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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回 一生遗根萧墙祸 万里追踪玉女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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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一生遗根萧墙祸 万里追踪玉女痴   空房寂寂,影杳声沉。只见地上有两段断了的麻绳,窗门大开,他的“龄姐” 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展伯承惊得目瞪口呆,褚遂也着了慌,不知他的孙女儿是给人动走的还是自己 逃跑的。铁凝眼利,说道:“褚爷爷,你来看这里有两行字迹,似是龄姐手书。”   这两行字是写在床头的一张小几上的,触耳一片殷红,想是咬破了指头书写的。 写的是:“我无颜侍奉你老人家,我走了,永不回来了,你只当没有我这不孝的孙 女儿吧!”   褚葆龄果然是负气跑了,而且是发誓永不回来的了。展伯承似给人重重地打了 一棒,打得他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只是想道:“龄姐没有一个字留给我,她 一定是恨极我了。”   褚遂受的打击更大,他呆了半晌。蓦地双眼翻白,叫道:“你这不的丫头,受 了一点儿委屈,竟连爷爷也不要了!”声音沉痛悲怆之意更多于愤怒之情。   展伯承还勉强可以站立得稳,褚遂说了这句话已是支撑不住,“卜通”的就倒 了下去,幸喜是倒在床上。   展伯承一谅之下,神智登时清醒,心中百责:“你真是太糊涂了,这个时侯, 应该先劝慰爷爷,岂能只是想着自己的事情?”   褚遂已在呼唤他道:“小承子,你过来!”声音填抖,话刚说完,忽地“哇” 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刚敷上金创药不久的伤口又复迸裂,吐出的血与流出的血把 被褥染得一片通红。   要知褚遂晚年与这孙女儿实是相依为命,尽管他怎样将她责打,心里还是疼爱 她的。如今褚葆龄留书出走,叫他怎不伤心?尤期令他难过的是,他在园中与刘家 父子激战,他的孙女儿竟然不来看他一眼,便自跑了。“要是我给刘家父子杀死, 她又将如何?”   他哪里知道,他的孙女儿根本就是另一种想法。她只道展伯承已把她与刘家父 子一同出卖,她爷爷武功高强,以有备应无备,里伏暗处,出其不意的偷袭,刘家 父子不死亦必重伤,今后她与刘芒永无复合之望。因此她之出走,一半是为了感到 耻辱,一半为了意冷心灰,不愿再留在这伤心之地。   褚遂又是气恼,又是伤心。恼孙女儿不肯听他的话,更伤心孙女儿抛弃了他。 再加上惨败之后的悲哀,宝藏泄露之后的焦虑,一个七十岁的老年人,重伤之后的 身体,还焉能禁受得起?   铁铮迅速出指,封了褚遂伤口的几处穴道,这是他师父空空儿所授的独门闭穴 止血功夫,可以令伤口暂时停止流血。但流血虽然暂时止了,褚遂亦已是气若游丝。   展伯承慌了手脚,过来扶着褚遂,说道:“爷爷,你千万不可生气,你歇一歇, 我给你找大夫去。”   盘龙谷与外间隔绝,到最近的市镇,也有一百多里,找个医生来,最快也要隔 一天,何况还未必找得到呢?展伯承其实打得是另一个主意,他意欲赶往刘家,希 望独孤宇还未曾走,那就可以求他相助了。独孤宇是个成名侠客,虽然不以医术见 长,但求秘制的小还丹,对医治内伤,却颇有功效。不过,展伯承知道爷爷的脾气, 他爷爷决不肯求助于“仇人”,是以托辞去找医生。可是褚遂却不肯放他走,吸了 口气,嘶哑着声音说道:“小承你别走,我有话和你说,你若不听我的吩附,我死 不瞑目!”   展伯承见褚遂送如此,也怕他即时死去,只好留下,说道:“爷爷,你歇歇再 说吧。”   褚遂咬了咬牙,似是有点“回光近照”的模样,声音大了许多,说道:“我年 已七十,死了也算是己享高寿了。你用不着悲伤,但我死后,你一定要把龄丫头给 我找回来。”   展伯承道:“不,爷爷,你不能死,你也不会死的,你病好了,我就去找龄姐, 天涯海角,也得我她回来。” mpanel(1);   褚遂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好,好。你是一个好孩子,就可惜龄丫头对不起 你。你找着龄姐,告诉她,我可以原谅她。但只有一样,她不能嫁那个流氓,否则 我做了鬼也要诅咒他们夫妇。唉,最好当然是你……但我却不好意思勉强你了。”   褚遂根极了刘芒,他认为孙女儿的“背叛”他,都是刘芒挑拨之故,是以至死 不能谅解。他心里是希望展伯承娶他孙女儿的,但出了这件事情、他以他自己的心 情揣度,恐怕展伯承未必肯再要他的孙女儿,因此才说出那句“不好意思勉强”的 说话。   展伯承却是不同意褚遂这个命令,心中想道:“龄姐既是那么喜欢刘芒,那又 何必禁止他们相好?”正自踌躇,褚遂已是沉声说道:“你听不听我的吩咐?无论 如何,龄丫头不能嫁那个流氓!你要把我的话一字不改地告诉她!”   展伯承无可奈何,只好说道:“是。我会把爷爷的话转告龄姐。但,爷爷你会 好起来的。”心里自思:“万一爷爷死了,我是要找龄姐的,但我却不应去管她的 闲事了。”   褚遂接着说道:“还有,就是你外公的那批宝藏,我给你看守了几十年,也总 算尽了一点心事了。你是他唯一亲人。我本待你长大成人之后,再交给你的,如今 已是等不及了。可恨我孙女儿不肖,勾结外人,这藏宝的秘密己经泄露,我死之后, 你立即把它搬移,随你怎么使用吧,唉,我也管不来了。   展伯承想起都是因为这批宝藏的缘故,累得爷爷家散人亡,不禁泪盈于眶,说 道:“爷爷,宝藏要不要也罢,最紧要的是人。爷爷,你要安心养病才好。”   褚遂长长叹了口气,断断续续他说道:“不错,是人紧要。小承子,我望你立 定志气,光大门楣,你爷爷,唉,你爷爷可是不能亲眼见你成家立业了。但你有出 息,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心安。”声音越来越弱,说到最后,已是气若游丝。   展伯承扑上前去,叫道:“爷爷,你不能走!”褚遂抓着他的双手,蓦地叫道: “记着,一定要找回你的龄姐!”双眼一翻,双脚一挺,松开了手,气息己绝!   展伯承放声大哭,想起褚遂对他的好处,当真是比亲爷爷还亲,尽管自己未必 能如他的期望,但这份恩情却是永世难忘。展伯承越想越是伤心,哭得眼泪都干枯 了。   铁铮眼看一位绿林的老前辈,如此收场,也禁不住陪展伯承哭了一会。铁凝道: “展大哥,你别哭啦!、我看这里你是不能再留的了,你哭伤了身体,怎能走路?”   铁铮替展伯承抹了眼泪,说道:“不错,展大哥,你也该替你爷爷办理后事了, 早早让他入土为安。”   展伯承这才收了眼泪,说道:“爷爷的寿木早有准备,在那边廊下。”铁铮道: “好,我帮你抬来,给褚爷爷入硷吧。”   展伯承钉上棺盖,忍不住又哭起来。铁凝道:“喂,你别只顾哭呀。,我饿得 发软了,有什么吃的东西没?”其实她并不是怎么饿,只不过是想转移展伯承的注 意。她是个小姑娘,想出的也只能是小孩子的主意。   展伯承哭得有气没力,给她这么一提,倒是感到真的饿了,说道:“厨房里大 约还有一点剩莱,我去看看。唉,我可不会弄饭”说至此处,却不禁又想起了他的 “龄姐”来,平日都是褚葆龄给他们做饭弄菜的。   铁铮道:“不要紧,将就吃一点吧,我帮忙你弄。”三个大孩子在厨房里毛手 毛脚地闹了一会,菜煮得半生不熟,饭也烧焦,但毕竟是有了可吃的东西了。   吃午饭的时侯,展伯承才有工夫细道其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一 一告诉了铁家兄妹。   铁铮不性感概,说道:“想不到你接二连三,碰到这许多不幸。更想不到你的 仇人,和我的爹爹也有点儿爪葛。但我还是盼望你不要多生疑虑才好。我爹爹为人 最是公正不过,我敢担保他一定不会因为上代的渊源而偏袒那窦元的。你母亲临终 对你的嘱咐,那是太过虑了。”   铁铮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只道他的父亲和晨伯承父母是好朋友,却不知 道还有别的情事,更不知王燕羽临终时候的心情,王燕羽一半是由于怍悔过去的罪 孽,一半是为了顾全铁摩勒侠义之名,不愿令他为难,因此才不肯让儿子去告诉铁 摩勒。   铁铮又道:“我爹爹叫我们来接你去和他同住,望你不要推辞。”   展伯承道:“我己经答应了爷爷,走遍海角天涯,也要找回龄姐。”   铁铮道:“那也要请你先到山寨一趟,小住几天。否则我爹爹会怪责我们不会 请客的。我爹爹熟识四方豪杰,你要找寻龄姐,也可以托他给你打听打听。”   展伯承一想,这件事情也该向铁摩勒解释解释,便道:“好吧,这地方反正我 也是不能再住的了。请你帮忙我葬了爷爷,咱们就走。”   展伯承把棺材抬到园中,到了那藏宝的地方,心中无限伤感,想道:“爷爷守 护宝藏,守了几十年,就让他埋在这里吧。”   铁铮兄妹帮他挖掘,将那几个藏宝的箱子搬了上来。把褚遂的桐棺埋了下去。 展伯承问道:“山寨里的情形如何。”   铁铮道:“这五年中,听爹爹说,官军己先后来攻过三次,一次规模比一次大, 恐伯不能长此在伏牛山立足了。爹爹想要把弟兄们解散,转移到其他地方。”   展伯承道:“山寨的弟兄,是靠开垦荒山,自己养活自己的。连年战事,顾不 了耕作,收成恐怕不会好吧,弟兄们的日子想必不好过吧?”   铁铮道:“弟兄们也过惯了。”   展伯承道:“这几箱珠宝,我得之无用。咱们正好搬到山寨,给你爹作军费。”   铁铮道:“这个,我爹爹不知肯不肯受?”   展伯承道:“无论如何,我要劝他收下,也算是尽了我一点心意”   铁铮为人豪爽,说道:“好,我答应助你押运便是。”   棺材埋了,铁铮依照俗例,正要请展伯承撒第一把土,展伯承两眼蕴泪,望着 远方,似乎正在想起什么心事。   铁铮道:“展大哥不要太伤心了,天色不早,快快报土埋棺,爷爷安眠吧。”   展伯承道:“是。”捧起一把泥土,心中却是一片茫然,说道:“这一把土本 来应该是龄姐撒的,爷爷其实是最疼爱她,再惜她却不能来送爷爷了。”   铁凝是个心直口快的小姑娘,不知顾忌,撇了撇嘴,便道:“你在惦记着你的 龄姐?我可为你不值呢!”铁铮道:“凝妹,别胡说”   铁凝道:“什么胡说?龄姐小时候和展大哥那么要好,谁知不见几年,她就变 了心了。你想念她,也许这个时候她正在与姓刘的小子一起呢!”   展伯承心中一动,说道:“你们今早来的时侯,可曾在路上碰上她?”   铁凝道:“我们若是碰到她,早已把她截回来了,还用说吗?你,你别胡思乱 想了。她不喜欢你,就让她去吧。天下又不只她一个女子。”   铁铮责备她道:“女孩儿家,怎可如此口没遮拦。好在展大哥知道你的脾气, 你也还是个小孩子。”   铁凝道:“我有说错吗?你瞧展大哥这样伤心,难道不是一半为了褚爷爷,一 半为了他的龄姐?你不帮我劝他,反来说我,我说的才是真话呢!”   展伯承给她说破了心中秘密,不禁满面通红,说道:“龄姐欢喜什么人,咱们 都不能怪她。我,我也并不是存有别的心肠,只是爷爷临终吩咐,我总得想法把她 我回来,凝妹,你说得有理。也许她现在真的是在刘家。”   铁凝道:“我这只是胡猜的,你想往刘家找她吗?别去了吧,有什么好意思呢?”   展伯承红着脸说道:“既是有这个可能,我想还是试一试去找她的好。”   铁铮年纪稍长,懂得他的心情,想道:“不让他试试,他总是此心难息。”便 道:“也好,你就到刘家看看吧。要是独孤大侠未走,你顺便替我问候。最好约他 和咱们一道走。”铁凝道:“咱们不陪展大哥去吗?”   铁铮笑了一笑,说道:“还是让展大哥一人去的好,咱们同去,他倒不方便说 话了。窦元已给赶跑,刘家父子和展大哥亦已化敌为友,而且他们又都受了重伤, 即使心怀叵测,展大哥也应付得来的。”   展伯承也道:“不妨事的、刘家离此不远,倘有意外,我发啸声,你们也可听 见。你们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去就来。”说罢便离开铁铮兄妹,独自上山,前往刘 家。   山坡上杜鹃花开得红艳艳的,遍地都是,展伯承想起第一天来到这儿,第一眼 看见的就是那刘芒给他的“龄姐”编织花环,不禁触景伤情,回想这个多月来与她 相处,恍如一梦,初时做的是好梦,结果却是结恶梦惊醒了。   晨伯承暗自思量:“龄姐疑心是我出卖她,心中定是将我恨透了,只怕她不肯 见我。但无论如何,即使她避而不见,我也得把爷爷的死讯说给他们知道,爷爷一 生疼爱她,至少她也要回家一趟的吧?可是我还能和她说些什么呢?当然我不能把 爷爷临终的话告诉她,但我不能捏造谎话,说是爷爷赞同她与刘芒结合,原谅她了。 这可怎么好呢?”   展伯承心乱如麻,思量不定,不知不觉,己来到刘家门前。只有一匹已上鞍的 白马,就系在门前那棵大树下面。展伯承心想:他们正在准备离开,却还未走,我 来得正是时候。”   展伯承满杯欢喜,上前拍门,叫道:“刘大哥,刘大哥,刘芒大哥!”他知道 刘芒的父亲伤得极重,而又不敢断定褚葆龄真的是在刘家,所以只有呼唤刘芒。   他叫了好几声,里面还是没人回答,展伯承皱了皱眉,心道:他还在这儿,分 明里面有人,却何以不肯答我?哎,莫非是龄姐恨我,禁止刘芒给我开门?好吧, 宁可由她恨我,我却是非见不可!”   展伯承打定了主意,里面不肯开门,他就只有硬闯。可是他们门前那棵大材高 逾墙头,前日展伯承就是在这棵村上偷听的。   他重施故技,飞身上树,但这回却不是偷窥偷听了。他朝里面一瞧,杳无人影, 再叫了一声“刘大哥!”仍然没有回答,便大声说道:“对不住,我有紧要事情, 你们不肯见我,我也是要进来的了。”   立足未定,忽觉微风飒然,银光闪烁,一把梅花针突然向他飞来,展伯承大吃 一惊,幸而他轻功超卓,百忙中一个“旱地拔足”,梅花针恰好在他脚底射过。   展伯承在半空中一个翻身,朝着那梅花针的来处扑去,只见一个少女的背影刚 刚闪过一个角落,看来似是想逃避他,却还未来得及躲进屋子。   展伯承心中酸痛已极,叫道:“龄姐,你就这样恨我么?你要取我性命,也得 容我先说说话呀!”   那少女忽地回过头来,说道:“你是什么人?谁是你的龄姐?”   展伯承这才看清楚对方的面貌,竟是个陌生的女子。身材和褚葆龄差不多,长 得也很俏丽,但眉宇间却有一股泼辣之气,年纪则似乎比褚葆龄稍大一些,约有二 十岁左右模样。   展伯承又是吃惊,又是尴尬,讷讷说道:“对不住,我看错人了。我是山下那 座园子里褚家的,我来找刘芒大哥。”   那少女道:“你来找刘芒作甚?”   展伯承道:“我想问问刘大哥,龄姐是不是在他这儿?”   那少女道:“什么龄姐?哦,是否就是褚遂的孙女儿?”   展伯承道:“正是,姑娘,你识得我的龄姐么?”   那少女道:“这么说,你是褚葆龄的弟弟了?”她不先回答,却来盘问展伯承。   展伯承不愿向一个陌生的女子细说自己的来历,他与褚家的关系也非三言两语 可以交代得清楚的,当下便含糊应了一声:“是。我们一向以姐弟相称。”   那少女蓦地柳眉倒竖,冷笑说道:“我听说刘芒和一个狐狸精很好,原来就是 你的姐姐!”   展伯承怒道:“你怎么可以胡乱骂人?”   那少女道:“褚葆龄阴险恶毒,我不但要骂她,若是给我碰上,我还要撕破她 的面皮呢!”   展伯承气往上冲,斥道:“你,你,你真是岂有此理!你再胡说八道,我可要 不客气了!”他不会吵架,气愤之下,说话未经思索,竟似乎是向对方挑战,其实 他本意并非如此。   那少女冷笑道:“刘芒是给你们褚家的人伤了不是?”   展伯承不愿解释,亢声说道:“不错,就是给我伤的,可与龄姐无关!”   那少女“哼”了一声道:“你姐姐是狐狸精、你也不是好东西。你们姐弟合谋 伤了刘芒,居然还有脸皮再来找他,想要花言巧语,再哄骗他吗?好呀,你不客气, 我更不客气呢!你伤了刘芒,我也照样伤你。看剑!”   蓦地银光一闪,那少女已是拔剑出鞘,唰的就是一剑向展伯承疾刺过去。   这一招来势凌厉之极,展伯承双手空空,没带兵器,幸而他轻功精妙,在间不 容发之际堪堪避开,但衣袖亦己被削去了一幅了。   展伯承又怒又气,可是也还不愿无端端和那少女动手,闪开了一剑,说道: “你别撒泼,你不讲理,我可要讲理,你听我说。”   展伯承此时倒是想与对方解释清楚,说个分明的了。可是这少女一向骄纵惯了, 听得展伯承一张口便骂她“撒泼”,焉肯听他说话?   展伯承话犹未了,这少女已是“唰”的又一剑刺来,冷笑说道:“你要我饶命, 那也不难,只须跪下来向我磕三个响头,我拗断你一条手臂,也就算了。你是这么 样伤了刘芒的,我也照样伤你,外加三个响头,算是利息,至于你那些废话,可用 不着说了,我也没耳朵听!”   展伯承给她气得七窍生烟,不禁怒道:“我不过看在你是个女流之辈,不愿与 你胡打乱吵,你当我是当真怕了你么?”   那少女道:“好,看你乳臭未干,倒是有胆敢说大话!你不怕,就让你看看姑 娘的本领吧!”剑势一变,招招催紧,竟是似狂风暴雨般的猛袭过来。   展伯承心道:“这泼丫头无理可喻,且夺了她的剑再说。”于是认真的和那少 女打起来。   展家的“空手入白刃”功夫乃是武林一绝,展伯承这二个月又学了褚遂秘传的 “小擒拿手法”,这门功夫精益加精,自信可以夺得了她手中的长剑。   说时迟,那时快,这少女唰的一剑,又指到了他的面前,招数用得非常狠毒, 竟是想刺瞎他面上双睛。展伯承大怒,使出看家本领,霍的一个“凤点头”,肘底 穿掌,托那少女的肘尖,反手便要扣她脉门。   哪知这少女的剑尖也是奇诡绝伦,一剑刺空,剑势中途已变,本是平刺出去的, 忽地圈了转来,展伯承若不收招,手指先要给她削断。   展伯承应变也快,他一足已踏向前,收势不及,却顺着那少女的剑势,脚跟一 旋,疾的也转了一围,那少女的连环三剑,每一剑都是差了少许,刺他不着。但展 伯承连使了几招精妙的擒拿手法,也都给那少女一一化解,夺不了她手中的长剑。   展伯承的父亲展元修通晓各派武功,展伯承家学渊源,虽不及父亲的见多识广, 在武学中稍有地位的各派剑法,他也大致可以分辨。但如今他与这少女斗了数十招, 依然看不出她的武学渊源,剑法来历,不由得暗暗称奇。心道:“这女子虽然撤泼, 本领倒是不错,比刘芒可强多了。”   这少女更是吃谅,展伯承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比她年纪还轻,而且只是 凭着一双肉掌,对付她的利剑,她兀自占不到便宜,焉能不感到气馁,感到惊奇? 心中想道:“我要是连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打不过,怎去对付他的姐姐?”心中一 急,出手更不留请!   若论展伯承的真实本领,本来比那女子胜过几分,即使不能空手夺剑,也不至 于败给她的。但他昨晚一夜没睡,而且是从午夜开始,一直恶斗到第二天的近午时 分,气力都几乎消耗完了。虽然他休息了将近两个时辰,但过度的疲劳,究竟还未 能恢复。因此在和这女子斗了数十招之后,不觉气喘吁吁。   那女子松了口气,心道:“这小子毕竟还未成人,招数虽然精妙,内力却是大 不如我。”她得理不饶人,一占上风,着着进逼。   剑法当真是又狠又快。不过她也并不是要取展伯承的性命,而是要迫他认输, 至多令他受一点伤,给刘芒泄愤。   但展伯承却怎能知道她的打算,见她招招狠辣,当然是又掠又怒,也把轻易不 肯使用的伤残掌法施展出来。   那女子冷笑道:“你还要打么,跪下来给我磕头,我或者可以饶你一条性命。” 展伯承怒道:“你侮辱了我的龄姐,应该磕头赔罪的是你!”猛地一招“龙顶摘珠”, 倏的化掌为抓,欺身直进,那女子说话分神,又兼有点轻敌,猝不及防,竟给他一 抓抓着,那女子大吃一惊。往后急退,只听得“嗤”的一声,胸前的一幅外衣,已 给展伯承撕下。   那女子又羞又怒,喝道:“好呀,你这小子胆敢如此无礼,我今日是非杀你不 可了!”一退复上,剑光霍霍展开,比刚才更见凌厉,剑剑直指展伯承的要害穴道。   刺穴剑法本是展伯承的所长,可是这女子的剑招奇诡,每每有出人意料的招数, 展伯承必须用了十二分精神,才能解拆,这一来更是险象环生,应付得非常吃力。   展伯承心中想道:“不好,这样下去,给她耗尽我的精神,我定将伤在她的剑 下,这才叫做死得冤枉呢。”他与铁铮是约好了的,若有意外,就发啸呼援,初时 他见对方是个女子,不愿把铁铮叫来,如今却是不能不请铁铮相助了。   啸声未止,只听得马蹄声已是隐隐传来,展伯承奇怪极了,心道:“距离虽然 不远,但也决不能来得如此之快。难道来的不是铁铮兄妹?”那女子吃了一惊,骂 道:“好呀,原来你在外边还埋伏有帮手!哼,簿你请来救兵,我伯伯你不?”   那女子只道来的是展伯承的长辈,甚至很可能就是他的“姐姐”褚葆龄。展伯 承己然如此了得,若然来了他的姐姐,只怕自己就要被擒,受尽凌辱,要应付这个 局面,只有在来人未到之前,赶快把展伯承活擒了。   恰巧展伯承也抱着同样心思,害怕这个即将到来的人是这女子一伙,寻思: “时机紧迫,只有豁出性命,把这女子拿下,才能脱险了。我有人质在手,这人决 不敢动我,待得铁铮一来,就不用怕了。”   两人同样心思,同时使出险招,那女子一个“大弯腰、斜插柳”身形一矮。唰 的一剑刺他膝盖,展伯承则甩了一招“灵猿探爪”五指如钩,趁她弯度俯首的这一 刹那,伸手便抓她肩上的琵琶骨。   两人来势都急,展伯承若给这少女刺中,一条腿便要变成残废,那少女若给抓 着,琵琶骨也会结他捏碎,多好的武功再也不能使用,同样变成废人。   眼看就要两败俱伤,忽地一条人影,挺如飞鸟,飞过墙来,恰好赶上!只听得 “嗤”的一声,那人挥袖当中“切”下,立即闪电般的双掌开出,展伯承的指尖刚 刚触及那女子的肌肤,便给那人一把推开。那女子的剑尖刺穿了那人的衣袖,阻了 一阻,也未能刺着展伯承的膝盖,手中长剑,己给那人夺去。   展伯承转了两圈,才稳住身形,定晴一瞧,只见是个虎背熊腰的陌生汉子,年 纪也没多大,看来不过二十来岁模样。   展伯承心道:“这人不知是什么路道,本领如此了得?我跟他素不相识,不知 他何以救我?但他也救了那个女子,却又似乎是一视同仁,并无偏袒之意?”   那女子这时也已定了身形,看清楚来人是谁了。这个人展伯承不认识,她却是 认识的,展伯承正要张口说话,她己抢在前头说道:“姓南的,你跟我来干什么? 哼,你是来成心欺负我不是?”   那姓南的少年笑道:“你来得这里,我就不能来吗?要不是我出手,你的琵琶 骨都给人捏碎啦,还说我欺负你?”   那女子越发恼怒,柳眉一竖,骂道:“你别以为你帮过我的忙,我就要领你的 情了。我来找刘芒,关你什么事,你却来跟踪我?我要杀这小子,又关你什么事, 要你出手阻拦?哼,要不是你把他拉开,我早己把他刺跛了!”   那少年黑脸泛红,显然也有几分恼怒,淡淡说道:“龙姑娘,要不是令姐求我, 我才没工夫管你的事呢。而且我到这儿是刘芒叫我来的,你还未曾是这儿的女主人, 可不能禁止我来也吧?”   那女子怔了一证,道:“你见着刘芒。”   那少年道:“不错,刘芒父子都受了仿,他们的马车走得慢,你如果如今向西 边这条路走,大约今晚可以赶得上他。”   那女子连忙问道:“他们伤得如何?刘芒和你说了些什么?他们愿不愿意见我?” 她要向这少年打听清息,说话也就平和多了。听见他是想即时去见对芒,但心中却 又有点顾虑。   那姓南的少年道:“刘振伤得很重,刘芒却没怎么,他的断臂已经驳好了。他 听说你正到这儿来,要我跟来看看,叫你也不可向褚家的人寻仇。嘿,至于他愿不 愿意见你,那我可不知情了。”   那女子“哼”了一声,骂道:“父子都给人打伤了,还怕我去找那狐狸精!哼, 这次他侥幸不死,总有一天死在那狐狸精手里!”她不知其中因果,只道刘芒不许 她去寻仇,完全是为了顾着褚葆龄。   展伯承听她又骂他的龄姐,心中大力恼怒,但碍于这少年在旁,不便和她吵闹, 瞪着两只眼睛看她。   那姓南的少年亦己察觉,笑道:“我与刘芒匆匆别过,可未曾问他缘故,你也 不用先就乱骂一通。还是见到他再说吧。”   那女子道:“不错,就是他不愿见我,我也得去照料他。”   那姓南的少年道:“且慢,你不要你这把青钢剑了么?”   那女子的青钢剑是给这少年夺去的,听他提起,蓦地又发起怒来,说道:“我 不要了,你留着吧,总有一天,待我练好了武功,我要亲自在你手中夺过来!”说 了这话,匆匆便走。那少年摇了摇头,见这少女如此好性,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展伯承听了他们的对话,已知这姓南的少年是刘芒的朋友,与那女子似乎也渊 源不浅,但无论如何,他总是曾给自己化解了伤残之祸,理该向他道谢。   展伯承正想与他攀谈,那少年已先笑道:“小兄弟,你似乎还未打得尽兴吧?” 展伯承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少年道:“没什么,我想领教你几招。这把 剑借给你用,来吧!”   展伯承大出意外,没有上前接剑。那少年又笑道:“你己经打得累了。我不能 占你便宜,要你空手!”把手一扬,连剑带鞘,向展伯承抛去。   展伯承又惊又恼,心道:“是了,他到底是这泼丫头的朋友?存心要较量我, 折辱我了。”一怒之下,接了青钢剑,说道:“好,恭敬不如从命,就请你赐招吧!”   正是:   少年英杰多豪气,更喜良朋聚一堂。   书版伴侣 赵跃云 OCR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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