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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回 换日偷天惊妙手 引狼入室拼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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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换日偷天惊妙手 引狼入室拼残生 海兰察这边的人还有一个不能逃走的是辛七娘,她昨晚给牟丽珠吓得跳下断魂崖,受伤 甚重,如今又给丁兆鸣抓了回来,已是气息奄落了。不过她的内功造诣也很不弱,虽然气息 奄奄,尚能苟延残喘。此时她已经恢复清醒,看见海兰察的党羽纷纷逃上山坡,想起自己还 是身处险境,情急之下,嘶声叫道:“海兰察,你就只顾洞冥子,不顾我么?” 海兰察是不满她对他不够尊重,才故意疏忽她的。此时听得她情急嘶喊,方始哈哈一 笑,说道:“这是小事一桩,你急什么?谅他们也不敢杀害你的,好吧,你既然害怕,那就 让你到我这边来吧,丁兆鸣,听见没有,快快把她放开!” 雷震子怒道:“你说好只有两个条件,为什么又随意添加?” 海兰察笑道:“放辛七娘,这根本不能算是条件。你应该懂得,如今是你们向我求和, 我方受伤的俘虏,你们当然应该先于释放,否则还有什么谈和可言?” 他俨然以战胜者自居,口气咄咄逼人,雷震子气得七窍生烟,正想不顾一切和海兰察一 拼,忽见牟丽珠向他投了一个眼色,摇了摇头。 雷震子虽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但毕竟不是鲁莽之徒。他注意到牟丽珠的态度,不觉 瞿然一省,想道:“她一早就曾预言,海兰察必定还会在此处出现。莫非她早已料到会有今 日之事,也早已有了对付的方法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且让海兰察暂时得意吧。”于是不再 作声。 雷震子不作声,丁兆鸣可要出声了,说道:“这妖妇是害死洞妙真人的凶手,我没权释 放她。如何处置,只有听崆峒派掌门人的说话。” 丹丘生被逼释放害死师父的仇人,心里实是极不愿意。但转念一想,和几百个人的性命 比较起来,这的确还是“小事一桩”。何况辛七娘已受重伤,放回去,她也未必能够活下去。 海兰察喝道:“半柱香已经烧剩无多了,丹丘生,你究竟放不放人。” 丹丘生剑眉一竖,咬牙说道:“好,让这妖妇多活几天吧!放她回去!” 丁兆鸣满怀气恼,放开了辛七娘,喝道:“便宜你了,滚吧!”辛七娘折下一枝树枝, 当作拐杖,一破一拐地走上山坡,走到海兰察身边,冷冷说道:“海兰察,你还算有点良 心。” 海兰察道:“今后只要你肯帮我做事,我不会待薄你的。这次累你受伤,我很是过意不 去。这是能治内伤的大内珍药,你服下去。”辛七娘从他手中接过一粒药丸,这才消了心头 之气,淡淡地说了一声“多谢。” 日影西斜,已是过午时分,海兰察陡地喝道:“半柱香就快烧完了,你们商量定妥没 有?”众人都没作声。 金逐流道:“你急什么?香烧完了再说。”看样子似乎已是胸有成竹。 丹丘生道:“金大侠,他漫天讨价,咱们何妨就地还钱。”金逐流道:“你的意思 是……”丹丘生道:“答应他一小半条件,让我和孟华随他投案。” 牟丽珠忽地笑道:“丹丘生,多谢你要代我受罪,不过这盘棋咱们还是稳赢的。你何须 出此下策。” 丹丘生怔了一征,说道:“我不懂你有什么神机妙算,可以扭转败局?”牟丽珠笑道: “不是我有神机妙算,而是有一枚棋子还没走呢!” 海兰察喝道:“香已经烧完了,你们要是还没答复,我可要不客气啦!”丹丘生惊疑不 定,说道:“牟姑娘,你说的那枚棋……” 牟丽珠正自心想。”怎的他还没来?”忽听得海兰察“咦”了一声,站在一块石头上, 伸长颈子,好像在看什么。牟丽珠抬头一望,大喜说道:“你看,是谁来了?” 只见两个人影从断魂崖那边方向,飞快跑来。不过片刻,已是看得清清楚楚。 来的是两个穿着清军军官服饰的人,丹丘生认得其中一个,正是海兰察的副手,清廷御 林军副统领欧阳业。再看清楚,他是被另一个军官拖着跑的。丹丘生虽不认识这个军官,但 一看他的轻功好得出奇,已是蓦然醒起了,失声叫道:“是快活张!” 不错,是快活张!只见他剥下人皮面具,朗声说道:“对不住各位,我来迟了!” 海兰察怒道:“好呀,你这偷儿竟也胆敢和我捣乱!” mpanel(1); 快活张哈哈笑道:“你说得不错,我是小偷,而且我是带了‘赃物’来自行投案的。不 过我这次偷的可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你们的御林军副统领欧阳大人。” 欧阳业在他挟持之下,状似木鸡,嗒然若丧。 众人方始恍然大悟,原来欧阳业的失踪,是给快活张俘虏了去的,那晚接欧阳业上山的 大石道人心想道:“怪不得当时我只听得欧阳业一声叫喊,回头就不见他。我真糊涂,早该 想到是这位天下第一神偷来捣鬼了。”要知快活张不但是人所共知的天下第一神偷,轻功也 是天下第一的。 海兰察喝道:“快把欧阳业给我放回来!” 快活张笑道:“海大人,你要我投案,我也要你们这位欧阳大人投案呢。各位,这位欧 阳大人除了是个官儿之外,还有两重身份。第一,他是洞冥子的好朋友;第二,他是谋害崆 峒派前任掌门洞妙真人的凶手之一。洞冥子是靠他的穿针搭线,才能向清廷卖身投靠的;也 是靠他的穿针搭线,方才搭上了辛七娘这个妖妇,串通了她,来谋害洞妙真人的。如今我先 要他向崆峒派的新掌门丹丘生投案。嘿,嘿,欧阳大人,我说的是事实吧?” 欧阳业木然说道:“我已落在你们手中,无话可说,但求你别再折磨我了,一切罪名, 我都承认。” 快活张道:“不行,我要你老老实实说一句,谋害洞妙真人,是不是你有份干的。” 欧阳业道:“不错,是我奉海统领之命,把辛七娘带上崆峒山,请她帮洞冥子的忙的, 我都己承认了,你让我早点死吧!” 海兰察暗恨欧阳业太不争气,但却不能不维护他,当下喝道:“我没工夫和你这小偷瞎 缠,你不放人,我马上叫你们都死!” 快活张道:“真的?你有什么办法叫我们都死?” 海兰察只道他刚才不在场,是以不知,说道:“草坪上埋有炸药,我这支蛇焰箭一射过 去,马上爆炸。” 快活张又再大笑起来,海兰察怒道:“你笑什么?” 快活张道:“我笑你在做梦,你以为你的炸药还会爆炸吗?” 海兰察大吃一惊,虽然他不相信快活张的话,但还是忍不住出声喝问:“为什么不会爆 炸?” 快活张笑道:“你有你的王法,我有我的行规。干我们这行的秘密,岂有随便说给人家 听的?你要知道,可得付出代价,我满意了才能说给你听。” 海兰察面色变青,心想:“这炸药是我亲自监督埋下的,昨天晚上,又是我亲身在附近 看守,即使他当真有妙手空空的绝技,谅他也不能偷去。”自我安慰,心情稍为镇定,喝 道:“胡说八道,你以为我会怕了你的虚声恫吓?” 快活张冷笑道:“这两句话本来应该由我来说才对。嘿嘿,你又有炸药,又有大炮,这 难道不是恐吓我们?我说的事实,反而是恫吓你了!哼,你不相信?好,那你就试一试吧!” 海兰察道:“我不和你说话。如今期限已到,我只要问金大侠和雷老前辈,我划出的道 儿,你们究竟接不接受?” 雷震子与金逐流交换了一个眼色,便即代表侠义道这边答道:“你想我们向你屈服,那 是做你妈的春秋大梦!”原来他从金逐流的眼色之中,已经知道快活张的话是可以相信的 了,不过他以八十高龄,武林中辈份最尊的武当长老身份,说这样的“粗话”,可还是第一 次。小一辈的各派弟子听了,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海兰察面色铁青,喝道:“你们相信这偷儿的鬼话,可莫后悔!炸药一爆,尸骨无存, 那时后悔就迟了!” 金逐流笑道:“快活张早已叫你试了,我们也己答复你了。你还一再虚声恫吓,不赚太 过罗嗦么?” 海兰察大怒喝道:“好,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流泪,那就让你们看看我 是否虚声恫吓吧!”把手一扬,一支蛇焰箭,向他亲手埋藏炸药的地方射去。 只听得“篷”的一声,声音倒是有了,但却完全不是海兰察想象中的惊天动地的爆炸之 声。 只见一溜溜七彩的焰火飞起,好像是元宵晚上的大放烟花! 在他射出蛇焰箭之时,站在山坡上他的那群党羽,都是吓得伏下来的,此时也纷纷站了 起来,睁大眼睛看天空,那情景更像是一大群人在观赏烟花了。 快活张哈哈笑道:“丹丘兄,我知道你今天定会当上新掌门,故此特地买了烟花来给你 助兴的。海大人,多谢你这双贵手,替我这小偷儿燃放烟花。” 原来这两包炸药虽然是海兰察亲自监督埋下,但他却不知道快活张早就在清虚观中,施 展偷天换日的手段,把他这两包炸药换了。快活张用一种崆峒山上特产的望石头磨成幼粉, 充作火药,只在上面留下一层薄薄的火药,并混杂了可以发出七彩焰火的烟花。海兰察也是 粗心大意了些,在埋下炸药之前,虽然打开炸药包看过,却没仔细检查。 海兰察气得七窍生烟,喝道:“快活张,你别得意,炸药不爆炸,我还有大炮对付你 们!” 快活张冷冷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乱放大炮的好!” 海兰察狞笑道:“好,你怕了我的大炮么?但如今你要求饶,我也不能饶你们了。阳继 孟,发炮!” 哪知却没听见阳继孟的回答。阳继孟本来是在山头负责指挥发炮的,此时竟不知溜到哪 里去了。 海兰察大怒道:“不必理会这胆小鬼了,褚兆,你替他指挥发炮!”这个褚兆是他从京 师带来的炮手。 褚兆讷讷说道:“海大人,这,这……” 海兰察怒道:“你怕什么,大不了又给这偷儿做了手脚,顶多打不响罢了。立即发炮! 否则我上去斫你的头!” 褚兆不敢多说,心里想道:“不错,即使真的打不响,也是应由阳继孟负责,与我无 关。”于是遵命发炮。 哪知大炮倒是打响了,但炮弹却没有打出去。炮弹是在炮筒内爆炸的。只听得“轰隆” 一声,炮筒炸裂,铁片纷飞。褚兆登时炸死,其他的人也无一不受伤,海兰察也给震倒,飞 扬的尘土溅得他满头满面,眼睛都几乎睁不开来。 快恬张哈哈笑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海兰察,你得意得太早了,这一炮只轰 掉你的孔雀花翎,还算是便宜你呢!” 原来快活张是刚在半个时辰之前,突然偕同御林军副统领欧阳业在那架设炮位的密林中 出现,藉口是来察视他们的布置,在检查大炮之时,偷偷做了手脚,弄坏机件,以致他们得 到这样一个“害人不成反害己”的结果的。 欧阳业按照快活张教他的说话,告诉阳继孟道,那天晚上,他的离奇失踪,其实是自行 失踪,为的是另有秘密任务。这个御林军的同僚,就是海兰察派给他的帮手。 欧阳业的职位是仅次于海兰察的御林军副统领,阳继孟当然不敢仔细盘问他是什么秘密 任务,他又不能离开防地去找海兰察来和欧阳业对质,何况他在确认是真的欧阳业之后,已 是根本不敢怀疑真的欧阳业会说假话了。是以也就当然只能相信欧阳业的解释了。 但为什么欧阳业肯这样乖乖的听快活张的话呢?原来快活张有一种奇特的点穴功夫,被 他点了穴道,体中如有无数虫行蚁咬,酸痛痕痒的感觉就像从骨缝里透出来,身受之惨,胜 于任何一种酷刑。侠活张可以用另一手法,令他所受的这种痛楚暂时消失,但在未曾解穴之 前,仍然会复发的,复发之时,痛楚更甚。这两天来,欧阳业就是给快活张用这个办法折磨 得他好几次死去活来,连一丁点反抗的意志都被折磨尽了,只能唯快活张之命是从。 看见快活张押解欧阳业到场,露出了本来面目,才知道是上了快活张的大当。他亦已料 想得到,这两门大炮定然给快活张做了手脚了。生怕海兰察追究,唯有逃之夭夭。 炮弹在炮筒中爆炸,炸得大炮变成废铁,炸得炮手尸骨无存,炸得御林军的统领海兰察 翻倒地上,惊惶失措,也炸得各方的英雄好汉心里乐开了花!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那“轰隆”一声刚刚响过,忽地听得洞真子和洞冥子两 人,同时发出的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叫惨呼! 原来洞真子在各人相继作证的这段期间,他已经暗中凝聚真气,冲开了被封的穴道。 洞冥子也不是不知道师兄有自行解穴之能,但一来他想不到师兄能够这样快便把被封的 穴道自行运气冲开;二来他已制住师兄要害,即使他的穴道解开,料他也不敢反抗。是以并 不怎样加意提防。他哪知道洞真子已经存了必死之心,等待适当时机与他一拼。 洞真子等待的适当时机终于来到了。大炮炸裂,就在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洞真子突 然发难! 他一个肘捶向后猛撞,洞冥子是紧紧贴在他的背后的,这一捶撞正洞冥子的心窝。 洞冥子大吼一声,掌力尽吐。他的掌心是按着洞真子背心大穴的。这一下登时也把洞真 子的五脏六腑全部震伤。两人同时发出惨历的呼嚎,在台上跌了下来。洞真子只使出最后一 点气力,把师弟紧紧压在下面,扼着他的喉咙。洞冥子拔出剑来,刺进师兄小腹。 惨变突然发生,近在咫尺的金逐流等人都没料到。丹丘生连忙跑过去,把洞真子拉起 来,只见洞冥子双眼翻白,舌头吐了出来,形状十分可怖,显然已是给扼死了。 丹丘生一脚踢开洞冥子的尸身,立即掏出金创药替师叔敷上。洞真子断断续续地说道: “丹丘生,我,我对不住你,你,你肯原谅我么?” 丹丘生道:“师叔,你千万别这样说,如今我只有更加尊敬你。” 洞真子脸上绽出一丝笑容,说道:“好,好,你肯原谅我,我可以放心去了。” 丹丘生叫道:“不,不,你的伤可以治好的,你别胡思乱想。” 洞真子微笑道:“不,我知道我是不行了。本派最大的仇人是海兰察,他不但累你受苦 十八年,也是主谋害死你师父的仇人。你别顾我,留点精力报仇吧!”声音越说越微弱。说 到“报仇”二字,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丹丘生心伤如割,但一滴眼泪也没流下来。他强忍悲愤,说道:“师叔,我听你的吩 咐!”把洞真子的尸体放下,立即拔剑,冲上前去。 混战早已开始了!海兰察的党羽为数不少,此时还想纠合各路妖人,作困臂之斗,大声 叫道:“你们为我出力,我不会忘记你们的好处。要官有官,有钱有钱!” 但这些妖人,差不多一半以上是阳继孟替他请来的,不约而同的心里想道:“好汉不吃 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海兰察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连阳继孟和他那样深厚的 交情,也都不敢依傍他了。我何苦还为他卖命。”转眼之间,跑了十之七八,剩下来的只是 海兰察自己带来的心腹,以及少数利禄熏心的邪派妖人。 快活张解开欧阳业的穴道,说道:“总算你还听话,饶你不死,滚吧!” 混战已经开始,快活张虽然饶他不死,但他却怕崆峒派的弟子还是不肯放过他,只好硬 着头皮逃到海兰察这边。 海兰察沉声喝道:“你干的好事!”欧阳业大吃一惊,颤声说道:“统领明鉴,我,我 是被逼得无可奈何的。” 海兰察布下的天罗地网被快活张破坏,不觉都迁怒到欧阳业身上,当下“哼”了一声, 说道:“在我提拔你做我的副手,贪生怕死,要你何用?”手起掌落,一掌把欧阳业的天灵 盖打开了天窗!欧阳业真是临死也没想到,敌人饶了他,他却死在自己人手里。 海兰察恨极了快活张,喝道:“臭贼,有胆的你莫跑!”身形疾起,向快活张扑去。 快活张笑道:“你好香么,我看你倒是比粪坑还要臭呢。嘿嘿,你既然知道我是小偷, 却来找我比武,那不是强人所难么?要是我找你比赛偷东西,你比不比?”他嘻皮笑脸在海 兰察身边窜来窜去,海兰察轻功不如他,哪里抓得他住。 猛听得一声大喝:“你要比武,我和你比。有胆的你也莫跑!”双掌相交,“蓬”的一 声,震得已经走出百步开外的快活张,耳鼓都嗡嗡作响。 快活张伸了伸舌头,笑道:“海兰察,你找到了好对手了,恕我不陪你玩啦!” 原来这个和海兰察硬拼了一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武当派的长老雷震子! 这霎那间,两人都是不禁心头一凛。海兰察暗自想道:“这老匹夫已是八十高龄,想不 到内力还是如此深厚。”雷震子心里叹了口气:“我到底是年纪老了,要是早三十年,我岂 能容这贼子在我手底过得十招。” 丹丘生赶了到来,喝道:“海兰察,十八年前你害我不死,难得你亲自送上门来,用不 着我去找你算帐了!” 海兰察傲然说道:“很好,你要算帐,那就并肩子上吧!嘿、嘿,你们一位是武当派的 长老,一位是崆峒派的新任掌门,海某纵然死在你们手里,亦足自豪!”他明知雷震子决计 不会和丹丘生联手斗他,但还是用言语挤兑。用意是要逼使丹丘生必须亲口答应和他单打独 斗。 丹丘生果然说道:“雷老前辈,这厮是敝派的大仇人,我不只是要为自己报仇,还要给 玉虚长老报仇的,请你让给我吧。”雷震子斗得兴致方酣,笑道:“这厮约我比武,迄今胜 负未分,你再待一会如何?” 金逐流笑道:“雷老前辈,你已经赢了一招,怎还说胜负未分,比武可以点到即止,报 仇则须一决死生,比武怎比报仇要紧?你已经赢了一招,也该让给丹丘生了。” 雷震子这才哈哈一笑。说道:“对,我真是老糊涂了。你不说,我都忘记我已经赢了一 招了。不过,只是你说,不能算数,你是我的朋友,海兰察会认为你帮我的。我要海兰察亲 自说,刚才那一招算不算是输了给我?” 海兰察很不服气,但大敌当前,哪有心情和雷震子斗口,只好说道:“老前辈老当益 壮,海某佩服得很。刚才那招是你赢了。”雷震子这才退下,哈哈笑道:“好,他已经认了 输,我也不为甚是了。丹丘生,让你来和他算帐吧。” 海兰察忽道:“且慢!” 丹丘生喝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海兰察道:“咱们可得有话在先,你只是为崆峒派报仇,那么,此事和崆峒派以外的人 是并不相干的了?” 丹丘生冷笑道:“你是怕我请我武林同道助拳吗?那你可以放心,报仇大事,我是不会 求助外人的。” 金逐流道:“按说你是武林公敌,假如不是崆峒派找你报仇,我也不肯放过你的。但既 然崆峒派找上了你,我就决不会动你一根毫发。” 海兰察心想,只要金逐流与雷震子袖手旁观,其他人那不足惧,于是又再问道:“你们 崆峒派有数百弟子如是意欲群殴,还是独斗!” 丹丘生怒道:“我决不倚多为胜,但也不能轻易放过了你。要是我死在你的手里,崆峒 派的弟子当然还要找你报仇,但也只是和你单打独斗!” 海兰察道:“这算不算是你以掌门人的身份,对贵派弟子的命 丹丘生冷笑道:“不错。你还有什么顾虑么?” 海兰察放下了心,哈哈笑道:“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莫后悔!”要知他虽然没 有必胜把握,但丹丘生对他作了这个承诺,他却已有了一线生机。他打着如意算盘,暗自想 道:“十八年前,丹丘生的武功大约是和我在伯仲之间,如今我的大力鹰爪功早已练成,即 使未必杀得了他,谅也不会输给他了。嘿,嘿,要是我能将他重创。崆峒派中,还有谁人能 是我的敌手?” 丹丘生喝道:“你当我是像你们一样,说话不算数么?快来领死!”海兰察哈哈一笑, 说道:“阎王爷的帖子还未知道是派给谁呢?”笑声未已,倏地一跃而起,伸开蒲扇般的大 手,已是朝着丹丘生的琵琶骨直抓下来! 这是拼着两败俱伤的打法,也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打法。要知琵琶骨乃是练武之士最关 紧要的地方,琵琶骨倘被抓碎,多好武功,也要变成残废。那时即使海兰察也受创伤,只要 不是伤着要害,丹丘生已无力阻他逃走了,余下的弟子,海兰察自是不会放在心上。 这一瞬间,所有在旁观战的人无不绷紧了心弦,手心里担了一把冷汗。甚至连临敌经验 最丰富的武当派长老雷震子也不由得暗暗吃惊:“这厮使的好狠辣的招数,要是他刚才这么 逼我硬接,只怕我已是要和他两败俱伤了!” 但也就是在这瞬息之间,形势立变,海兰察抢取,来得快极,丹丘生却比他还快半分。 只见他身躯半转,侧目回睨,三尺青锋,赛如电掣,不架敌招,反截敌腕。竟然是后发先 至,剑尖下铲,一下了就划到了敌手脉门。 雷震子禁不往高声喝彩,“好一招玄鸟划砂!” 正所谓善战者攻敌之所必救,丹丘生以攻对攻,登时把海兰察的攻势全都化解。海兰察 也真不弱,手腕一翻,一招“覆雨翻云”,作势托向敌肘,虽是虚招,但也可以倏然化实, 倘若丹丘生不加防御,他立即便可施展小擒拿手法扭断丹丘生的手臂。虚中有实,左手一 托,右手跟着便是一个劈挂掌。用的是和丹丘生同样的战术,这一招也是攻敌之所必救!高 手搏斗,当真是死生悬于俄顷,招招险绝! 丹丘生应招发招,往下一塌腰,授剑诀,领剑锋,剑走轻灵,圈回来,发出去,一招 “春云乍展”,直奔敌人右肋。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得难以形容,却又看得清楚玲珑。 场中剑术名家,无不看得高声喝彩! 眼看丹丘生唰的一剑,倏然间已是从“春云怎展”变为“白虹贯日”,剑光端的好像化 作了一道银虹,明晃晃的剑尖直指海兰察的咽喉,海兰察万难躲闪。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 海兰察蓦地拍下手掌,迅即双掌斜飞,竟然迎上前去。众人方自惊诧:“丹丘生的剑法如此 凌厉,难道他竟敢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不成?” 心念未已,只见双方都在向前扑去,但却没有碰个正着,而是交叉穿过。不知怎的,丹 丘生那一剑竟是刺了个空,当然海兰察那一掌也没沾着他的衣角。 原来海兰察双掌能发不同的掌力,一刚一柔,相互激荡,生出一种回旋牵引的劲力,就 像两股急流会合一起,造成的漩涡一样。倘若换了一个武功稍弱的人,突然碰到这股牵引的 劲力,只怕当真就要像小舟之被卷入漩涡,纵然身子还站得牢,兵刃也要脱手而飞了。丹丘 生和他功力相当,但突然碰上他这奇怪的一招,剑尖也给荡歪少许。 双方兔起鹞落,剑掌争雄。尽管性命相拼,却绝非蛮打,转眼斗了数十招,都是一合即 分,稍沾即退。看在行家眼里,招招动魄,那方稍有不慎,都有血沾尘埃之险。但斗了数十 招,双方都还没有正面碰着。但见剑气纵横,掌影翻飞,在武学造诣较弱的人看来,他们却 像是在各打各的。 初时看了几招,大家都以为丹丘生很快就可取胜的,此时却又不禁暗暗担心了。许多人 不禁都是想道:“海兰察身为御林军统领,果然是有很不寻常的真实功夫。万一丹丘生打不 过他,这……”崆峒派中还有谁人能够阻拦他呢?众人可是不敢往下想了。 剧斗中丹丘生剑法突然一变,顿时银光匝地,紫电飞空。剑光撩绕中但见四面八方都是 他的影子,满空飞舞的剑光忽东忽西,忽聚忽散,翩若惊鸿,宛似游龙,再看片刻,场中虽 然只有两人相斗,给人的感觉却如千军追逐,万马奔腾。丹丘生的一把宝剑也化作了重重剑 影,好像有数十把利剑,从四面八方,向着海兰察一齐刺来。 看到此时,众人方始不再为丹丘生担心,但由于看得目瞪口呆,倒反而没有喝彩了。 虽无彩声,却非寂静。人人屏息以观的只是在丹丘生和海兰察展开恶斗的这块草坪。 当然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挤到这块草坪观战,在这里观战的只是各派武学名家和一部分崆 峒派中地位较高的弟子。 更多的崆峒派弟子和另外一部分客人则正在驱逐海兰察的党羽,以及一些还想助纣为虐 的妖人。 由于海兰察的人早已逃了十之七八,余众无多,有半数崆峒派弟子已是足以对付他们, 何况还有不少侠义道中人物在帮崆峒派呢。故此在草坪观战的武学名家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此时他们正在看得如醉如痴,对周围一切,恍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丹丘生越逼越紧,渐渐只见剑光不见人影。海兰察虽然还在负隅顽抗,但谁也看得出优 势已是属于丹丘生了。 海兰察这才暗暗吃惊,后悔对丹丘生的估计不足了。 原来在这十八年间,海兰察固然是练成了大力鹰爪功,比起十八年前,本领不知高明多 少;但这十八年丹丘生也没闲着,他把崆峒派的绝技七十二手连环夺命剑法练得炉火纯青, 而且还精益求精,开拓了更新的境界,即使起开创这路剑法的崆峒派祖师于地下,只怕也是 比不过他。 十八年前,双方的本领大致是在伯仲之间;十八年后,双方虽然也都是各有进境,今非 昔比:但比较之下,却是丹丘生较胜一筹了。 斗到三百招之后,海兰察已是知道自己决计没有取胜的希望了,唯一的希望只是能够和 丹丘生拼个两败俱伤!但倘若用这险招,一击不成的话,他自己立即便要丧命,而对方是否 受伤还在未可知之数。 正当海兰察踌躇未决要不要用这最后一招杀手之时,丹丘生的剑法却忽然露出一点破 绽。他正在用到一招“云麾三舞”,这招“云麾三舞”乃是一招三式,分刺敌手上中下三处 要害的,他用了两个式子,最后刺向敌手下盘要害的一式却不知怎缓了半分,未能及时刺 出,反而变成了自己门户大开。 何以他会露出这个破绽?原来正是在那瞬息之间,他忽然听到了远处隐隐一声长啸。 此时草坪外侠义道和崆峒派的弟子正在追逐残敌,追逐者的喊杀声和敌方受伤者的呼叫 声,也正是在四面八方传来,草坪上观战的人看得如醉如痴,谁也不去理会这声长啸。即使 听见了也不知是谁的声音。 但丹丘生一听见远处传来的这一啸声,却是不由自己的心头一震了。因为旁人听不出 来,他却是一听就能分别的。这是牟丽珠的声音! 牟丽珠遇险,还是她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在呼唤自己呢?虽然他没有接受牟丽珠的爱意, 但在他的心坎深处,却是早已把她当作最亲最近的人,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更宝贵的。 他听到了牟丽珠的啸声,不自觉的心头一震,也就不自觉的在这紧要的关头,忽然露出 一个破绽了。 本领差不多的高手搏斗,哪容露出些微破绽?假如海兰察能够抓着这个机会,立即抢攻 的话,他就最少可以达到两败俱伤的愿望。甚至可以避免自己受伤。 海兰察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他当然不是看不出这个破绽。但也正因为他是个武学的大行 家,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破绽”。 丹丘生正占上风,在海兰察想来,他哪有“无缘无故”忽然如此疏忽之理?既然不是疏 忽,那就只能依理推测,这是丹丘生有意卖个破绽诱他上当的了! 这霎那间,海兰察非但不敢进攻,反而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提防丹丘生的伏着! 观战的各派名家,包括金逐流和雷震子在内,也都是像海兰察一样,看出了这个破绽, 却以为是丹丘生有意卖的这个破绽。 看得出这个破绽的名家寥寥无几,更多的是看不出这个破绽的,他们还只道是海兰察躲 避得快,这才避过了丹丘生这凌厉的一招,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叹了口声“可惜”。 场中只有一个人看出了是真的破绽的,他是孟华。一来他跟丹丘生学过这路剑法,二来 他在“剑学”的造诣此时已是差不多胜过金逐流了,他知道这招“云麾三舞”,一招三式若 是一气呵成,即使仍然伤不了海兰察也可稳持先手,没有理由要故意卖个破绽的。 不过他虽然看出了是真的破绽,却不知道师父何以会露出这个破绽的缘故。他是曾经和 海兰察交过手的。深知海兰察内力之强,此时由于太过关心师父,不觉暗自猜疑:“莫非师 父已是力不从心,若然真的如此,久战下去,只怕是要吃亏了。”为了避免师父吃亏,他立 即就跳出来! “师父,割鸡焉用牛刀?剑法上你已经胜了这厮,让弟子替你收拾他吧!”孟华说道。 丹丘生曾与海兰察有言在先,只要是崆峒派的弟子,就可以为本派报仇,但有一个限 制,只能单打独斗。是以孟华中途替出师父,并不违反规定。 丹丘生早已知道孟华得到张丹枫所留的无名剑法,在剑法上已是胜过自己,但还不放心 让他独自对付强敌。正自踌躇,眼光一瞥,忽见金逐流正在朝着他望,而且点了点头。 丹丘生瞿然一省:“听说华儿此次前往天山,曾有许多奇遇。金大侠如此对我示意,莫 非已是深信华儿定有取胜的把握?”他一来为了成全徒弟扬名立万;二来为了悬挂牟丽珠, 于是说道:“也好,我就让你代劳吧。海兰察,你要是连我的徒弟也打不过,你也应该无话 可说了!” 海兰察心头微凛:“我刚才倒是有点糊涂了,怎的没有想起这个小子?”喝道:“你究 竟算是天山派的弟子,还是崆峒的弟子?” 孟华说道:“我是天山派的记名弟子,是崆峒派的嫡传弟子!”“记名”与“嫡传”的 分别,海兰察当然是懂得的。 雷震子喝道:“所有在这里的人,无人不知孟华是丹丘生的徒弟,还能骗你不成!” 海兰察暗自思量:“这小子的剑法虽然不错,却还不是我的敌手。无论如何,对付他要 比对付丹丘生好得多了。”虽然他也曾想到过自己是给孟华占了先打一场的便宜,但孟华的 身份不过是丹丘生的徒弟,他又怎好意思当着天下英雄面前与孟华计较? 不过他仍是不愿“太过吃亏”,于是说道:“对不住,刚才我没在场,尚未确实知道孟 华是丹丘生的徒弟。如今既已知道,我当然同意接受他的挑战,难道我我还怕他这样一个毛 头小伙子不成,不过,我可还有话要说!” 雷震子的口头禅又出来了,喝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海兰察冷冷地说道:“崆峒派弟子有数百之多,一个个和我打下去,那要打到几时方能 罢休?我纵然不怕车轮战,也总得吃饭睡觉呀!”口说不怕,其实正是害怕。 孟华在这会场出现以来,曾经一斗大石、大松;二斗天南剑霸龙木公,剑术之精,目所 共睹。但还是谁也不敢相信他有打败海兰察的本领。雷震子以公证人的身份,不觉暗自躇 躇,一时间不知如何裁定方始得当。 雷震子还没出声,孟华却先说话了:“若要杀你,我师父就可以独力杀你,何须用到什 么车轮战法?不过你不值得污我师父宝剑,我才替师父代劳而已!” 海兰察冷笑道:“要是你杀不了我呢?” 孟华说道:“师父,请恕弟子自作主张。” 丹丘生道:“好,你喜欢怎样,尽管答应他!” 孟华说道:“要是我没本领替师父杀你,甚至反而给你杀掉的话,我也唯有自己认命, 绝不要同门为我报仇。” 海兰察道:“我与贵派的梁子那又如何?” 孟华望了望师父,大声说道:“就此一场而决!” 海兰察喜出望外,连忙问道:“丹丘生,你徒弟说的可以代表你的意思吗?” 丹丘生从孟华的眼光中看出他有很大的自信,更加放心,便即说道:“我既让徒弟替 我,当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胜得了他,崆峒派任何人都不会再去找你。” 此言一出,除了金逐流一人之外,无不大惊。但丹丘生以掌门人的身份许下的诺言,自 是谁也不能更改了。 海兰察大喜如狂,双掌一错,喝道:“好,那就请高徒来指教吧!”口说“指教”,双 眼却是朝天,意殊不屑。 丹丘生淡淡说道:“华儿,我相信你会替我争气的,也无须我为你掠阵了。”他急于去 找牟丽珠,说完便走。 雷震子吃了一惊:说道:“丹丘道兄,你去哪儿?” 丹丘生边走边笑道:“我在这里掠阵,海兰察心里会害怕。我出去走一转就回来,这一 转的时间,料想也足够华儿收拾他了。”说到“收拾”二字,早已走出人丛,背影也不见了。 众人不知丹丘生匆匆而走的缘故,不觉都是甚感诧异,心里想道:“知徒莫若师,难道 他这徒弟当真有胜过海兰察的本领?”但强如武当派的长老雷震子尚且不过堪堪和海兰察打 成平手,众人可是委实不敢相信孟华真的能有这个本领。 海兰察几曾受过如此蔑视,何况孟华又是曾经败过给他的,当下大怒喝道:“好小子, 来吧,看是你收拾我,还是我收拾你?” 孟华说道:“你和我的师父已经打了半场,我先让你三招。”海兰察气得七窍生烟,喝 道:“狂妄小子,你本是我手下败将,谁要你让?” 孟华微笑道:“既不要让,那就接招!”声出招发,快如电闪,唰一剑,指到海兰察前 心。原来他是有意激怒海兰察的。这一招来得又快又狠,但海兰察竟似并不放在眼内,冷笑 说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竟然双手笼在袖中,挥袖抵挡孟华的宝剑。 以袖拂剑,看似轻敌之极,其实却是他平生所学的功力所聚,也是他早已胸有成竹的一 招。要知他身经百战,表面看来似乎给孟华激怒,实则还是冷静非常。 只见他的袖子轻飘飘的好像贴着孟华的剑锋飘晃,孟华的剑锋却是伸缩不定,好像碰到 了一股无形的阻力。原来他用的是一个“黏”字诀。 拳经有云。”舍己从人”,“随曲就伸”,“不抗不顶”,“劲急则急进”,“劲缓则 缓随”,如影随形!紧粘不舍,便是这种“沾黏劲”功夫。那晚他在断魂崖下和孟华第一次 交手,就曾用过这种功夫克制孟华的快剑,有过一次经验,如今是用得更为高明了。 雷震子暗暗吃惊,和金逐流悄悄说道:“丹丘生恐怕是太过托大了。”言下之意,自是 埋怨丹丘生不该让一个年纪这样轻的小徒弟替代自己。哪知金逐流却似丝毫不以为意,面带 笑容,只是轻轻说了两个字:“无妨!” 话犹未了,只听得声如裂帛,孟华剑光暴涨,海兰察的袖子被削去一幅,被剑光一绞, 化作片片蝴蝶。 原来海兰察固然是因有过一次经验,重施旧技,更为高明;但孟华也取得一次经验,御 敌之法,也是大胜从前。不过他能够一剑削掉海兰察的衣袖,破了他的“沾黏劲”,剑法高 明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如今的功力,已是足以与海兰察旗鼓相当了。 原来这次他中了辛七娘的酥骨散之毒,又被洞真子关入黑牢,结果遭受危难,反而因祸 得福。在两天一夜当中,他把这几个月学到手的天竺、波斯、天山三种上乘内功和原有的张 丹枫隔代相传的玄功要诀融汇贯通,终于达成所愿,不但功力恢复,而且更胜从前。 另一方面,海兰察和丹丘生斗了半场,丹丘生那样变化复杂、招招狠辣的连环夺命剑法 岂是容易对付的?海兰察虽未至于心力交疲,真力亦已消耗不少。此消彼长,孟华此际,功 力纵然未必能胜他,却也并不输于他了。 海兰察的“沾黏劲”用来对付功力不如己者,可收事半功倍之效;但用来对付功力与己 相当的人,本身所耗的气力却是要比对方还大,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不敢用这种功夫抵敌丹丘 生的缘故。是以在相持片刻之后,终于给孟华一剑削掉他的半条衣袖。 雷震子这才放下心上一块石头,哈哈笑道:“你说人家是米粒之珠,原来你才是井蛙之 见!” 海兰察弄巧成拙,老羞成怒,喝道:“谁是井底之蛙,你们等着瞧吧!”此时他虽然已 经知道孟华不比从前,但还是不信他能够胜过自己,因为他还有极厉害的杀手绝招尚未使出 来。 雷震子冷笑道:“好,我已经擦亮眼睛了,就等着看你出丑!”他一生好胜,在口舌上 也不肯输给别人的。但话虽然这样说了出来,心里可还着实有点惴惴不安,但盼孟华能够为 他争气。 海兰察无暇与他斗口,说到一个“瞧”字,右掌一拂,便向孟华持剑的手腕直截过来, 左掌捏着一个“大手印”,又向孟华当胸膛按下!这是他独门的大擒拿手法,加上小天星掌 力,端的凶悍无比。 孟华不敢大意,立即施展追风剑式,如秋风扫叶,横扫下压。他是以天山剑法的精华融 汇了家传的快刀,出手之快,变化之繁,他的师父丹丘生的连环夺命剑法只怕还不如他。海 兰察若是蛮干的话,或许可以打伤他,但他的双掌十九也要给孟华快剑削掉。海兰察怎敢冒 这样大的危险,慌忙缩手变招。雷震子欢喜之极,高声喝彩。 但海兰察也真了得,强攻不成,立即采取沉稳的攻势,脚踏五行八卦方位,进退趋闪, 都有极其严谨的法度,每一招也都是攻守兼备,俱见功夫! 雷震子见海兰察困兽之斗,依然如此坚韧,不觉又是暗暗担心。海兰察显然已是作消耗 对方气力的持久战打算,“孟华剑法虽然精妙,但毕竟是个二十岁还未到的小伙子,怎比得 海兰察数十载寒暑之功?久战下去,只怕他支持不住!”雷震子心想。 心念未已,只见孟华滴溜溜一个转身,剑花错落,顿时间,但见剑光,不见人影。孟华 出剑之快,快得难以形容,虽然只是他一个人,却似有身外化身似的,从四面八方同时展开 攻势。剑光飘瞥,宛如水银泻地,花雨缤纷,看得所有的人也都眼花缭乱了! 雷震子这才又再松了口气,惊奇于孟华的剑法之高,还在他的意料之外。心里想道: “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这正是最得当的打法。他用这办法继续打下去,说不定是可以速战速 决了!” 但在海兰察的感觉来说,令他最感威胁的还不是孟华的剑法之快,而是他的剑法奇诡之 极,瞬息百变。饶是他见多识广,也看不出孟华使的是哪家哪派的招数,有时好像是崆峒派 的连环夺命剑法,突然就变成天山派的追风剑式。他学过这两派的武功,这还不算为奇,最 奇的是在他的剑法之中,还好像有少林、武当、峨嵋……诸大剑派的“家数”在内,但每一 招又都似是而非。 原来孟华此时正在施展张丹枫所传“无名剑法”对付强敌。无名剑法本来就是没有一定 的招式的,它是融汇各家之长,临时应变,采集众长,随意挥出,便成新招的。无名剑法与 天山剑法同出一源,本有相通之处。孟华新近得唐经天指点天山剑法的奥义,此时融合在无 名剑法之中,相得益彰。而孟家的家传快刀,也化在剑法之中,又令得他的快剑不但比天山 派的“追风剑式”更快,而且更加难以捉摸。单以剑法而论,只怕起张丹枫于地下,也未必 能够胜得过他了! 海兰察用沉稳的打法,片刻间和他斗了数十招。虽然勉强还可抵敌,但在这数十招之 中,孟华的每一招几乎都是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他不禁越打越是吃惊,只怕再打下 去,难免要给对方弄得心力交疲。 “看来我留作最后一招的杀手是不能不用了!”海兰察一咬牙根,突然咬破舌尖,喷出 一口鲜血,舌绽春雷,蓦地喝道:“好小子,我与你拼了!” 众人还道海兰察是受伤拼命,但金逐流和雷震子却已看出有点不对了! 只见海兰察好像轻飘飘的一掌拍出,丝毫不带风声,但孟华却是面色一变,接连退了三 步。 雷震子吃了一惊,悄悄问金逐流道:“这鹰爪孙捣的什么鬼?”要知他的年纪虽然比金 逐流大得多,但对正邪各派的武功,见识却是不及金逐流之博。 金逐流道:“他咬破舌头,口喷鲜血,这是西藏密宗的天魔解体大法,所用的掌力,则 好像是他本门的……”话犹未了,海兰察又已接连轻飘飘的拍出几掌,依然听不见风声,但 方圆数丈之外,竟然砂飞石走!突然有个人“哎哟”一声叫了起来,打断了金逐流的说话。 雷震子定睛一瞧,好在这个人不是孟华。而是站在场边观战的一个少年人,他是沧州名 武师赵一武的小儿子赵烈。赵一武最疼爱这个小儿子,是以此次带他随同赴会,其实他这小 儿子是尚未学成出师的。 雷震子瞿然一省,叫道:“这厮用的七煞掌功夫!” 金逐流道:“不错,刚才玉虚子长老就是被这七煞掌的功夫暗算的。靠近场边的人快 退!” 原来这七煞掌功夫擅以“阴劲”伤人,能伤奇经八脉。发掌之时,看似毫不着力,其实 却似暗流汹涌,掌力可以波及五十步之内的距漓。赵烈是少年人爱看热闹的心性,站得最近 场边,忽地感到胸口好像给人打了一拳似的,这就禁不住失声惊叫了。 其他站在靠近场边的人,功力较高,尚未至于像赵烈那样狼狈,但亦已感觉得到那股暗 流汹涌的压力了。一听见金逐流说是“七煞掌”功夫,众人无不大惊,纷纷后退。 越一武扶小儿子退上石台,又惊又怒,说道:“要是我的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不 管你们订下什么规矩,我是一定要替儿子报仇的。” 金逐流道:“让我替令郎瞧瞻。”掌心贴着赵烈胸膛揉搓片刻,说道:“赵老前辈不必 担心,令郎未曾伤着奇经八脉,我已替他推血过宫,不会有事的了。”赵一武这才放下心上 一块石头。 场中剧战双方,对周围发生的事情,都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不过海兰察则是着着抢 攻,孟华的快剑却逐渐缓慢下来,竟似有点力不从心之感了。 金碧漪看得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问父亲道:“爹爹,这厮不是已受伤吐血了么?怎的 却比刚才还更厉害了?依你看孟大哥能否抵敌得住?”正是: 替代师尊抗强敌,掌风剑影骇群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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