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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回 九州铸铁伤心错 一局棋争敛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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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九州铸铁伤心错 一局棋争敛手难 江布的手下插不进手,只能远远的躲在四方观战。 马昆一抖软鞭,喝道:“好小子,我正要找你算帐!”周灿也拔出厚朴刀,喝道:“好 小子,这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 杨华四面受敌,虽然处于下风,仍是傲然不俱。一声冷笑,说道:“怕死的我也不会来 了,我就是要来拆你们的地狱的!”剑锋倏转,一招“七星聚会”陡地削出,剑尖上吐出碧 莹莹的寒光,恍若洒下了点点寒星,一招之内,同时攻击四面而来的敌手。 马昆身为御林军的副统领,本领虽然比不上这两个密宗高手,却也委实不错。软鞭一给 弹开,立即霍地向杨华下三路卷来。杨华身形拔起,一脚揣下,踏着软鞭。长剑反圈回来, 只听得“铛”的一声,周灿的厚背朴刀刚刚斫到,和他的宝剑碰个正着,登时损了一个缺口。 释湛喝道:“好小子,死到临头,还敢猖狂!”一个“排山运掌”,掌力当真似是排山 倒海而来。杨华避开正面,唰唰唰还了三招。释陀挥舞袈裟,将他挡住。释湛依然进掌如 风,正面攻扑。杨华只好施展腾、挪、闪、展的小巧功夫,避招进招,竭尽所能,应付他 们。他身形移动,马昆的软鞭也就抽出来了。 周灿扑刀受损,还没怎么。马昆身为御林军副统领,一个照面就吃了亏,虽然吃亏不 大,也是感到面上无光,老羞成怒,喝道:“活的得不到,死的也要!”软鞭盘旋飞舞,矫 若灵蛇,杨华再想夺他软鞭,可是不能了。 杨华情知已难以救人,只好先求脱身。敌方四人,周灿是个最弱的一环,杨华左手的中 指弹开马昆的软鞭,倏的从释陀的袈裟笼罩之下钻出,避开释湛的双掌,唰的一剑,急刺周 灿。周灿惊弓之鸟,果然不敢硬架,身形一侧,杨华就从缺口冲出。哪知他快,那两个喇嘛 可也不慢,只见一幅红云疾卷过来,释陀早已转过了身,抢在前头堵截。释湛在他前后,劈 空掌已发出。 杨华连冲几次,未能冲出重围,心中暗暗叫苦,想道:“看来我只好施展两败俱亡的剑 法了。” 丁兆栋刚才的给杨华一脚踢翻,此时已是站起身来,杨华因为曾经答应过饶他性命,那 一脚踢得甚轻。但丁兆亦是疼难当,心中犹有余悸。 江布在一众随从保护之下,迎上前去,说道:“丁大人受惊了。这小子是谁?”丁兆栋 惊魂未定,蓦地想起一事,叫道:“这小子千万不能让他跑掉,他知道、他知道……” 他之所以答非所问,一来是由于他确实不知杨华的来历,只知道他是曾在小金川打败过 “四僧、四道、五官”的人。另外就只知道“这小子”姓“杨”,但这是杨华自己说出来 的,他也不知是真是假。二来由于他想起的那桩事情,必须马上告诉江布,自然是紧急的先 说了。 他要告诉江布的事情,是杨华已经知道雄鹰阁的秘密,可是“雄鹰阁”三字尚在唇边, 忽地觉得胸口一凉,登时神智模糊,底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江布说道:“他知道什么?”话犹未了,只见丁兆栋好像一根木头似的,晃了两晃, “卜通”的就倒了下去。 靠近丁兆栋身边的一个武师伸手一探他的鼻息,失声叫道:“不好,丁大人已经死 了!”这个武师是黑道出身的人物,颇有几分见识,一见丁兆栋莫名其妙的死掉,立即想到 他是中了高手的暗器,慌忙扯下他的上衣一看,只见心窝之处,果然插有一要细小的梅花针! 这一下登时把他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叫道:“有奸细、有奸细!大伙儿留心……”也是 丁兆栋刚才的情形一样“暗器”二字未曾出口,突然感到剧痛,一枝透骨钉已是穿过他的咽 喉。 江布的手下吓得大乱,只听得嗤嗤声响,暗器纷飞,那人大约是不想多伤人命,这次所 发的暗器虽多,却并不打人,而是打灭灯火。 发暗器的其实只有一人,但暗器之多,却是有如冰雹乱落,转眼之间,所有的灯笼火把 全部打灭。 这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灯笼火把熄灭之后,五步之内,只见模糊人影。 杨华又惊又喜,心里想道:“不知是哪位高人暗中相助?”要知敌众我寡,也只有用这 个办法,才能帮助杨华脱身。 mpanel(1); 眼前突然漆黑,谁也不敢乱动,释陀发觉一个黑影从他身旁掠过,不甘让杨华逃走,袈 裟一卷,那人大叫道:“是我。”却又已给释陀抛了出去,跌了个四脚朝天。原来是周灿。 马昆叫道:“大家别乱,各守原位,点燃火把。”他是御林军的副统领,颇有指挥之才。 江布则在大叫道:“来人哪!” 可是他们一出声,暗器就朝着他们打来了。 幸亏江布是躲在释湛背后,释湛听风辨器,铮、铮、铮数声连响,把三枚透骨钉都弹了 开去。 马昆舞起软鞭,泼水不入,只听得嗤嗤声响,打来的一把梅花针四散纷飞,马昆冷笑 道:“暗器伤人,算什么好汉。哼却谅你也难奈我何!”话犹未了,忽觉微风飒然,一枚暗 器突然就来到了面前,软鞭竟是遮拦不住。 马昆霍的一个凤点头,打来的是一支钢镖,擦着他的额角飞过,血流如注。马昆惊得 “哎哟”一声叫了起来。这还是不幸中之大幸,要是他闪躲稍迟,这支钢镖只怕就要洞穿他 的脑袋。原来那人发暗器的功夫高明之极,竟然能够把分量重得多的钢镖杂在梅花针之中, 发出无声无息,就像射梅花针一样。直到飞到面前,方始给马昆听出风声。 江布的手下见御林军副统领都吃了亏,谁不害怕暗器朝着自己打。哪个还敢出声?当然 更是不敢点燃火把了。 混乱中杨华早已悄悄溜走,但他却不甘心就此离开。 “好在我已知道雄鹰阁的所在,既有高人暗助,我也应该冒点风险!”要知暗器阻敌, 只能收暂时阻吓之功,那两个密宗高手和马昆、周灿等人都不是暗器所能轻易伤得了的,如 果江布的手下陆续到来,那人也不可能把四面八方的火把全都打灭。抓着江布作为人质的计 划既然失败,杨华就只能抓紧目前这个时机,赶紧去救人了。 藏纳画的那张地图杨华早已牢记心中,当下大致辨别方位,便即借物障形,向雄鹰阁那 个方向摸索前进。 虽然方位大致不差,但在黑暗之中摸索,却也颇为费神,是否能够在江布的后援来到之 前摸到雄鹰阁哪儿,亦是殊无把握。 不过一会,果然看见火光,江布散在各处防守的场丁纷纷赶来。 但令杨华又惊又喜的是,除了婉蜒的火光之外,在雄鹰阁相反的那个方向,冒出大片火 光,黑烟冲上云霄,分明是有人放火。 只听得有人大叫道:“场主,不好了,马棚失火!” 江布最喜爱的三件东西乃是宝刀、美人和骏马,失火的那座大马棚,饲养的都是他牧场 中最好的骏马,一听得马棚失火,焉能不慌?连忙喝道:“那你们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还不 赶快给我去抢救马匹!”此时他在一众高手保护之下,火把通明,已是不用恐惧暗器的偷 袭,雄鹰阁遍布机关,他料想即使有人知道那个所在,也是难以闯进,于是他也急急忙忙的 和手下一起去救火了。 江布关心他的马匹,身为御林军副统领的马昆最关心的是金逐流的女儿,他一皱眉头, 连忙加快脚步,追上江布,悄声说谊:“场主,雄鹰阁那边也不可不防。”江布一面走一面 说道:“不用担忧,那个地方,外人决计难以闯进!” 马昆说道:“我也知道雄鹰阁遍布机关,但今晚来的对头厉害得很,还是预防万一为 妙。咱们好不容易捉着了金逐流的女儿,要是让她给人救了去,场主固然难免后患,萨总管 和海统领知道了这件事情,恐怕也难免要责怪我们。” 原来金逐流暗助抗清的义士和朝廷作对,大内卫士的萨总管和御林军的海统领早已想对 付他了,只是忌惮他的武功,派出去缉拿他的高手,倘若只是几个人的话,只怕有去无回, 倘若兴师动众,打草惊蛇,一早就泄漏风声,必定毫无效果。是以不敢鲁莽从事。 这次江布的手下误打误撞,捉着了金逐流的女儿。江布正在骑虎难下,恰好马昆、周灿 二人到来,得知此事,大为欢喜。不过他们因为还要到拉萨去办公事,恐防途中失事,不便 把金碧漪带走。 于是他们建议江布仍然把金碧漪囚在雄鹰阁中,待他们办妥公事回来,那时有大队人 马,把金碧漪关入囚车,押进京城,就稳妥多了。有了金碧漪作为人质,要对付金逐流也就 容易得多。 江布心里想道:“我们巴不得今晚来的对头闯进雄鹰阁去,好让我不费吹灰之力,捉了 他们。”不过,他虽然觉得马昆的顾虑实属多余,但自己既然要靠他们,也就不能不给地面 子,于是说道:“小心一点也好。那么我请释陀大师和马大人、周大人两位一起去雄鹰阁那 边巡查一下。释陀大师知道楼上的机关,只是那个囚房,两位大人请莫踏进。” 原来释湛、释陀两个喇嘛,虽然是倚仗为靠山的心腹人物,但雄鹰阁中那个囚房的一些 特备机关,他也还是没有告诉这两个喇嘛的。他要留下武功最高的释湛保护自己,是以只肯 让释陀去陪伴马、周二人。 江布以为外人决计难以闯进雄鹰阁去,哪知杨华此际已经上了雄鹰阁了。 失火的马棚,在这座占地数十亩的园子的西北一角,雄鹰阁则是坐落东南,方向刚好相 反,距离也颇遥远。不过藉着远处的火光,杨华却也可以更加清楚的辨明道路了。 地图早已牢记心中,按图索骥,果然找到了那两座假山的进口,雄鹰阁隐藏在这两座假 山之中,两翼斜塔双峰,阁的中心建筑在两山之中横空伸出。虽无层峦耸翠,上出重霄;却 有飞阁流丹,下临无地。极具鬼斧神工之妙。 但进口处的景象却是颇令杨华惊疑不定。 他首先发现一个深坑,有一块磨盘大的石头落在坑中,坑边堆着寸许厚的泥砂,假山上 的泥沙还在继续泻落。看这情形,似乎这块磨盘的石头还是在不久之前从山上跌下来的。 杨华想道:“这个深坑,想必是机关之一了,但既是机关,原来必定掩盖着。难道有人 已经来过,触动了机关么?” 虽然他希望有高手暗助,但这也只是猜测而已。是否有人来过,来过的这个人又是否同 道中人,这都是未知之数。他只能作最好的希望,作最坏的准备,自己去冒险了。 踏入两座假山夹崎的中空地带,远处微弱的火光给假山挡住,眼前又是黑漆一片了。 杨华一咬牙根,心里想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当下施展轻功,爬上一座假山, 倏地身形疾起,一按栏杆,跃入雄鹰阁内。 他脚踏实地,方始发觉有一段楼板裂开一个窟窿,距离他的落脚点不过少许。杨华手心 沁出冷汗,暗呼“侥幸”。但随即想到,这个机关,原来也一定是掩盖着的,决不会留下窟 窿给人一上去就可发觉。 他摸索入内,奇怪得很,所谓机关遍布的雄鹰阁,却是意外的平静。他小心翼翼地穿过 黑漆漆的一道走廊,并没遭遇什么突发的危险。 直至他摸索到一间房间门口的时候,方始发觉地下似有什么东西,拾起来一看,是短 箭、透骨钉、钢镖之类的暗器,这些暗器,遍布地上,拾不胜拾。杨华越发惊疑,大着胆 子,推门进去。那座房门也是应手便开,并无机关。 金碧漪是否关在里面呢? 杨华不知道这间房是否囚房,也不知道囚房之中是否有人看守。为了恐防有人看守碧 漪,他不敢出声呼唤。 不过,在他推开房门之前,他是曾把耳朵贴在墙上,凝神静听过的。 听不到任何声息,里面似乎并没有人。 有一阵子,他几乎想放弃进去察看了。但由于在门口发现那许多暗器,这间房间似乎总 是有些古怪,因此他仍是禁不住要推开房门。 虽然没有发现机关,他仍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步步为营,把宝剑拿在手里,伸向前 面,探索前进。 剑尖挑起两件东西,发出“铛”的一声清脆音响,从触觉可以知道,那是一条铁链。 为什么地上有一条铁链?这条铁链本来是缚着金碧漪的么?金碧漪是已被人救了出去 呢?还是她被囚在另一房间? 这霎那间,种种疑问,涌上心头。正当地思疑不定之际,忽听得金刃劈风之声,黑暗中 一口明晃晃的钢刀,突然向他迎头斫下。 幸而杨华剑已出鞘,应变得快。一蹑身躯,反手剑一招“推窗望月”,自下而上的斜削 出去,化解敌招。 那人微微一“噫”,似乎对杨华这一招精妙的剑迭有点诧异。但手底却是丝毫不缓,没 让杨华的宝剑碰着他的钢刀,刀锋倏的斜掠,左上右落,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一口气就劈 了六六三十六刀! 他的刀法竟然比杨华的剑法还快得多! 杨华使出自己妙悟的无名剑法,黑暗中听风辨器,和那人哑斗。 杨华出道以后,从未碰过使得如此凌厉快刀的高手。那人似乎也是没未碰过如此精妙的 敌人。双方心里都是晴暗惊奇,但却也是谁也不敢分神说话! 不过片刻,双方已是斗了五十六招,刀剑只有一次相交。杨华的虎口隐隐作痛,但那人 的钢刀却损了一个缺口。虽然不过片刻,刀剑只有一次相交,但在这片刻之间,每一招都是 蕴藏着极大的凶险,谁若稍有不慎,只怕就要血溅楼头,给对方快如闪电的刀剑,在身上搠 个透明的窟窿了! 杨华胜在剑法较为精妙,但那人的刀法却是比他更快,功力也比他稍胜一筹。 剧斗中杨华反手一剑,攻敌之所必救,哪知那人运刀如风,出手之快,当真是难以想 象。杨华虽然是攻敌之所必救,但敌方那一刀已是先劈到来。 幸而杨华还算应变得快,一觉微风飒然,立即卧倒地,一招“举火燎犬”,挑开那人的 刀尖,滚了下去。 暗室中伸手不见五指,杨华躲到一根柱子后面,大气也不敢透。 那人怕杨华突施偷袭,也是不敢作声。大家屏息以待,在黑暗中好像猫儿捕鼠似的,凝 神静听对方的声息。 杨华静了下来,方始心头一动:“这人的刀法为什么我好似熟悉,他是谁呢?” 刚才在剧斗中无暇去想,只能见招破招,见式拆式,哪里还能够顾及对方是哪一家哪一 派的刀法?但如今越想越觉可疑,杨华不禁大为震恐,心头惴惴不安了。 就在双方屏息以待之际,忽听得楼下有个人说道:“不好,雄鹰阁的机关好像给人破 了。”杨华认得这是释陀的声音。跟着听得马昆的声音说道:“雄鹰阁中没人看守的吗?” 释陀说道:“没有。”马昆说道:“糟糕,金逐流的女儿多半是给那小子救出去了。咱们要 不要上去看看?”释陀沉吟半晌,说道:“只那小子一人,倒还不惧。但说不定那个擅发暗 器的高手也在里面,那就不可不防了。我看还是叫大伙儿吧!” 马昆说道:“发蛇焰箭!” 他们在楼下虽然是小声商议,但场主和那个人都是身具上乘内功的人,听觉比平常人灵 敏许多,在楼上听得清清楚楚。听到这里,他们也都立即明白,另一个人会不会是江布的爪 牙。 那人低声说道:“金姑娘已经脱险,咱们赶快离开这儿!” 马昆把手一扬,一支蛇焰箭刚刚射出,忽见一条黑影,疾如鹰隼,凌空扑下。蚯焰箭的 焰火还未升起,就给那人一刀斫落。 杨华跟着也跳下来,正好落在释陀附近。释陀喝道:“好啊。果然是你这小子!”一抖 袈裟,当头罩下,一方面攻击杨华,一方面也是用来防暗器。 杨华也不打话,剑光霍的展开,一招“三转法轮”,同一时间,刺向释陀上中下三处要 害。 这一招剑法,本来极其精妙,但在释陀袈裟一扑之下,杨华不知怎的竟有刀不从心之 感,虽然不至给他夺了宝剑,但那一圈剑光却是给他压缩了。 马昆、周灿二人一见杨华只有一个帮手,紧张的心情大大减轻。马昆说道:“提防他的 暗器!”抖着长鞭,把全身遮拦得风雨不透,便即上前堵截。 那髯须如朝的汉子倒是怔了一怔,心里想道:“我平生不用暗器,他们碰上的不知是哪 位道上的朋友?”喝道:“杀你这种下三滥的脚色何用暗器?” 声到人到,快刀如电,刀背一压鞭梢,反手刀立即沿着软鞭径削上去。马昆哪曾见过这 种狠辣的刀法,百忙中急急一转身形,软鞭盘头疾舞,只听得“咔嚓”一声响,鞭梢已是给 人的快刀削去一段。还算他的本领不弱,倒卧地上滚出数丈之遥,这才保住了一颗头颅。 周灿刚刚赶到,见此情形,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虬髯汉子的钢刀已是迎头斫下。 周灿的本领可比马昆还差一大截,他用的也是一柄朴刀,双方相交,周灿的朴刀登时被 震得飞出手中!那汉子一刀劈下,周灿的一条左臂应声而落,登时昏了过去。 虬髯汉子喝道:“小兄弟,让我来领教这贼喇嘛的密宗功夫!”杨华刚刚退下,那汉子 已是补上他的空缺,呼呼呼连劈三刀。 释陀把袈裟一压一卷,陡然只觉手上一轻,那件大红袈裟已是给对方三刀划开六幅,随 风飞舞。他手上剩下的只是一小幅了。 那汉子哈哈笑道:“留给你作遮羞布吧,还不给我滚开!”释陀如奉纶音,拔步飞奔。 那汉子已无暇追他,拉了杨华就跑。 两人越墙而出,跑上屋后的山头,居高望下,只见园中的,大火尚未熄灭。马群奔跑嘶 叫之声隐隐可闻。 那汉子说道:“小兄弟,你还有同伴留在里面吗?” 杨华说道:“我是一个人来的!” 那汉子诧道:“那么放火的是谁呢?” 杨华说道:“我也正想问你,原来不是你么?” 那汉子摇了摇头,说道:“我和你一样,也是独自一人来的。哪有分身之术?”这话不 啻告诉杨华,他一来到,便闯雄鹰阁了。 杨华思疑不定,姑且试探一下,说道:“多谢你适才救命之恩。” 那汉子不觉又是大为奇怪,说道:“我几曾救过你的性命?” 杨华说道:“发暗器打灭火把,打死丁兆栋的不是你么?”那汉子笑道:“平生对敌, 只凭一口钢刀,从来不用暗器。你把经过说给我听听,让我给你参详参详。” 杨华心头如释重负,想道:“只要不是他救我的性命,那我就不用领他的情了。”当下 把刚才的遭遇说给这人知道。那汉子道:“有这样高明使暗器功夫的人,天下寥寥无几,我 猜十九是千手观音!” 杨华问道:“千手观音是谁?” 那汉子道:“你可知道关东大侠尉迟炯么?” 杨华说道:“听人说过。” 那汉子道:“千手观音祈圣因,就是尉迟炯的妻子。但却不知她何故会到这个地方? 嗯,对了,大概她还未知道她的丈夫已经前往回疆,是以先来找我。” 听到这里,杨华对这个人的身份,心中已然雪亮,不由得一颗心怦怦地跳:“果然是 他,果然是他!我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杨华又再问道:“那么雄鹰阁的机关是你破的吧?” 那汉子道:“也不是,或许是我的一位朋友,但我还未敢断 他没说出这个朋友的名字,杨华也没心情再理“闲事”,双眼瞪着那汉子,说道: “你,你是谁?” 那汉子笑道:“说给你听无妨。我是朝廷的疑犯,官府眼中的强盗头子。我姓孟,名元 超!” 杨华虽然早已猜到他是孟元超,但听他亲口说出自己的名字。还是禁不住心头大震,面 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如纸。 孟元超吃了一惊,说道:“小兄弟,你怎么啦?” 杨华定了定神,勉强笑道:“没什么。原来你是孟大侠,失敬,失敬。” 孟元超道:“小兄弟,你的剑法很是不错,令师想必是当世高人了,不知是哪一位?还 有你的姓名,我也未曾问你呢。”杨华刚才在雄鹰阁和他交手,用的全是张丹枫所传的无名 剑法,孟元超从未见过,因此也就猜不透他的来历。否则以孟元超见闻之博,只要杨华露出 一招段仇世或者丹丘生所教的功夫,他早就起怀疑了。 当然此际他也还是大为诧异的,不过却不是杨华的身世有所怀疑。他回想杨华刚才所使 的剑法,越想越觉奇怪:“这少年年纪虽轻,剑法的精奇却是我平生仅见。除了他的功力稍 差之外,金逐流和厉南星的剑法恐怕也未必胜得过他,金逐流已经是天下第一剑客,难道还 有一位隐姓埋名的前辈,剑法比金逐流更高明的么?否则谁配做这少年的师父?”他哪里想 得到,杨华的这个“师父”,乃是已经死了将近三百年的年代武学大师张丹枫。 孟元超怀着满腹疑团,静听杨华回答。 杨华一声苦笑,缓缓说道:“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可不想赔奉师门,他老人家的名字, 不说也罢。至于我自己,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孟大侠又何必知道我是何人?” 孟元超眉头一皱,说道:“小兄弟,你何必这样自谦?嗯,莫非令师曾有嘱附,不许你 泄漏他的行藏么?” 要知世上的隐逸高人,往往也有怪僻的脾气,不愿意别人知道他的名字。但孟元超心 想,师父的名字容或不能说出,自己的名字,说出何妨?是以也就不禁对杨华稍稍起了疑心 了。 杨华心乱如麻,对孟元超的说话恍若似听而不闻,双眼只是定神的盯着孟元超。脸上一 阵青,一阵红。 孟元超吃了一惊,说道:“小兄弟,你怎么啦?是不是太累了,歇一歇吧?” 杨华盘膝坐在地上,孟元超走过去出掌按在他的后心。杨华喝道:“你干什么?” 孟元超大不高兴,想道:“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但以为杨华或许是由于精神太过疲 倦,以至误解他的好意,便和杨华解释道:“我是想助你早点恢复精力。” 杨华说道:“你站开,我不领你的情,也不用你帮助我。”孟元超讨了个没趣,只好讪 讪站过一边。心里想道:“这少年或许是因为本门的内功与别不同,故是拒绝我帮忙。但为 何说得这样不客气呢?”他倒是有爱护后辈之心,虽觉杨华脾古怪,也还是在他身边守护。 过了一会,只见杨华头顶冒出腾腾的白气,脸色逐渐变为红润。孟元超是个武学大行 家,一看就知道杨华练的是正宗内功,不由得暗自欢喜赞叹,想道:“这少年显然是已得明 师传授,虽未达到炉火纯青之境,功力之深,却已在我估计之上。他的剑法如此精妙,内功 又如此火候,前途真是无可限量。只怕用不了十年,他就可以和天下第一剑客金逐流比肩 了。唉,我那华儿在段仇世和丹丘生门下,不知已经学成没有,他的年纪和这少年倒是差不 多。”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想起自己的儿子,不由对这少年更多几分爱护之心:“但愿我 华儿也能像他一样就好了。”他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少年,就是他的华儿。 孟元超正自浮想联翩,杨华已经恢复精力,忽然一跃而起,说道:“孟元超,人家说你 快刀天下无双,我还想领教你的刀法!”杨华突然直呼其名,还要和他比武,孟元超听了不 禁为之一愕。连忙定睛打量杨华,心中怀疑不定:“莫非他是运功失误,热昏了头?还是着 了邪了?”但见杨华的目光明如秋水,利若快刀,也正在盯着他望。看杨华的样子,又不像 “着邪”的模样。 孟元超老大的不高兴,冷冷说道:“这是江湖上的朋友给我脸上贴金,我是不敢当的。 小兄弟,你的剑法高明之极,我是甘拜下风。” 杨华哼了一声,说道:“你这是言不由衷,在雄鹰阁里,我早已输了一招给你。你当真 对我是甘拜下风吗?” 孟元超也着了恼。说道:“咱们既然比试过了。又何必再比?”杨华说道:“雄鹰阁一 架可还没有打完,非得再决雌雄不可!” 孟元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少年人,你也未免太好胜了!你是否因为输了一 招,就非把我压倒不可。哼,不是我倚老卖老,说句狂言,天下多少成名人物,败在我的刀 下,他们也不过接个十招八招,你差不多可以和我打成平手,那是已经极难得了。我说甘拜 下风,那是因为论你的年纪,不过我的子侄之辈!你一定要和我比试,那就只能有两种结果 了!” 杨华说道:“什么两种结果?” 孟元超道:“你是希望压倒我以扬名立万是不是?那么第一种结果,就是我成全你心 愿,让回你一招,但我不高兴这种急于求名的狂妄少年,所以我未必会让你!” 杨华淡淡说道:“我不要你让,你也千万不可让我!” 孟元超不觉又是一愕,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华说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要你知道,我是决计不会让你的!刀剑上没长眼睛,你 让我一招,可能你就会断送一条命!那时后悔已迟,可怪我言之不预!” 孟元超虽然气恼他的“狂妄”,却也欣赏他的坦率,当下哈哈一笑,说道:“刀剑上没 长眼睛,这话说得好!那么,我也要告诉你第二种结果了!”说至此处,双眼望着杨华,心 中暗叫“可惜”,摇了摇头。 杨华喝道:“第二种结果又是什么?为何要说不说?”孟元超缓缓说道:“这结果就 是,你要想求名,结果恐将是自讨没趣;甚或如你所言,断送一条性命!” 杨华咬着嘴唇说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结果早已在我意料之中,也正是我的所 愿!何须你来提醒?” 孟元超吃了一惊,疑心大起,说道:“这么说,你根本不打算和我比试,是打算和我拼 命的了?” “不错,我打不过你,宁愿死在你的刀下!” 孟元超这才知道:“原来这少年并非狂妄,也不是为了求名,他是要和我作生死的决 斗,但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你要和我拼命?” 杨华心头苦笑:“你怎么知道与我无冤无仇?”不过,他却是不能把原因告诉孟元超。 “究竟为了什么?”孟元超再问。 杨华心乱如麻,一咬牙根,蓦地大声说道:“一定得有什么冤仇吗?我要杀你因为你是 武林败类!” 此言一出,孟元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武林败类”四字,有生以来,他还是第 一次听得别人这样骂他。 “你凭什么说我是武林败类?”孟元超禁不住怒火上升,厉声喝问。 “你自己知道:“杨华冷冷说道。 “莫非这少年是清廷的鹰爪?只有清廷的鹰爪,才会骂我是武林败类!”孟元超心想。 但随即想到:“但倘若他是朝廷的鹰爪,为何他又要来救金逐流的女儿?难道那也是假 的?”饶是孟元超精明能干,也猜不透内里蹊跷了。 “别拖延时候了,动手吧!”杨华喝道。 孟元超纵声笑道:“老弟,这是你要杀我,不是我要杀你。你用不着礼让!” 杨华一咬牙根,喝道:“接招!”一出手就是拼着两败俱伤的狠辣剑法,剑锋倒卷而 上,划向孟元超胸膛。 孟元超凝视他的剑尖,陡地一声喝道:“好狠的剑法!”声犹未了,快刀已是后发先 至,向着杨华右肩的琵琶骨直劈下去,这一招是攻敌之必救,杨华虽有与敌偕亡之心,但武 艺高明的人,本能的会在危险之际全力防御的。当下不知不觉的便即变招,身回步转剑锋倏 地由上而下,反削孟元超膝盖。这一下双方的剑招都给对方解开,刀剑也未相交。但其中危 机起伏,相差毫厘,连惯经阵仗的孟元超也不禁有点心惊。 “这少年不知与我有何深仇大恨?竟然一出手就是这样狠辣的剑法?”杨华绕身游斗, 续发数招,每一招都是指向孟元超的要害。孟元超疑团塞胸,却是无法向杨华发问。 其实杨华之所以这样狠斗,倒不是非杀孟元超不可。他实是被迫如此,不得不然的。要 知孟元超的刀法比他快,功力比他深,杨华也有自知之明,情知怎样也杀不了他的,无可奈 何,当然唯有拼个两败俱伤了。他心里在想:“我拼着丧在孟元超的刀下,也算是了结一桩 心事。” 但孟元超的快刀当真是不愧有“天下无双”之誉,杨华的剑法再狠再快,总是给他抢快 半步,制敌机先。这么一来,杨华纵然想要拼个两败俱伤,也是不能如愿了。 不过孟元超虽然有本领避免给杨华斫伤,却没有本领可以避免不伤杨华而将他制服。论 招数,杨华剑法的精妙绝论却在他刀法之上,有好几招,孟元超实是尽展平生所学,方能化 凶为吉的。好在杨华对敌的经验,远远不及他的丰富,否则他早已是难以“两全”了。 孟元超骑虎难下,暗自想道:“久战下去,我不伤他,他必伤我,怎么办?这少年年纪 轻轻,本领之高,在我所知道的后辈英杰之中,却是无人能及。莫说后辈英雄,前辈英雄, 能够比得上他的也是寥寥无几!再过十多年,江海天、金逐流、厉南星这一辈武学名家老去 之后,只怕他的武功就不难成为天下第一了。我若把他伤了轻伤犹自不妨,重伤了他甚或将 他毙了,那岂不是大大可惜?”但要想只是轻伤杨华,孟元超踌躇再四,心中又是殊无把握。 不知不觉斗了一百来招,孟元超渐渐有心力交疲之感,一咬牙根,心里想道:“且看看 他的造化吧!”陡地一声大喝,一口气劈出六六三十六刀! 在这样快的刀法之下,杨华哪里还能反击对方?百忙中也顾不什么招数了,宝剑横空一 划,只听得叮叮铛铛之声不绝于耳,杨华接连退出六步,方能稳住身,虎口隐隐作痛。孟元 超的刀锋丝毫也没损伤,不过却也未能把杨华的宝剑打落。 原来杨华练的无名剑法,奥妙无穷。倘若对手平庸,他的剑法还不显得什么特别,但若 敌手愈强,他的剑法也就愈加精妙。往往信手一摔,自成妙谛。他挡孟元超的快刀,突然发 出的这一“招”,乃是顺着孟元超的攻势施展的,这一招之中,已是蕴藏着好几派上乘剑法 的精华,他自己还不知道。 在孟元超眼中看来,这一招好似嵩山派的“叠翠浮青”,又好似青城派的“古柏森 森”,还有几分似是少林派的“达摩面壁”,恰到好处的把孟元超所想攻击的破绽全都封闭 了,教孟元超无从着手。 孟元超本来只想击落他的宝剑。不得已才令他受伤,决计不想杀他的。对方既然无懈可 击,孟元超也只能把刀法暂缓一缓了。 由于双方出手都是快如闪电,孟元超的刀法更快一些,是以刀剑虽然碰击,但杨华的宝 剑迅即被对方的钢刀弹开,运到剑上的劲力也就不足以削断对方的钢刀了。 孟元超虽然未能得手,实际却是占了上风,稳立不败之地。这样打法,既然无须顾忌宝 剑,又能耗损对方真力。孟元超的功力高出杨华不止一筹,最后必然能够得手――打落他的 宝剑。 孟元超试出了这是最好的战术,心头大喜,喝道:“小伙子,我不想伤你,你还不扔剑 认输?”杨华喝道:“我死且不惧,何俱受伤?有本领你就杀掉我好了,我非和你打下去不 可!” 孟元超摇了摇头,佯怒喝道:“好小子,那你领死吧!”刀光一闪,这次比起刚才更加 快了,一口气劈出七七四十九刀,杨华连退七步,虎口酸麻、宝剑几乎掌握不牢。但他依然 顽强得很,孟元超四十九刀刚刚告一段落,他又挥剑疾攻过来。 又是一阵叮叮铛铛之声不绝于耳,孟元超快刀再展,当真是“攻如雷霆疾发,守如江海 凝光!”杨华的宝剑攻不进去,只能招架。这次孟元超一口气劈出八八六十四刀,杨华退出 五步之时,才不过挡了二十五刀,已是知道自己这次决计难以招架,牙根一咬,突然把宝剑 抡圆,当作大刀来使,使出了孟家刀法! 孟元超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正当杨华变招之际,他忽地听得密林深处,似有脚步声向 着他们这边跑来。孟元超喝道:“是谁?”在这霎那间,他还以为是杨华的党羽。 他一直以快刀克制住杨华,杨华的剑法虽然奇幻无比,他已是立于不败之地,是以在这 霎那之间,他倒没有怎样提防杨华能有反击之力,而是比较注意来者是谁? 他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少年,会突然使出他的孟家刀法,剑法化为刀法,更加出他 意料之外! 杨华有无名剑的根基,把剑法化为刀法,深得孟家快刀的精髓。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比 不上孟元超的。剑法讲究轻灵,刀法讲究迅猛。他以剑作刀,快是差不多有孟元超那样快 了,但力道却是相差颇远。假如换了一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人,杨华使出对方的看家本领,那 必将是自己讨死无疑,孟元超要破他的“快刀”,用不了三招两式。” 但此际孟元超陡然看见自己平生精研的刀法从杨华手中使了出来,却是不由得心头大 震,一片茫然,哪里还能从容破解敌招,他是连本能的要防御自身都忘记了。 孟元超失声叫道:“你,你是谁?”杨华唰的一剑,已是斫到他的身上! 树林中跑出三个人,也正是在杨华出剑的这一瞬之间,三个人同时叫了起来! 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叫道:“杨大哥,快住手,他是你的爹爹!”这个少女不是别人, 正是杨华朝思暮想,刚才在雄鹰阁里,却没能见得着她的金碧漪! 一个惊惶之极的声音叫道:“华儿,你怎可忘了我的吩咐,他是你的爹爹!”杨华听得 金碧漪的声音,已是惊得呆了!但这个人的声音,却是更加令他震动! 这个人是他的二师父段仇世!是这三年多来,他心一直怀着疑团,不知是死了还是仍然 活着的恩师! 他用孟家的刀法对付孟元超,这是段仇世教他的。但段仇世也曾吩咐过他,只许将孟元 超打败,不能伤了孟元超的。但现在他这一剑已是斫到了孟元超的身上! 还有一个中年汉子的声音道:“孟大侠,他是你的儿子!”这个人跑得最快,但也还是 迟了一步。 这个人就是杨华日前碰上的那个神偷,他也正是孟元超的好朋友快活张!十二年前,孟 元超就是托他去给云紫萝送信,希望云紫萝把儿子归还他的。 孟元超在杨华使出孟家刀法的时候,早已知道杨华是他的儿子了。所以在听得快活张告 知真相之时,他虽然仍是禁不住心弦颤抖,但所受的震动之深,却是远远不及杨华了。杨华 那一剑砍在他的身上,他也没觉怎么疼痛。 “他是你的爹爹!”这句话同时从段仇世和金碧漪的口中大叫出来,杨华听到耳中,却 不啻晴天霹雳。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但他知道他的恩师和他的爱侣是决不会欺骗他的! 这一瞬间,他好似灵魂脱离了躯壳,脑海一片空白,冷意直透心头,思想和血液在一瞬 之间,都好像突然凝结了!忽地只觉地转天旋,杨华的身子便似一根木头似的,晃了一晃一 向前倒下。 一阵剧痛,跟着是麻木之感,迅速蔓延,耳边依稀听见金碧漪和段仇世的惊呼之声,突 然间什么都听不见了! 原来杨华问前仆倒之时,正是碰在孟元超的刀尖上,刀尖刺进去的部位,正是他的心房! 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变化,都是瞬息之间发生的事情。杨华那一剑刚刚砍着孟元超,随着 便是他自己倒下去了。 那一瞬间,孟元超所受的震动虽说是不如杨华之深,但也是心头一片茫然,呆若木鸡的。 刀尖插进了儿子的心房,孟元超这才突然好似恶梦中惊醒过来,“啊,华儿!”他的神 智刚刚清醒一些,伸出手臂,轻轻揽着杨华,杨华靠在他那宽阔的肩膊之时,他自己也给段 仇世和快活张抱着。“别动,别动!”段仇世叫道。 金碧漪赶了到来,只见孟元超满身鲜血,但还能够说话,杨华却是双目紧闭,脸上毫无 血色。孟元超右手拿着的那把钢刀,仍然插在他的身上,没敢拔出。金碧漪的一颗心几乎要 从口腔跳出来了。她吃惊得连问也不敢问。 段仇世迅即在杨华的身上点了几处穴道,这是他的独门的点穴手法,可以阻上杨华的鲜 血大量外流。点了穴道,轻轻的把那把钢刀拔了出来,快活张在一旁早有准备,立以把金创 药替他敷上,快活张是天下第一神偷,他这金创药也是天下第一的治病灵药,是他从崆峒派 那里偷来的。 “幸好歪了一点,不是插正心房。”段仇世吁了口气,说道。但他的脸色非常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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