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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敖楚戈的目的地是“老汾河”。 由乔忠的嘴里,敖楚戈知道“十龙门”那十龙中的伤者仍然住在他那里;其余的人 便在邻近的住家,租了两整幢的房子暂居,一则保护伤者,二则可以收到迅速呼。应的 功效。 现在,敖楚戈先要到“老汾河”把形势刺探个明白,然后,他再决定下手的步骤与 方法。 掠出后园到了外面,他便不以这种足以引人注目的身法赶路了,他迈开大步往前赶, 当然他不会忘记耳听四面,眼观八方,同时,尽量挑有掩遮而且偏僻的地方走。 大约只走出百里多路,他刚顺着一条小径穿过那道窄河上的木桥下面,已突地传来 一个沙哑的嗓音:“那个过桥的,你站住2”只急着赶路,敖楚戈倒没提防桥下面会有人, 他怔了怔,站住了,一面侧过脸细视桥底,就在桥下河边,一棵低枝叶茂密的树荫底下, 三个矮的汉子翘着腿躺在那里,模样倒是挺悠闲自得的。 说话的那一个这时坐了起来,一张瘦削干黄的脸孔上透着狐疑的神色,他打量着桥 上的敖楚戈,侵吞吞的又开了声:“伙计,你是打何地来的?”敖楚戈胡乱朝后拈了个 方向,道:“那边。” 对方灰褐的眼珠子顺着他的手式一转,眉毛吊了起来,道:“那边?那边是哪边? 三家洼?刘集?同安镇?还是莱庄?”敖楚戈靠近了桥栏边,把上半身倚在粗糙的原木 桥栏上,似笑非笑地,道:“各位老兄,你们――是六扇门里的人?”哼了哼,那个原 来说话的人道:“我们是什么人你就甭管了,能问你的话嘛2自然便吃得住你;喂,你还 没明说你是从哪里来的?”敖楚戈耸耸肩,道:“我是从‘刘集’过来的。,’一说出 这句话,原来仰躺着摇幌着腿的另两位仁兄忽地都坐了起来,乖乖,好两张凶神恶煞般 的黑鬼尊容;黄皮寡瘦的这个冷冷一笑,道:“你要到哪里去呀?”敖楚戈陪笑道: “‘青阳城’,老乡。” 那人站了起来,一个跟斗翻到桥上一――身手倒蛮俐落――他冲着敖楚戈一扬脸, 大姆指朝后一点,大刺刺地道:“朋友,闲话少说,我看你形迹可疑,透着老大的下地 道,来吧,跟我们走一遭!” 敖楚戈是一付愕然的表情:“跟你们走一遭?到哪里去?”这位仁兄嘿嘿笑道: “老汾河’,这个地名对你有点意义么?”敖楚戈叫了起来:“怪了,你们到底在搞些 什么把戏?我是要到‘青阳城’向我二舅拜寿去的,却跟你们去‘老汾河’作甚?你们 是些什么人?官差?地保?还是拦路打劫的棒老二?”对方脸色一沉,重重地道:“少 装蒜,跟我们到‘老汾河’走一遭,叫童寿春童大当家的当面认你一认,若是没有干系, 马上放你走路,要不,你休想过这桥!” 敖楚戈道::这是干什么?童寿春又是么人王?我―不犯国法,二不犯刑律,三不 为非作歹,四不作奸犯科,你们凭哪一点要硬带我走?我不认识你们,和那什么童寿春 更毫无牵连,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你们还想强行绑架不成?”忽然怪笑一声,那 人道:“他奶奶的,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冲着我哥几个鸡毛子喊叫?你也不先 弄弄清楚,在这方圆百里之内,我‘三猫子’叫哪一个往东他还敢往西?”“三猫于” 这浑号敖楚戈是闻所未闻,再一看这几位老兄的架势举动,他便判断只是地方上的青皮 无赖一类角色,或者会两手把式,但料想也强不到哪里去;这三个一定也是被“十龙门” 的那笔巨额悬赏冲晕头了,竟然也想横插一腿沾点油腥,敖楚戈觉得好笑,他眯着眼道: “先把话说明白,老乡,为什么各位硬要叫我去见那童寿春?”木桥上起了一阵摇撼, 昭,敢情另两位也跳上来了,其中;个双眼赤红,翻着厚唇的仁兄大吼一声,恶狠狠地 道:“老子’们就告诉你是为了什么――在你后头的方向,一个往‘同安镇’一个往 ‘莱庄’,那东边便是‘白杨镇’了‘三家洼’‘刘集’都在前面,隔着体来的地方正 好相反,老子问你,你如从‘刘集’来,真的是往这边走?可见你分明胡说八道,存心 掩饰些什么,这就透着形迹可疑,既然可疑,你就跟我们上道吧!” 原来是这么码子事――敖楚戈没想到就凭这三个上不了台盘的货,倒还动了如此的 心机,把他耍了一转;笑笑,他道:“如果我不去呢?”黄皮寡瘦的一个阴毒地发了声 冷笑,道:“在我‘夜猫子’苏二顺面前,这个‘不’字由得你说?”。 mpanel(1); 敖楚戈干笑道:“二顺哥,大家初见,也交个朋友,你这两位兄弟,又是怎么个称 呼法?” 小眼赤红的那位粗声哑气地道:“好叫你知道者子就是‘醉猫子’梁克明,那个位 是我们老么‘花猫子’丁勉!” 作了个罗圈揖,敖楚戈一派恭顺之色:“失敬失敬,三位叫我前去遏见那童大当家, 却不知为了哪桩事情?”“夜猫子”苏二顺不耐烦地道:“少喽嗦,你去了自然会知道: 你有牵连,便只好认命;没有牵连,一拍屁股走你的阳关大路,现在却不是你发问题的 辰光!” 敖楚戈咧开嘴,笑嘻嘻地道:“好吧,我跟三位前去便是,但是,在我们挪腿之前, 三位也不想问问我姓甚名谁么?”那“醉猫子”梁克明大喝道:“管你他娘的是谁,先 跟我们走一道再说!” “夜猫子”苏二顺忽然一伸手阴侧侧地,道:“小子,你也休在这里反穿皮袄老装 羊(佯)了,明着把话抖出来,你是谁?”敖楚戈笑得好和气地道:“我姓敖,敖楚戈, 三位。” 三个人蓦地往后跃开,火烧屁股一样连蹦带跳,模样就像叫什么妖精鬼怪吓慌了也 似;他们躲出老远方才站住,三个人的脸上全变了颜色,那等惊魂不定,震骇恐惧的瞪 视着敖楚戈,一时间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敖楚戈馒条斯理地道:“怎么啦?莫非我这名姓,对各位也还有点意义?” 三个人,两个在桥的那一头,一个在桥的这一边;三个人对面楞望着,就像被定在 当场一般样,谁也答不上腔,回不上话来……敖楚戈双手一拍,摇头道:“列位有兴致 站在这里当傻鸟,我可没有功夫奉陪,对不起,‘青阳城’里我得赶紧前去向我二舅拜 寿――”猛的一机侩,“夜猫子”苏二顺突然怪叫:“且慢,我们险些叫这狗操的给唬 住了!” 那边,“醉猫子’梁克明揣揣地道:“怎么说?”苏二顺急切地道:“这小子定如 我们原先所料,只是姓敖的同党,或是前来替姓敖的探路,或是帮着姓敖的出外刺探消 息的――如果他就是敖楚戈本人;他的那根钢棒子呢?他那个‘鬼泣环’呢?可见这小 子是在冒充,何况姓敖的受伤甚重,断不会这么决便痊愈,从哪一头说,他也不可能是 敖楚戈!” “醉猫子”梁克明的脑瓜里,显然缺少了几条纹路,他闻言之下,不加思索地大吼 道:“不错,二顺子,你说得一点也不错,这小子可不正是冒充姓敖的?记得童大当家 的曾着人传话,说敖楚戈受伤极重,附近地头对他更十分陌生,之所以能够隐匿遁形, 必有人暗中相助,童大当家的还再三提示不可忽略了那暗助于他的人,二顺子,这家伙 必然是那姓敖的同党,替他跑腿的狗奴才!”苏二顺咆哮道:“娘的皮,先拿下姓敖的 这个党羽。不愁追不出姓敖的下落来!” 于是,“三猫子”立时又扑回桥上,三柄雪亮的“鬼头刀”便映着日光泛起了寒电! 敖楚戈笑吟吟地道:“童寿春的悬赏方式是通风报信黄金一千两,尸首一于五百两, 活口三千两,你们就该自己掂掂份量,量力而为,或许通风报信,或者暗中拿毒药毒死 我,都不该贪婪过甚,硬要我这活口去替你们换那三千两金子;可能你们财迷心窍,晕 头瞎眼,误以为我是敖某人的同党,可以捡便宜下手,那也只能说你们时运不济,误打 误撞上了棺材板,这棺材还有不掀开来等你们受用的?”“夜猫子”苏二顺尖叫:“好 杂种,你还待唬?”好整以暇的,敖楚戈一掀外罩长衫,缓缓地拔出了隐插腰间的钢棒 子,他笑容可掬地道:“唠,这不是我那根要命的棒子?”接着,胯边盛着“鬼泣环” 的黑布套子也亮了亮:“看.这里头装的玩意,圆滚滚的,可不正是那枚圈圈?”斗然 间,就像焦雷砸顶,三个人全傻了眼,发了呆!身形暴闪,敖楚戈的钢棒子淬砸苏二顺: “叫你去发财!”强风压头,苏二顺方才好梦初醒,他惊叫一声,慌忙倒翻,但是,明 明当头挥下的钢棒子却神鬼莫测的转现到他的身后,就像早已等着他一样,那么不紧不 慢的正好敲上了他的尊头!“噗”的一声血水渗合着脑浆四溅,苏二顺这边才痉挛着跌 下来,拼命扑上来施救的“醉猫子”梁克明刀锋甫往敖楚戈的背上沾,那根尚染着苏二 顺鲜血白浆的钢棒子已倏往后穿,快不可言的透进了梁克明肚皮,更将他手舞足蹈的撞 翻向木桥下面! “花猫子”丁勉奋力冲刺,“鬼头刀”猛劈而至,口中厉吼:“好歹毒啊一一”敖 楚戈的钢棒子飞弹斜挥,“呛当”―声震脱了砍来的“鬼头刀”,那沉闷的骨路碎裂便 也不容于:呛当”声的击撞声中,惨啤着,丁勉打了个旋转,跟着也一头栽下桥去! 嘴里“啧”几声,敖楚戈在鞋底上抹拭着钢棒子沾染的血污,喃喃地道:“钱可不 是这么好赚的,三位老兄,对不对!”插回了家伙,他把长衫掩好,然后,又头也不回 的往前走去。 经过这一场风波,余下的路上,他越加小心了,他不存侥悻的想法,他并不认为下 一次的遭遇也会像这样容易打发。 现在,他已来到了这座土岗之下,翻过土岗,即可望见“老汾河”的街景了。 但是,有桩情况的发生却使他不能就这么方便地翻越土岗。 隔着土岗顶尚有二十几步路的距离,他已听到上面传来隐约的谈话声,那是一种粗 犷与充满野性的语气――江湖中人惯有的口吻。 敖楚戈立时潜伏疾行,极其小心地往声音传来的方位摸近,就在土岗于上的一处洼 沟边,他发觉了五条穿着白袍的身影。 这样的服饰打扮,对敖楚戈来说,可是太熟悉了,咽,“十龙门”中的朋友。,五 个人都盘坐在地上,看样子,全是一付无聊又闷气的神态,其中一个大胡子仍在继续他 的高论。 “……三爷的伤势不错是有了起色,但也只是说不会死人罢了,要想痊愈如初,可 是黑夜里头撤尿――鸟影也没有,他这一辈子,就这么玩儿完定啦;昨天当家的过来同 三爷说了些话,三爷在屋里大吼,嚷着叫着,表明了若不亲眼看着姓敖的被逮遭刺,他 决不肯先回去……”另一个生了两颗大暴牙的仁兄道:“大当家是在劝三爷回堂口?” 大胡子道:“可不,但三爷说什么也不答应先回去,大当家一再开导,并要四爷偕同三 爷一起转回堂口治疗,三爷都不干,他摆明了,如果不把姓敖的凌迟碎剐,挫骨扬灰, 他就恁情死在外面也不回去!” 暴牙叹了口气:“这方圆上百八十里周围,各处通道要冲,关口隘卡,我们哪里没 派不上眼线?哪里未伏下暗校?至少有两百多人分日夜的在四处打转,更休说向这一带 的各路同道发出悬赏了,可是,姓敌的人呢?大半月来连个鬼影也不见大胡子“呸”的 吐了口唾沫,恨恨地道:“说不定这小于早就逃之天天,脱出我们的包围圈了,不知龟 缩到哪个老鼠洞去了,我们却呆鸟一样成天插在这里枯候,也不知要守到什么辰光才算 完!”另一个淡麻子抬起头向四周扫视了一遍,无精打彩地道:“俗话说,重赏之下必 有勇夫,大当家的这笔赏额不可谓不大了,但勇夫何在?十多天下来,连他娘个通风报 信的龟孙也没有见到一个,莫不成都被姓敖的吓破胆啦?我操他的八代祖宗!”暴牙哼 了哼,道:“胡子说得不错,姓敖的很可能不在这附近地面了,如今难保准他正藏在哪 个隐密之所,睡高铺,拥锦裘,更搂着个俏姑娘在温存也未可定,我们一个个都白痴似 地窝在这里风吹雨打,日曝霜凌,想想,自己也觉得未免楞离了谱!” 生了双鼠眼的一位冷冷一笑,道:“你们甭在这里发唠骚穷喃咕,凭你们这几个傻 鸟,把脑瓜里的纹路合起来也比不上大当家一根汗毛,大当家神机妙算,几时还错过了? 大当家说姓敖的没离开这附近就包管未离开,你们懂啥?净放些驴屁,说着说着倒像他 娘的真像有这么回事一样……”大胡子瞪起一双牛眼道:“孙小楞子,就只你对当家的 忠心耿耿,莫非我们都在谋反?娘的皮,大家就事论事,谁也没说大当家的半句闲话, 却犯得着你来表他娘的二十五孝?你倒是说说看,假如姓敖的还瘟在这块地面上,人呢? 怎的大半个月不见人影?”暴牙也悻悻地道:“可不是?如果他还在这里,岂能逃过我 们布下的天罗地网?”“嗤”了一声,鼠眼转了转,这一位道:“你们懂什么?我可是 亲耳听过大当家说的,大当家肯定姓敖的仍然藏在这附近,自有大当家的远见;其一, 姓敖的身受重伤,逃不到远处,如今必是躲在哪个隐密处所养伤,现下伤未养好,他怎 会冒然漏了行底?他不出面,我们当然便找不着他,其二,姓敖的心高气傲,是出了名 的不服输,不认输,他遭过我们围,吃了大亏,必然不会就此逃遁,自甘隐匿,便我们 不找他,他也会来找我们报那一箭之仇;何况,姓敖的狂惯野惯了,又怎受得了我们日 后对他不停的追杀?大当家说得很明白,姓敖的是个干脆了当的人物,恩怨纠葛,一向 斩钉截铁,是好是歹全主动了结,从不拖带尾巴,因为种种道理,大当家的判断姓敖的 定未远扬,迟早他会现身!” 暴牙不服地道:“如果大当家确是像你这么说,我们还如此般麻烦一天到晚派出惩 多人手踩他做什么?那笔悬赏就更无需要了,只等着姓敖的找上门来把他擒下不是省事 得多?”轻蔑地笑,这孙小楞子摇头道:“说你脑袋里没几条纹路,你他娘还不服气, 怎的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通?我便告诉你也好叫你增加点见识;设若等姓敖的自 己找上门来,他那时就必已养好了伤,更且壮健如牛也似了,我们要收拾他便得大费手 脚;但我们先找到他呢即可在他伤势未愈之前痛下杀手,这其中的利害分别可就大了, 等他自己来是不得已的下策,先把他挖出来乘虚围杀才是上策,所以大当家便毫不放松; 全力探查姓敖的下落,现在你该懂了此中奥妙了吧?”暴牙哑口无言.虽是满腔恼火, 可也反不上一句话了。 隐伏在洼角―侧的敖楚戈听得是清清楚楚,他不得不佩服童寿春的见解正确,断事 精到,同时,又不禁恨得牙痒痒的。 不错,童寿春正如他自己所言――深悉人性。经验过各种各样的场合,他知道什么 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做为,什么角色会扮演什么戏份,果然,姜是者的辣,人,是老的 滑! 略一沉吟,敖楚戈已经决定了该怎么做,如今他是能将对方实力削弱多少就削弱多 少,半点不客气人家全心打谱要他的命,他又何苦扮善人?轻轻的,他跳进了洼沟里, 吃吃笑道:“太不幸了,各位,偏偏我就挑了你们最不喜欢的那条下策一一自己找上门 来啦!”沟里的五个人急毛窜火地纷纷跃起,那大胡子喷目大吼;产呸,你,你他娘是 什么人?”敖楚戈惊讶地道:“乖乖,弄到现在,你居然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那孙 小楞子面色骤变,喉咙里像塞下了一颗火烫板栗:“我的皇天……敖楚戈……他是敖楚 戈碍……”半月前围袭敖楚戈于“瓦窑山”,因为是黑夜,又加上倩况混乱,大胡子委 实没能看清敖楚戈的长像,更主要的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煞星竟会在这时出现,是而虽 然敖楚戈和他面对面,他的脑筋却一时未转过弯来,待到孙小楞子认清来人叫出了声, 有大胡子和他的同伴们便不由簌簌打起哆嗦,几乎个个尿了一裤裆! 暴牙的嘴巴开始不斗风了,他往后缩远,调门就和在哭―样:“不……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恁大的地方,他……他单挑拣了我们这一处现身?”敖楚戈笑眯眯地道: “许是你们霉运当头了,伙计,要不就是我们彼此有这么段缘份,或者各位宁愿没有这 段要命的缘份更好,是不是?”暴牙抖索着,面青唇白:“糟……糟了,这,这简直就 是中了大彩……”敖楚戈咧着嘴道;“而且,这彩还是赤红赤红的呢!” 到底那孙小楞子比较镇定,手握在腰际上插着的朴刀刀柄上,他口唇泛干地道: “你,你想做什么?”敖楚戈闲闲地道:“小楞子,岂不是多此一问?现在你们五位是 自己横刀抹颈呢,抑是要我来动手,每个人给你们喉咙上开一个血窟窿?”孙小楞子不 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他呐呐地道:“姓敖的,我们几个只是‘十龙门’中的小角色, 你冲着我们下辣手,胜之不武,等于在你自己脸上抹灰……是有本事的,你就该到‘老 汾河’去,与我们十位当家见个真章……”敖楚戈笑道:“少来这一套,老子是放倒一 个算一个,擒下一双算一双,好歹先摆平了你们几个再说,否则,迟早你们也会来绊我 的腿!”孙小楞子咽了口唾液,涩涩地道:“你……你这么个不饶人法,也算是道上混 得有头有脸的角色?”吃吃一笑,敖楚戈道:“老弟,如若此刻我饶了你们,将来你们 就饶不得我喽!” 孙小楞子青着面孔道:“眼下,你是真要赶尽杀绝?”敖楚戈道:“列位枯守在各 处,‘风吹雨打’‘日曝霜凌’,目的全是在要等我擒我,如今呢?我可不是来了?这 正该合了各位心愿才是,怎的事到临头,各位倒同背后奚落我一样――做起缩头乌龟来 啦?”在敖楚戈的后侧,五人中那唯一没有开过口的一个大块头,开始慢慢往敖楚戈身 后移近,孙小楞子看在眼里,急忙故意找话说以求吸引敖楚戈的注意力到这边,分他的 神:“姓敖的,净是捡生嫩的吃,可不叫英雄好汉,有种就硬碰硬,我们‘十龙门’的 十位当家,你又敢在哪一个面前卖狂?我老实说与你听――”他刚讲到这儿,斜刺里, 他那大块头的伙伴突然发难,一柄锋利乌黑的大板斧,狠狠劈斩向敖楚戈的后脑! 一抹那样怪诞的笑意浮现在敖楚戈的唇角,当这抹微笑甫始展现,他的钢棒子已暴 探向后,但闻“呼”声风响,大板斧隔着他的后脑尚有寸许,立时失去准头,歪劈于旁 ――这是因为执斧的大块头仰身翻跌的原故,钢棒子正带着他额门上浓稠的血浆扬起! 怪叫一声,孙小楞子矮身猛扑,朴刀雪亮的横探过来,敖楚戈连眼皮也不撩一下, 手中钢棒竞像有着弹性也似,候忽颤闪出数十条棒影,孙小楞的朴刀“当“当”震响着 滴溜,抛上了半空,小楞子的身体也连连打着旋转,满头满身的鲜血往外摔出! 又一柄大砍刀在大胡子双手紧握下死命劈向敖楚戈背脊,锐风破空声中,敖楚戈半 步不让,钢棒子反手猝穿,“呛”的一声由棒后端架了敌人的刀锋,棒子前端便硬生生 插进了左胸,惨号如泣哩,更把大胡子撞跌出洼沟之外! 前面人影一闪,那位脸生麻点的朋友五官歪扯,粒粒麻点泛红透紫、就那么咬牙切 齿地扑了上来,一对“手叉子”猛刺敖楚戈胸膛!笑笑,敖楚戈手握钢棒子中间,快得 无可言传的转一圈棒花,一度乌黝黝的棒光幻现,两柄“手叉子”倏撞齐落,那人―― 声惊呼尚未及叫出,棒端已将他的尊头砸了个四分五裂,血糊淋漓! 从开始动手直到第四个汉子躺下来,敖楚戈站在原处未曾稍移半步,而过程之迅速 更是匪夷所思,仿佛他只是那样笑了几笑,便已形成这等的结果了,那四位仁兄,像是 被他笑得送了命似的! 目光悠闲的眺望着几十步外那个疯狂逃奔中的身影――是暴牙的朋友,他正在连滚 带爬地没命般冲刺,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紧张狼狈,敖楚戈本来就不想宰杀他,敖楚 戈故意要他的嘴回去传信告警的……当然,敖楚戈这样做乃是有他的打算,现在,他非 常友善的目送那位暴牙仁兄越去越远,就似一头狗般四肢并用的下了土岗……环视了一 下洼沟里的情景,敖楚戈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膀,然后,他站到土岗子最高的顶点,并找 了一处可以掩蔽身形的所在,伏下来,极目眺望远处“老汾河”的动静。 比他预料中的反应更要快,片刻之后,“老汾河”通往外面的那一条官道,三条窄 径上,已经出现了几十条白色身影,这几十条白色身影,行动间有快有慢,但却全是朝 这座土岗子扑了过来! 微微一笑,敖楚戈迅速顺着土岗子的这一边往下溜,人一到了平地,马上以他所能 施展的最快身法奔掠起来――他乃是绕一个大弯,转向那边的――大片树林之后,以一 个与“老汾河”相对的角度潜进“者汾河”! 他要避开敌人的主力锋面,不愿与对方硬干,至少,目前来说还不是时候,他有他 的作法,有他的“锦囊妙计”! 就像一阵风平地卷起,一头大鸟在飞掠,一只狸猫在窜走,但却更似一抹惊鸿的影 子,乍现即逝,一沾倏腾―一―敖楚戈快到不能再快的扑向了“老汾河”里。 “老汾河”这地名不知从何而来?这只是个半大不小的镇甸,除了一条涸渠穿过镇 中,将这地方分为两边之外,连条臭水沟也看不见,却哪来的“河”?敖楚戈的目的地 是乔忠的家,他早已问清楚,在这条涸渠的右边,一座“文昌庙”的左旁巷子里头一家 便是。 这是一幢古旧但却宽敞明亮的屋宅,青砖墙里正对大门是客堂,左右两则是厢房, 院落非常大,还种植着几棵树木。敖楚戈腾空扑进院子里的时候,刚好与三名站在院中, 似是司守卫之责的“十龙门”大汉碰上!这三位“十龙门”属下的朋友但觉头顶上黑影 一闪,风声急劲中,尚未看清是啥玩意,三颗人头已在同一声“克嚓”里碎烂成了三团 血球! 敖楚戈身形侧滚,飞扑左厢屋,另两名白袍大汉正好提刀奔出探视――钢棒子淬颈 分弹,“吭”“吭”两响合为一响,这两位仁兄也是任什么都没有看清,便双双横摔出 去――两颗人头由圆的变成了扁的! 左厢屋里分隔成了三间,皆以布帘为屏障,敖楚戈的足尖尚未沾地,已听到第一间 的布帘后传来了沙哑的喝问道:“赵子壮!什么事乱嘈嘈的一一”哈哈,是“怒龙”方 亮! 布帘一掀,敖楚戈闪身而入,笑嘻嘻地冲着对面竹榻的方亮一龇牙:“没啥事,方 兄,只是我来探望你老人家罢了!”侧卧在竹榻上的方亮,形容枯槁而憔悴,双目深陷, 颧骨削耸,面皮腊黄粗糙,不带一点光彩,就这十来天的功夫,方亮那原是脸膛赤红, 浓眉大眼的康强模样,便全被折腾得定了形啦,那颗大脑袋,似乎也一下子缩瘪了一半 有余! 一见竟是敖楚戈闻了进来,方亮不由大惊失色,他在又急又慌又愤怒的情况下,又 一口痰涌上了喉管,呼噜呼噜地说不出话来,瞬间他腊黄的面孔上涨成了可怕的紫红, 他想挣扎,但却哪里动弹得了?从容不迫,敖楚戈来到床前,露着满面微笑点戳了方亮 的“软麻穴”与“哑穴”然后,他嘴里“啧”了几声,惋惜地道:“真叫不幸,瞧瞧吧, 才只半个月的辰光,方兄你竞已被折磨成这等凄惨法儿了,唉,这不正应了那句话啦― ―‘我见犹怜’啊方亮原本便不能动弹,如今穴道受制,就更别想动弹了,非但动不得, 连一句话也说不出,空自凸突着一双牛眼,暴起了满额的青筋,大张着嘴巴,却只能进 气出气,屁都放不了一响! 敖楚戈刚刚用方亮身上的棉被把他卷住,布帘掀处,一条人影飞快闪进,一进来, 便大吼着朝他没命般扑上! 昭,是那“许老铁”,童寿春摩下的心腹死党――“赤胆六卫”之一! 敖楚戈二话不讲,反身迎上,许老铁双手是各一柄前阔后窄而三边锋利却短只尺许 的“铲刀”,一照面,他便双刀齐挥,狂风暴雨般卷向了敖楚戈! 在凝成片片泛辉的锋刃罩泄里,敖楚戈的钢棒子闪点飞弹,强疾有似陨石并溅,火 星射舞,“当当当”连串密响里,又粗又横的许老铁不禁双刀乱扬,身形遥摆,踉跄往 后退出! 钢棒子便抡得有如巨木擂滚,山倾岳颓般逼压过去,斗室之中,顿时风声如啸,气 流激荡,空间里,宛似每一分,每―寸,全被那万钧之力排布满了! 甭看许老铁牛高马大,腰粗膛阔,面临敖楚戈如此凌厉强悍的攻势,也一样吃不住 劲,他正手忙脚乱,慌忙招架中,敖楚戈左手电翻,一道寒芒眩闪暴叉成剪,许老铁尖 嗥颤号,两只人手握着他的“铲刀”,猛飞而起,“登“‘登”插进了屋顶横梁里! 敖楚戈的脚便在这时端上了许老铁的路骨,像一团巨大的肉球,许老铁冲破门框, 骨碌碌翻滚出去十多步,然后,便一头死猪似的扒在那儿不动了! 这时,敖楚戈不往外走,反而侧身破窗飞出,昭,他估计得没错,院墙那边,一名 白袍大汉正背着一个人奔到墙脚,显然是想越墙逃走! 身形横闪,敖楚戈的飞跃宛如一抹流光,“呼”声风响,他已抢先上了墙头,正好 拦截在那位白袍大汉之前! 白袍大汉刚刚作势欲跃,仰脸间,不由骇得惊嚎出口―一―敖楚戈站在墙头上,正 笑嘻嘻地瞪视着他,并在颔首示意呢。 这人背上背着的那个,乃是“十龙”中另一位伤者,“毒龙”开明堂,开明堂的伤 势虽然也是不轻,但却要比之“怒龙”方亮好上许多,至少,他还能挣扎,还能破口大 骂:“阴险卑鄙的敖楚戈,你这下流歹毒的匹夫,你不敢明刀明枪的对阵厮杀,居然用 这种诡诈狡猾的调虎离山计来坑害我们,算计我们,你你你……你还算不算个混世面的 人物?”敖楚戈笑吃吃地道:“别激动,老开,别激动,两国交兵嘛。 兵就不厌诈,这是他娘的朝好听处说,要讲得难听一点呢?你们‘十龙门’以整个 组合的力量来对付我孤家寡人一个,就是明摆明显的人多吃少,仗势欺人,是如假包换 的死不要脸,无赖行径,这乃是极端不公平的局面,而你们可以不要脸,我就不能碰碰 动点脑筋来把这不利的情势改换改换?”伏在这名白袍大汉的身上,开明堂怒极大吼: “姓敖的,你不用得意,任你施展什么龌龊手段,鼠域技俩都必将难逃脱你最后悲惨的 命运,‘十龙’全把你生生撕碎,大卸八块!” 敖楚戈皮笑肉不动地道:“开明堂,我们是骑在驴背上看唱本――走着瞧吧!”开 明堂嗔目怪叫:“敖楚戈,你逃不掉的,我们会活擒住你,食你之肉,寝你之皮……” 眯着眼,敖楚戈道:“那是后话,老开,目前,我还得借助你的大力,跟我帮衬帮衬! 开明堂仰着头,惊恐地道:“你,你想摘什么鬼?”敖楚戈道:“这个么――喂, 就算把你当做人质吧,有了你,再加上有了方亮老哥,以你们二位的性命做条件,我可 以和老童谈谈斤两,说句不怕你见笑的话,我可真叫你们这人多势大的阵仗逼得透不过 气啦,好了,我也该捞点什么在手上掂着,以便生死关头之际,有点保障!”开明堂顿 时满身冷汗,又是焦灼,又是惊恐地吼叫:“敖楚戈,体简直混帐透顶,邪恶之极了, 你,你休想你这阴毒诡计能以得逞……”敖楚戈钢棒子上肩,大马金刀地道:“只怕我 非要‘得逞’不可了,老开,你会睁着眼睛看我‘得逞’的!” 背负着开明堂的那个白袍大汉,这时咬牙道:“四爷,且待属下将这截路之贼除掉!” 敖楚戈打量着对方,淡淡地道,“莫非你也是‘赤胆六卫’中的角色?”白袍大汉一张 圆而又黑的大脸上布满了霜寒厉烈之气,他凶暴地道:“不错,‘赤胆六卫’中‘紫鳞 剑’伍至宽就是我!”点点头,敖楚戈道:“好气魄,伍至宽,真好气魄!” 开明堂低促地向他这名忠心手下道:“至宽,小心,干万小心――”猛退十几步, 伍至宽轻轻将背上的开明堂放在地下,然后,他左手一抽,插在腰板带上的一柄铜鞘长 剑便连鞘握在手上2敖楚戈豁然大笑:“好朋友,我来了――”“了”字像一颗冰珠子也 似蹦跳在寒凛的空气中,只见敖楚戈身形一起,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的钢棒子已到了伍 至宽的头顶! 卓立如山,伍至宽左手倏扬,“呛当”暴响声里,铜壳剑鞘已飞射敖楚戈! 钢棒子蓦地一弹,“当”的一声,剑鞘凌空抛起,而在此刹那之间,一柄长近四尺, 刃身两侧嵌满紫红色锐利三角鳞片的奇异长剑已递到敖楚戈小腰! 敖楚戈闪电般七个跟斗连腾,在翻腾的过程中,钢棒子挥霍掣掠,急打快扫,重重 光影层叠纵横,就宛如一面力道刚猛的罗网! 伍至宽身形穿走闪挪,奇速奇快,长剑矫飞旋舞,居然硬生生躲过了敖楚戈这一抡 强浑至极的攻势!” “好!” 敖楚戈大喝如雷,身形贴地暴射,钢棒子由下而上,刹时又组成一片狂荡的排涌, 伍至宽飞腾跳跃,一边躲避,一边长剑递出,密集反攻! 长剑穿刺吞吐里,寒芒点点流闪,与钢棒子狂悍的挥动相截相帮,映出火花来,响 起金铁之声震耳不绝! 淬然间,敖楚戈的钢棒子在一幌之下形成百条棒影,由四面八方卷罩而去,伍至宽 也大吼厉叱,运剑飞截,剑刃抖动中,他凌空拔身,但闻一片铿锵之声,几十枚三角形 的锐利鳞片便一蓬光雨也似泻向了敖楚戈! 这一手,并不出乎敖楚戈意料之外,更明确地说,他是早就等着敌人施展这一手, 漫空的鳞片儿当头罩泻,他的钢棒子突而悬虚自行飞旋,在强劲无匹的旋舞里,他那根 钢棒子变成了一团隐泛风雷之声的乌云! 在钢棒子出手自旋的同一时间,冷电暴起映射,伍至宽瞬息间身中七剑,打横翻跌, 在他跌出的须臾里,一蓬三角鳞片也回散并飞,纷纷被敖楚戈悬空自旋的钢棒子击落震 坠:就是这时――开明堂自地下一跃而起,有如一头疯虎般悍不畏死的扑向了敖楚戈! 敖楚戈“刷”地倒翻撞住了甫行力竭的钢棒子,棒柄入手的同时,棒端已蜀弹之下 点中了开明堂的“软麻穴”与“哑穴”! 于是,闷哼一声,那条“毒龙”立时便一滩烂泥般委顿于地! 敖楚戈不再耽搁,他一下子扛起了开明堂,又飞掠入左厢屋之内,再把软在床上的 方亮也挟在胁下,一个箭步枪出门外! 门外,他却正好与客堂里慌张奔出的乔忠照上了面!惊噫一声,乔忠目瞪口呆地楞 在当地! 敖楚戈马上脸色一沉,凶神恶煞般厉吼:“老小子,没你的事,给我一边站着风凉; 我就是敖楚戈,‘十龙门,这两个老王八蛋被我掳去了,姓童的回来,你不妨明着转告 他,我自会直接找姓童的谈斤两,此外你要放明白点,少和这些人工拉近乎!” 说着,他迅速向乔忠挤挤眼,送上一抹稍现即逝的微笑,然后,身形飞腾,扛挟着 两个人,仍然俐落无比地越墙而去。 乔忠有些迷悯地呆立着,他没有想到,敖楚戈居然已经开始进行反击行动了,甚至 等不及在和他见过面以后再下手。 大唐中文 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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