呻吟哀号,他嘴巴鼻子全变了位置! 鲜红的血,喷得左右三尺斑斑点点,敖子青向地上打滚的沙野町打量了两眼,摇着 头道: “这两下子,你也敢出来混?你实在活的够久了,凭你功夫!” 沙野町咽了口唾沫,竭力使自己扭曲的脸平静下来,但仍有些力不从心的嗫嚅道: “敖……敖大侠,你老人家……大人大量,别跟小的计……计较……” 敖子青似笑非笑的“嗯”了一声,语调虽然温和,却平板得不带一丝感情的道: “在下是想放过你,可是萧已吹过,依在下习惯,断无留人活口的先例!” 沙野町伤口痛的几乎熬不住了,他又艰辛的咽了口唾沫,生怕自己的五官再起变异, 显得可怜兮兮,抖着嗓子哀求道: “敖大侠……你请看在邵大哥……不,不……是我邵侄女亦虹的面上……高抬贵手, 你老就放过小的一马……” 敖子青一听“亦虹”的名字,面色已如死灰,面孔上的肌肉在急速的跳动着,咬了 咬牙,冷笑了一声,低沉的道: “亦虹葬在什么地方?” 沙野町稍微定下心来,叹了口气,道: “邵侄女……” 敖子青红着眼叫道: “你不配!” 沙野町低声下气的道: “是,是,邵姑娘她……她葬在……” 沙野町狡猾的向敖子青看了看,道: “敖……敖大爷,如果我告诉你,你是不是网开一面,放过小的一条小命……” 敖子青平淡的道: “你跟我谈条件?我答应给你留下一个全尸,你再多说,我将你挫骨扬灰!” 后面这句活,敖子青说得嗓音较重,沙野町脱口叫道: “那我不说!” 敖子青怪笑一声,冷然的道: “君子不强人所难,在下不会勉强你,但是我要刚了你的双足,再挖了你的双眼, 然后……” 沙野町愁眉苦脸的惊叫道: “你……你太狠毒了,好,我……我说,邵……邵姑娘埋在芙蓉山下……” 敖子青“嗤”的一笑,道: “很好,你很识时务,我会让你好死,连一点痛苦也没有……” 天涯书阁 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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