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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名湖溅血 天缘洞主田净阴森的瞪看江青背后的云山孤雁夏蕙,向瘤龙银玉屏使了一个眼色。 忽然----雷霆三锤之首谢毅,沉喝一声,手中的热铜金瓜锤随即悠悠扬起,笔直地 砸向敌人胸前。 正当他的兵器甫一堆出之际,金红色的光影条而闪出了一片劲风,茫然向围立于四 周的各人暴卷而出,另一条纤瘦的身形,亦冲天飞起。 这几个动作,可以说快速得仅仅在一刹那间已告完成,使瘤龙银玉屏等六个武功高 强的黑道怪杰,在惊震下根本来不及施展他们围攻合袭的战术。 江青身形闪动、出掌、攻敌,以及发力将云山孤雁送出包围圈之外的几个动作,可 说早已成竹在胸,是故行动起来,疾若电掣,一气呵成。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狂傲自大的雷霆三锤,这时禁不住哗然惊呼出声, 尤其是雷霆三锤的老大谢毅,更是神色大变,急退三步。 他手中兵器尚未势尽,而一片罡烈得足以使内俯碎裂的劲气已当头压到。 疤龙银玉屏则大喝一声,只掌循环劈出,银弧头陀法明亦斜掠一傍,趁势攻出一十 七掌。 江青快速绝伦的以雄浑无比的掌力展开游动性的闪击后,已在瞬息间将面前敌人组 成的包围阵势冲散,而且雷霆三锤与天缘洞主的跃身闪避,更造成了一片凌乱。 但是,瘤龙银玉屏与法明头陀的适时出手,却在这片凌乱中,稍微牵制了江青几分 行动。 雷霆三锤早年扬威关西迄今已达二十载,兄弟三人,虽然仅届中年,武功却十分高 强,他们在江青猝然出手之下,因心存轻蔑而几乎吃了大亏,幸经瘤龙等及时策应,才 算没有当场现眼。 雷霆三锤之首谢毅,此际心头涌起一阵极度的羞愤,于是狂吼一声,手中金瓜锤舞 起团团光影,雷轰电掣般攻向敌人。 吴大愚、锺光二人,亦随盟兄同一动作,脚步急旋,自两傍包抄而上,三人配合之 间,快捷紧凑无比。 瘤龙银玉屏展开独门「十字拳」法,狂风暴雨般袭向江青,一片纵横交叉的劲气掌 影,彷佛永无休止的凶涌而至。 银弧头陀却十分乖巧,耳门在空隙中伸缩出击,稍进即退,其实,他是深探领教过 江青的神技的,这一切在他心版上烙炙下的痕印太探了,因而他早已打好主意,在钢外 游斗,胜则可进,败则可逃。 江背则充分发挥出那神嫡传的「如意三幻」之神髓,在一片片,一团团呼啸厉烈的 劲力中穿走翻腾,掌飞腿舞,起落无声,快捷流畅,任意纵横。 mpanel(1); 瘤龙银玉屏深切的感觉到,对方的武功,在这不算太长的日子里,竟又有许多进 步,而且,对敌之间,更显出无比的沉稳精精练。 他心中不由暗自发毛起来,但却仍旧倾力攻上,口中厉叱连声。 忽然,瘤龙疾出五掌九腿之后,竟发觉场中少了天缘洞主田净的踪影! 他连忙寻隙,向场外略一扫视,却发现这位黑道中出名的荒淫洞主,正在一傍追逐 著云山孤雁夏葱! 瘤龙身形电闪,又出七招,心中却十分不悦,忖道:「田净这老鬼真是色迷心窍, 大敌当前,放看正经事不办,却去追捕那武功平凡的妞儿,妈的,假如今天我们尽都栽 于此地,你还想吃什么天鹅肉?那时只怕连老命都保不住了!」 他正在心神微分之际,江青已奇诡无伦的滑出五步,抖手便是二十一掌,将雷霆三 锤中之吴大愚、。锺光二人,逼得手忙脚乱,仓惶跃退六尺。 三锤之首谢毅却狂叫一声。不要命的探出十锤,左掌亦猛力劈向敌人胁下。 瘤龙心中冷笑,跟踪而上,十字拳中的精华绝招绵绵而出,暗想:「哼,雷霆三锤 名扬关西,张狂跋扈,我还道有什么不得了的功夫呢,妈的,看来亦必未见得高明多 少。」 这时,银弧头陀身形倏进倏退,掌式如风,魁梧的身躯轻灵得好似一片柳絮。 「这头陀功力倒是上乘之选,只是拚斗手段却显得十分贼滑小气。」 江青暗中忖度著情势,微微一笑,避过砸向背后、肩头的两柄铜锤,一口气劈出二 十三掌,又将瘤龙银玉屏及谢毅二人,逼得左拦右架,捉襟见肘。 正当此际,一傍已忽然传来云山孤雁的惊呼及天缘洞主田净那淫那的奸笑! 江青微感一震,猛可一个大旋身,手下紧紧将攻上的雷霆三锤迫退,目光急转,已 看见正被田净攻得手忙脚乱的云山孤雁! 各人拚斗的这片场地,并不宽大,只有不及三丈方圆的空间,而四周便是密密栽植 的松柏、翠竹之类了;云山孤雁料不到会在此处遇著仇家,故而没有携带兵刃,加以她 的功力又不十分高强,在这狭窄之地,怎能避开武功几乎比她超出两倍以上的田净? 她此时正急得喘息急促,花容失色之际,那道熟悉的,令人兴奋的金红色光影又蓦 而冲出重围,□然掠到! 江青勇猛无伦的跃至夏蕙身傍,甫经照面,不由分说,便疾如骤风急雨般向天缘洞 主攻到,招式凌厉,毫无一丝馀地! 他出手中,哈哈大笑道:「老淫虫,欺负一个少女算得上是那门子英雄,还是与江 某硬拚几招罢!」 天缘洞主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那一抡狂猛得足令天云变色的攻击,逼得首尾难顾, 狼狈不堪! 此际,三声厉叱又起,雷霆三锤适时赶至,江青不得不回身拒敌,田净始得到一丝 喘息之机。 瘤龙银玉屏稍微停滞瞬息,始飞身加入战圈,心中冷笑道:「田净这老小子真是不 知死活,在这种场面之下,他竟尚未忘却那个「色」字,哼!哼!若不教他吃些苦头, 他不知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才完……」 道时,战况已在瘤龙银玉屏加入之后,更形激烈,天缘洞主身形闪掠中,切齿大叫 道:「夏蕙,你这贱人,难道尚要本洞主亲自动手制裁你么?天缘洞的声誉,完全让你 破坏殆尽,还不跪地领罪,更待何时?」 江青身形呼然旋转,风起云涌中,一招「立波为柱」,将天缘洞主攻得狼狈而退, 招架不迭。 瘤龙银玉屏沉喝道:「注意,这是长离七旋斩!」 江青豁然长笑道:「田大洞主,目前应跪地求饶的,恐怕还是阁下自己哩!」 田净面如寒霜,怒叱连连,施出混身解数,竭力抢攻。 蓦地---- 雷霆三锤身形急幌。,再度站成三角乏形,老大谢毅双目怒瞪如铃,平地焦雷般仰 天大吼道:「雷起啊----」老二吴大愚、老三锺光亦面色血红,额际青筋暴现,声音悲 壮雄伟的大喊:「风号,电闪,劈五岳!」 随著这短暂,有力慑人的吼声,三柄金锤,碰然交击,金星四溅中,又是三声惊心 动魄的大喝,三团金色光华宛如三枚巨雷,带看可怖的啸声,齐向江青当头压到! 江青面神一凛,知道这必是对方的绝技:「雷霆锤」了! 他身形不动,急将体内循流的真气迅速提聚双臂,「天佛掌」首招:「佛光初现」 倏而使出! 一片罡烈浩大的劲气,与袭来的三团光影相触,「轰」然巨响中,沙飞石走,江青 身形略一摇动,雷霆三锤已跄踉退出两步! 瘤龙又大惊叫道:「天佛掌!」 但是,江青尚未立定身形,雷霆三锤又齐齐大喝一声,三团金色光影,再度闪电一 般地呼轰攻到! 功力充斥,窒人口鼻,隐隐带有风雷之声! 江青仍然不进不退,「天佛掌」第二招「金顶佛灯」,有如山崩地裂般疾推而出! 又是一声巨响过后,江青身形摇动的幅度更小,雷霆三锤却个个面色苍白,退出三 步! 而正当此际--一股尖锐的劲风,蓦而袭向江青背后的「命门穴」! 江青在瞬息之间,将体内的真气做了一次迅速而美满的调合,以邪神嫡传的五大散 手之一:「掌不刃血」,猛然向后倒劈! 只听「劈啪」一声暴响,背后敌人袭来的劲力,已大部融化于这「掌不及血」的一 招扇形劲气中,而江青的右掌,却如利刃般劈在偷袭者的胸前! 于是,鲜血喷起三尺多高,骨骼的碎裂声刺耳已极。 一条黑色的瘦长人影,满口血渍的飞跌在云山孤雁夏蕙身前两步! 他,正是天缘洞主田净! 田净这时仰卧地上,面孔因痛苦而扭曲著,手指痉挛的紧抓著地面,两眼突出眶 外,眼球上布满了惨厉的红丝,然而,却失去了光辉,在夕阳的馀晖下,有如一对毫无 光彩的琉璃珠。 这就是偷袭者的下场啊!田净亦定然料想不到,在那不光明的举动下,换回来的代 价竟是失掉自己的生命! 江青也不由微微地征住了,在他的本意,是不想杀死对方的,自然,这是指他不被 迫到无路可走的地步的话。 瘤龙银玉屏万万估不到敌人的武功竟然如此狠辣超绝,他知道天缘洞主田净一身所 学,虽未能称为绝世高手,但亦可谓上上之选了,谁知却躲不过江青这凌厉的一击! 其实,瘤龙又何尝知道,这招「掌不刃血」,乃是邪神早年称雄江湖的看家绝技之 一,天下虽大,能人虽多,但能抵硬此招者,实无几人! 雷霆三锤此刻亦觉情形十分不妙,因为目前己方不但未占到丝毫便宜,并已损折了 一人,而且他们认为所向无敌,威震关西的「雷霆锤」法竟在全力出击之下遭到前所未 遇的阻力和反震! 当一个人,失去了他认为最有力量或最后的依赖时,那么,他的气焰和狂傲也会随 之而消失了。 这时,场中一片静默,有些紧张而凄怖的静默。 云山孤雁不敢再凝视眼前那具怒瞪双目的尸体,她花容惨然的微微退向一旁。 瘤龙银玉屏在惊惧中,忽然瞥及正在向后微退的夏蕙,他迅速的向雷霆三锤及银弧 头陀一使眼色,随即□然扑向夏蕙而去! 江青正自感到有些不安和歉然,瘤龙银玉屏已倏而发动! 同一时间,雷霆三锤又在一连串震人耳膜的大吼中,舞起团团凌厉呼啸的锤影,侧 攻而上! 江青微微平息的怒气,又被再次引发,他长啸一声,双掌宛如老偕合什,急合猛推 而出! 一片刚猛得无可比喻的罡风,彷佛江河倒流一般,挟看拔山移鼎之势,浩浩荡荡冲 激而出,其势锐不可当! 这是天佛掌法第三招:「佛问伽罗!」 雷霆三锤齐齐如暴雷般连续大喝六声,三柄金锤已各在利那之间应声冲砸六次! 风雷声夹在十八团金色光影中,与七柄闪耀的弧形短剑涯成一片令人战栋的威势, 在瞬息间接触了江青的掌风! 于是,彷若天云变色,海啸山崩的巨响连声而起,周遭的空气好似骤然被排除一 空,而散裂飞芒的银色碎屑,赤如满天花雨般迸溅四周! 十八团金色光影倏而消□,变成三溜金光,飞起五丈,雷霆三锤则个个如淡金,被 震出寻丈之外! 江青并不稍事迟疑,身形急起,目光疾扫,已看到夏蕙正在一招「蝶兰手」落空 后,被瘤龙一脚踢倒他不由双目尽赤,厉吼一声,加速扑去! 正当江青身形尚距瘤龙五尺之际,背后又是一声冷叱,随著六道闪耀著银芒的弧形 短剑,又奇诡莫测的旋飞而至! 江青心中顿时急怒交加,他知道,任自己功力再高,亦不能毫无顾忌的蔑视银弧头 陀这六柄内含真力的弧形短剑,他若当时专心对付这六柄偷袭的短剑,虽然可以在瞬息 间将它击落,然而这微小的时间空隙,已足够瘤龙银玉屏取去夏蕙的生命了! 这个意念快如电光石火般的在江青脑中一闪而过,他钢牙紧挫,身形在空中霍然一 个倒旋,随著倒旋之势,一篷黑色绸布忽然随风飘洒而落,一道金芒耀目,有如旭日东 升般的辉煌光彩,宛似一条九天之上邀游的金龙,带看一股慑人魂魄的厉啸,疾如闪电 般直飞而出! 同一时间,江青已抖掌劈出两团强劲的掌风,身形反弹,升空三丈! 于是,一声惊心动魄的惨号起处----江青已在六柄弧形短剑散射失准之下,身形一 翻,如一头巨鹰般飞落在早已面无人色的云山孤雁夏蕙身前! 瘤龙银玉屏则双手紧握耆一柄长约四尺,金光灿然,通体为一条龙身盘纹而成的奇 形兵器,而这奇异的兵器,正深深地插在他胸膛之内! 原来。江青始才以真力贯注右臂,在利那之间,以指甲划裂包里于自己兵器「金龙 夺」之外的黑绸,运出劲力,将兵器抖手射出! 「金龙夺」乃为上古留传之神兵,威力浩大无匹,且能发出令人魂迷魄散的厉啸, 又在江青盛怒之中倾力投出,而瘤龙在满目金芒充斥,异声贯耳之际,任他功力再高, 才不由张惶失措,无从闪避! 他双目大睁著,毫无意识的凝瞪著这柄插入胸内,几乎透体而出的「金龙夺」…… 金龙夺是辉煌而灿烂的,然而却也代表著残酷与杀戮,盘纹著的龙身,在凄艳的残 霞中泛出森冷而耀目的光彩,这光彩或者是美丽,但是,也要看这柄神兵是在何种情形 之下而出现。 「我……我……便这么死去不成?如此默默无闻的死去?……十……十字门的绝 艺……有谁去继承?光大?旧时的声誉…便让它永远没落了么?」 他全身起著一阵阵的痉挛,鲜血自伤口泉涌般冒出,双目的光彩逐渐黯淡,丑陋狰 狞的面孔上,浮起一层令任何人见了也要掉首他视的,凄厉而绝望的死光! 乾?的嘴唇抽搐地张合著,然而却没有一点声息…… 终于,这位甘陕十字门的唯一传人,黑道上的有名煞星,缓缓地倒于尘埃之中,而 且,死不瞑目! 江青默默扶起躺在地上的夏蕙,心中有著极度的矛盾和怅然,他大声问著自己:我 做对了,抑是做错了?瘤龙银玉屏捧著胸前这柄夺取他生命的金龙夺,艰辛的行了两 步,嘴唇翕合著:这是他出道以来,首次施用兵器,而这第一次发挥出浩大威力的上古 神兵,却在江青心头上留下一个深刻而不可磨灭的烙印。 江青能够很明白的体会出,瘤龙银玉屏是死得多么不甘心,是死得多么怨毒,他在 那残酷的猝袭下,竟然不及运用出他认为功绝一时的「虎麟气」…… 但是,江青虽在内心中为自己的举止而叹息,然而,在行动上他却问心无愧,因 为,他是以堂堂正正的手法,在众敌围攻之下,为了救援自己挚爱之人而出手的世界上 只有一个真理,那就是若对敌人慈悲,也就等于对自己残酷。 江青适才若不当机立断,摧敌于即,那么,如今剩下的,则是他永生也填补不尽的 悔恨! 于是,在一度短暂的岑寂后□□江青缓缓地回过身来,眼下的情形却使他感到惊异 不已。 在他目光环扫之下,赫然发现银弧头陀法明□□这位曾经临危弃友的角色,竟然没 有乘机逃走,依然呆若木鸡般的怔立原地。 地下,尚且横七竖八的躺著雷霆三锤数人,只见他们个个面如金纸,气息奄奄,显 然已在江青那招威力浩荡的「佛问迦罗」之下,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 江青心中有看一丝异样的感叹,他移动脚步,行至银弧头陀身前站定,这位凶极一 时的大头陀,此刻显然已陷入极大的,生与死的恐惧中。 他双目大睁,满脸的横肉在轻微的颤悚著,但是,他却不曾后退。 江青微微一笑,又向前跨进一步。 银弧头陀瞳孔中射出惊惧的光芒,抖看嗓音道:「姓…江的,来…吧,给……佛爷 一个痛快!」 在银弧头陀的心目中,已认定对方势必不会饶过自己的性命,就像他以前在得胜后 也从不怜惜他的敌人一样;然而,江青却笑了,和声道:「大头陀,对于生与死,你有 什么看法?」 银弧头陀神色一怔,迷惑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死,不过是解脱这付臭皮 囊,让灵魂飞升到一个极西的乐土……但是,唉,好死却不如赖活啊……」 江青又笑了,这笑容在银弧头陀眼中,宛如一柄钢刀,冷森而肃煞。 江青回首向身后面色苍白,神态萎顿的云山孤雁夏蕙一瞥,断然道:「大头陀,带 看你的三位朋友去吧,但是,请记住你自己的话。好死不如赖活,以后尊驾如果还想在 江湖上闯,务要记著今日之事,对你的敌人也必须慈悲一些,要知道在鬼门关上徘徊的 滋味,总是不好消受的啊!」 银弧头陀闻言之下,面孔上起了一阵急骤的变化,他做梦地想不到自己竟会受到敌 人如此优渥的宽待,于是,双目中透出感戴的泪光,身躯因激动而无法克制地颤抖 看…… 半晌,他肃身合十,向江青顶礼一拜,哑声道:「江大侠,小僧带发修行,已有二 十馀年,却自来不曾悟透这「恕」字的真谛,今日蒙江大侠如此宽待,顿令小僧感到昔 日双手所沾染的血腥,是如何深重愚蠢……日后小僧当谨记教言,以馀生之年忏悔往日 罪孽。」 江青清澈的瞳孔中射出满足的光辉,唇角含著微笑,这微笑是一股欣慰与欢愉的组 合,他深刻的觉得,当得到一个仇人的赞誉与感戴的时候,那种快乐,是比向他切齿的 报复来得强多了,并且,这种「度恶为善」的收获,较之那些赶尽杀绝的手段,更不可 同日而语呢。 于是,银弧头陀回转身躯,以他孔武有力的双臂扶起躺在地下的雷霆三锤,又向江 青微微恭身,掉头如飞而去。 江青目注著银弧头陀那魁梧的身形消失于树影之后,始迅速行向夏蕙身傍。 他轻轻她揽著夏蕙的纤腰,低声道:「蕙,你伤得重么?原谅我慢了一步……」 夏蕙柳眉微皱,摇头道:「青哥;若不是你及时出手:只怕我早已丧在瘤龙银玉屏 的掌下了。」 江青望了望地下两具死状凄怖的尸体,轻轻说道:「蕙,在你的心扉深处,定然为 以前失足天缘洞而时常引以为耻,而且,田净的魔影,亦常在你脑海中萦回作祟,是 么?」 显然,江青是说中了夏蕙的心事,她惊异的望著江青,微微点了点螓首。 江青又徐缓的道:「现在,你已可完全消除了这些隐痛和远忧。但是,我从你的眸 子中,劫可发觉一丝轻微的稠怅,因为,你固然切齿痛恨天缘洞主田净,但是,却也不 能对他的惨死毫无所动,他到底曾在你走头无路之际帮助过你……自然,这帮助你的出 发点是善是恶,我们现在已用不著再去追究……」 夏蕙蓦然扑倒在江青怀中,啜泣道:「青哥……是的,我是像你所说的那样……但 也仅仅是对田净昔日的相助感到一丝抱憾而已……你一定生气了,恨我太儒弱是 么?……」 江青抚摸著情人的秀发,怜惜的道:「蕙,我不恨你,这是你善良的本性所在,一 个人,即便是一个切齿痛恨的仇人,也总有其令人可以追忆的地方,纵使这些片断的追 忆微小得太不足道……你有这样的感触,正证明你是个好心肠的女孩子…」 夏蕙深深为自己得到一个如 此能深刻了解自己的情侣而激奋,她在江青怀内尽兴的发泄著情感,而欢愉却超过 了一切,她这时又更深一步的了解了挚心所爱之人,是如此的敦厚,与善体人意,因为 一个人蕴藏于内心的优劣,是要在长久的相处后,才能体会得出的。良久……良久…… 江青为夏蕙检视了一下小腿上的伤势,虽无大碍,却也青瘀了一片,幸好仅是表皮 之伤,不消整日,当可复原。他细心的为夏蕙按摩搓揉了一刻,扶著心上人坐在地上休 憩,自己又过去收回瘤龙银玉屏尸体上的金龙夺,在一株苍松之傍掘了一个洞穴,将田 净、银玉屏二人埋入。一切弄妥之后,湖心亭上已是一片黝黯,飘浮的暮霭如雾似的弥 漫于四周,衬著湖心亭陈旧而单调的建筑,显得有些阴森与凄凉。江青谨慎的将「金龙 夺」插到背后,过去将夏蕙抱起,柔声道:「还痛么?」 夏蕙摇头,道:「只有一点。」 江青笑道:「我早说过,谁要伤害到我的蕙,我即使仅存一息,也要与他一拚生死 的……」 夏蕙附嘴江青耳边,温柔的道:「青哥,你已做到了□□」江青豁然长笑道:「不 错,瘤龙银玉屏已用他的生命来偿还了这一脚的代价,他太不聪明了……真的太不聪明 了。」 夏蕙娇柔的依在心上人坚实的怀抱中,她望了望四周黝黯的景色,轻轻说道:「青 哥,我们走吧,这里气氛太沉闷阴森了,我有点怕……而且,那船家想必亦等得急 了……」 江青微微颔首,将夏蕙柔若无骨的娇躯抱得更紧,迈开步伐,向暮色浮沉的湖边缓 缓行去。 XXX 归途上…… 一只带篷的小船,船尾有个五旬左右的老人,正闲散的摇著橹,依呀依呀的摇橹 声,衬著碧沉的湖水,和那水面上轻淡的烟雾,别有一番悠远落寞的情调。 江青与夏蕙促膝舱内,望看湖岸明灭不定的灯火,心中没有杀戈之气,所有的仅是 安详与宁静。 夏蕙忽然若有所思地轻轻问道:「青哥,你那柄金龙夺我还是首次看你施出威力真 浩大得吓人,青哥,我以前听你说过这金龙夺的来处,但是,是否也有一套完整的夺 法?」 江青微笑道:「不错,义父他老人家,为了教我使用这柄上古留传的奇兵,整整有 三个月未与我交谈一言,独自面壁而坐,费尽心智,深思苦研创一套夺法,义父功力深 如瀚海,见闻又博,经他三月钻研,终于集各种兵器之大成,再加上他老人家的别出心 裁,创造出一套『大尊夺』法……」 夏蕙咋舌道:「这夺法的名称好狂傲啊……」 江青一笑道:「义父他老人家自来豪气凌云,目高于顶,他命名这套夺法时,尚笑 著告诉我:「以邪神的一切,是不容许天下任何人陋视的,而且,倘要永垂不朽!」 但是,我自下山以来,倘没有用过这套夺法,只是我知道它的威力是无匹的,我在 云岭绝缘洞之际,便以『大尊夺』法的第三招,凌空用尾夺芒将洞外的一株合抱巨杉斩 倒……」 墓蕙惊异的说道:「青哥,义父的武功,只怕已完全被你学尽了。」 江青摇头道:「谈何容易啊!他老人家的一身绝学博大精微,早已达到天人合一, 登峰造极之境,只要与人对招,敌人甫一出手,他就能看出对手所使招术的精妙所在, 更能推断到而后百招之内所用的招数。他老人家,不但抬手抒腕,饱含变化,即一呼一 吸,俱含功力,放眼天下武林之中,只怕除了六十年前的双飞三绝掌复生,再也没有人 能接下义父百招以上……」 夏蕙凝眸望看舱外黑沉沉的湖波,忽道:「双飞之一的无定飞环李淡玉尚在人间, 青哥,你免得她的武功是否可与义父一分轩轾?」 江青这时才发觉夏蕙已与自己用了同样的称呼,叫邪神为义父,这是多么明显的代 表著一种亲蜜的含意啊。 他心头有看一阵温暖,想道:「义父啊,你老人家希望我带一个标致的媳妇回去侍 候你,看情形,这愿望已可实现了……」 想著,他独自微笑了起来。 「青哥,你……你笑什么?」 江青愉快的注视著心上人美丽的面庞,俏皮的道:「我在想,义父他老人家必定会 笑得闭不拢嘴了,因为,他看到自己所爱的义子,果然不负所望的带回去一个温柔,秀 丽、娴淑、端庄的媳妇……」 夏蕙羞得粉脸嫣红,不依道:「啐嘴……哼,只怕你会给义父来个喜出望外,多带 几个回去呢……」 江青一笑片:「这却不会,义父老人家或者喜欢我能多享一些人间艳福,但是,只 怕有人要打翻五味醋坛了……」 夏蕙越发羞得几乎抬不起头来,一只纤手,尽管往江青身上捶擂,却没有丝毫劲 道,轻软得宛似温柔的抚换。 二人嬉闹了片刻,夏蕙已坐好易身躯,理了理微现蓬乱的云发,轻轻道:「青哥, 别闹了,说正经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 江青微吁了一口气,沉声道… 「你适才说无定飞环能否抵过义父么?蕙,我在你面前无庸客套,她必然不会是义 父的对手!老实说,在我与无定飞环交手一招之后,已发觉它的武功虽高,哼,却也未 必能胜得过我!」 「那么,长离一枭卫老前辈是否能与无定飞环一泱雌雄呢?」 江青略微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卫老前辈功力之佳,的是继武林一邪、□飞、三 绝掌之后的第一人,但是,他若倾力与无定飞环相斗,则难判鹿死谁手……不过,我们 不能志记,卫老前辈乃为东海长离一岛之主,手下能人多如桓河沙数,这一股力量却也 是傲视武林的莫大因素。」 二人正闲谈间,船尾已传来摇橹人沙哑的语声道:「公子,二位是准备停靠涌金 门,抑是要在小绿洲登岸?」 江青一望夏蕙,高声道:「泊涌金门吧,吾等欲上岸晚膳了。」 船只又依呀依呀的摇了起来,在笼罩于四周的夜色中,终于到达了灯火辉煌,船舶 密集的码头。 江青赏给船家一锭十足五两的纹银,在这老人的千恩万谢中,扶著夏蕙登岸。 夜色给馀杭带来更多的繁嚣与喧哗,行人车马往来如织,江青牵著夏蕙,往闹市中 缓缓行去。 二人对杭州这个有名的城镇并不十分熟悉,经过数次探寻,才找到一间气派恢宏, 建筑豪华的酒楼。 踏进铺看红色地毡的门内,在两名彬彬有礼的店小二引导下,拾梯而上,江青抹著 夏蕙,坐于一个临窗的雅座之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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