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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回 初出茅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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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初出茅庐   原来这是云中燕“金蝉褪壳”之计,她刚才逐步后退之际,甲衣袖遮掩,早已 把匣子里的那本兵法拿了出来,抛掉的只是一个空匣子。只因她的手法太过巧妙, 而且她又是边战边走的,那汉子要提防她的奇诡莫测的剑招,竟然没有发觉,这就 中了她的“金蝉褪壳”之计了。   黑汉子爬上岸来,气得破口大骂。云中燕远远的扬声笑道:“你自己以为这匣 子藏的是兵法,我说过是兵法吗?”   黑汉子一想不错,云中燕当时只是反问“是兵法又怎么样?”可没有说过匣子 里藏的是兵法。   他是个直肠汉子,不懂计谋,但却亦非糊涂透顶,心里想道:“大概不会只是 她一个人来找兵法的,想必还有同伴。她故意拿着一只好像藏书的匣子,引人注目。 那本兵法却是在她同伴手中?”再又想道:“如果我猜得不对,那么就只有一个可 能了,吴用那部兵法尚未给她找到,她是故意乱人耳目的。嗯,不管这两个猜法那 一个对,我到梁山看看,总不吃亏。”   他自作聪明,以为必有一样猜中。果然未走到梁山山脚,就碰见一个人刚刚从 山上下来。   黑旋风从梁山上垂头丧气的走下来,忽见一个黑汉子,手里拿着一个匣子正在 向他走来,不由的大吃一惊,正要发问,那黑汉子已是陡地一声喝道:“好小子, 给我站住!”   黑旋风叫道:“你是何人?这匣子是从那里得来的?”   那黑汉子也叫:“你是不是和云中燕在一起的?”   两个人同时向对方发问,黑旋风怔了一怔,心道:“这人知道云中燕到了梁山? 他是什么人呢?云中燕的本领非同小可,不信他能在云中燕手中夺得这部兵书?那 么是云中燕给他的了?不管如何,这部兵书可得先抢过来!”   那黑汉子是个霹雳的性子,喝道:“你耳聋了吗?快说,云中燕是不是刚才与 你同在梁山?”   黑旋风道:“是她叫你来找我的吗?哼,你是什么人?”他还知道这人是来找 他晦气的。   那人喝道:“老子可不耐烦和人罗唆,你快答我,是或者不是!”   黑旋风心头火起冷笑道:“是又怎样?”   两人彼此猜疑,黑旋风话犹未了,那人已是一掌向他劈下来了!   黑旋风怒迫:”我还未曾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那黑汉子道:“那就让你见 识见识!”   只听得“蓬”的一声,双掌相交,黑旋风掌锋斜掠,反手便点他的腕脉,那黑 汉子身躯一矮,长拳捣出,黑旋风身手何等敏捷,一掠即过。那黑汉子只觉虎口一 阵火辣辣的作痛,原来他虽然没给点着穴道,但已给黑旋风的指尖刮了一下。   但黑旋风也并没有占到便宜,他在那黑汉子身旁掠过,想要回身反扑,却是不 由自己的打了两个盘旋。   原来那黑汉子的掌力十分刚猛,而且一掌拍出,蕴藏三分攻力,若然硬打硬接, 黑旋风是打不过他的,但黑旋风却有刚柔兼济的功夫,双掌一交,就把对方的力道 御了一半。变招敏捷也在那汉子之上。   可是由于那汉子一掌拍出蕴藏有三重劲力,黑旋风御了一半,第二重的劲力已 对他无影响。但第三重劲力却在刚要反扑之际发作了,黑旋风连打两个盘旋,为的 就是要消解除他这第三重劲力。   双方对了一掌,各有千秋,表面看来,却是那汉子吃了点亏。   那汉子大怒喝道:“那里走?我和你打三百回合!”他要打三百回合,可知他 亦是颇有自知之明,知道黑旋风是个劲敌,只有斗到双方筋疲力倦之际,才有希望 可以取胜了。 mpanel(1);   黑旋风道:“打就打!谁还怕你不成?你不讲理,我更是不讲理的祖宗!”   那汉子一声大喝,声如霹雳,身形侧立如弓,双掌平推似箭。黑旋风饶是内功 深厚,给他这一喝,耳鼓已是嗡嗡作响,甚不舒服。黑旋风接连用了“分花拂柳” 和“如封似闭”两招,方始化解了他这一金刚手。那汉子又是一声大喝攻过来了。   黑旋风道:“你鬼号什么?”那汉子道:“你不爱听,尽可堵上耳朵?”把黑 旋风弄得啼笑皆非。   那汉子每发一掌,就是一声大喝,掌力也是一掌比一掌沉重。好像他这一声大 喝,不仅可助声威,还可以增加气力似的。   斗了一会,那汉子忽道:“我不想占你便宜,你怕输了给我,尽管亮剑出鞘。” 黑旋风怔了一怔,心道:“他占了我什么便宜。”随即恍然大悟:“是了,他天生 的嗓子比我响,想必是他认为他的喝声已是占了我的便宜。”于是说道:“你的掌 法还没使全,我又何须用剑?”   那汉子怒道:“你敢看不起我?”黑旋风道:“这倒不是,我想见识你的全套 掌法。”那汉子听了这话,似乎甚为受用,又是大喝连声,双掌暴风骤雨般的攻过 来。   黑旋风起了疑心,想道:“这人倒是直率可爱,不象是金虏的鹰爪。”但那汉 子的攻势正在加强,黑旋风只好用心对付他的攻势。   两人的掌法各有所长,一个是金刚猛扑,一个是绵里藏针。那汉子的招数不及 黑旋风的精妙,好几次遇上险招,但由于他的内力较胜一筹,黑旋风也怕给他打着, 好几次想抢那只匣子都未能得手。   剧斗中,那汉子忽地把匣子丢在地上,一脚踏个稀烂,喝道:“好,跟你打个 痛快!”似乎是嫌这只匣子碍手碍脚,故而把它踏碎。   黑旋风本以为匣子里有吴用那部兵法的,突然见他踏碎,不觉吃了一惊。待看 清楚了地上只是木头碎片,不由得更是疑团满腹了。   “他若是云中燕的接赃伙伴,云中燕决不会把空匣子给他的。”黑旋风心想。 蓦地想起一个人来,连忙跳出圈子,叫道:“你是不是号叫轰天雷的凌铁威!”   那汉子呆了一呆,叫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绰号?你是谁?”   黑旋风笑道:“我也有个绰号,江湖上的朋友叫我做黑旋风。”   那汉子叫道:“你就是黑旋风,真的吗?呀,你何不早说?”   黑旋风笑道:“你一见面就和我打架,叫我怎样张咀?”   那汉子露出十分惊异的神色,说道:“好,我姑且相信你是黑旋风,但你就是 黑旋风,也不应该知道我的绰号呀!我与你不同,你这绰号在江湖上已是极为响亮, 人家知道,一点也不奇怪。我这绰号,却只是队小和我一同玩耍的村子里的几个小 朋友叫出来的,隔了一条村的人都不知道。”   黑旋风道:“不见得吧?据我所知,就有一位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老英雄知道你 的绰号。”   那汉子道:“是谁?”   黑旋风道:“丐帮帮主陆昆仑?”   那汉子“啊呀”一声叫了出来,说道:“原来你是陆帮主的朋友?”   黑旋风道:“朋友二字高攀不起。在陆帮主跟前,我只是一个晚辈。”   原来这个绰号“轰天雷”的凌铁威,他的祖父也正是绰号叫做“轰天雷”的梁 山泊好汉之一的凌振。   凌振善于制造火炮,武功却是普普通通。凌铁威的武功并非得自家传,而是他 父亲的世交――也是梁山泊好汉之一的“霹雳火”秦明的后人――秦虎啸教他的。 秦家凌家住在一条村子。秦虎啸教他的才是秦家家传“霹雳掌”功夫。   秦虎啸自己也有个孩子,名叫秦龙飞。年纪和凌铁威相若,性情却差得多。秦 龙飞聪明伶俐,很小的年纪就会出主意,捉弄人。凌铁威就是常常给他捉弄的对象。 但说也奇怪,聪明的孩子练武功却不及笨孩子。父亲教他,一学就会,就是不肯用 功,一有空就溜出去玩耍,和别家的孩子闹得不易乐乎,凌铁威自知资质鲁钝,恐 怕学不会,师父责骂,师父教一遍,他私下就要练上十遍百遍。   孩子们玩耍总是免不了吵架打架的,秦龙飞常常把凌铁威拉去帮他打架,凌铁 威有理就帮他,没理呢就和别家的孩子打架过后骂他。为什么他没有理,凌铁威也 会帮他打架呢?因为秦龙飞总是有办法叫他帮忙的,过后凌铁威才往往发现秦龙飞 不对,这就忍不住要大骂他了。   凌铁威嗓子粗壮,骂起人像打雷一样,秦龙飞叫他做“轰天雷”。秦龙飞是知 道他的曾祖父绰号的,给他取了这个绰号,大概是一来觉得很适当,二来也是取笑 凌铁威这个“轰无雷”乃是祖传,别家的孩子不如就里,却也都跟着叫了。弄的后 来,他的父亲也知道自己的孩子有这样的绰号了。   丐帮帮主陆昆仑是凌铁威师父的好朋友,有一年陆昆仑到秦家作客,那天凌铁 威的父亲也住在秦家陪他,第一天就碰上了凌铁威和人家的孩子打架闹事,给人家 的父兄揪上门来禀告他的师父。未到门前,远远就听见凌铁威大声吵闹,和村里的 闲人哄笑声:“轰天雷又闹事了。”   幸亏秦虎啸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知道准是凌铁威受了自己儿子之累。秦龙飞 早已躲起来了,秦虎啸叫家人把他找来盘问,果然所料不差,这次又是秦龙飞唆使 的。秦虎啸把儿子责打一顿,过后长叹道:“我的爷爷绰号霹雳火,我倒宁愿我的 孩子像他爷爷的脾气,不愿他仗着小聪明作弄人。唉,凌大哥,你的孩子强爹胜祖, 我这孽畜却是秦家的不肖之子。”   凌铁威的父亲另有感慨,待那些人走后,当着两个朋友的面教训儿子:“你的 太爷爷绰号轰天雷,是因为他善制火炮,不是因为他的脾气暴躁。你的太爷爷制火 炮是帮梁山好汉替天行道,也就是作侠义的事情,你懂不懂?制火炮这门功夫已失 传了,但凌家的家风不能失传!我要你跟着秦伯伯学武艺,就是要你学成本领,才 能学你爷爷的榜样替天行道。你没学你太爷爷的榜样,人家也叫你作轰天雷,你不 惭愧吗?”   秦虎啸点了点头,喝令他的儿子跪下,说道:“听着,这是凌伯伯对你的教训。 你们两人都要记住!”   陆昆仑在秦家住了几天,这两个孩子,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黑旋风就是从陆昆仑的口中知道轰天雷的来历的。   那天陆昆仑和他谈起江湖上的后起偈秀,最先谈及的是神秘莫测的云中燕,跟 着就提到凌家秦家这两个孩子了。   陆昆仑说道:“这两个孩子现在都已长大成人了,年纪大溉和你差不多,不过 秦虎啸尚未放心让他们闯荡江湖。但我敢断定,如果他们一出江湖,定然会闯出大 大的‘万儿’来的。尤其是“轰天雷”凌铁威,说不定终有一天会成为‘一雷天下 响’的人物。”   黑旋风问道:“依老前辈的眼光看来,这位绰号轰天雷的凌兄,比云中燕如何?”   陆昆仑笑道:“你问的是武功还是人品?若论人品,我虽然未见过云中燕。但 总觉得她的行事诡秘,不似一个正大光明的侠义道人物,凌铁威朴实诚厚,将来必 定可以成为一个人所钦敬的大侠。这两个人的人品,恐怕是难以相提并论的。”   “若论武功,他门两人恐怕是各有千秋,云中燕的武功我未见过,但据你所说, 她的轻功似乎还在轰天雷之上,不过,轰大雷却是天生异凛,在我所见过的和他年 纪差不多的后一辈英雄之中,恐怕没有谁的内力比得上他的深厚了。”这话当然是 包括黑旋风在内,黑旋风听了,不禁骇然。   陆昆仑接着说道:“那一年他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秦虎啸叫我指点他 练功使力的功夫,我试他的掌力,逐渐将我喂招的掌力加强,他已经可以接我的三 成的掌力,现在时隔十年,恐怕我的伏魔掌力是比不过他的霹雳掌力了。”   他谈得兴起,接着又笑道:“秦家的霹雳掌,传到凌铁威,这才算名副其实, 凌铁威是天生神力,又是天生的一副粗壮的嗓子,喝起来就象打雷一样。秦虎啸因 人施教,教他每发一掌枕吆喝一声,把内力更可以发挥的淋漓尽致。他的儿子反而 没有这套功夫。   “依我看来,在后一辈的人物中,恐怕只有你才能够和他打成平手。他的内力 比你深厚,但吃亏在他未能刚柔兼济,又欠缺了一些机智,如果是初出道的话,恐 怕更是只会笨打,那么人不定就是云中燕也可以赢他了。”   黑旋风刚才就是因为见到凌铁威那种声威慑人的掌法,猜到他就是陆昆仑所说 的那个“轰天雷”的。   且说凌铁威在听得黑旋风说出了陆昆仑的名字之后,这才相信他的确是黑旋风。 当下唱了个肥诺,却仍是露出疑惑的眼光,问道:“既是黑旋风,何以又和云中燕 在一起?”   黑旋风笑道:“我也正想问你呢,这云中燕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我不能和她一 起?”   轰天雷虎眉一皱,说道:“什么,原来你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那你们 怎样会走到一起的?”   黑旋风道:“我只知道她是曾经帮过我两次忙的恩人。”   轰天雷诧道:“她帮了你什么忙?”   听了黑旋风说的那两条事情,轰天雷更是诧异了,说道:“这可就真是奇怪了, 这妖女居然会帮忙你盗取完颜长之的军事计划,哼,若不是我确实知道你是黑旋风, 我都不敢相信你的说话呢。”   黑旋风道:“凌兄,你这么说,想必你是一定知道她的来历的了。她究竟是什 么人?”   轰天雷摸了摸脑袋,说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这一回答,弄得黑旋风啼笑皆非,心道:“闹了半天,原来你也是莫明其妙。” 当下说道:“既然你也不知,何以你口口声声叫她妖女?”   轰天雷道:“我不知道她的来历,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不过,我知道她不是 汉人。她不是汉人,却要来梁山偷吴用的兵法,不问可知,定是要拿来对付咱们的 汉人的了。她和汉人作对,这还不是妖女么?”   黑旋风忍住笑说道:“说得不错。但你还没有说明你是怎么知道她不是汉人的 呢?还有,你又从何得知她是要偷盗吴用的兵法的?”   轰天雷这才发觉自己说了半天,还没有将主要的事实说出来,如何能够证明云 中燕便是“妖女”?不禁也笑了起来,说道:“你莫笑我糊涂,我的脾气一向是这 样急躁的,我恐怕你不相信她是妖女,非得先说得你相信不可。好了,现在你相信 了,我这就告诉你为什么我知道她来梁山盗兵书的吧。”其实黑旋风也还没有向他 表示相信,只是说他的推论不错而已。   轰天雷坐了下来,说道:“你知道梁山好汉之中,有一个时迁吗?”   黑旋风笑道:“神偷时迁,谁不知道?时迁偷鸡的故事。‘说话人’是最喜欢 拿来说的一个故事啊!”   轰天雷道:“我有个时叔叔,名叫时一现,正是时迁的后人。但他可是从来不 偷鸡的,要偷的也只偷金银珠宝。”   黑旋风笑道:“他名叫时一现,自必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偷了。神偷身手, 当然不是偷鸡。”   轰天雷道:“那也不见得,饿了也要偷的,时迁不就偷过吗?不过他从没挨过 饿,所以不偷。”   黑旋风极力忍住笑道:“是,是。你先说他偷东西的故事吧。”   轰天雷道:“有一天,时叔叔看中三个肥羊,你知肥羊的意思吗?”   黑旋风笑道:“江湖上的术语,大概我还懂得。是不是有油水的客商?”   轰天雷道:“不是客商,是三个满真靴子,敢情还是官儿,穿的却是平民衣服。 不过有油水倒是不假。时叔叔是个大行家,一眼就看出他们身怀珠宝。”   黑旋风道:“后来怎样?”   轰天雷道:“时叔叔就暗中缀上(跟踪)他们,晚上便到他们投宿的那间客店 施展妙手空空的绝技。不料却因此听了一桩秘密。”   黑旋风道:“是不是有关那部兵法的秘密?”   轰天诧道:“不错,你怎么一猜就着。”   黑旋风道:“你不是要告诉我如何知道云中燕是来寻找兵法的吗?想必是和此 事有关的了。”   轰天雷接着道:“时叔叔正想把鸡鸣五鼓返魂香吹进去,刚好就听得他们话论 这桩事情。”   “一个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部兵书倘若找了出来,对咱们 可是有大大的好处。’”   “一个说道:‘咱们到梁山去恐怕不便吧。人家一看,就知道咱们不是汉人, 山东梁山一带,又是那些自命绿林豪杰的出没之所,其中不乏武功高明偈辈呢。比 如狼牙山的李思南,褚云峰和谷涵虚他们,随便碰上一个人,恐怕咱们都不是他的 对手。”   “一个说道:‘你顾虑得也有道理,狼牙山和梁山虽然相去数百里,但听说他 们的人却是常会到梁山这一带来的。”   “最先的那个鞑子说道:‘这样好的立功机会,难道咱们就放弃不成?’”   “毕竟还是最后说话的那个汉子最有办法,他说:‘有了,有了。咱们请云中 燕去。她像是汉人,轻功又好,就算遭遇意外,她也可以逃得脱。”   “此言一出,其他两人都是齐声说好。时叔叔也就没有再听下去了。这件事情 关系太大,他怕打草惊蛇,本来垂手可得的珠宝也不要啦。”   黑旋风道:“既然如此,那么云中燕就是金人了。奇怪,她为什么会帮我偷完 颜长偈的军事计划呢?”   轰天雷道:“不,她究竟是不是金人,时叔叔也还未知道呢!”   黑旋风道:“你不是说那三个肥羊是女真鞑子呢?”   轰天雷道:“时叔叔另外又发现了一个秘密。”   黑旋风道:“什么秘密?”   轰天雷道:“时叔叔起初以为那三个肥羊都是女真鞑子,后来才知道不是。”   黑旋风道:“怎样知道的?”   轰天雷道:“他们用女真话夹杂着汉语交谈,但时叔叔却听出他门的乡音各各 不同。对啦,我忘记告诉你,时叔叔不但是个妙手神偷,而且他还是精通各地方言 的。蒙古话,女真话,契丹话,他是无一不懂。”   黑旋风道:“他听出了那三个人的国籍来了?”   轰天雷道:“不错。他说只有一个女真鞑子。另外两个,一个是蒙古人,一个 是契丹人。而且那个女真人是大都口音,蒙古人则是和林口音,不论他们说的是女 真话还是汉语,他们的乡音总是改变不了。至于那个契丹人是什么地方的,他就分 辨不出来了。只知道他一定是契丹人。”   黑旋风若有所思,半晌说道:“和林是蒙古的行都,其中一个是蒙古和林人氏, 恐怕是蒙古可汗派出来的武士也说不定。”   轰天雷道:“但也有一个是大都人氏,大都是金国的京城,难道这人也是金国 鞑子皇帝派出来的武士不成?蒙古和金国虽然订了和约,但也还是敌国呀。”   黑旋风道:“我是只如此猜想而已。嗯,这件事情的确是有点奇怪。”   轰天雷道:“这三个人一致赞同请云中燕去找兵法,他们敢于把这样重大的秘 密告诉云中燕,云中燕当然是他们自己人了。所以云中燕可能是金人、可能是契丹 人,也可能是蒙古人。但总之不是汉人!”   黑旋风默然不语,过了一会,才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我一直 以为她是汉人,是我走了眼。”   轰天雷道:“那部兵书她究竟到手了没有?”   黑旋风颓然说道:“我不知道,她对我说是已经到手了的。”   轰天雷道:“这妖女怎会说实话,或者她是有意骗你,让你死了这条心的。”   黑旋风苦笑道:“但愿如此。但我在她走了之后,也曾在那方圆十里之内再找 一遍,什么也没发现。你若有耐心,不妨再去寻找。”   轰天雷笑道:“我可没有这个大海捞针的耐心。我只是想趁现成,让云中燕取 了这部兵法之后才抢她的。谁知只是抢到了一个空盒子,究竟是虚是实也不知道。”   轰天雷接着说道:“时叔叔把他无意之中偷听来的这件秘密告诉我的师父和爹 爹,他们两位老人家商议,他们出面到梁山寻找不妥当,因为他们和时叔叔都是在 江湖上有名头的,而且女真挞子只怕也有人知道他们是梁山后人,他们一在江湖出 现,定然惹人注意。”   黑旋风笑道:“所以就让你出道啦。”   轰天雷面一红,说道:“其实秦师弟比我聪明得多,但师父他老人家却不肯让 秦师弟来办这件事。我的霹雳掌还有两招尚未练够火候,师父却要我出道了。”   黑旋风不知道他的“秦师弟”是何等样人,笑道:“幸亏你那两招霹雳掌尚欠 一些火候,否则我刚才恐怕要给你打伤了。令师让你出道,当然是相信你能够担当 大任。”   轰天雷苦笑道:“我却弄得一无所获,还给那妖女戏耍一番,可真是没面目回 去见爹爹和师父呢。”   黑旋风道:“你到梁山寻找兵法这件事情,丐帮的陆帮主知不知道?”   轰天雷道:“我出来之后,还没有见过陆帮主。”   黑旋风道:“我想重往大都去找陆帮主,把这次事情告诉他。希望他能够帮咱 们打听打听。”   轰天雷笑道:“你还以为那云中燕是好人吗?”   黑旋风道:“她当然不会是咱们的人了。不过也总得知道她的来历呀。我把这 新的线索告诉陆帮主,他们丐帮弟子遍布天下,或者可以根据这新的线索,打听出 一点东西。凌兄,你呢,尔上那儿?”   轰天雷道:“陆帮主是我世伯,本来我也是应该去拜见他老人家的。但爹爹要 我先到渐东青田去走一趟,不能奉陪了。”   黑旋风道:“青田有一位名武师吕东岩,听说今年正是他的六十大寿。凌兄可 是给他拜寿去的?”   轰天雷道:“不错,他和家父家师也是世交。不过我仅是小时候和他见过一面, 离现在也有十多年了。”   黑旋风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此别过。”   轰天雷道:“见了陆帮主,请代我问候一声。”   黑旋风道:“我会的。最好你拜寿之后,能够马上赶来,咱们还可在大都相会。”   轰天雷道:“我也希望这样。”走了数步,忽地想起一事,回过头来叫道: “我真糊涂,我没有请教教你的高姓大名呢?你叫我凌兄,我总不能老是叫你黑旋 风呀。”   黑旋风忍住笑说道:“我姓风,名天扬。不过,请你别把我的真姓名告诉外人。” 轰天雷道:“我明白。风兄,咱们后会有期。”其实他还是并不怎么明白,为什么 黑旋风不想让自己的真名实姓给外人知道。他想到的只是:黑旋风是和金国朝廷作 对的人,杀过不少金国的贪官污吏,真姓名给人知道,多少就有点顾忌了。却不知 这固然是一个原因,但却还有另一个原因,是黑旋风暂时不愿意让他知道的。   轰天雷第一次出道,就结交上这样一个名满江湖的朋友,而且这个朋友又这样 相信他,把不想给外人知道的姓名告诉他,他的心里不由得热呼呼的感到友谊的温 暖了。   黑旋风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轰天雷还是依依不舍的朝他所走的方向望去,心 里想道:“若不是爹爹一走要我上浙东拜寿,我和黑旋风同往大都,这该多好!”   蓦地心头一动,想道:“爹爹为什么一定要我去给吕东岩老伯拜寿呢?”   轰天雷性情纯朴,可也并不是傻小子,虽然有时有点傻气。   按理说,吴用这部兵法关系重大,倘若轰天雷能够夺获这部兵法,他的父亲应 该叫他马上回家才是。如果云中燕拿去了,他抢不回来,也该回去报一个讯。可是 他的父亲却要他先上浙东拜寿,宁愿让他多冒这一段路的风险,为什么呢?   不错,吕东岩是他爹爹的好朋友,好朋友做六十大寿,他的爹爹不能够亲自前 往拜寿,叫儿子去也是应该,可是祝寿事小,怎能和吴用这部兵法相比呢?   轰天雷一路寻思,不知不觉就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来了。   那天晚上,他的父亲和师父商量叫谁去梁山拦截云中燕,抢夺那部兵法。他和 师弟秦龙飞站在一旁,听候吩咐。   秦龙飞很想去,向父亲一再请求。他也帮忙师弟说话,因为他觉得师弟比他聪 明,师弟去办这件事情,定会比他更好。   可是师父却选中他,他的父亲起初替他谦让,但也没有坚持,在师父说了“还 是威儿老成可靠”之后,他的父亲也就不作声了。   他是知道师弟的脾气的,心想这一定会引起秦龙飞的多心了。果然走了出来, 就给师弟冷嘲热讽一番,说什么他可以趁此大出风头啦,又说什么“我的爹爹小看 我,想不到你的爹爹也小看我。爹爹说我轻浮不可靠,你的爹爹连给我挽回面子的 说话也不肯多说一句。”等等。   轰天雷忍着一肚皮气,那天晚上回家之后,就去问他父亲,为什么不帮师弟说 话。   他的爹爹叹了口气,说道:“就是因为你的师弟太过聪明,所以我们放心不下。” 轰天雷诧道:“此话怎说?”他爹爹道:“这几年来,你们闹出的事情比较少了。 但小时候,是你闯的祸多,还是他闯的祸多?”轰天雷道:“差不多都是他闯的祸, 但大半却是由我承担。”他爹爹道:“对呀,那你想想,小事他都不敢负责,还怎 能指望他担当大事?”轰天雷呆了一呆,半晌说道:“不错,师弟是喜欢作弄人, 但此去可能是要和那个云中燕勾心斗角的,他的聪明,不是正可以派上用场吗?”   他的爹爹摇了摇头,说道:“就怕他有的只是一点小聪明。村子里的孩子比不 过他,由得他作弄。到了外面,倘若碰上比他更职明的人,他就容易落入别人的圈 套了。反不如没有机心的人,但对做人处世却有坚定不移的宗旨的,才不会上别人 的当。”看看儿子似乎还不大明白,接着说道:“比如说你吧,你碰上你认为不对 的事情,是不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步的?”轰天雷道:“不错。”想了一想,又道: “不过,我对师弟有时却是例外。”   他的爹爹笑了一笑,说道:“当然你也还有缺点,不过,你能够分别是非,择 善弃恶,这就是你胜过师弟的地方。只有聪明而没有做人的宗旨,有时受别人的威 胁利诱,就容易上当,这点我却是信得过你的。初时我为了对老朋友客气,你的师 父不许儿子去,我还帮你师弟说话,其实这也是不对了。古人说内举不避亲,既然 我觉得你去更适合一些,我何必再客气呢。你也应该懂得当仁不让的道理啊。好, 如今此事已成走局,不谈际的师弟了,和你说说正经的事情吧。”   轰天雷听了这番道理,还不大想得通,不过也隐隐觉得是有道理,便道:“我 是初次出道,有什么要注意的,请爹爹吩咐。”   他爹爹道:“江湖经验是教不来的,只能积聚,找那部兵法,恐怕大半也是凭 的机缘,我不敢对你存大大希望,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情。”   轰天雷道:“什么事情?”   他爹爹道:“吕东岩伯伯,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见过他的。”   轰天雷想了许久,才记起来,说道:“是不是会用烟杆点穴的那位伯伯?”   他的爹爹道:“不错,就是那位吕伯泊了,我和他是老朋友,但这十多年来却 没有见过面。你的吕伯伯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前几年你的时一现伯伯见过她, 听说人品面貌和武功都很不错,只怕你还比不过她呢。”   轰天雷有点纳罕,说道:“爹爹,你和我谈吕家伯伯和他的女儿,这和我此次 要去办的事情有什么相干?”   他的爹爹说道:“八月十九是吕东岩的寿辰,今年正是他的六十大寿。今天是 七月初五,还有一个多月,你办了梁山这件事情,刚好赶得上。唉,找寻吴用那部 兵法,咱们只是尽人力而听天命罢啦,多半是得不到的。”   轰天雷道:“倘若侥幸给我得到呢?”   他的爹爹道:“不管你得不得到那部兵法,都要上浙东给你的吕伯伯拜寿。”   说至此处,拿出一封信来,交给儿子,说道:“这是我给吕东岩的亲笔书信, 你把它贴身藏好,切莫失落。如果你当真侥幸得到那部兵法,见了吕东岩之后,先 让他看我这封信,看过了信,如果他对你甚为亲热,把你当成侄子一般,你可以将 这件事情告诉他。如果他对你客客气气,只是把你当作普通客人一样看待,那不必 告诉他了。吃过了寿筵,马上回家。”   轰天雷道:“爹,你不是说吕伯伯是你的好朋友吗?怎的你会以为他可能对我 冷淡?”   他的爹爹说道:“不错,我和他少年时候是很要好的朋友,但现在隔了许多年 没见过面,不知他是不是还是旧时一样?”   说至此处,若有所思,过了半晌,又再说道:“还有一样我要吩咐你的,到了 吕家,除了吕东岩之外,对别人你不可说出你是我的儿子。这封信也必须见了吕东 岩,才可以给他。”   轰天雷道:“为什么?”   他的爹爹道:“你忘记了你的曾祖是梁山泊好汉么?现在不过时隔百年,金虏 还是很注意梁山好汉的后人啊。我的身份,江湖上是有许多人知道的。你却不同, 天下姓凌的多得很,别人不会想到凌铁威就是梁山泊好汉轰天雷凌振的后代。你说 出你的名字,倒是无妨。”   轰天雷道:“是。爹爹吩咐,孩儿谨记。”   他的爹爹接着说道:“这十多年来,我没有去探访过你的吕伯伯,就是为了这 个原故。以至他有这么一个才貌双绝的女儿,我都从未曾知道。”   他的爹爹再一次提起吕东岩的女儿,轰天雷插不进口,想了一想,问道:“时 一现叔叔也是梁山后人,何以他又不怕连累吕伯伯,敢到他的家中?”   他的爹爹笑道:“你的时叔叔是天下第一神偷,他的习惯,是从来不走人家大 门的。会朋友也总是半夜三更悄悄的去,决不惊动左邻右里。”   轰天雷想起那晚父亲的说话,摸一摸藏着贴身的书信,心道:“不知爹爹这封 信上说的是什么?”少年人是好奇心特别重的。倘若换了是他的师弟的话,一定会 偷看了,可是他却只是胡思乱想,迈开大步,便往浙东给吕东岩拜寿去了。   一路无事,这一日到了浙东青田县吕东岩乡下,恰好赶上他的寿辰。吕东岩是 浙东的名武师,轰天雷到了他的乡下,一向路人打听,便打听到他的地址了。   可是当他到吕家的大门前,却是不由得怔了怔,颇为感到意外了。   原来池只知道吕东岩是一位名武师,在他的心目中,一个在乡下设馆的武师, 纵然出名,也总不会怎样阔气的。不料吕东岩住的地方却是好像大富人家的庄园一 般,红墙绿瓦,朱漆大门,门前有一对石狮子,屋后还有围墙围着花园,树木扶疏, 花枝低桠,伸出墙头。   此时宾客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在他的前面进去两个客人之后,就轮到他了。   他踏上白石台阶,却给一个知客拦住。   轰天雷穿的是一件粗布衣裳,走了千多里路。衣裳沾满尘土,破旧不堪,在知 客的眼中,还以为他是个浪荡江湖的“游丐”。   “喂,你来做什么?是讨酒喝的吗?在外面等着!”知客喝道。   轰天雷呆了一呆,半晌才懂得他的意思,不觉面红过耳,说道:“我不是叫化, 我是来给吕伯伯拜寿的。”   那个知客“哈”的一声笑了起来,另一个知客道:“吕庄主那里来的这个故交 世侄,你见过没有?”   另一个知客道:“你是吕庄主的那一门亲戚或是世交,说出你的名字听听。”   轰天雷道:“我叫凌铁威,烦你禀告吕老前辈。”他不愿意人家以为他是想要 攀附,改口把“吕伯伯”称为“吕老前辈”。   那两个知客相视而笑,反而以为他是心生怯意,恐怕拆穿,不敢冒充世侄了。 先前那个知客便道:“给你通报不难,你有拜帖没有?”备有拜帖的人,拜帖总是 装在拜匣里拿在手上的,这个知客乃明知故问,以意难为他的。   轰天雷不禁又怔了一怔,说道:“什么拜帖?”   那知客冷笑道:“具有你的大名的拜帖呀。拜帖也不知道,你来胡混什么?”   其实拜帖是什么,轰天雷是知道的。但他可没有想过必须具备拜帖。他的爹爹 也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情景,吕东岩是他的老朋友,他有亲笔信给他儿子,以为 是足已够了的。   “我有一封信给吕老前辈,他见了自然知道。”轰天雷设法进去,只好说了。   “谁写的信?”   “我的爹爹。”   “失敬,失敬,你的老太爷是那一位有名人物,我还没有请教呢。”知客用一 副调侃的口吻说道。   一来父亲早有吩咐,二来这两个知客的态度也着实令他有点恼怒。轰天雷就是 泥塑的人儿,也不禁生了气了。   “我只是请你通名禀报,可不是给你盘根问底的?”   “哼,你这臭小子发什么脾气?我问你的老头子是给你面子,除非你是野种, 否则为什么不能说出父亲的名字?”   按情理来说,知客“请问”他的父亲的姓名,的确是一种应有的礼貌。但问题 在于这两个知客那副令他十分难堪的轻俏口吻和小看他的神情。   轰天雷是个极为孝顺的儿子,那容得别人辱及他的父亲?听训“野种”二字, 登时怒不可遏,双眼火红,喝道:“你这混蛋悦的什么?”拳头捏得格格作响。   这两个知客也是会几手功夫的,但见了轰天雷这样凶恶的神气,却也不禁有点 害怕,二个说道:“好小子,想打架么?”一个叫道:“好小子,你跑到这里撒野, 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口中叫嚷,不约而同的退了好几步。   原来这两个人在浙东的武林中人面颇熟,却没有多少真实功夫。吕东岩是因为 他们能说会道,善于应酬,才请他们当知客的。他们没有多少功夫,却有多少眼光, 一看轰天雷摆出打架的架子,拳头捏得格格作响,就知道这个“浑小子”不是容易 打发的人物,自己未必打得过他。   轰天雷恨不得把他们痛打一顿,突然记起师父的吩咐:“少年之时,血气方刚, 戒之在躁。”又再想道:“打狗也看主人面,我打了他们,可就不好意思见吕伯伯 了。”   想到这里,轰天雷便不理睬他们,逞往里闯。   “你干什么?”那两个知客职责攸关,明知这小子不易打发,也不能不上来阻 拦了。   “你不给我通报,我自己进去。”轰天雷说道。   “不行”两个知客使了一个眼色,同时发力猛推轰天雷。心里都想道:“吕家 好手如云,总不会给这小子占便宜,但却给他硬闯进去,可就大失面子了。”   那知他们不发猛力还好,这两股猛力向轰天雷一推,轰天雷的身体登时生出反 应,把这两个知客就像皮球般抛出门外,每人都跌了个四脚朝天。 幻想时代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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