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第 27 回 宝剑金花 双英施绝技 仁心侠骨 一诺救镖师
<< 上一章节 下一章节 >>
第二十七回 宝剑金花 双英施绝技 仁心侠骨 一诺救镖师 凌云凤纵声长笑,但见她身形微动,青钢剑倏地先向韩振羽刺来。韩老镖头左手一抬, 立掌护胸,却将右手的铁烟杆当作小花枪使用,霍地一招“白虹贯日”,使出攻守兼备的 “中平枪”招数,虚点咽喉,实刺胁下的“檀中穴”,却不料凌云凤身法之快,无以形容, 韩老镖头的烟杆刚刚递出,她已抢先半步,剑尖刮了韩老镖头的手腕,换是他人,这一招铁 烟杆非撒手送出不可,韩老镖头久经大敌,急忙一个盘龙绕步,呼的一口浓烟喷出,同时左 手一扬,金星连闪,将最后的七根透骨金针,一股脑儿都发了出去。但听得长笑声中,凌云 凤赞了一个“好”字,一条人影,凌空飞起,她一击不中,早已翩然掠出,七枚金针,都从 脚下飞过。 转眼之间,又到了玄瑛道人的身边,但见她身形未落,已在空中使个“气燕殃彼”之 势,翩如飞鸟般直冲玄瑛道人而来,玄瑛道人识得厉害,铁拂尘抖得笔直,他已试过拂穴无 效,这时改用“玄门拂尘八法”,使了一个“卷”字诀,凌云凤的剑尖竟给尘尾微微缠住, 白孟川眼明手快,看得有便宜可捡,一个箭步便跳了上来,唰的一刀劈下,这一刀势捷力 沉,端的是凶险之极。 刀光剑影中,们听得凌云凤一声冷笑,白孟川一刀劈下,却忽然见了她的身影,玄瑛道 人叫声不好,铁拂尘脱手飞出,白孟川听得玄瑛道人的叫喊,怔了一怔,仓卒之间,不知如 何应付,还未及转身,但觉背后微风飒然,肩头一阵剧痛,这时才见凌云凤的身影贴身掠 过。就在这电光石火的霎那之间,她一举震退了玄瑛道人,又把白孟川刺了一剑,还是她手 下留情,这一剑从他琵琶骨旁边三寸刺过。 玄瑛道人武功最强,一飞身抢过拂尘,立刻与韩老镖头连成犄角之势,互相掩护。那白 孟川中了一剑,却是心惊胆战。本来以他们三人之力,合战凌云凤,纵不能胜,亦不至败, 无奈凌云凤机警之极,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先破了最弱的一环,这一来,便将合围之 势打开了一个缺口,受了伤的白孟川,反而成为两人的负担。 于承珠与叶成林在岩石后凝神注视,但见凌云凤在三人围攻之下,倏进倏退,忽守忽 攻,身形展开,真如行云流水,潇洒自如。于承珠心道:“这是哪一家的剑术,精妙如斯, 看来竞不在师祖所创的百变玄机剑法之下。” 忽听得当啷一声,白孟川的单刀被削为两段,凌云凤一个蹬脚将地踢翻,玄瑛道人和韩 老镖头急退,混战中,镖行和丐帮之众,都被女兵赶得四散奔逃,凌云凤亦是紧迫不舍,玄 瑛道人和韩老镖头刚跑了几步,猛听得金刀劈风之声到了背后,凌云凤的剑法奇诡绝伦,似 左似右,一招同时攻击两人,韩老镖头和玄瑛道人都感到她剑尖的锋芒! 骤然间,忽听得“当”的一声,玄瑛道人反手一佛,刚刚回过头来,依稀似见细如游丝 的金光一闪,只道韩老镖头发出金针拒敌,但见凌云凤已在离身十丈之外,朗声笑道:“看 在这两枚暗器的份上,放你们走吧!”玄瑛道人怔了一怔,心道:“韩老头儿那一手金针, 有什么了不得,值得这女魔头如此看重?” 凌云凤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之间,那队女兵已把镖车驱入密林,韩老镖头兀自气吁 吁地往前奔跑,玄瑛道人冷笑一声,追上去道:“女贼已走得远啦,你还慌什么?”韩老镖 头怒道:“都是你们,害得我这镖局的招牌给人家折了!”烟杆一抡,抖起个碗大的枪花, 朝玄瑛道人的“风府穴”便刺,额上红筋暴露,一脸拼命的神气。玄瑛道人举拂尘挡开,冷 冷笑道:“又不是我抢你的!”韩老镖头骂道:“都是你们惹出来的!”烟杆疾下如雨,他 走镖四十年,这还是第一次失手,怪不得他气得几乎疯了! 玄瑛道人只道刚才的暗器是他发的,心感他相救之恩,而镖银又已被凌云凤劫去,实已 无心与韩老镖头厮拼,只是把拂尘展开,护着全身穴道,但守不攻。韩老镖头却越打越急, 招招凌厉,玄瑛道人怒道:“你这老头儿好没来由,我问你,你是想要回这镖银不是?”韩 老镖头眉头一扬道:“这个当然!”玄瑛道人道:“这支镖是那女贼劫的不是?”韩老镖头 道:“不是你们胡缠,我早已过了芙蓉山啦!”玄瑛道人道:“旧帐慢些再算,咱们说目前 的。”韩老镖头道:“怎么?”玄瑛道人道:“你想要回镖银,我也想要这支镖。在这一点 上,咱们可是志同道合,理该同舟共济才是。”韩老镖头道:“你是说咱们同来想法,向那 女赃追回镖银么?”玄瑛道人道:“不错。”韩老镖头想了一想,忽然怒气冲冲道:“我才 不与你们这干卑劣小人同谋合伙!” mpanel(1); 玄瑛道人大怒,叫道:“我怎么卑劣了?”但见白孟川乘了一匹马,在马背上摇摇欲坠 地奔来,韩老镖头怒气大起,骂道:“你们将我的骡马都下药迷倒,这行径还不卑劣么?” 突然舍了玄瑛道人,纵身一跃,铁烟杆向白孟川的马头磕下。 烟杆未落,那匹马一声长嘶,白孟川滚翻地下,玄瑛道人大怒,喝道:“你说咱们卑 劣,你打一个受伤的人,这算得英雄吗?”拂尘横扫,一连几记疾攻,韩老镖头这才醒起白 孟川是与自已联手拒敌之时,受了那红巾女贼的两处剑伤,心中颇感歉疚,但玄瑛道人的拂 尘来得甚急,逼得他不好和解,只有奋力招架。正在打得不可开支时,忽听得一声清脆的声 音叫道:“两位前辈息争,敝师伯祖潮音和尚请两位相见。” 玄瑛道人和韩老镖头收了兵器,霍地跳出圈子,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容貌漂亮的少女和一 个浓眉大眼的少年,这自然是于承珠和叶成林了。 玄瑛道人帮毕擎天抢北五省的大龙头之时,在武家庄上见过于承珠,知道她是张丹枫的 徒弟,急忙举兵为礼。韩老镖头虽未见过,见她如此说法,恍然大悟,问道:“这群叫化子 最初与我动手之时,有一匹白马在林外驰过,其快如风,我正追那个叫化头子,马背上的人 一把将他抢去,那马跑得太快,黑夜中我看不清楚,莫非这人就是潮音和尚么?”于承珠 道:“正是他老人家。”韩老镖头双眼一翻,叫道:“老朋友竟然是这样帮忙我吗?好呀, 我非向这莽和尚讨个公道不可!”玄瑛也叫道:“潮音大师原来今晚也来过了?他眼见毕愿 穷受伤,怎么不助他一臂之力?早将镖银劫走,也省得这许多是非!”于承珠笑道:“正因 他老人家和两位前辈都是老朋友了,所以才差遣我来请两位息争。” 韩老镖头和玄瑛道人都是满肚子闷气,冷冷地哼了一声,一言不发,随着于承珠便走。 走到那座破庙,见潮音和尚正在替毕愿穷疗伤,潮音和尚哈哈笑道:“韩老哥,你来得正 好,将解药拿出来,省得我费力替这化子治伤啦!”韩振羽一口气冲了上来,叫道:“潮 音,你帮的是谁?”潮音和尚笑道:“我谁也不帮,这女娃刚才还说我爱理闲事哩!两边都 是朋友,我若一帮,这事情岂不是更闹大了。”韩老镖头气呼呼地嚷道:“你说不帮,怎么 逼我拿出解药?”潮音和尚笑道:“老兄言重了,我是请你拿出解药,请你不着僧面看佛 面。”韩老镖头“哼”了一声,道:“潮音和尚,你是拿你老大哥的面子来压打小弟弟 了?”潮音和尚道:“我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我是请你看在天下十八省大龙头毕擎天的面 上!”韩老镖头呆了一呆,叫道:“你说什么?毕擎天,毕大龙头?”潮音和尚道:“不 错。这面子你值得卖吧?”韩老镖头大叫道:“依你说来,这群恶叫化竟然是毕擎天差遣来 的?”潮音和尚道:“一点不错!”韩老镖头两眼翻白,气吁吁地瘫在地上,道:“凭他的 身份,要劫我区区这一支镖?还任凭手下使出那等恶毒诡计?”玄瑛道人冷冷说道:“不劫 你劫谁?谁叫你保这支镖?”韩老镖头跳起来道:“怎么?我开镖行的不保镖,喝西北 风?”毕愿穷疼痛稍止,又笑嘻嘻地道:“你韩老镖头还怕没吃的吗?我们倒是要另一些人 饿饿肚子!”韩老镖头道:“你说什么?”毕愿穷道:“请问这支镖是谁交你保的?”韩老 镖头道:“你难道不知我生平有三不保,若然这支镖来历不明,我岂有保它之理?”玄瑛道 人道:“你三不保也好,三十不保也好,这我管不着,我只问你,这支镖是谁的?” 韩老镖头怒道:“好呀,你这算是审问我了?”玄瑛道:“不敢。说不说在你,这支镖 我们是要定了。”于承珠噗嗤一笑,道:“这支镖正在人家手里,两位前辈何必你争我 夺?”这话两边都刺了一下,可是由她带笑说来,众人都不禁哑然失笑,这剑拔驽张的气氛 登时缓和了不少。叶成林道:“镖行黑道,各有规矩。韩老镖头不肯说也就罢了。”白孟川 裹好剑伤,嗔目说道:“罢了,你是谁人?我们可并没有请你出主意。”毕愿穷道:“白老 弟休得无礼,这位是叶统领的侄子。”白孟川“哦”了一声,仍然说道:“既然如此,那就 更无胳膊向外弯之理!”叶成林道:“这支镖是义军要的吗?”白孟川道:“难道是我有这 样大的胃口?”叶成林道:“我叔叔――他知道这事吗?”白孟川道:“这,这……”原来 这事是他们秉承毕擎天的旨意而行,并未有向叶宗留禀告。韩老镖头冷笑道:“若是叶宗留 要的,或许我还卖这个面子。哈,原来你们是假借义军之名!”白孟川怒道:“毕大龙头做 不得主么?就是,就是……”他本来想说:“就是叶宗留也得听毕大龙头的号令。”但这话 到底不方便说出来,于是改口说道:“就是叶统领在此,这支镖他也一定是说非劫不可。” 潮音和尚是个直肠的人,冲口笑道:“你又不是他,怎么代他说话?”换是别人,这话非引 起大争不可。潮音和尚辈份既高,又是救毕愿穷的恩人,丐帮所来,虽然甚不舒服,却无一 人反驳。叶成林微笑道:“于姑娘说得好,这支镖反正在人家手里,大家自己人何必先你争 我夺。过两天我就能见看叔叔和毕大龙头,我再请他们走夺。谅那凌云凤在几天之内未必花 得完,这支镖还不是等于寄存在她那里一样吗?”这说话面面都照顾到,韩老镖头怒气稍 平,点头言道:“好,那我就听你叔叔一句话!”毕愿穷眉头一皱,白孟川面色大变,叫起 来道:“这,这事可不能迟办!” 韩老镖头道:“怎么,有本事你去把这镖拿回,我韩某双手奉送。”眼看纷争又起,忽 听得有敲门之声,于承珠望了眼,笑道:“人家可先来啦。”叶成林打开庙门,只见两个少 女,杏黄衫儿,白绣束腰,一人捧着拜匣,一人提着灯笼缓缓走入,却原来就是红巾女贼凌 云凤两个贴身丫鬟。捧拜匣的那个向众人扫了一眼,眼光停在于承珠身上,行上前来,将拜 匣呈上,于承珠奇道:“你家寨主叫你来请谁啊?”那丫鬟道:“请女侠把拜匣打开。”于 承珠略一踌躇,霍地把拜匣打开,只见内里三朵金花,整整齐齐地嵌在拜帖之上,那丫鬟 道:“我家寨主请这三朵金花的主人!”于承珠微徽一笑,捡起三朵金花,说道:“雕虫小 技,贻笑你家寨主了。”那丫环道:“姑娘的金花妙技,我家寨主佩服得很。她说,看在这 三朵金花的面上,请姑娘的朋友们也一同上山。”玄瑛道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在混战 中发暗器相救的是于承珠,一直还以为是韩老镖头的透骨针呢。毕愿穷嘻嘻一笑,道:“姑 娘,这回咱们全沾了你的光了。白贤弟,你扶我上山去。”白孟川道:“你歇歇吧。”毕愿 穷道:“有姑奶奶出头,这支镖今日非讨回不可。”于承珠呷了一口,道:“谁和你穷开 心。”毕愿穷笑道:“讨回这支镖银,你家大爷可就阔啦。好小姐,我不敢得罪你啦,看在 你师父和咱们丐帮老帮主的交情上,这支镖银你是非得讨回不可。”撑着墙壁,向于承珠屈 了半膝,那态度竟是十分认真,把于承珠弄得气也不是,恼也不是,心中想道:“毕擎天虽 然跋扈,但也还不是胡作非为的人,玄瑛道人更是正派的武林人物,他们都这般着急,难道 这支镖银真是有什么重大的关系?” 潮音和尚道:“韩大哥,你的解药该拿出来了吧?我在这破庙替你们看家,也给这几位 受伤的化子大爷调理调理。”韩老镖头一想,丐帮劫镖,虽然可恶,但要他们的命却也太 过,先前不知道他们的来历,现在既知他们确是丐帮中人,那便无论则可,总得留有余地, 听潮音和尚一说,便顺水推舟地将解药拿了出来,并交了一份给毕愿穷。毕愿穷笑道:“你 送我解药,我领你的情份。可这支镖我还是非要不可。”韩老镖头哼了一声,道:“行呀, 那就再看你的本事吧。” 除了潮音和尚之外,一行人都随那丫鬟上山,上得山来,已是天色微明,晚霞隐规。芙 蓉山乃是仙霞岭的一个支脉,山势并不怎么险峻,可是经过凌云凤的布置,冲要之处,碉堡 森严。栅城围绕,看来竟不亚于金城汤池。叶成林也不禁暗暗佩服,心中叹道:“草野之 中,不知埋没多少人才?就是这红巾女贼,便不输于手握兵符的大将。” 那丫鬟让众人稍候,过了片刻,只听得里面三通鼓响,寨门大开,叶成林急忙将于承珠 推到前面,原来这是绿林中迎接贵宾之礼,她请的主客是于承珠,尽管于承珠辈份最低,众 人却是不能僭越。 只见寨中两队女兵排列,凌云凤戎装佩剑,出寨相迎。于承珠落落大方,以礼相见。道 了姓名,凌云凤忽然间问道:“于小姐与张丹枫大侠怎样称呼?”于承珠道:“那是家 师。”凌云凤笑道:“怪不得于小姐用金花暗器。”又道:“江湖上人称散花女侠的想必就 是姐姐了?”问这话时,眼光中有一种异样的表情。 于承珠道:“这是江湖上的前辈奖掖后进,小妹岂敢当女侠。”凌云凤道:“人的名 儿,树的影儿,那是绝对假不了的。女侠出于忠孝之家,义侠之门,小妹仰慕得紧,请受一 拜!”凌云凤是一寨之主,简邀于承珠上山,按绿林的规矩来说,在凌云凤这边是请客,在 于承珠这边则是拜山,最多是以弟辈之礼相叙,断无主人拜客之礼。凌云凤这一举动,实是 大出寻常,同来诸人,无不惊讶!于承珠急忙避开,凌云凤却已拦在面前,盈盈下拜,两边 挤着女兵,避无可避,只好一面拦着凌云凤,一面屈下半膝还礼。哪知凌云凤下拜之时,猝 然间双臂一抬,将于承珠扶起,于承珠大吃一惊,心道:“难道她是趁势较量我么?”念头 方动,还未及运劲相抗,凌云凤双臂一垂,却已深深地作了一拜。忽地眼圈一红,说道: “我生平最敬慕的是于大人和张大侠,于大人当年含冤下狱,我未得尽半点心力,这一拜是 拜令尊的,请姐姐替尊大人受礼!”于承珠暗叫“惭愧”。原来这有女魔头之称的红巾女贼 竟然是血性英雄,见她如此敬重自己的父亲,这一拜倒不好推辞了。当下含泪还礼,抓紧凌 云凤的手,就像一对分别了多年的姐妹见面一般。韩老镖头和玄瑛道人心中暗喜,均是想 道:“难得这女贼对于承珠素眼有加,看来讨镖有望了。” 凌云凤请于承珠坐在上首,含笑问道:“小妹这次请姐姐上山,一来是为了心中仰慕, 藉此识荆,二来是想请问姐姐发那三朵金花的用意。”于承珠见她意气相投,不再掩饰,单 刀直入地说道:“明人面前不说假话,那是为了这一支镖。”凌云凤道:“嗯,这一支 镖?”于承珠道:“是呀,这一支镖是韩老镖头保的。”凌云凤道:“这我早就知道,就因 他保了这一支镖,我是非劫不可。”于承珠道:“这支镖牵连可大着呢。毕擎天也想劫这支 镖。嗯,我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都要劫这支镖?但想来必有复杂的内情,不妨大家说个明 白!”凌云凤叫道:“什么?自封十八省大龙头毕擎天也要劫这支镖?这群化子和这牛鼻子 就是他差遣来的?哼,竟然用那种下流暗算的手段劫镖?要不是你说,我绝不相信。”于承 珠脸上热辣辣的,不由得替毕擎天难过,想起毕擎天的做事每多不择手段,确是有损威望, 弄得自己也无辞置答。毕愿穷突然一跃而起,笑嘻嘻地道:“请问寨主,别人把刀搁在你的 脖子上,你是不是要请别人先放下刀子,再光明磊落地较量?还是尽快将他击倒,以免除危 险?”凌云凤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韩老镖头气得满面通红,也跳起来道:“是啊,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保我的镖,对你有何损伤?”毕愿穷冷笑道:“你这镖运到湖北, 那就替朝廷磨利十万张刀子,来对付我们江南的义军!”韩老镖头怒叫道:“胡说八道,你 知道我保的是什么镖?”凌云凤溜了韩老镖头一眼,道:“好,我此刻就要看你保的是什么 镖?” 片刻之间,女兵把昨日打劫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箱杠,都堆到厅子上,凌云凤道:“韩镖 头,你说,你保的是什么镖?”韩老镖头嚷道:“这是北京乐家托我保的贵重药材,运到湖 北,亦是济世救人,有什么错了?”北京乐家乃全国药商的首脑,富甲京华,每年都要请一 次保镖,将药材运销江南,是镖行最好的主顾,这一次保的特别贵重,所以才请到韩老镖 头。于承珠诧异之极,心道:“若是乐家保的药材,那就更不该劫了!” 毕愿穷冷笑道:“济世救人,我说却是乱世害人!”韩老镖头喝道:“你狗口里不长象 牙!”凌云凤把手一择,叫道:“与我把这些箱笼都劈开来看!”韩老镖头气得手颤脚震, 叫道:“你这岂不是将药材糟踏了么?”乐家交他保这支镖时,曾说明大部分的贵重药材必 须密封,免得走了气味,可是这时韩老镖头为了验明真相,势不能上前阻拦。霎时间,那些 大大小小的箱笼都被劈开,但见药材拨开,里面露出的都是黄澄澄的金子。毕愿穷冷笑道: “如何?这是官家的军晌,总值七十万两白银的金子,那是九门提督奉了皇命,强迫乐家出 面,假说是药材托你代运的。湖北十万官军,断饷缺粮,若无接济,不战自溃,你给他们保 这支镖到湖北去,那岂不是给官军送上了续命汤,让他们磨利十万张刀子来对付我们吗?” 韩老镖头手脚冰冷,想不到自己一生不保官银,这次却上了官家的圈套。那乐家是著名 的殷实商人,怎料他却在官家的威迫之下,叫自己也一同上当。白孟川大叫道:“韩老头 儿,看清楚没有?这支镖是不是该由我们截下了?”但听得“咕咚”一声,韩老镖头一口气 透不过来,晕过去了。 凌云凤道:“将这老儿扶进去,用冷水将他喷醒!”于承珠叹了口气,想不到自己父亲 一生忠心耿耿扶助的朝廷,行事竟是如同宵小,骗了商人,骗了镖行,江南药材,今年也将 因之缺货。毕愿穷得意洋洋地说道:“幸亏咱们的大龙头耳目灵聪,官家以为咱们不劫镖 行,可以混过,哈哈,到底还是给咱们截住。”凌云凤冷笑道:“这支镖可还不是在你的手 中呢!” 毕愿穷叫道:“什么?来历既明,你还要劫这支镖吗?”凌云凤纵声笑道:“毕擎天劫 得,我就不能劫得么?”于承珠道:“看在叶宗留既率的义军份上,姐姐你就得高抬贵手了 吧!”叶宗留在江湖上声望极高,毕擎天虽然自封为十八省大龙头,但仍要仰仗于他, “封”他做义军的大统领,凌云凤听得于承珠抬出了叶宗留的名号,耸然动容,微微笑道: “这帮恶丐和臭道士我才懒管,叶大哥和你的帐我卖了吧。”于承珠大喜道:“多谢姐 姐!”凌云凤一笑说道:“叶宗留不在这儿,那么算是你保镖了!”于承珠道:“就算我 吧。”但见玄瑛道人和毕愿穷一齐色变,凌云凤道:“好,那么就要请姐姐指教了。我也正 想见识张大侠所传的剑法呢!”于承珠这才知道凌云凤问她的用意,原来凌云凤还是要固执 着绿林道中讨镖还镖的规矩,要和她比试一场。 于承珠只好告了个罪,亮出剑来,两人抱剑而立,凌云凤道:“姐姐远来是客,主不潜 客,请先吧。”于承珠宝剑一持,道:“献拙了!”于承珠和凌云凤惺惺相惜,这一剑只是 个“起势”的招式,哪知凌云凤的剑招却是老辣非常,但见她一个盘龙绕步,方位立变,惊 鸿掠燕般地绕到于承珠背后,唰的一剑,就朝于承珠后心掷来,于承珠吃了一惊,心道: “原来她真个较量!”急用“玄机剑法”中的“大雁南归”,反手一剑,解了凌云凤的剑 势,接着寒光一闪,一招“玉女投梭”,反客为主,刺凌云凤肩后的“风府穴”,凌云凤赞 了个“好”字,一剑掷空,剑招倏变,身随剑转,俨如“鹰隼穿林”,猛地一个“苏秦背 剑”,脚步还未旋转过来,剑锋已先刺到。于承珠一见有机可乘,立刻使了一招“举火撩 天”,宝剑横封上去,忽地想道:“我的剑乃是宝剑,削断了她的兵刃可不好看。”心念方 动,但觉劲风扑面,寒气沁肌,于承珠急忙闪避,只觉凌云风一剑从她鬓边削过,于承珠脚 尖点地,掠出三两丈外,凌云凤如影随形,跟踪直上,微微笑道:“姐姐不用客气。”口中 说话,手底却是丝毫不慢,一连几招“白猿进果”,“仙人指路”,“大鹏展翅”,暴风骤 雨般地袭来! 于承珠逼得打点精神,奋力拆招,好不容易到二十招之外,才解了凌云凤的先手。但觉 凌云凤的剑法奇诡之极,虚虚实实,难以捉摸,自己手中空有一柄宝剑,亦只能堪堪打个平 手。其实论起剑法,两人乃是在伯仲之间,不过凌云凤胜在经验,所以用的虽然只是一柄普 通的青钢剑,却反而占了六成攻势。 双方又拆了三四十招,凌云凤剑法忽然一变,但见她柔如柳絮,快若惊鸿,招招都藏着 无穷变化! 于承珠暗暗纳罕,斗了一百来招,仍看不出她是何家何派,剑法奇诡如斯,要不是于承 珠这两年来,武功经验都大有长进,当然不易抵敌。幸而于承珠曾跟张丹枫习过“玄功要 诀”,虽然时日尚浅,功力未深,但那“玄功要决”,不但是修习正宗内功的人门途径,而 且是各种上乘武术的总纲,斗了许多,于承珠对凌云凤的剑法,渐渐摸到了一点门路,但觉 她虽然奇诡百出,仍有迹象可寻,似乎是以武当、少林、嵩阳三派剑法为基础,而加以方向 的变化,缓疾的不同。如此一来,于承珠应付虽然不致似先前吃力,但亦不过堪堪打个平 手。 玄瑛道人和毕愿穷等人一心盼望于承珠得胜,这时都是十分焦急,心中俱在想道:“这 样打法,不知何对方了?”陡然间,但见凌云凤一剑横挑,快如闪电,剑光人影,疾转如 风,眼花撩乱,突见于承珠身形飞起,“当”的一声,把凌云凤的青钢剑削为两段,毕愿穷 大喜,还未叫出声来,但见青光一闪,夭矫如龙,斜飞直上,“喀嚓”一声,插入大粱,于 承珠的宝剑也被凌云风震得脱手飞出。 原来于承珠也是焦急非常,所以突用险招,让凌云凤的长剑欺到身前,仗着青冥宝剑之 利,一举将它削断;可是她在内圈发剑,劲力就远不及对方;因之虽然断了对方的剑,可是 自己的宝剑,也被对方震飞。 如此一来,只能算是打个平手。凌云凤微笑道:“姐姐的剑法,我领教过了,果是不 凡,我得陇望蜀,还想再领教姐姐的暗器。” 棋逢对手,于承珠也给她撩起了好胜之心,但觉自己仗着宝剑之力,略占上风,殊不光 采,如今她要较量暗器,正合心意。便道:“姐姐肯指教,那是求之不得,便请姐姐划出道 来。” 凌云凤道:“咱们先来个文比,然后再来武比。”较量暗器,也有文比武比,于承珠可 还没有听过。凌云凤续道:“姐姐远来是客,我让你先打三枚暗器,若然我侥幸避过,那么 就请姐姐也接我三枚。这是文比。各打三枚,若然两无伤损,那么咱们再来武比,各用暗器 攻敌,直至见了强弱方休。” 于承珠笑道:“这样,我不是占了姐姐的便宜吗?”玄瑛道:“恭敬不如从命,于姑 娘,你不必推辞了。”于承珠料凌云凤也不肯让她先接暗器,只得取了三朵金花在手,施了 一礼,说道:“那么,请恕小妹僭越了。”只听得“铮”的一声,于承珠双指一弹,一朵金 花,电射而出,说时迟,那时快,凌云凤一个转身,那朵金花贴着鬓云飞过,就在这一转身 之间,凌云凤已把头上的红巾解下。 于承珠第二朵金花相继飞出,但见凌云凤红巾一扬,金光一闪即灭,竟似泥牛入海,无 声无迹。于承珠吃了一惊,第三朵金花又飞了出去,这一朵金花打得劲道十足,直取凌云凤 左腕的“曲池穴”。凌云凤赞道:“散花女侠,名不虚传!”突然一个转身,红巾疾展,衣 袂风飘,姿态美妙之极,但听得铮铮两声,凌云凤将适才卷去的金花,借红巾一挥之力激射 出来,把于承珠的第三朵金花又打落了! 于承珠的金花暗器,每片花瓣都是锋利异常的刀片,凌云凤竟然能用一条红巾将它卷 去,这种上乘的内家卸力功夫已是非同小可;她还能攻能放,以金花还击金花,这一手绝 技,令玄瑛道人这一擞武林高手,也看得目瞪口呆,于承珠是暗器的行家,深悉其中的艰 难,更是暗暗佩服。 凌云凤好整以暇地将红巾扎好,微笑说道:“承让了。”忽地皓腕一抬,一枚暗器悄无 声息飞了出来,于承珠有意卖弄功夫,只当没有瞧见,直到那暗器飞到身前,一折腰躯,便 闪了开去。于承珠练过穿花绕树的身法,躲闪暗器,从容之极,姿态美妙,也不在凌云凤之 下,山寨女兵都轰然喝彩。却不料凌云凤那枚暗器古怪之极,在喝彩声中,忽然“嗤”的一 声竟在空中转折回瑚,掉转了头,又向于承珠闪避的地方射来,于承珠这才瞧清楚乃是一枚 内中藏有机关的蝴蝶镖。于承珠赞了一个“好”字,身形展开,俨如燕子掠波,蜒靖点水, 蝴蝶镖连换了三次方向,仍是追她不上,终于落到地上。 凌云凤赞道:“躲避暗器的身法,要算姐姐独步武林了。”“嗤”的一声,第二枚蝴蝶 镖又破空打出,于承珠扭身闪过,待那蝴蝶镖的劲道消了一半之时,猛的回头用手一弹,那 枚蝴蝶镖刚刚追到身后,被她一弹,猝然反射,恰恰与凌云凤所发的第三枚蝴蝶镖碰个正 着,双双跌落地上。这一下用的却是乌蒙夫的“一指禅”手法,于承珠虽然学得只三成功 夫,但用来对付凌云凤的暗器,已是绰有余了。 凌云凤道:“文比不分高下,咱们可要再来武比了。”于承珠道:“好,这回该请姐姐 先行指教了。”凌云凤飞身一掠,手腕一翻,猛地抖手打去,一下子便是十二枚蝴蝶镖连翩 飞出,有如流星乱舞,惊雹骤落,于承珠施展从阿萨玛兄弟那里学来的手法,手指疾弹,但 听得“铮铮”之声,不绝于耳,也把十二朵金花飞了出去。凌云凤的蝴蝶镖内有机关,可以 在空中任意转折回翔;但于承珠的金花互相碰撞,居然也从不同的方向激射,将凌云凤的蝴 蝶镖撞得阵形大乱,凌云凤也不禁吃了一惊,陡然间,但见金光一闪,已到面前,凌云凤急 忙闪避,但听得“嘶”的一声;半条红巾已在空中飘舞! 众人眼花撩乱,这时刚刚定下神来,但见凌云凤霍地跳出圈子,纵声笑道:“散花妙 技,世上无双!小妹这回是真的输得心服口服了!”原来于承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 朵金花削断了她的红巾。 毕愿穷与白孟川喜得跳了起来;凌云凤道:“你们忙什么?”指挥女兵,将箱笼重新装 好,笑道:“于姑娘,按照咱们绿林道上的规矩,这支镖现在交给你了。”毕愿穷上前唱了 个喏,道:“姑奶奶,多谢你啦!”白孟川也道:“于姑娘,你未到军中,就先给咱们立了 一件奇功,真是可喜可贺啊!” 于承珠眼珠一溜,道:“叶大哥,你过来。”叶成林应声而出,于承珠道:“这支镖我 付给你,你交给你叔叔也好,交给毕擎天也好,我管不着!”毕愿穷与白孟川满心以为于承 珠是替他们夺镖,却不料于承珠付托给叶成林,这不但是当着众人扫了他们的面子,而且是 扫了毕擎天毕大龙头的面子,但转念一想,这支镖反正到了自己人的手中,心里头虽然不 快,却也不敢多说话。 纷扰中那穿着杏黄衫子的丫鬟出来禀道:“那老头儿醒过来啦,捶着胸直叹气!”凌云 凤笑道:“失了七十万两银子,怪不得他要心疼了。给他几两盘缠,送他下山去吧。” 话犹未了,忽见韩老镖头跄跄踉琅地奔了出来,嘶声叫道:“怪我有眼无珠,走了四十 年镖,到头来还翻了这么一个筋斗。玄瑛道兄,你肝胆照人,韩某在北京的家小,托你照顾 了!”突然纵身一跳,向着寨中的大柱一头撞去!原来照保镖的规矩,失了镖若讨不回来, 镖行就非负责赔偿不可。韩老镖头虽然保了几十年镖,薄有积蓄,但哪里赔得起七十万两镖 银?若说一走了之,但一来牵累家小;二来韩老镖头以几十年的信用,亦不愿如此做法。韩 老镖头想来想去,无法可施,一口气转不过来,因此自寻短见。 韩老镖头正在绝境,本来谁都可以想象得到。但众人正在欢喜上头,根本就没有想到 他。这一下端的是大出意外,玄瑛道人一声惊呼,抢上去已来不及,只见韩老镖头去势如 箭,看看就要撞到柱上! 忽听得“轰”的一声,寨中的大柱忽然从中断了,韩老镖头从缺口处飞过,给一个人拦 腰抱住,这个人正是叶成林。原来是他在间不容发之际,施展大力金刚手的功夫,把大柱打 断,救了韩老镖头一命。 叶成林微微一笑,将韩老镖头放下,对凌云凤拱手说道:“事非得已,损了贵寨大粱, 请恕罪了。”韩老镖头叫道:“你救我作什么?”叶成林朗声说道:“这支镖仍请你带到湖 北去!”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众人面面相觑,静得连一根针一跌在地下都听得见响,但惊愕稍 过,霎时间又嘈声四起。韩老镖头颤声说道:“这,这……这我怎么敢说?”白孟川嚷道: “你,你凭什么擅自主张?将银子送到官军手中,这岂不是助敌人来打自己?”毕愿穷不住 价地嘻嘻冷笑,脸上却无丝毫的滑稽伸情,笑得大失常态,猛地拍案骂道:“叶哥儿,你做 得也太过份啦,将大伙儿的性命来送人情吗?” 叶成林神色自若,默不作声,众人嚷嚷骂骂,过了一阵,自然静了下来,无数道目光都 盯着他,只见他缓缓走出场心,微笑说道:“这七十万两银子,咱们将它截了。湖北的十万 官军,缺粮缺饷,势将不故而溃,是也不是?”白孟川道:“官军不战而溃,对我们岂不是 好得很么?”叶成林道:“不错。可是十万张肚子,也得吃饭的是不是?”毕愿穷冷笑道: “哈,叶哥儿,你心肠真好,可怜起官军来啦!”叶成林大袖一挥,朗声说道:“我是可怜 湖北的老百姓!十万溃军,在这天荒地冻的日子里,他们不抢老百姓,吃什么?穿什么?有 钱的人家重门深户还可以防范溃军,穷人家可就要大大地倒媚,你们也不想想,这一场大兵 灾要害了多少百姓!” 玄瑛道人和毕愿穷面色惨白,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作声不得。白孟川直瞪眼睛,还想叫 嚷。叶成林脸孔一板,斩钉截铁地道:“这支镖是于姑娘讨回来的,现在交托给我,我有全 权处理,是也不是?”凌云凤道:“一点不错。”叶成林道:“好,那么谁也不许多话,韩 老镖头,这支镖你带到湖北去,尽管交给官军,天大的担子,由我来挑!” 于承珠一颗心卜卜地跳个不休,想不到叶成林这样一个质朴寡言的人这时却活似一个指 挥若定的大将,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情。只见他双目一扫,缓缓说道:“咱们是为民 请命的仁义之师,怎能让老百姓先受灾殃?仁义之师,无敌天下,又何惧他十万官军,百万 官军?咱们做的好事,总会有人知道。这十万官军,吃饱了肚子,也未必就肯为朝廷卖命? 你们怕十万官军,我来做前锋,我有法子要他们投降,不投降就把他们击败!有什么可惧 的?打仗要作长远打算,这仁义两字,就值得十万雄师!” 凌云凤纵声长笑,翘起大拇指道:“壮哉!这才是大英雄大豪杰的气魄!女兵们将骡车 护送下山,交回镖行!来,来,来!叶大哥,我敬你三杯!”登时提壶把盏,斟了满满的三 大杯酒,先自仰着脖子喝了。叶成林哈哈笑道:“你不要我赔你的大梁,这三杯酒我也只好 喝啦!”大寨中一片静寂,但听得叶成林和凌云凤豪迈的笑声!正是: 石破天惊还巨款,仁心侠骨两相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Search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