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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磷火焚尸 罪解空门 在一片闪动的光影里,一切事情都是发生得那么快,那么不可用瞳孔摄视,盘杖柴 基绝望的悲号声,像一把利刃割裂着人们的耳膜,如此惨厉而凄怖,他捂着肚肠流出的 胸腹缓缓后退,鲜血进溅了一地,而那三粒拳大的红色弹丸亦在寒山重闪电般躲移过飞 来的盘杖并伸手接回朝斧时“轰”然爆炸,红毒毒的火焰刹时似一片泼出的水银泻入寻 丈内的每一空间,周遭的气流一下子变得那么炙热,那么波荡,一股窒息的闷猛然罩向 每个人的口鼻! 这个巨大的变化来得这般突然,突然得令人措手不及,寒山重大叫一声,皮盾一旋 遮着头脑,瘦削的身躯平贴着地面飞出,他的背脊却沾上了点点星火,一团团的燃烧起 来! 平着地面掠出的身体骤然在沾地之时迅速翻滚,但是,那些在背脊上燃烧的火焰却 在他每次翻滚之时一黯又明,继续烧个不停I 恶臭的焦肉气息在空气里扩散,一片令人毛发悚然的尖叫悲嗥响得有如冤鬼夜哭, 寒山重俊俏的面孔上全变了色,他知道,背上燃烧的火焰里搀有白磷之毒! 一咬牙,寒山重一转斧柄,“呱”的一声倒贴着背脊擦了上去,血光进现里,大片 皮肉连着碎衣被他削落地下,那七八团红毒毒碧莹莹的火芒,犹自在那片被削落的模糊 的血肉里燃个不停! 刺骨椎心的痛苦毫未使寒山重心智迷乱,他双目急速寻找着抛丢这火药暗器的人, 口里却大叫道: “长雄,长雄,你无恙否?” 司马长雄的语声带着喘颤遥遥传来: “还好,只是手臂上沾了一点,这片火却埋葬了我的对手们,现下只剩下一个还在 做困兽之斗……” 寒山重只看见街上站得远远的人群,那些簇拥的人群像是被勾去了魂似的个个都呆 在那里,没有惊呼,没有喊叫,每一张不同的面孔上却有着相同的神色――过度的震骇 与痴迷! 店铺里、竹棚边、地摊上,羊皮包外,闪缩着一些惊慌的人脸,但是,没有一个像 是可疑的人。 他舔舔嘴唇,侧过头来,柴基的尸体正在火焰里,抱着肚腹,瞪着眼,舌头伸在唇 外,青红的火光在他全身跳跃,像是一个在透明的琉璃罩里以火自焚的老僧,那张扭曲 得失去原形的面孔写满了无告,写满了无比的痛楚与怨毒。 另有几条躯体也或躺或俯的浴在熊熊的毒火里,那几个躯体有的蜷曲着,有的伸展 四肢,有的还在做爬行状,火舌舔吻着他们的毛发肌肉,嗤嗤的散发出一阵中人欲呕的 气息。好狠,这片火! 寒山重用力磨擦去了皮盾的点点火焰,目光冷冷注视着柴基在火里的尸体,他肚腹 间流出的肠脏被火烧炙得如――些盘结纠缠的蛇一样在翻卷抽颤;方才,他挨了寒山重 致命一斧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感到疼痛,这一片火光己扑上了他的身,当他感觉痛苦, 而这痛苦已经不是他的生命所能负担! 蓦地一一 又是一声尖厉悠长的呼号传来。一条魁梧的影子打了几个旋转,一头栽进了犹在燃 烧不息的火堆里。他露在火光外的半截身子上,清晰的在胸前印着一个掌印;一个乌黑 泛紫的掌印: 司马长雄的身影转绕了过来,他的包头黑巾已经失掉,左手臂上鲜血淋漓,黝黑的 面孔汗水隐隐,一见寒山重,他已吃惊的低呼起来: “院主。你的背……” 寒山重笑笑,道: “与你的手一样,这火药暗器好歹毒!” 司马长雄愤怒的往四边查视,阴沉的道: “如果捉到此人,定要剖其心,刮其骨……” 再往方才的斗场,现在的火场里看了一眼,寒山重低低的道: “走吧,我们此间之事已了……” mpanel(1); 司马长雄点点头,偕寒山重走出几步,忽道: “对了,无缘大师呢?” 深沉的一笑,寒山重道: “大约去捉那暗算我们的鼠辈去了。” 司马长雄张望了一阵,急急的道: “难怪他原先说要在一旁为我们掠阵把风,院主,我们可要去寻找大师?” 寒山重摇摇头,大步而去,边低沉的道: “不用了,擒那鼠辈,大师一人之力已是有余,目前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说着,二人头也不回的匆匆而去,他们依照来时的路线转折,刚刚走到一个羊皮包 面前,两个汉子已矫健而迅速的牵着两匹马自羊皮包内窜出,一匹是“追日”,另一匹, 正是“叱雷”! 两个汉子垂手退后,却瞪着眼向一些伸头缩脑的看热闹的人死死盯着,盯得那些瞪 着眼的朋友个个隐身不迭。 寒山重向马前的两个汉子道: “大和尚呢?大和尚到哪里去了?” 一面说,他一面用手比着无缘大师的光头模样,两个汉子“啊”了一声,唧唧呱呱, 指手划脚了一阵,却越讲越令寒山重迷糊。 正在这时,一条人影自一栋竹棚后面奔了过来,晤,这年青的汉子正是儿鹫! 他浑身大汗,喘息不止,一见寒山重,已一伸拇指,恭敬而又无限钦佩的喘着气, 道: “大当家,你老可佩服死小的了,这种武功小的打出娘胎也没有见过,今天真算开 了眼界,啊,对了,那躲在暗处射火药的小子是个瘦高个,他一出手之后撤腿就跑,小 的与大师父一同追去,惭愧小的脚力不济却追丢了人,大师父一个人淌下去了,小的已 传出‘羽铃’警号,通知埋伏在附近的兄弟们协力捕捉此人……” 寒山重微微一笑,拭去额角汗珠,道: “好,擒着此人先带回桃花源来,让姓寒的见识见识。” 儿鹫一眼瞥及寒山重背后,不由惊呼道: “大当家,你……你背后受伤了,血都浸透了衣衫往下滴……”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不小心沾上那磷火,这火是往骨缝子里钻的,我已尝过几次滋味,除了刮掉那沾 着磷火的肉,没有旁的办法可救。” 说到这里,他一转斧柄,裁斧在手上翻了个转子,朝着儿鹫眨眨眼: “小老弟,这就叫‘毒蛇缠手,壮土断腕’,江湖上闯,有时就可惜不得这点皮肉 了。” 儿鹫满脸敬仰之色流露无遗,他张口想说什么,却又翕动着嘴唇说不出来,寒山重 豁然大笑,抖缰而去。 司马长雄的追日马跟在后面,不消一刻,双骑已出了墟集来到那条直通桃花源的道 路上。 尘土飘扬在人马铁蹄的线尾外,而人马铁蹄起落如飞,鞍上骑士洒着血谈笑着,多 少豪情壮志洋溢在空气里,方才的杀伐只是他们生命中一个小小的波颤而已,是的,刀 头舔血的武林生涯,原就是如此惨厉而冷酷的啊。 马行一半,一个不高的斜坡上突然奔下两条人影,是两个桃花源所属的人,那两个 人急匆匆的奔来,一面拼命摇着手叫喊。 寒山重一扯缰绳,叱雷狂奔着四蹄凌空跃起,在空中猛的就转过了头,迎着那两个 奔来的人驰去。 “有什么事么?”寒山重勒住了马,大声问道。 两个人满身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个缺一只眼的人大大喘了口气,伸手朝斜坡 后一指,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道: “奸细……大和尚……大和尚追奸细……” 寒山重叱了―声,坐下神驹跃出寻丈之外,似一阵狂风旋上了斜坡,司马长雄随后 紧跟而上,空留下一蓬迷漫的尘雾罩着那两个眸子不开眼的人。 斜坡之后,是―片半陡的疏林子,都是相思树,疏疏落落的随意生长着,齐胫的野 草,却已有大半枯黄。远远的,可以看见无缘大师的灰袍飞扬,他在转着圈子与一个黄 衣人在捉着迷藏。 寒山重勒住了马,眯眼望向那数十丈外的黄衣人,司马长雄也一紧缰绳停在一边, 低促的问道: “院主,那小子是谁?” 冷森的哼了一声,寒山重语意肃然: “就是周小蛟一再请我饶了他的火龙钱琛!” 司马长雄气得两眼暴睁,怒道: “院主,凌迟他!”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自此之后,匕首会将无幸存之人!” “人”字在他口里刚刚吐出,一阵“轰”的震响蓦然传来,寒山重急忙望去,眼前 已是烈火一片,秋旱草枯,“呼”的火势就卷向两旁! 司马长雄咬了咬牙,道: “这老王八在重施故技了!” 一条灰影冲天而起,一个翻转落下,再度飞起,又再落下,嗯,这一瞬息,好似无 缘大师已失去了他的目的物呢。 寒山重目光一冷,嘴里“哈咦”一声,叱雷昂首长嘶,铁蹄飞扬,在一片鼓似的急 剧蹄音里暴冲下去: 火光熊熊的燃烧,在秋风的吹拂里,那延展的速度是惊人的,逼人的热气弥散周遭, 一团团的火焰翻滚着,火蝗子飞舞,火光里,不时飘来一阵刺鼻的磷臭味,枯枝败叶也 被烧得劈啪直响: 叱雷飞似的奔到火场边缘,它没有停顿,长嘶一声跃身窜进,这一窜足有寻丈远近, 而火场里烟雾滚滚,那股辛辣的气息可以呛出人们的血,叱雷要落足之处,却又仍是火 海一片! 寒山重目光沉凝,他双腿用力一挟马腹,缰绳猛然往后一带,上半身突地挺起,借 着他这夹腿,带缰,起身之力,叱雷又厉嘶如啸,凌空折冲在一块已经烧尽了野草却在 冒着袅袅青烟的焦黄土地上,这一凌空折窜,又是九尺之遥! 双目一扫,晤,那淡黄影子正在烟硝晦迷中,躲闪奔跃,寒山重撇撇嘴唇,策骑狂 追而去。 蹄声似急雷,似急鼓,一声声的连成了一片,那么惊心动魄,那么强悍狠烈,黄衣 人在火堆与火堆之间窜跃着,蹦跳着,叱雷亦在火堆与火堆之间窜跃着,蹦跃着,双方 的距离,已经在窜跃与蹦跳之间越来越近了。 已看清那张面庞,那张瘦削,憔悴而衰老的面庞,现在,这张面庞上正亢满了恐惧, 充满了惶急,充满了不可言喻的惊悸! 这人是谁?他会是火龙钱琛么?他会是那匕首会威风八面的二当家么?若是,他那 往昔的悍勇呢?那沉猛呢?那不论真假的镇定呢?这些,怎么连一丁点痕迹都不存在了? 寒山重哧哧笑了起来,他这哧哧的笑声是如此狂傲,如此凛烈,如此狠毒,却又是 如此令他的对手熟悉得心胆惧裂啊…… 哧哧笑着,寒山重望着那条人影有如猫爪之下的耗子,在惊惊的东躲西藏,他残酷 的叫道: “钱琛,咱们是棒打不散五百年的冤家,今天又幸会了。” 黄衣人仓皇的往前奔跑,没有转头,更没有回答,寒山重又是一阵哧哧的笑声,叱 雷已像天边的一朵乌云,在。鬃毛飞舞里狂驰而上。 跃过几处燃烧的火堆,黄衣人已在眼前不足五丈之遥,他喘着气,弓着腰,一副就 要爬下去的模样。 巧妙的,叱雷以适当的步伐跟上了他,寒山重带着一丝怜惜的表情注视着这个伤楼 的身体,他犹在拼命奔跑着,粗浊得带着痰音的呼吸清晰的传入寒山重的耳里,两条腿 像在弹棉花,一面抖索,一面在起伏不停的奔跑,好几次,他的两只脚都踏进了火烬未 灭的草堆里,溅起了满天火星子与烟灰…… 只隔着三尺了…… 寒山重闭了眼,温柔的道: “钱琛,挺累的,不要再跑了……” 这温柔的声音在钱琛的耳朵边,却宛如在他的心里猛然扎了一针,那么血淋淋的, 那么深嵌嵌的! 钱琛突的痉挛了一下,痴了一样站着不动,胸口的急剧起伏,衬着他口鼻的涕液, 麻木的转了过来,眸子里的光芒苦涩而黯淡。 寒山重直直的注视着他,缓缓地道: “曾放你生路,你为何不快些离开?唆使年幼的周小蛟以‘蝎子蛇’暗算我,再用 你的火药暗器伤害我,这些,只要有一桩已足够你五马分尸的条件,何况,在进犯浩穆 院之举中,你还是少数漏网的罪魁祸首之一!” 虚弱的摇晃了一下,钱琛艰辛而沙哑的道: “既已落在你手,寒山重,你就给我一个痛快……” 寒山重冷冷一笑,道: “痛快?钱琛,你设想得太美好,我要用红蚁家里的红蚁零啃生嚼你!” 剧烈的呛咳了几声,钱琛青白的面孔泛起一片病态的红晕,他瘦瘪的额角上暴起蚯 蚓似的筋络,愤怒的叫: “姓寒的,江湖上的规矩你全不顾了?老子做了什么事该得到什么后果,你岂能以 如此狠辣卑鄙的手段对付我?” 寒山重冷嗤了一声,道: “江湖上的规矩?江湖上的规矩准许你暗箭伤人?准许你骗人家的孩子去替死?准 许你用下三流手法去复仇?钱琛,不要给闪星魂铃来这一套,告诉你,在这里,对一切 犯入我手的敌人来说,我,闪星魂铃就是规矩,就是王法!” “噗”的喷出一口血,钱琛声嘶力竭的狂号一声,向着寒山重就冲了过来,一把匕 首闪着寒光投掷向寒山重的胸前! 哧哧一笑,皮盾淬旋中,那匕首“嘣”的一声被震飞出数丈之外,当那柄匕首的冷 芒泛动着它的曳尾尚未坠地,钱琛已被寒山重一脚踢倒地下! 一条灰影飘然自斜刺里落下,无缘大师的语声传来: “寒施主,斧下留人!” 寒山重一转手腕,斩出一半的戟斧倒仰而回,此际,一阵急剧的蹄音密雨似的移近, 司马长雄没有拉缰的左手,在这刹那完全肿成乌紫之色,朝向在地下爬动的钱琛欲劈I 一挥手,寒山重道:“留下他!” 纳罕的望了寒山重一眼,司马长雄微圈马头转了过去,扬起灰尘溅了钱琛一头一脸, 他那只乌紫色的手掌迅速恢复了原来的颜色。 无缘大师大步踏过去扶起了钱琛,草烬灰沙里,他已咯吐了一大滩黏糊的黑血,神 态萎颓得像全身没有了骨骼! 司马长雄冷森森的盯着他,沉厉的道: “姓钱的,自做孽,岂可活?” 无缘大师枯干的面庞上漾起一丝慈祥的怜惜,他温和的道: “司马施主且请息怒,此人身患重病,只怕不是块挨打的材料,请施主暂勿气愤, 待老僧……” 大和尚话未说完,司马长雄已强颜一笑道: “大师,姓钱的匪类不是块挨打的材料,却天生是块暗算人的胚子!” 寒山重瞪了司马长雄一眼,微愠道: “长雄不可无礼!” 无缘大师清朗的一笑。道: “说得对,司马施主,不过,此人虽然可恶,老僧却愿以几分薄面先为他担待一些, 未知司马施主赏脸否?” 司马长雄嘴角牵动了一下,终于无言策马退后,寒山重笑笑,道: “大师,你又要渡化此人到彼岸去么?” 无缘大师庄重的一笑,正色道: “慈航普渡有缘人,纵使此人万恶不赦,只要能放下屠刀,也就立地成佛了,寒施 主以为然否?”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当然,但是,在下背上这一大片与司马右卫手臂上那一下子,大师,未知你做何 交待?” 无缘大师宣了一声佛号,缓缓地道: “便当是施主假佛之心意入地狱拯化此魔障出苦海如何?” 寒山重料不到大和尚用这大帽子相扣,愕了一下,终于又豁然大笑道:“罢了,佛 能受尽千辛万苦入地狱以救众生,我寒山重这一点小小创伤又算什么?只是,嗯,大师, 提防此人不具慧根啊。” 无缘大师和照的一笑,道: “人之初也,性皆曰善,没有天生以作恶为本的人,寒施主,且请一旁相候,容老 僧渡化于他。” 寒山重微笑点头,正待骑行向一旁,司马长雄却帮忙道: “院主,咱们的对头要是都见一个放一个,咱们以后的日子还如何过得安稳?被暗 算的机会将更多了……” 瞪了司马长雄一眼,寒山重沉沉的道: “不要鲁莽,长雄,大师的话不会错的,现在,跟我来。” 说着,他与司马长二人策骑行出十丈之外,再回头,大和尚已与火龙钱琛相对坐下, 大和尚似是在给他运气疗伤呢。 在鞍上转动了一下臀部,司马长雄愤愤的道: “以后再也不和出家人一起办事了,束手束脚不说,遇到事还要硬插一腿,搬出一 套佛理往人头上扣……” 寒山重轻轻抚摸着叱雷雪白的鬃毛,淡淡一笑道: “别口没遮拦,今后你一定要学习一点,饶一个人比杀一个人更能来得快乐,我已 经试过了,长雄,你也该试试!” 司马长雄回头瞥了瞥无缘大师,他已在和钱琛低低交谈,只见这位大和尚不时轻拍 对方的肩头,态度十分和样而友善。 寒山重笑道: “如何?” 司马长雄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道: “院主,长雄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你亦说过,饶恕敌人即是等于对自己残酷,我 们心存善意。一心要恕过对方,但是,对方却焉会一定恕你?” 舔舔嘴唇,寒山重道: “这却不能一概而论,你得要看看你所饶恕的人是否还有洗心革面的指望,这‘看 看’两字,有时不一定能自外形断测出来,还要凭直觉的感受与体会,像往昔我恕过圣 鹰田万仞与周白水等人,我想,如若他们还有一丝良智,他们绝不会与我继续作对下去, 是么?” 司马长雄沉思了片刻,低低的道: “不过,长雄认为这样做实在冒险,院主以往亦曾训诚过长雄,说做一件事要周密 思考,要到天衣无缝之际才一举成功,不要做没有把握的傻事……” 寒山重豁然大笑道: “好小子,你倒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不错,我确实这样说过,但我认为恕过田万 仍等人亦并非冒险,我在决定之前是经过详细思考的,我认为他们不会再回来报复生事, 因为他们是血肉组合成的人,凡是人,就会有是非善恶之心,田万仍与周白水等人秉性 并不算坏,一时的贪婪和冲动应该值得原谅……” 笑了笑,司马长雄道: “院主,长雄只怕人家如果擒到我们之时就不会有院主这番高沦了……” 寒山重撇撇唇角,洒然道: “或者如此,但是,正因为他们在善恶的修为上不够深湛,他们的功夫也就差得永 不可擒住我们――除了使用诡计和诈术!” 司马长雄目光望着天际,虽然空中的阳光耀得眼花,他却眨都不眨一下,于是,寒 山重知道他这位素来心黑手辣的右卫已在运用着思想了,能静静的思想一下总是好的, 胜似整日在血光剑影里论英雄。 良久…… 无缘大师沉蔼的叫道: “寒施主……” 寒山重策马奔去,在无缘大师身旁停下,笑笑,道: “大师有何指教?” 大和尚深陷的目眶里闪烁着一抹欢悦,慢慢的道: “钱施主已经答应将往昔一段仇怨勾销,并且,自今而后愿意归依我佛,随老僧出 家小空寺!” 后面这几句话是大出寒山重意外,他怔了一下,望望垂着头站在一边的火龙钱琛, 迟疑的道: “大师;你.你没有讲错吧?” 无缘大师呵呵一笑,道: “出家之人怎能狂言以欺人?老憎尚请寒施主看在老僧薄面惠于怨过钱琛,这段恩 怨也就让它永远成为过去――” 寒山重转脸凝注钱琛,冷沉的道: “姓钱的。大和尚的话你都听到了,现在.你给寒山重交待一句!” 钱琛抬起头来,枯槁青白的面庞上有着令寒山重惊讶的羞惭神色。他咽了口唾液. 喃喃的道: “是的。钱某己痛悟往日之罪,愿将未来岁月奉献佛祖,希望也能借此减轻钱某往 昔的杀孽……” 寒山重盯着他,冷冷的道: “钱琛.你不是耍花样?” 钱琛摇摇头,沉痛的道: “寒山重,我现在还有什么花样可耍?匕首会已在进击浩穆院那晚全军覆没,连老 巢也被你遣人捣了个七零八落。二十年辛苦建立的根基毁于―旦。江湖上的路子从此闯 不开了,我的声名基业荡然无存,落得了然一身。精神上的痛苦,实在非你这胜利者所 能想像……我如今又染了一身病痛,能活多久还不知道,假如不再寻找一点寄托,不再 静心养性,我……我自己明白后果是会多么凄惨……” 寒山重哼了一声,道: “那么,暗算的这档子事你准备如何解释?” 钱琛畏缩的看了寒山重一眼,低沉的道: “我已准备受戒出家,在这决定之前的所做所为,尚请你看在我凡心未尽,尘缘难 抛的份上莫子计较……” 无缘大师宣了一声佛号,笑道: “不错,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寒施主,他既已洗心革面,脱出尘俗,以前之事么, 呵呵,便是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寒山重撇撇嘴角,又朝钱琛道: “姓钱的,你不会只是为了想逃得一死才出此策吧?” 钱琛凄苦的一笑,道: “寒山重,钱某并不畏死,老实说,钱某这身沉病,也恐怕拖不得太久了,钱某一 心向佛,确是一片虔诚……” 深沉的,寒山重注视着钱琛的面容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好,钱琛,不论你是真假,寒山重便依你这一遭,不过,这虽是第一次,却也是 最后一次了,嗯?” 钱琛躬身一揖,哑着嗓子道: “异日有缘,寒山重,钱琛会在小空寺前披着袈裟迎驾。” 寒山重展颜一笑,回礼道: “不敢,寒山重专诚朝拜宝寺。” 无缘大师高兴得呵呵大笑道: “好了好了,一场庚气化为祥和,一片干戈化为玉帛,这件善举实令老僧欣慰无已, 也都是佛祖默佑,使老僧渡化钱施主入空门……”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这一下子,大师,你又凭添了三分功德,异日大师涅磐,说不得飞升至三十三重 天以上的极乐之境呢……” 大和尚嘴巴一咧,大笑道: “说笑了,说笑了,呵呵……” 那边,司马长雄的追日马已高高嘶叫了一声,寒山重望望日头,慢吞吞的道: “吾等也该回转桃花源了,记得曾告小柔,说我们回去午膳,而且,嗯,在下背后 这片结了血痂的伤口也被太阳晒得痛兮兮的呢……”   ocr station扫校http://ocr.nethome.net.cn/ 上一页  回首页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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