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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小侠惩奸戏双煞 少爷吸毒变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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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小侠惩奸戏双煞 少爷吸毒变奴才 劳家兄弟说真情 劳福庇喝道:“休得伤我哥哥!”抢上前来拼命。杨炎取下套在劳福荫颈上的金环,反 手一掷,套上劳福庇的右臂,在接近琵琶骨之处,转个不停。劳福庇大吃一惊:“怎的这小 贼也懂得环中套月这一招,用得比我还更厉害!”其实杨炎根本未练过日月双环,不过模仿 他们兄弟的手法而已。远胜于他们的乃是杨炎的内功。这一掷杨炎用上了内家真力,令得那 枚金环生出强烈的回旋牵引之力。这股强烈的力道,随着金环的旋转转个不停,逼使劳福庇 也不能不跟着旋转,以求抵消这股力道,否则只怕琵琶骨就要受到强烈的震动破裂。 杨炎笑道:“我只要一个人给我口供,另一个人我可以让他把彭大遒送回去。如今我挑 上了你的哥哥,你回去吧。只要你的哥哥肯说实话,我不会伤他性命的。”这话其实是说给 劳福荫听的。杨炎早已点了他的穴道,当下把他挟在胁下立即跑上山去,劳福庇兀自在原地 上像陀螺般的旋转。 杨炎跑进树林,把劳福荫放下,解开他的哑穴,说道:“我为什么把你‘请来’你已经 知道了。现在我开始问你,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不许有半点隐瞒!” 劳福荫双目圆睁,瞪着杨炎。杨炎笑道:“不必生气,说了就放你走。第一桩:你们兄 弟和那位龙姑娘有何过节?” 劳福荫紧紧闭住嘴唇,依然是一脸愤怒的神色。 杨炎说道:“你们和那位龙姑娘倘无过节,那就一定是受人指使的了。那个人是谁? 说!”劳福荫仍然不发一言。杨炎喝道:“你又不是哑巴,你再不说,可休怪我不客气了!” 劳福荫忽地“呸”的一口唾涎向杨炎吐去,杨炎当然不会给他吐着,但也不禁给他吓了 一跳。 “大丈夫宁死不屈,劳某落在你这小魔头手上,早已不打算活了,你要杀便杀,不必多 言!”劳福荫这才破口大骂。 杨炎冷笑道:“你骂我小魔头,你和清廷鹰爪勾结,又是什么侠义道么?好,你不说我 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劳福荫一咬牙关,蓦地叫道:“我决不能受你所辱,我变了鬼也不饶你!”杨炎一听他 的声音有异,连忙重新点了他的穴道。 原来劳福荫乃是意欲自断经脉而亡,杨炎是个武学大行家,一看便知。因此连忙再点他 的穴道,令他不能动弹,杨炎见他宁死不屈,倒是不禁有点佩服他了,想道:“这个人和彭 大遒可并不一样。虽然他不是侠义道,但我也不是侠义道呀。”俗语说惺惺相惜,劳福荫的 脾气有点对上他的胃口,他倒是不忍折磨他了。但就这样把他放走,又不甘心。 正自无计可施,忽听得有人大呼小叫,跑上山来,不是别人,正是劳福荫的弟弟劳福 庇。劳福庇高声大叫:“杨炎,你这小贼躲在哪里,有胆的出来和我拼个死活!” 杨炎哈哈大笑,现出身形,说道:“你有这个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佩服,佩 服!” 劳福庇道:“杨炎,你不必讥讽我。不错,我是打不过你,但打不过也要和你拼个死 活!” 杨炎笑道:“刚才我就是因为不想杀你,才叫你把彭大遒送回张掖养伤的,你为什么还 要特地跑来找死?” 劳福庇大声说道:“彭大遒的死活关我什么事,我要的是我的哥哥!”杨炎见他手足情 深,不觉颇为伤感。 劳福庇喝道:“你把我的哥哥怎么样了?”杨炎说道:“一点也没什么,他在这儿,没 缺眼睛,也没少鼻子。” mpanel(1); 劳福庇道:“我不相信。哎呀,你、你是不是早已把他害了?”他大呼小叫,兀自听不 见哥哥的声音,不禁心里发慌。 杨炎中指轻轻一弹,解开劳福荫的穴道,劳福荫连忙大叫:“弟弟,别这样傻。你这是 白白送死,无济于事。快回去吧――”话犹未了,杨炎第三次点了他的穴道。 “你听见你哥哥的说话了吧?我不过点了他的穴道,他还活着!”杨炎说道。 劳福庇说道:“我们是孪生兄弟,生则同生,死则同死。要我独自回家,决不能够!” 杨炎说道:“好,那么你上来领你哥哥回去。” 劳福庇道:“来就来,反正我是把这条性命豁出去的了,怕你什么!” 他跑上山来,挥舞双环,冲向杨炎。 杨炎挥袖一拂,力道柔和,但他已是冲不过去。 劳福庇退后几步,说道:“杨炎,你杀了我吧!” 杨炎笑道:“我叫你把哥哥领回去,谁说我要杀你。” 劳福庇道:“你当真肯让我把哥哥领回去?” 杨炎说道:“你只管上去,我手指头也不会碰你一碰。”劳福庇半信半疑,硬着头皮从 杨炎身旁走过,杨炎果然没有阻拦。刚刚走近哥哥身边,忽地好像有一股吸力将他一吸,他 身不由己的踉踉跄跄退了六七步,方始能够用重身法稳住身形。 原来杨炎是在距离十步之外,虚抓一抓,将他抓回来的。这是龙灵珠爷爷传给他的“龙 抓手”功夫,强劲之处,不下于齐世杰练的龙象功。劳福庇没有跌倒,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劳福庇回过头来,喝道:“你捣什么鬼?”杨炎笑道:“我的小指头也没碰着你,你没 法接近你的哥哥,那是你的事。” 劳福庇一咬牙根,又冲上去。这次杨炎加多两分内力,凌空一抓,劳福庇一直退到他的 身旁。杨炎将他扶稳,笑道:“你要不要再试一次!”劳福庇忽地向他跪下,说道:“我求 求你爽爽快快的把我一剑杀了吧。” 杨炎挥袖一卷,托着他的腰,不让他双膝着地,说道:“起来起来,你的哥哥没有死, 你干嘛要求死?” 劳福庇像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说道:“我打不过你,我的哥哥你反正是要杀他的, 因此我请求你把我们兄弟一同杀死,别折磨他了。” 杨炎诧道:“谁说我一定要杀他?”劳福庇道:“那你抓他来做什么?”杨炎说道: “我不是早已对你们说过了吗,我不过是要问他几句话。” 劳福庇道:“他说了没有?”杨炎道:“他没有说。”劳福庇道:“我早知道他不会说 的。” 杨炎心念一动,问道:“你怎能知道他不会说?”劳福庇道:“说了是死,不说也是 死。何必向仇人屈服?” 杨炎说道:“你因何把我当作仇人?” 劳福庇道:“你不是我们仇人,你的哥哥也是我们仇人。你岂有不帮你哥哥之理?”他 怕说出来更受杨炎折磨,但不知不觉之间,却已露出口风。杨炎曾经听冷冰儿说过崆峒派的 事情,隐约猜到了几分,说道:“你是说孟华吗?” 劳福庇道:“不错。你和孟华是兄弟,我们早已知道了!”杨炎冷冷说道:“他姓盂, 我姓杨,我没有这个哥哥!我不知道你们因何和他结仇,但要是他在这儿,我第一个和他动 手!” 劳福庇虽然是个浑人,可也并非蠢如鹿亲,心里想道:“听说这小子一生下来,就给缪 长风送上天山。但杨孟两家之仇,江湖中人知道的很多,莫非这小子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恨孟元超,连带也恨了孟华了?” 杨炎继续说道:“因此你不必顾虑孟华和我有关系,我问的事情,你只管依实答复,涉 及孟华,亦是无妨。你说了我马上放你的哥哥。将来你们要对付孟华,我还可以助你们一臂 之力。” 劳福庇笃于手足之情,他是不惜牺牲性命但求能够保全哥哥的。听了杨炎的话,燃起一 线希望,说道:“此话当真?” 杨炎手起掌落,把一块石头劈得四分五裂,朗声说道:“倘有食言,有如此石!”劳福 庇道:“好,那你问吧,我说!” 杨炎说道:“你们和那姓龙的小妖女可有仇怨?” 劳福庇道:“我们只是最近才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 杨炎说道:“那么你们因何也来参加对她的围捕?” 劳福庇道:“有人叫我们来的。”杨炎道:“那人是谁?”劳福庇迟疑不答,杨炎说 道:“你尽管说,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将你难为。” 劳福庇这才说道:“他是白驼山主。” 杨炎问道:“白驼山主是何来历?姓甚名谁?” 劳福庇道:“我从来没见过白驼山主,对他的来历是半点不知。是他差遣一个弟子通知 我们来的。” 杨炎诧道:“何以你要帮他这个大忙?当初你们是怎样和他沾上关系的?” 劳福庇道,“这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事情发生在思退崖上。”杨炎道:“思退崖是什么 地方?”劳福庇道:“是崆峒山后一处隐僻的所在,地形险峻,距离清虚观有六七里路之 遥,本派弟子很少到那里去的。但却是我们每天必到的地方。”杨炎道:“去做什么?”劳 福庇道:“那时我们正在勤练先师传下来的双环八诀,不想给丹丘生这一支的弟子看见,因 此找了这个隐僻之处在练武。”杨炎始知他们是在秘密练武。心中暗自好笑:“丹丘生和孟 华是何等本领,你们这点功夫,我都不放在眼内,何况他们?敝帚自珍,真是井蛙之见。” 劳福庇继续说道:“那天我们像往常一样,一早到思退崖练武,练到最后一招,四环齐 出,击在一块磨盘大豹石块上,溅起火星点点,我们正想去察看石上留下的痕迹,看看是不 是比昨天深了少许,忽听得有人哈哈笑道:‘日月双环练到这个火候,也算是不错了。’我 们大吃一惊,定睛看时,只见两个虬髯汉子已是站在我们面前,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 杨炎道:“这两个人是――”劳福庇道:“当时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看模样不大像是 汉人,汉语却说得甚为流利。” “我大吃一惊,他们表面上似称赞我们,其实却是一副‘孺子可教’的口吻,瞧我们不 起。我一听不禁就动了气,要不是哥哥立即拉着我,我几乎就要和他们动武。” 杨炎心中暗笑:“你的哥哥可比你懂事得多,像你这样草包,一动手准得吃亏。”劳福 庇也不是太糊涂,似乎知道杨炎心里笑他,脸上一红继续说道:“不错,我是个草包。当时 怒火头上,也不去仔细想想,这两人到了我的面前,我方始发觉,凭我这点玩艺,怎能是人 家的对手?哥哥一拉我,我立即醒悟。于是我只好沉着气,让哥哥和他们对答。” “哥哥问他们:‘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其中一个笑道:‘你们不知道我,我可知道你们。你们是崆峒派前任掌门洞真子的高 足劳家兄弟,对么?’他说破了我们的身份,方始把他们两人的名字说给我们知道。” 杨炎道:“他们姓甚名谁?”劳福庇道:“一个叫司空照,一个叫幕容垂。”杨炎心 想:“司空、幕容,都是源出西域的‘胡姓’,姓司空的在汉人中还比较多些,姓幕容的似 乎只有西域才有了。这两个名字我可也是从来没有听过。”要知天山僻处西陲,杨炎小时候 听同门师兄谈论武林人物,也是以西域的居多。他对西域的成名高手是比对中原的武林人物 更为熟悉的。 劳福庇继续说道:“我听了他们自报姓名,忍不住起了好奇之心,便问他们!”我都不 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怎的你却对我们知道得这样清楚?” “年纪较小的那个慕容垂道:‘我不但知道你们在崆峒派的身份,我们还是特地来找你 们的呢!” “我只道他们是来掠衅,心想这一架不打恐怕不行。哥哥用眼色阻止我,说道:我们与 两位素昧平生,不知两位有何见教?” “年纪较大的那个司空照道:我们是特地来帮你们兄弟的忙的。这话可说得奇怪,我禁 不住又问了: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要人帮忙?” “慕容垂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们的功夫虽然还算不错,但可惜――说至此处,他顿了一 顿。哥哥问道:可惜什么?他这才继续说下去:可惜你们再练十年,恐怕也未必能如心中所 愿!” “他好像是答非所问,但像我这样笨人也听得懂了。他的意思是我们的功夫不够,所以 必须他们帮忙。” “听得此言,我们兄弟俩是惊疑不定。哥哥说道:你这话太奇怪了,我们刚刚见面,难 道我心里想的什么,你也知道?” “慕容垂笑道:你要不要我说出你们的心事?” “我们不敢立即回答,那个司空照却道:‘慕容贤弟,这是他们的秘密,咱们可得为他 们着想,提防隔墙有耳,’这两人一唱一和,幕容垂便道:‘对,我还是写出来好些。’他 口中说话,指头已是在那块磨盘大的石块写出十六个字,每个字入石三分。他指头上的力道 竟然比我们日月双环的力道还大得多!” 杨炎问道:“这十六个字是――”劳福庇有点想说又不敢说的神气。杨炎说道:“可是 与孟华有关?” 劳福庇道:“你当真是不认孟华为兄?”杨炎冷冷说道:“我说过的话,不喜欢再说一 遍。”劳福庇道:“好,我相信你的话,老实告诉你吧,丹丘生接任本派掌门,我们的师父 就在那一天惨遭不幸。虽然不是丹丘生下的手,却也可说是因他而死,纵然我们不想向丹丘 生报仇,在我们心里也不能忘记这是师门之耻。再说丹丘生接任掌门,我们也不服气。” 杨炎说道:“丹丘生的武功不够高吗?”劳福庇道:“他是崆峒派百年罕见的杰出之 士。” 杨炎道:“那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劳福庇道:“武林讲究的是长幼有序,我们这支是 长门,丹丘生若论排行,还是我们的师弟呢。而且做拳门也不是单凭武功的。” 杨炎道:“他的德望不够么?”劳福庇道:“侠义道的人都推崇他。” 杨炎道:“那又为了什么你们不服气呢?” 劳福庇道:“一派有一派的规矩,丹丘生做了掌门,把崆峒派列祖列宗传了多年的规矩 都破坏了。这些规矩,对不住我们可不能说给外人知道:“杨炎笑道:“我最怕听什么规 矩、戒条,你要说给我听,我都不耐烦听呢。总之,我知道你们兄弟不喜欢丹丘生做掌门就 是了。你继续说吧。” 劳福庇继续说道:“丹丘生做掌门也还罢了,我们更害怕的是他将来把掌门的位子传给 他的徒弟孟华,孟华的武功如今已是不在师父之下,在江湖上的声名也是如日方中。看这趋 势,崆峒派的未来掌门只怕是非他莫属。” 杨炎说道:“孟华做掌门又有什么不好?” 劳福庇道:“孟华的武功得自崆峒派的其实不多,他有几个师父,而且还是天山派的记 名弟子。他要是做了崆峒派的掌门,只怕崆峒派就变成了天山派的旁支了。天山派的武学是 不是比崆峒派高明姑且勿论,无论如何,这总是列祖列宗传下来的‘家业’,孝子贤孙,总 不忍见祖宗传下的家业,改属别姓所有。孟华武功再好,在我们心目之中,也只是不肖子 孙!” 杨炎暗自慨叹:“武林中的门户之见,想不到竟是如是之深!他们又渗杂上一辈的是非 恩怨,那就难怪更纠缠不清了。但这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我大可不必理会他们。” 劳福庇继续说道:“因此我们一面勤学苦练,一方面笼络同门,尤其是对可能抱有同样 想法的本门弟子,准备在时机成熟之时,反对孟华接任掌门。但在时机未成熟之前,我们的 图谋,却是对最好的同门兄弟都不敢说的。” “谁知我们的心事,却给一个陌生人说出来了。不,写出来了,慕容垂用指头在石块上 ‘写’出十六个字,铁划银钩,入石三分,比石匠刻出来的还更整齐,这十六个字是: “师门之耻,料难忘怀。 丹丘孟华,何足道哉!” 杨炎听到这里,笑道:“上两句是说破你们的心事,下两句则是给你们撑腰的豪言壮 语。不过以慕容垂炫露的这手功夫而论,虽然足以与少林寺的金刚指力媲美,却未必就能胜 得过丹丘、孟华。我虽然未练过金刚指,也都可以勉强做得到。”口中说话,运指如飞,片 刻之间,就在一块极其坚硬的大青石上写出八个字来,石屑飞溅,看来已是不只入石三分, 这八个字是:大言炎炎,井蛙窥天。 写罢哈哈笑道:“敢说丹丘孟华,何足道哉的人,本领最少应该比我高出十倍才行。” 劳福庇骇然失色,说道:“杨少侠,你莫笑我井蛙之见,依我看来,你的功夫即使还比不上 丹丘生,和孟华已是相差不远了!” 杨炎摇了摇头,说道:“不,差得远呢。不过,你也不必怀疑我刚才言不由衷,我说过 的话是必然算数的。要是孟华此刻由此,我虽然明知打他不过,也非竭力和他一拼不可。” 劳福庇道:“要胜过他们师徒,那也无须比你高强十倍。” 杨炎说道:“但慕容垂的口气,是根本不把他们师徒放在眼内的。我所知的武林高手有 限,据我所知,对付他们师徒能够稳操胜券的人,已经去世的也算在内,恐怕也只有两人!” 劳福庇道:“其中之一,是不是令师唐老掌门?听说他去年已不幸仙去。”杨炎说道: “不错。但即使是我这个师父在生,他也不会说丹丘生、孟华何足道哉这种说话。” 劳福庇好奇心起,问道:“另一个又是谁呢?” 杨炎说道:“是我另一位师父,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劳福庇惊奇之极,想道:“我 只道这第二个人必定是天下第一剑客金逐流无疑,谁知竟然还有一个可以和唐经天分庭抗礼 的人,我真是孤陋寡闻了。这小子兼有两位名师,怪不得武功如此厉害!” 要知金逐流除了一子一女(他的女儿就是孟华的妻子金碧漪),只有一个外姓徒弟,他 师兄江海天的次子江上云。这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事,他当然不会是杨炎的第二位师父。 杨炎说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不敢说当今之世没人能胜过我的两位师父,但决 不会是你说的这个慕容垂!” 劳福庇说道:“他说的不是他自己也不是和他同来的师兄。” 杨炎怔了一怔,问道:“那么是谁?” 劳福庇继续说道:“杨少侠,你刚才起的怀疑,也正是我们当时的怀疑。丹丘生和孟华 的武功深浅,我们怎会不知?幕容垂在石头写出那十六个字之后,哥哥说道:阁下武功高 强,远胜于我,佩服,佩服。但要是碰上了丹丘生的‘胡笳十八拍’,阁下的金刚指力,恐 怕也未必使得出来。” 杨炎问道:“胡茄十八拍是一种什么武功?”劳福庇道:“是丹丘生自创的一招剑法, 能在一招之内,闪电之间,刺中敌人的十几处穴道。十多年前,在回疆的大圣峰,他曾以这 招剑法,在一块形如老猿的崖石上,刺穿十八个窟窿,吓走一个魔头。当时他用的不过是一 把普通的青钢剑。” 高耸入云的雪山上往往有一种崖石,坚硬如铁,大圣峰的“老猿石”就是这种崖石。是 以兀立雪山之上,不知经过多少年代,都不变形。杨炎小时候也曾听人说过这个名胜的,心 里想道:“以一把普通的青钢剑,就能够在老猿石上刺十八个窟窿,内力的深厚,自非慕容 垂的金刚指力所能相提并论。慕容垂若然和他交手,只怕未能近得他的身子,自己的身上先 要添了十八个窟窿!我给孟华一剑刺了十八处穴道,恐怕也就是这一招剑法了。” 劳福庇继续说道:“慕容垂倒是知道胡笳十八拍的来历,但他听了却哈哈大笑。” 杨炎诧道:“他笑什么?”劳福庇道:“他说不错,丹丘生在老猿石上留下的剑痕,他 曾看过,他确实破不了这招剑法。孟华若然使出天山剑法的大须弥式以及得自天竺那烂陀寺 的般若神功,他们师兄弟恐怕也未必胜得了孟华。不过他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一 个人是深知丹丘生和孟华的武功底细的,在他看来,什么胡茄十八拍,什么大须弥剑式,什 么般若神功,都是不值一哂!’我们听了,都是不敢相信,齐声问他:这人是谁?慕容垂这 才说出那个人来,那人是:白驼山主。” 杨炎颇感惊奇,心里想道:“自驼山我倒是知道,它在西藏边陲,和大吉岭相去约有千 里。我从大吉岭回来,也曾经过白驼山的,却不知白驼山上有这么一个厉害人物!” 劳福庇继续说道:“当时我们都不敢相信,问道:白驼山主是何派武功?怎的我们从来 没有听人说过武林中有这号人物?” “慕容垂纵声笑道:白驼山主武功深不可测,中华天竺各大门派的武功他无不知晓,也 没有他不能破解的武功。他的武功不拘一格,根本不属于任何一派,当今之世,知道他的人 廖寥无几,假如天山派的唐老掌门未曾仙逝,或许还配得上问他姓名。言下之意,丹丘生、 孟华之辈,尚未够资格知道他,至于你们没有听人说过他,那更是丝毫不足为奇了。” “哥哥问道:白驼山主是不是你们的师父?” “慕容垂的师兄司空照答道:我们可不敢妄列白驼山主的门墙,只不过在他座下执役多 年,蒙他破例开恩教了我们三天武功。他老人家知道你们的心愿,以是特地叫我们来至宝 山,代他老人家传话。你们有了这个强援,何愁对付不了丹丘生、孟华,他老人家还答应你 们,可以扶助你们中的一个做崆峒派的掌门呢。” “说至此处,他伸出手掌在那块石头上一抹,说道:这是你们不欲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我替你们抹去了吧!说罢,移开手掌,只见原来的石面一片光滑,字迹都不见了。他这手功 夫,可又比他师弟的金刚指力强得多啦。” 他们只跟白驼山主学过三天功夫,就有如此造诣,我们对他的说话,虽然未敢全信,倒 也不能不稍微相信几分。” 自驼山主的野心 杨炎冷冷说道:“白驼山主总不会无缘无故帮你们的忙吧?他要你们答应什么条件?” 劳福庇面有愧色,默然不语。 杨炎说道:“你不好意思说,我替你们说吧。是不是要你们今后唯白驼山主之命是 听?”劳福庇道:“他们还要我的哥哥以未来崆峒派掌门人的身份,泰白驼山为宗主。” 杨炎冷笑道:“原来你们找到了这样一个大靠山,你们有求于人,怪不得也要心甘情愿 的受人驱使了!” 劳福庇苦笑道:“我们纵不甘心,又能怎样?他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威胁利诱,双管齐 下,我们若不屈从,只怕立即就要招致身败名裂之祸。” 杨炎说道:“你们是自愿投靠白驼山主也好,是为势所逼也好,这都与我无关,我也没 有工夫去理会你们的闲事。我只想知道,这次他们要你来到张掖来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劳福庇道:“这次是白驼山主差遣嘉容垂来通知我们的。他没说什么,只叫我们先到兰 州和彭大遒会合,在未见到彭大遒之前,我们对那小妖女实是一无所知。” 杨炎说道:“彭大遒是否白驼山的人?”劳福庇道:“我们也弄不清楚。慕容垂曾经吩 咐我们,叫我们不可在彭大遒的面前谈及白驼山的秘密。但他又说,只要我们一见着彭大 遒,彭大遒就会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来找他的了。” 杨炎说道:“白驼山主还约了那些成名的武林人物?他自己会不会亲自出马?”劳福庇 道:“我不知道,我知道的都已告诉你了。请你放走我的哥哥吧?”扬炎说道:“你别心 急,多谢你告诉我这许多事情,我也有几句话想和你说。”劳福庇忐忑不安,只好说道: “请杨少侠指教。” 杨炎说道:“你们不愿意孟华当上崆峒派的掌门,最主要的原因是怕孟华所学不纯,把 崆峒派原来武学弄得非驴非马,甚至变成天山派的旁支。但你们可曾想过,你们唯白驼山主 之命是听,纵使你的哥哥将来做了掌门,崆峒派也不能由他做主。崆峒山隶属于白驼山,那 不是比做天山派的旁支更为不堪?要做掌门的人,多少也得有点骨气,岂能俯仰由人?” 劳福庇汗流侠背,说道:“师门之耻未雪,我们只得暂求瓦全。”杨炎说道:“你们崆 峒派的内争我管不着,不过据我看来,孟华也不见得就稀罕做你们崆峒派的掌门。” 劳福庇道:“他稀不稀罕是他的事,我们却是不能不防!” 杨炎继续说道:“即使你们要对付丹丘生、孟华,似乎也只该由取得同门的拥戴着手。 屈服于白驼山主已经不是好汉的行径了;求助天清廷鹰爪,那更是不齿于天下英雄!” 劳福庇怔了一怔,说道:“谁说我们求助于清廷鹰爪?杨炎,你要杀我们兄弟尽管下 手,可不能这样抵毁我们。” 杨炎说道:“彭大遒就是清廷鹰爪,难道你们真的不知?” 劳福庇呆了一呆,说道:“李务实也这样说过,但我们不相信……”杨炎说道:“为什 么你们不信?”劳福庇道:“我们与他相识多年,只知他是一个家道富有,喜欢结交朋友的 庄主。” 杨炎想起了岳豪,冷笑说道:“你别以为他有财有势,就不屑于做鹰爪了。正是这样假 仁假义的土豪,才越发想求功名富贵,老实告诉你吧,我捏碎他的琵琶骨,就因为我确实已 经知道他是清廷的大内侍卫!” 劳福庇见他说得如此确凿,不能不信。当下又是惭愧又是惊慌,说道:“我们是真的不 知。你不相信,那你就杀了我吧!” 杨炎说道:“你们又不是大内侍卫,我为什么要杀你们?”说至此处,叹了口气,继续 说道:“我也不是什么侠义道。再说,即使是大内侍卫,也有好环之分,又岂能全都杀掉。 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仍然算数的。”他口里说话,心里却不禁想道:“彭大遒是坏的大内 侍卫,难道我的爹爹就是‘好’的大内侍卫吗?” 劳福庇喜出望外,说道:“你真的肯放我们兄弟?” 杨炎说道:“以后你们对付孟华,若需要我帮忙,我也定当助你们一臂之力。我只不过 是要告诉你们,纵然对付仇人,也不该不择手段。比如我吧,我打不过孟华,我就宁愿死在 他的剑下,决不卖身投靠!”说至此处,凌空运指,十步之外,轻轻一弹,解开了劳福荫的 穴道。 劳福荫站了起来,对弟弟怒目而视,斥道:“你丢尽我的面!”劳福庇惶然说道:“哥 哥,我只求与你生则同生,死则同死,你若认为我是做错了事,怎样处置我,我都甘愿。” 杨炎说道:“劳老大,你有这个弟弟,已经很不错了。他是为了你才求我的,你要怪 他,不如怪我。但你放心,我决不会把你们的秘密告诉别人的。” 劳福荫涩声说道:“杨少侠,你刚才所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多谢你的金玉良言,但我也 要告诉你,我之所以苟且偷生,那是为了誓雪师门之耻。一旦心愿得偿,我决不会贪恋掌门 之位,定当立时自尽明志,叫你知道,劳某并非没有骨气之辈!至于你要助我一臂之力,我 心领了,不敢劳烦。” 杨炎想不到他如此烈性,说道:“我说错了话,我向你道歉。你又何必如此?” 劳福荫不再发言,与兄弟相携而去。杨炎望着他们的背影下山,不禁摇了摇头,心中苦 笑:“怪不得龙爷爷常说‘善未易明,理未易察’,这两个人是好是坏,也真难说得很。” 杨炎走出树林,红日高悬,已是近午时分。心里想道:“总算得到了一点线索,但可惜 劳家兄弟并未见过白驼山主,他的底细仍然未知。”又再想道:“白驼山主的牛皮可是吹得 太大,但他的门下有司空照、慕容垂这等人物,他本身的武功亦是不可小觑!他们要和龙灵 珠为难,我可得赶快通知她防备才行。”但祁连山绵延数百里,要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还未走得多远,忽地又听得人声和脚步声,“你们放心,包在我的身上,替你们把杨炎 这小贼擒来,你们把这小贼交给李务实,还怕李务实会难为你们吗?”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跟着一个人说道:“云中双煞,你们得遇贵人,可真是天大的造化了。有穆少侠出头, 还怕什么梁子不能化解的!即使抓不着杨炎这个小贼,李务实也得给穆少侠面子。”杨炎听 出他的声音,正是昨晚大肆挖苦云中双煞的那个油嘴滑舌的家伙。这次他为了奉承这个什么 “穆少侠”,不惜又一次的贬低云中双煞。 杨炎听了这两个人的对话,已经知道一个梗概:“敢情云中双煞也是像劳家兄弟那样, 彭大遒出了事,他们是和彭大遒一起的人,怕给李务实和陆敢当追究,因此赶快离开客店。 但这少年却不知是什么人,昨晚似乎没有见过。” 那个油嘴滑舌的家伙名叫杜诚,在江湖上也算得是二流脚色,他大拍那个“穆少侠”的 马屁,只道可以付得他的欢心,那知这个“穆少侠”却哼了声,听语气似是很不高兴的说 道:“杨炎是什么东西,我怎会抓不着他?” 杜诚连忙陪笑道:“我不是说以穆少侠的武功抓不着这个小贼,是所找不着他,寻找的 找,不是抓拿的抓。” 云中双煞中的老二田耕性情比较耿直,他不领杜诚的情,却道:“穆少侠,杨炎这小贼 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彭老大也遭了他的毒手,咱们可千万不能轻敌。” 那个“穆少侠”冷笑道:“什么本事,大不了是唐经天的关门弟子,学过几招天山剑 法。嘿、嘿,天山四大弟子尚且不在我的眼内,何况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杜诚赶忙又拍马屁,说道:“篷莱穆家的蹑云剑,天下谁人不知,那个不晓。天山剑法 虽然享誉百多年,但自前两辈的掌门人唐晓澜去世之后,已是每下愈况,人才凋落,当今之 世,武林中有识之士,早已公认蓬莱蹑云剑胜过天山追风剑了!” 杨炎心想:“原来这小子是蓬莱穆家的人,怪不得如此狂妄!”原来中原有几个武学世 家,如苏州陈家、保定齐家、杨家、成都唐家、杨州谷家等等,山东蓬莱穆家也是这类武林 世家之一。家传蹑云剑法以轻灵飘忽见长。穆家现今的家长叫穆杨波,东北五省是数一数二 的人物。论名头,保定的齐家杨家都还比不上他。这些武学世家,杨炎是曾经听得冷冰儿说 过的。 杨炎暗自寻思:“穆家的人,身份可又比云中双煞高得多了。嘿嘿,我本来要抓活口, 难得他们送上门来,不过我可得改变主意,不能只抓云中双煞。”主意打定,便即现出身 形,迎上前去,纵声笑道:“不劳你们费神寻找小贼,小贼自己来了!”他这一现身,把云 中双煞吓了一大跳,不知不觉的就缩到后面。那个“穆少侠”勃然大怒,唰的拔剑出鞘。 穆家三少爷 杨炎喝道:“且慢,穆扬波是你什么人?” 姓穆这一伙有六七个之多,除了云中双煞,其他的人都还未曾知道杨炎的厉害,仗着有 人撑腰,倒是个个争先。 那个最擅于吹牛拍马的杜诚立即抓着这个拍马屁的机会,厉声斥道:“住嘴,你这小贼 是什么东西,也配直呼穆少侠令尊的大名!”原来这个“穆少侠”乃是穆扬波的幼子,名叫 志遥。穆志遥侧目斜睨,冷冷说道:“我就是穆家的三少爷,你既然知道篷莱穆家的厉害, 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杜诚跟着帮腔:“小贼听见没有?还不赶快自打嘴巴,磕头求饶,穆少侠或者还可以恕 你不敬之罪。” 杨炎眼角也不瞧杜诚,径自向穆志遥走去,笑道:“穆少爷,你们穆家有什么厉害恕我 知道得不大清楚,我只知道你家有一门本领大概可算天下第二。” 穆志遥喝道:“你是说我们穆家的剑法比不上你们天山派么?” 杨炎淡淡说道:“我不是说你的剑法。” 穆志遥怔了一怔道:“哦,那你是说我的哪一门本领?”杨炎说道:“你的吹牛本领, 除了白驼山主,恐怕也没有谁比得上你了。” 穆志遥吃了一惊:“怎的他也知道白驼山主?”大怒喝道:“小贼胡说八道,看剑!” 杨炎此时正好来到他的面前,这一剑疾如闪电,杨炎挥袖一拂,想把他的剑夺出手去。不料 穆存遥剑锋倏转,竟是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只听得“嗤”的一声,杨炎的衣袖被剑尖 划开一道裂缝,穆志潭则是身形连晃,不由自己的斜窜三步。 这一下颇出杨炎意料之外,心道:“蹑云剑以飘忽见长,果然名不虚传。” 穆志遥本来是难以抵挡杨炎这一拂之力的,幸亏杨炎是第一次和他交手,尚未熟悉他的 剑法,他的剑法变化太快,身随剑转,这一拂未能拂个正着,但虽然如此,袖风所至,穆志 遥已是稳不住身形,心头的惊骇,比杨炎有过而无不及。说时迟,那时快,杨炎早已从他身 旁掠过,出现在杜诚面前了。 杨炎喝道:“我最讨厌吹牛拍马的小人,非打你的嘴巴不可!”欺身扑进,说打就打。 杜诚口齿轻薄,却非庸手,他练有铁砂掌功夫,五指可以洞穿牛腹,立即力贯掌心,一掌向 杨炎胸膛劈下,大怒喝道:“狂妄小子,叫你知道――” 话犹未了,双方的手掌都已打到对方身上。 杜诚好像打着一团棉絮,非但使不出气力,手掌都给牢牢吸住了。铁砂掌本来甚为霸 道,打着了骨头之类的硬物,必定会发出很大的声响的,但结果却是只听见杨炎打他耳光的 声音。 杨炎正手打他四记耳光,反手打他四记耳光,僻僻啪啪,一气呵成,快如闪电,但却打 得清脆玲拢,人人听得清楚。他这次打杜诚的耳光,比他上次打云中双煞中老二田耕的耳光 更厉害,那次田耕不过给打落两齿门牙,这次杜诚的满口牙齿都被打落,“哇”的一声,打 碎了的牙齿,随着一股血水吐了出来。 杨炎胸膛一挺把杜诚弹开,力道用得恰到好处。杜诚双膝一软,跪倒地上,身不由已的 “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杨炎纵声笑道:“看在你磕头求饶的份上,我就饶了你的性 命吧。” 和杜诚一起跟着穆志遥来的那些人自是不能袖手旁观,但因杨炎出手太快,他们要救杜 诚也来不及。此时杜诚矮了半截,左面一口朴刀,右面一条软鞭就打过来了。 杨炎哈哈一笑,说道:“好,你们要打,我让你们自己打个痛快。”跃出圈子,一个鸳 鸯选环腿,双脚起处,又把两个向他摸来的大汉,踢得都飞出了丈开外。至此,除了云中双 煞正在没命飞奔之外,跟随穆志遥的这些人,都已给杨炎击倒了。 穆志遥此时方始稳住身形,退而复上,挥剑喝道:“小贼。你知不知道穆家的厉害,有 胆的你莫逃,我和你拼个死活。”声音抖颤,只盼能够仗着父兄的威名吓退这个“小贼”。 可惜这如意算盘打得不响,“小贼”并没给他吓走,反而迎上来了。 “好极了!”杨炎哈哈笑道:“你们穆家有多厉害,我可尚未知道。正要向穆家三少爷 多请教几招!” 穆志遥硬着头皮、咬紧牙根,唰唰唰唰,一口气向杨炎疾攻八剑,这八招是蹑云剑法精 华所在,每一招都是招里藏招,式中套式,足可以抵得上其他剑派四五十招的变化。 杨炎早有提防,轻轻挥动衣袖,在剑气纵横之下,东飘西闪,化解了他这八招杀着。八 招过后,杨炎对蹑云剑法的奥妙之处,已是略窥门径,没耐心和他纠缠下去,笑道:“蹑云 剑法还算不错,但与天山剑法相比,依我看来,还是远远不如!”笑声中虚劈三掌,陡地喝 道:“撒剑!”中指弹出,“铮”的一声,把穆志遥的长剑,弹得飞上半空! 穆志遥被擒,颤声叫道:“小贼,你胆敢如此欺负我,我爹爹知道了决不与你干休。你 要性命,快快放我!” 杨炎笑道:“这样就叫做欺负你吗,你再嚷我捏碎你的琵琶骨!” 穆志遥见“硬”的不成,只好再来“软”的,不敢大叫大嚷,改为低声哀求:“杨少 侠,算我服了你,你行行好,放了我吧。今日之事,只要你不说出去,我也不会告诉我爹 爹。” 杨炎听得直皱眉头,心里想道:“穆扬波是北五省的武林领袖,有响当当的大侠名头, 怎的生下这么一个脓包儿子!” “你不怕丢你老子脸,我也怕了你的絮聒。告诉你吧,我硬的不吃,软的也不吃,你若 还在我的耳边絮絮不休,我老大的耳刮子打你!打碎你的门牙,再捏断你的琵琶骨!”杨炎 喝道。 穆志遥刚刚见过杜诚被打耳光之惨,心道:“莫说捏断我的琵琶骨,只是打落了我的门 牙,我已经是没脸见人了。”一吓之下,果然他哼也不敢再哼了。 原来他是穆扬波宠妾所生的幼子,自幼被父母宠坏了,仗着父亲的名气,行走江湖,到 处受人逢迎,日子稍长,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的武功当真是很了不起了。 他被杨炎提着飞跑,只觉有如腾云驾雾一般,吓得一颗心都几乎跳了出来,他闭上眼 睛,忽听得有个破锣似的声音叫道:“阿呀,不好,哥哥,你瞧,那小贼追来了,被他提在 手中的那个人,好像是穆家三少爷!”正是云中双煞中老二田耕的声音。 穆志遥连忙叫道:“不错,是我呀!云中双煞,你、你们、快、快――”杨炎将他高高 撰起,作个旋风急舞,喝道:“叫你别嚷你还要嚷,好,你想跟云中双煞,你就去吧!” 穆志遥忙道:“我不敢嚷了,你别把我摔出去!”他被杨炎一吓,倒是吓得脑筋比较清 楚了,心里想道:“对呀,云中双煞的武功还不如我,我求他们有什么用。” 云中双煞看见果然是杨炎追来,跑得只恨爹娘生少两条腿。虽然拼命逃跑,杨炎手中提 着一个人,也还是比他们跑得快。 说时迟,那时快,杨炎已是追到他们背后,使出龙爪手功夫凌空一抓,云中双煞不由自 己的退了三步,身似陀螺疾转,转得头昏眼花。待到转定之后,定晴一瞧,正是和杨炎面对 着面。 云中双煞吓得魂飞魄散,颤声说道:“小祖宗,我们冒犯了你。你老人家也已处罚我们 了。这次我们可不敢和你作对,你一来我们就跑了的。你就饶了我们吧。” 杨炎笑道:“不错,不错,你们说得有一半道理。” 云中双煞正自莫名其妙,什么叫做“一半道理”,只听得杨炎继续说道:“不错,我已 经打了田老二的耳光,如今只能请马老大陪这位穆少爷了。”说罢,左臂一伸就抓着了马牛。 杨炎左手抓着穆志遥,右手抓着马牛,故意不点他们哑穴。心里想道:“龙灵珠一时难 找,不过白驼山可能已经有人来此,只要能够把白驼山的人引出来,对我也有帮助。”不点 他们哑穴,乃是好让有呼救的“机会”。 跑了一会,穆志遥没有叫嚷,但却连连打起呵欠来了。杨炎有点奇怪:“我又没点他的 昏睡穴,怎的他在这样受惊的情形之下居然会打瞌睡?”山越上越高,路越来越险,杨炎在 悬崖峭壁上纵跃如飞,马牛忍不住好几次失声惊呼,反而穆志遥没有叫喊。杨炎心道:“奇 怪,这位大少爷倒是比马牛还顶得住,难道他吓晕了?” 穆志遥被他抓着腰带倒提,一路上都是动也不敢一动的。此时杨炎听不见他的声音,正 想察看他是否已经晕了过去,穆志遥的身子就开始动了,而且动得相当厉害,身子虽然不能 翻转,却向两边摇晃,并且伸拳踢腿。杨炎这才放下心上一块石头,喝道:“你想找死么, 下面是万丈深谷!” 穆志遥不敢伸拳踢腿了,只是还在直打哆嗦。杨炎心想道:“一般人在生死关头,往往 会给吓得呆若木鸡,就算胆子较大,也会吓得麻木不灵,只能尖声呼叫,不能伸拳踢腿的。 这位大少爷似乎是在忍受某种难以名说的痛苦,不是因为惊吓而打哆嗦。”他离开悬崖,走 入地势比较平坦的树林,马牛安静下来了,穆志遥则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发出连续不断的呻 吟。 杨炎喝道:“我又没有给你用刑,你鬼叫什么?” 穆志遥呻吟道:“我,我要……”杨炎把他身子提高,问道:“你要什么?”把耳朵凑 近他的嘴边去听,这才听得清楚他要的是“神仙丸。” 杨炎道:“什么是神仙丸?”穆志遥哪里还能得说清楚,只是喃喃叫道:“神仙丸,神 仙丸……” 杨炎道:“你不是生病吧?我到那里给你找神仙丸?” 穆志遥用尽气力说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找……” 杨炎谅他也不能逃出自己的掌握,便放他下来,看他怎样。一看,不觉又是好笑,又是 好气。 只见他眼泪鼻涕一齐流,放了他,他也站不起来,在地上打滚。好不容易才能把手伸进 衣裳摸索,半响,忽地尖声叫道:“啊,我的神仙丸不见了!”原来他给杨炎好像倒提小鸡 一样,提着飞跑,袋子里的东西早已跌落。 杨炎皱眉头道:“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如丧考妣?” 穆志遥似乎忽地想起,挣扎着叫道:“神仙丸,他、他身上有!杨少侠,求求你,你叫 他给我!” 马牛叫道:“杨少侠,你,你别听他乱说……”杨炎一巴掌打过去,喝道:“我叫你说 话才许你说,现在不准你说。”当下把他身上的零碎杂物都搜出来。有一个瓶子,盛满白色 药丸。 杨炎说道:“这瓶子里可是神仙丸?” 穆志遥喜形于色,连忙叫道:“是,是,你快给我!”他看见了“神仙丸”,未曾入 口,精神似乎已经稍微好了一些。 杨炎说道:“我问你几句话,如实回答,我就给你。” 穆志遥道:“那你快点问吧,我熬不住了。” 杨炎说道:“你知道白驼山主吗?” 穆志遥道:“知道。”杨炎问道:“你所说的知道,是你本人见过他,还是只从旁人的 口中知道他?”穆志遥道:“没有见过。是云中双煞说给我听,我才知道有个白驼山主 的。” 杨炎问道:“他告诉你一些什么?”穆志遥神情颇为尴尬,好像不想回答。杨炎喝道: “你不说,我就不把神仙丸给你!” 穆志遥叫道:“我、我说,我说。他们要我奉白驼山主做主人,像他们一样唯白驼山主 之命是听!”杨炎大为诧异,说道:“你没见过白驼山主,只凭着云中双煞的一句话,就肯 做白驼山主的奴才?是否他们带了白驼山的人来威逼你?” 穆志遥道:“不是。我虽然不济,我爹爹威振江湖,有谁敢用武力来欺逼穆家的人?” 他在杨炎掌握之中,可还死要面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仍然夸耀自己的武学世家门第。 杨炎问道:“那你为何心甘情愿作人家的奴才?” 穆志遥面红直透耳根,但却抵受不了毒痛发作,只能讷讷说道:“就因为这神仙丸!我 听他们的话,才有神仙丸吃。” 过了一会,只见穆志遥手舞足蹈,状若疯癫。哈哈哈大笑三声,唱起小调来了:“飘、 飘、飘,我在云里飘,嫦娥姐姐开月殿,清歌妙舞度良宵。” 杨炎冷笑道:“一服神仙丸,快活似神仙,原未是发白日梦的神仙!好呀,马牛,你要 不要这样的快活?” 马牛不敢回答,穆志遥手舞足蹈的舞到他的面前来了,大笑之后,继以大哭,哭哭笑笑 扑向马牛叫道:“不妙呀不妙,牛头马面追来了!黄泉路上要有人陪,马大哥,你陪我到十 殿阎罗去报到!”马牛连忙使劲一推,把他推倒地上。杨炎是早已把马牛放开,料想他决计 逃不出自己的掌心,因此,并没点他穴道的。 杨炎不想再看穆志遥的疯癫之状,伸指点了他的晕睡穴,冷笑说道:“原来是这样的快 活,如今我更明白了。”马牛情知不妙,连忙分辩:“这次是他在瘾发之后,没有及时得到 神仙丸,其后又服食过量,才会如此的。平时若是按时服食,适可而止。服食的药量逐渐增 加,那就只会觉得快乐无穷了。” 杨炎说道:“很好,我也有我的办法叫你快乐无穷!”倏地揪住马牛,将他翻转,出指 在他背心的“风府穴”一点。 不过片刻,马牛只觉体内虫行蚁走,越来越是厉害,五脏六腑都好像给毒虫咬啮,禁不 住倒在地下打滚,哀求杨炎:“杨少侠,你饶了我吧!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杨炎笑道:“快活享够了吧?我要你说实话!”马牛忙道:“只求你免了我受这种‘快 活’,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杨炎伸指在他身上的相应穴道轻轻一弹,稍稍减轻他几分痛苦,让他有气力说话。问 道:“神仙丸究竟是什么一种毒药?” 马牛说道:“它不是毒药。”杨炎道:“不是毒药,那是什么?” 马牛说:“听说是用一种名叫大麻的药草制炼的,这种药草产在中印交界的荒山野岭之 间,我未曾见。” 杨炎冷笑道:“它能令人迷失本性,还说不是毒药?” 马牛力图辩解,说道:“杨少侠,你知道鸦片吧?” 杨炎想起云来客栈那个嗜吸鸦片的老板娘,说道:“是又名福寿膏的那个东西吗?我知 道。” 马牛说道:“神仙丸就像鸦片那样,吃上了瘾,一天都少不了。杨少侠,你既然知道鸦 片又名福寿膏,以此类推,你亦可以知道像鸦片一样的神仙丸是于人无害的了。” 杨炎哼了一声,想道:“那老板娘吃了鸦片,懒得像一头猪,这种人长命百岁,也是废 物,不过他说神仙丸是和福寿膏相似的东西,这话倒可以相信。大概大麻和鸦片都是慢性毒 药,所谓‘神仙丸’和‘福寿膏’不过是毒贩子编的好听字眼。”杨炎对毒品的“知识”极 为浅薄,其实鸦片的祸害岂仅只是令人懒惰而已?而“神仙丸”这种迷幻药又比鸦片的毒性 更烈,更易令人上瘾。不过他猜测是慢性毒药,也算虽不中亦不远矣。不过杨炎虽然不相信 他的鬼话,却也没有立即驳他,接着问道:“你这神仙丸是从那里得来的?”马牛说道: “是从白驼山得来的。”杨炎问道:“是白驼山主叫你诱人服毒的吗?当初你们怎样接上 头,他诱人服毒又是有何用意,你一一细说!” 马牛踌躇未答,杨炎一掌拍下,冷冷说道:“你不回答,是不是又想快活快活?” 这一掌未拍到他的身上,他体内已是又复虫行蚁走,马牛痛苦难熬,连忙叫道:“杨少 侠,你高抬贵手,我说,我说!” 杨炎停了手听他说道:“这都怪我们不好,经受不起白驼山主的威胁利诱。三年前我们 运一帮私盐前往藏边,交换藏人的名贵药材,生意做得很顺利,我们赚了一笔大钱,刚要回 家,却给白驼山的弟子慕容垂把我捉上白驼山去。” “我们见了白驼山主,初时还以为他是想黑吃黑,我们愿意献出所有钱财,但求活命。 那知他听了哈哈大笑,说道:‘我非但不要你们一文钱,而且还要帮忙你们发一笔大财,你 们意想不到的大财,比你贩卖私盐所得多十倍百倍。” 杨炎说道:“想必是叫你们帮他贩毒了?”马牛说道:“和一般的贩毒有点不同,他把 神仙丸交给我们,叫我们引诱武林人物服食,他不要一文钱,只要上了瘾的人听他指挥,我 们不花本钱,还有赏赐。另外收钱,他也不管。我们一来害怕他的武功,二来也不合贪财, 这就只能任他驱使了。”正是: 甘为瘾君子,少爷变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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