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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回 留书示警疑真幻 挥剑谁知是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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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留书示警疑真幻 挥剑谁知是友仇 李思南喜道:“孟大侠知道家父?”孟少刚道:“我好似听人说过这个名字。”李思南 急忙问道:“是什么人?” 孟少刚想了一想,说道:“是和你爹爹同时被俘的一个汉人,三年前曾经和你的爹爹同 在一个地方耕作。” “什么地方?” “西部库伦池畔的海拉尔屯垦区。个多月前我在库伦池饮马,偶然碰见这个人,和他聊 天,问他开荒的情形。他说日子过得很苦,许多人都想逃走。可是每一次逃走的人都给抓了 回来,活生生地打死了。”李思南吃了一惊,失声叫道:“我的爹爹,莫非他、他……”盂 少刚冷冷说道:“不,你爹爹这样的人,他是不会死的。” 李思南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由于他的全副精神都集中在想要知道他父亲的生死之谜 的这个问题上,是以根本就没有思索孟少刚的话中另有含意。 李思南问道:“那么,这个人何以会谈起家父?” 孟少刚道:“经过几次这样的事情之后,想要逃跑而不敢逃跑的人就秘密集会,商量妥 善的逃跑方法,大家都说必须学会一点武艺,有人知道你的爹爹是将门之后,于是就央求他 教大伙儿的武艺。我在库伦池碰上的那个人也曾经跟你爹爹学过。他还说,你的爹爹不但懂 得武艺,而且颇通文墨,又是耕作好手,因此营官很重视他。” 李思南道:“后来怎佯?”孟少刚道:“后来你的爹爹给调到另一个地方,这个人就不 知道他的下落了。” 李思南大失所望,这个消息和他家乡逃回来的那个人所说的差不多,不过比较详细一 些,还有一个他父亲三年前曾经住过的屯垦区的地址。李思南心里想道:“总算得到了一点 线索,我可以到那个地方再行查探,可是父亲的生死依然未知,心中不免牵挂。 孟少刚道:“我试过你爹爹教过的那个人的武艺,很是平常。健身是可以的,碰上强敌 恐怕就不管用了。恕我信口雌黄,看来你爹爹的武艺是远不如你。” 李思南道:“宋室南渡之后,我家世代务农,家传的武艺早已丢荒了,我的本领都是师 父教的。”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不过孟少刚的态度已不似先前的亲热,李思南问他在蒙古各 地所见的情形,他是问一句才说一句。李思南精神困倦,不知不觉打了一个哈欠。 孟少刚道:“你连日奔波,又恶斗了一场,身子困倦,应该睡了。你睡吧,我出去看 看。” 李思南这才想起孟明霞出去已经很久了。 孟少刚出去找寻女儿,帐幕中只留下了李思南一人。 李思南本来睡意极浓,但因为不见孟明霞回来、不禁为她担心,反而睡不着了。 “难道她是遭遇了意外?”“她是孟大侠的女儿,武功一定很是了得,即使碰上那个意 外嘛,想来也是无妨。”想是这样想,但孟明霞尚未回来,他总是放心不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仍然不见他们父女回来,李思南按捺不住,于是也走出帐幕,想去 找寻他们。 李思南不知道那个水源的所在,往何处找寻呢?正自踌躇,忽听得远处似乎有人说话, 说的什么,却是听不清楚。 李思南曾经学过伏地听声的本领,沙漠空旷,此时又已是万籁俱寂的三更时分,伏地听 声,可以听得见数里之外的声音。李思南本来是害怕有什么敌人来的,一听之下,不觉又惊 又喜,他听到的,正是他所挂念着的孟明霞的声音。 “爹爹,不可!”这是她用尖锐的喉音叫出来的。李思南没有听到他们前半段的谈话, 吓了一跳,不知孟明霞说的“不可”,到底是指什么事情? 随即听得孟少刚沉声说道:“还是杀了的好!” 孟少刚要杀谁呢?看来他们父女是正在辩论要不要杀某一个人的问题,李思南觉得有点 奇怪,杀人是一件大事,他们父女应该是一致的才对,为何一个要杀,一个却不赞同?李思 南本来不想偷听他们父女的谈话,但好奇心重,就再听了下去。 mpanel(1); “爹爹,你不是说过,咱们的宝剑不能杀无罪之人!” “不错,但像他这样有本领的人,要做起坏事来,那害处就更大了!” “他现在可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呀!” “我是担心他将来为虎作怅!” “是否如此,尚未可知。怎可以现在就妄加杀戮?” “霞儿,这是防患未然。此事关系太大,咱们不宜有妇人之仁。咱们既然不能老是跟着 他,不如早早除了这个后患。” “依我看来,他决不至于为虎作怅!” “不!我看他十九是会同流合污。你想――”底下的话一个字也听不见,想必是盂少刚 在女儿的耳朵边悄声说的。 过了半晌,只听得孟明霞又在尖声叫了起来,仍然是那话,“爹爹,不可!” 在他女儿一再坚持之后,李思南隐隐听得孟少刚苦笑一声,说道:“好吧。你待我今晚 再仔细想想。现在不要再谈此事了,你的李大哥也许还没有睡着呢!” “爹爹,我不依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取笑女儿?”脚步声渐渐走得近了。 李思南面上发热,心里想道:“难道明霞对我有点意思,给她爹爹知道了?” 听了这么一大段对话,李思南仍然不知道孟少刚所想要杀的人是谁,不过,他却知道了 一点,孟少刚不愿意让他知道。 偷听别人的秘密正是江湖上最禁忌的事情,李思南暗暗后悔:“如果给他们发现我在这 里听他们的谈话,他们一定会把我当作品行不端的少年。”于是像小偷一样,悄悄爬入帐 幕,倒头便睡。心中暗暗嘲笑自己:“怪不得人家说是作贼心虚!李思南呀李思南,你本来 是孟大侠的客人,现在却变成了爬他帐幕的小偷了。” 过了一会,孟少刚父女走入帐幕。孟少刚咳了一声,说道:“李世兄,你睡了么?” 李思南“作贼心虚”,本来仍想假装熟睡的,怕他不惯作伪,终于应了一声,当作是刚 刚醒来。 他本来精神困倦,孟少刚手执火把,火光下见他张开了朦胧双眼,那样子确实是好像刚 醒过来。 孟少刚放下了心,想道:“我们一踏上这个土丘,就停止谈论那件事。即使他没睡着, 隔着这么远,他也不会听见。”他怎知道李思南曾经走出这个帐幕,而且李思南还会伏地听 声! 孟明霞埋怨道:“爹,你不该将李大哥叫醒的,他睡得正香呢。”一面说话,一面把那 盛水的皮袋放下。 李思南道:“哦,孟姑娘,你已经打水回来了?真是辛苦你了。” 孟明霞道:“我本来应该早就回来了的,只因发现有两个人经过,便注视他们的行 踪。” 李思南道:“是什么人?” 孟明霞道:“不知是友是敌,轻功好生了得,在沙漠好似一溜烟的就过去了。我隐隐听 得其中一人提及‘毒龙镖’这三个字。” 孟少刚道:“说不定是屠百城的朋友,可惜你没有拦住他。”这件事情,孟少刚早听女 儿说过,只因他另有心事,要与女儿商量,当时没有详加盘间。 孟明霞道:“那两个人跑得飞快,我怎么追得上他们?不过,他们的相貌我虽然看不清 楚,却也可以隐约分别出来,乃是一男一女。” 孟明霞的轻功学得最好,虽然不及父亲,在江湖上亦已是少有的了。孟少刚听了女儿这 么说法,心里想道:“这丫头素来很少佩服人的。如此说来,那两个人倒真的是武杯高手 了。”心中颇有点惊疑。 李思南吁了口气,说道:“我还以为是那个喇嘛邀了帮手,再来寻仇事呢。若是不相干 的人,那就由他去吧。” 孟明霞道:“我当时就因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所以只好暂时躲起来,注视他们的行 踪。后来看见他们并不是朝着咱们宿营的方向奔跑,这才放心。不久,爹爹也就来了。” 李思南想道:“她是怕我睡着了,那两个人来偷袭。”心里十分感激,又想:“孟大侠 所要杀的人莫非就是那个男的?”但仔细一想,这一男一女,孟大侠并没有见着。而他所要 杀的那个人,则是他们父女都认识的,这又不对了。 尽管李思南还是疑团莫释,但孟明霞已经回来,他的心里也用不着再牵挂了。心情一 松,很快就真的熟睡如泥。 这一觉睡得又香又甜,梦中仿佛跟了孟家父女,到了山温水软的江南,在那仙境一般的 地方嬉戏。忽然孟明霞变了脸不理他,风也似地跑入树林。 李思南叫道:“孟姑娘,孟姑娘,等等我呀!”孟少刚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你追我的 女儿做什么?”李思南胸口一痛,倏然就醒了 睁眼一看,不由得吃一惊,孟少刚父女都不见了。不但不见了人,连帐幕也没有了。他 是睡在一块空旷的草地上。 梦境依稀可记,“难道我还是在梦里不成?”李思南心想。但他试咬一咬指头,很痛, 这当然不是梦了。 李思南定了定神,察视四周,孟少刚父女的东西连那三支毒龙镖在内都已带走,只留一 个装满水的皮袋。 李思南内心莫解:“他们为什么不等待我醒来就走了呢?”他知道孟少刚是要回转江 南,迟早要分手的。但是这样的不辞而别,却未免太过于不近人情! 再往远处一望,李思南发现他的那匹“一丈青”系在树上,他的坐骑也发现了主人,声 声嘶鸣。李思南笑道:“你喝够了水,吃饱了,精神恢复了啦!”走过去解开座骑,忽又发 现地上写的两行字,李思南一看,可惊得呆了。 当中一行,写的八个大字,“为虎作怅,必取你命。”铁划钗钩,刚劲有力,想必是孟 少刚用剑尖在沙地上划出来的。 旁边另有一行小字:“水袋给你,望你做好人。”书法秀丽,笔致柔媚,一看便知是女 子所书。不用说当然是孟明霞写的。 李思南呆若木鸡,对着着这两行字看了又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一片迷 糊,黑蒙蒙的,那十八个大字小字好似连成了一大片乌云,压在他的心上,令他如坠云雾之 中! 过半晌李思南才清醒过来,这才明白,孟少刚要杀的那个人竟就是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连串的疑问都是李思南难以自解的。孟少刚既要杀 他,当初又何必救他?他又根据什么而敢断定他会为虎作怅?还有他和孟少刚素不相识,只 是初次见面,何以就会引起孟少刚那样严重的猜疑? 这一连串问题只有孟少刚才能给他解答,可是孟少刚已经回转江南,在这大戈壁上他是 决计追不上他们的了。也许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们父女,这个谜底也就永远无法揭 开。 不过,也有令得李思南足以自慰的,那就是孟明霞还相信他。是她的坚决反对,他才不 致冤枉丧生在她爹爹的剑下,现在她又把一皮袋的水留给他,水,在别的地方是毫不值钱的 东西,在沙漠上可是最宝贵的礼物,是生命之水啊!他再读一遍孟明霞留给他的那一行字, 心中暗自向她发誓:“孟姑娘,你放心,我岂能辜负了你送我这份礼物的盛情?我会永远记 着你的话做个好人的。”他喝了一大口水,甘泉入口,甜在心头,心中的烦恼也好像给甘泉 洗涤了。 李思南休息了一晚,精力已经恢复,跨上坐骑,再向西行。不到半天,就走出了这个大 戈壁。 原来孟少刚父女宿营之处,是选择附近有水草的地方的,这地方已经是接近戈壁的边缘 了。 出了沙漠又是一番景象,远远望去,绿绿的一片草,一望无际的绿到天边。 李思南想起了读过的诗:“天苍苍,地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时节是盛夏的七月, 野草没有他想象的得那么高,在草原与戈壁的接壤之处,也未曾发现一群群的牛羊。但戈壁 上的热风一阵阵吹向草原,草在风中起伏摆动,煞像是海面上的风浪,这草原上的景象也是 极尽壮观之至。尤其李思南是从一片黄沙的戈壁上走出来的,如今看到延展至天边的一片 绿,心情的愉快自是可想而知! 李思南心里想道:“不到塞外,不知天地之大。此话当真不错。”正在观赏草原景色, 忽听得背后马铃声响,风中还送来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李思南侧耳一听,先是所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多半就是前面这小子了!”随即听 得一个粗里粗气的男子声音,只说了一个字“追!”那两骑马还在数里开外,远远望去,还 未曾看得怎么清楚,可是这男子的一声断喝,却已震得李思南的耳鼓嗡嗡作响。 李思南吃了一惊,心里想道:“想不到两日之间,竟是接连碰着武林高手。却不知他们 要道我干什么?”在这草原上的,只有李思南一人,不用说那个女子所指的“小子”就是他 了。 那两个人的马快得出奇,转眼间已经追到了李思南的背后。李思南索性停下来等他们。 只见那个男的粗须如朝,相貌粗豪;那个女的却是个姿容甚美的半老徐娘。两人都是汉人, 看他们并辔而行的亲密情形,似乎是一对夫妇。 那个粗豪汉子一开口就问道:“屠百城的毒龙镖是不是在你的身上?” 李思南道:“请问尊驾何人?” 那粗豪汉子道:“你不必管我们是谁,毒龙镖快快拿来给我!” 李思南心里有点气,想道:“问人讨东西也不是这么讨法。”忽地心念一动,“孟明霞 昨晚所见的那一男一女,莫非就是他们?” 在塞外难得遇上汉人,李思南又有点好奇,想要知道他们的来历,于是说道:“你怎么 知道毒龙镖是在我的身上?” 那粗豪汉子怒道:“昨日只有你从那里经过,屠百城的毒龙镖失了,还不是你拿是谁? 哼,要不是我看你年纪轻轻,决不可能伤得了屠百城,我还要当你凶手办呢!” 李思南心里想道:“毒龙镖的下落我是知道,不过我倒要先驳你一驳。”于是笑道: “你这说话可有点欠思量了,焉知不是杀他的那个人拿去的呢?” 那粗豪汉子“哼”了一声,说道:“天下有何人能够杀得了屠百城自己还不受重伤的? 我也查究过屠百城的死,他身上没有刀剑伤痕,可知不是当场身死,而是受了内伤,惨受流 沙所丧。那人杀了屠百城,自己保得住性命己是万幸,还敢带着重伤去拿屠百城的毒龙镖? 你不要狡赖了,快快拿出来吧!老子没工夫等你!” 那女子笑道:“大哥,不要吓着了他,待我来说。我看你也是一位武林人物,你拿了屠 百城的毒龙镖,想必知道它的来历。这暗器虽然厉害,对你却是毫无用处。你留在身上,只 能是一个祸胎。我劝你还是给了我们的好。” 李思南笑道:“好,你们和我说好话,我也就对你说实话了吧。不错,昨日我是发现了 屠百城的尸体,毒龙镖也是我拿走了的。不过,现在却不是在我的身上。” 那粗豪汉子喝道:“那又是谁拿走了?” 李思南道:“是江南大侠孟少刚拿走了。” 那粗豪汉子吃了一惊,说道:“你和孟大侠相识?” 李思南道:“谈不上怎样相识。不过,昨日也是他救了我的一条性命。”当下,将昨日 在那戈壁上的遭遇告诉了这对夫妇。粗豪汉子听说他是孟少刚所救的人,从他的说话中又知 道他是少林派侠客谷平阳的弟子,神色登时改变,和气许多,说道:“我不知你的来历,多 有得罪了。我姓宋,名铁轮。她是我的浑家,在江湖上也有点小小的名气――”那女的笑 道:“不必你替我吹牛,我是山东历城的柳三娘,或许你听过我们夫妇的名字。” 原来宋铁轮夫妻都是山东著名的大盗,柳三娘尤其著名,被人称为杀人不眨眼的女魔 头。不过她也是像屠百城一样杀的不是土豪劣绅就是金国的贪官。 李思南道了一声:“久仰!”问道:“两位想必和孟大侠相识?” 宋铁轮道:“屠百城是我们瓢把子(强盗头子),当年孟大侠在我们瓢把子那儿,我们 也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李思南道:“那就好办了。孟大侠是今朝走的,走了不过半天。两位的马快,料想在未 出戈壁之前,可以追得上他。” 宋铁轮道:“多谢指点。”正要回头,柳三娘忽道:“大哥且慢!”宋铁轮怔了一怔, 说道:“怎么?”柳三娘道:“我还有一两件事情要想请教这位李相公。” 柳三娘说得很客气,李思南却是感到有点突兀,说道:“不敢。不知柳女侠要问的是什 么事情?” 柳三娘道:“那三支毒龙镖是李相公请孟大侠带回去的吗?”李思南道:“孟大侠和我 说过他与屠百城的交情,我本来就想交给他的。”柳三娘道:“哦,这么说,就是他还没有 问过你了。” 柳三娘疑心顿起,说道:“孟大侠今早走的时候,李相公想必还在梦中,未曾知道?” 要知柳三娘是个精细的人,她盘问了李思南,已知那三支毒龙镖是孟少刚不告而取的, 据此推想,他当然也是不别而行的了。否则以孟少刚的身份,何至于拿了小辈的东西,却不 告诉他。 李思南正是为此苦恼,于是说道:“不错。我本来有桩事情,想向孟大侠请教的,他走 得匆忙,以致我已没有机会了。” 宋铁轮是个爽直、急躁的性子,立即说道:“反正我们是要去见孟大侠的,你有什么事 情,我替你转告。” 李思南却是个谨慎的人,一来他与这对夫妻素不相识,不便交浅言深;二来他要说也不 知从哪里说起,总不成就告诉他们孟少刚要想杀他,这只有徒增对方的疑猜而已。于是李思 南句斟字酌地说道:“不敢有劳两位。我只想请两位代我多谢孟大侠,我一定会依从他的吩 咐。只要这么说,孟大侠就明白了。” 宋铁轮“哼”了一声,心想:“这小子婆婆妈妈,毫不爽快。敢情他还相信不过我 哩!”只因李思南告诉了他们关于孟大侠的消息,于他有指点之恩,宋铁轮这才没有发作, 当下说道:“好吧,我领了你的人情,你要我怎么说,我一句不多一句不少地替你传话就 是。三娘,走吧!” 柳三娘笑道:“你急什么,我还要请问李相公一桩事情呢!” 李思南意欲避免给他们疑猜,殊不知柳三娘已经起了疑猜。“请问李相公远来蒙古,为 了何事?恕我冒味,可肯见告柳三娘说。” 柳三娘说得这样客气,李思南于理于情,却是不能不答,心想:“他们见了孟大侠,反 正也会知道。我告诉他又有何妨?” 柳三娘听说他是到蒙古寻父,紧接着又问:“令尊大名,能否示知?” 李思南道:“家父名讳,是上希下浩这两个字。” 宋铁轮一听他说出李希浩的名字,忽地面色一变,喝道:“原来你是李希浩的儿子。 咦,孟少刚为何不杀你,这才真是怪事!” 李思南大吃一惊,说道:“为什么我是李某人的儿子,孟大侠就要杀我?我正为此事不 明,两位可否见告?”他急于打破这个葫芦,不假思索就发问了。 柳三娘格格一笑,说道:“如此说来,孟少刚果然是曾经想过要杀你的了。” 宋铁轮蓦地一声大吼,喝道:“孟少刚不杀你,我来杀你!”他名叫“铁轮”,使的也 是一对铁轮,双轮罩顶,猛地就向李思南当头砸下。 柳三娘出手更快,“呼”的一声,一条软鞭已然卷到,叫道:“大哥,留活口。”她倒 是不想杀李思南,而是要把他拖下马来。 李思南冷不防,大吃一惊。可是他毕竟是少林派武学名家的高足,就在那间不容发之 际,倏地腾身飞起,如箭离弦,“飞”出了三丈开外,但饶是如此,他的衣襟亦已被柳三娘 的软鞭撕去了一幅。 宋铁轮翻身下马,跟踪扑到,李思南叫道:“你要杀我,也得――”底下“让我明白” 这四个字未曾出口,宋铁轮的双轮挟着劲风,已经是打了到来。 李思南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而且宋铁轮的双轮已经打到,再不还手,只能活活给他打 死,李思南无暇分辩,拔剑出鞘,迅即还招。 剑光一闪,只听得“铛”的一声,火花四溅,随即是“嗤”的一响,宋铁轮头上的皮帽 穿了一个洞。原来李思南先用剑背挡一挡他的铁轮,闪电般地把剑一翻,刺穿了他头上的皮 帽。 李思南避招、拔剑、迎击、反攻,四个动作,一气呵成,迅捷无比。这还是他手下留 情,否则宋铁轮的天灵盖即使不给刺穿,一层头皮是定要给他削去的了。 宋铁轮头上的皮帽穿了一个洞,他自己看不见,不知恐惧,他的妻子柳三娘可是大大吃 了一惊,连忙也跳下马来。她看出了李思南的本领远远在她丈夫之上,也就顾不得江湖上成 名人物的身份,上来和丈夫夹攻他了。 宋铁轮叫道:“这小子是非杀不可的,自们没有功夫盘问他,也无需盘问他,干脆杀了 就算吧!” 柳三娘道:“好吧,依你就是!”一招“回风扫柳”连环三鞭,呼呼风响,卷起了一团 鞭影,霍地扫来。 柳三娘的软鞭鞭法精奇,擅能以柔克刚,本领比她的丈夫高明得多,她一上来,登时就 大占上风,把李思南打得忙于招架,更是不能分心说话了。 李思南展开了少林派嫡传的达摩剑法,沉着应付,应付了三五十招。可是柳三娘的这条 软鞭矫若游龙,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实在难以应付。宋铁轮的招数虽然较弱,但他的气力 却是很大。 倘若是他和李思南虽打独斗,李思南仗着剑术轻灵,可以“以巧降力”,不必怎么费力 就可以制伏他。但如今他是和柳三娘联手夹攻之下,柳三娘的鞭法比李思南的剑法还要轻灵 巧妙,李思南全力应付柳三娘还感不足,这么一来,他的气力可就大有施展的余地了。他仗 着械重力沉,一对铁轮,在鞭影翻飞的掩护之下,冲向李思南猛砸猛打。李思南还当真不敢 让自己的青钢剑给他碰着。 过了五十招,李思南已是大汗淋淋,渐感不支,柳三娘喝道:“小子,抛剑吧!还要顽 抗么?”言下之急,李思南抛剑投降,或许她还可以饶他一命。 李思南这柄宝剑是他师父从前的佩剑,传剑之时,李思南曾经向他师父立过誓:“剑在 人在,剑亡人亡!”而且给人缴械,乃是武林中认为最是奇耻大辱的事情,李思南如何肯弃 剑投降。 李思南喝道:“大丈夫宁死不辱!”咬牙苦战。宋铁轮冷笑道:“你也配称大丈夫!” 欺身抢进,找他的青钢剑硬砸。 李思南心头火起,一个“盘龙绕步”避开,正要还招,给他一点厉害,柳三娘的软鞭己 是乘隙打了进来,“唰”的一鞭,在李思南的左臂上抽了一道血痕! 柳三娘柔声笑道:“你这小子倒还有点硬气,怎么,还不服么?”李思南喝道:“不 服!”话犹未了,蓦的一鞭,柳三娘又把他的右肩打出了一道血痕,仍是柔声笑道:“不用 十鞭,你就要浑身破碎,遍体鳞伤,那时你再求饶,可就迟了!”她谈笑自如,好像和一个 老朋友说话,鞭法可是狠辣无比,招招都蕴杀机。她在山东黑道上给人称为杀人不眨眼的女 魔头,固然她所杀的都是敌人或者她心目中认为是敌人的人,但这个绰号也的确不是冤枉她 的。 李思南忍着疼痛,大叫道:“你杀死我,我也不服!哼,我只道你们是江湖好汉,谁知 如此不分皂白――”此时他已是筋疲力竭,说话的声音由大而小,说到最后的几个字,已是 含糊不清。 柳三娘怔了一怔,第三鞭打了出去,却停在空中,正想再向李思南盘问,忽听得马铃声 响,草原上又来了两骑。 宋铁轮道:“这小子的救兵来了,快快将他击毙!”柳三娘银牙一咬,心道:“宁可冤 枉了他,不能让他走掉。”第三鞭打下,这一鞭正击着李思南的小腹,登时把他打得眼睛发 黑,地转天旋。 李思南心道:“想不到我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儿!”谁知更想不到的是,来的果然是他的 救兵!正是: - 不料风波平地起,几番奇遇反糊涂。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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