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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落难英雄逢异丐 扶危绝技退追兵
田承嗣和张忠志都是吃过段圭璋苦头的人,张忠志只剩下一柄护手钩,田承嗣
的膝盖刚才被段圭璋削去了一片皮肉,痛犹未过,段圭璋高呼酣斗,他们虽然把他
困在核心,兀自感到心惊胆战。薛嵩本来受伤不轻,这时也迫得和随他一道来的两
个军官加入战团。薛嵩是安绿山的亲军统领,这两个军官是他的副将,武功略逊于
张忠志,在安绿山帐下,是第五、第六名好手。
没多久,一队挠钩手开了到来,共是十二个人,挠钩长达一丈有余,十二个挠
钩手分布四万,伸出长钩,钩段圭璋的双脚。
段圭璋大喝一声,一剑削断了两柄挠钩,但那些挠钩从四面八方伸来,削不胜
削,终于给一柄挠钩勾住了腿肚。段圭璋扑通一声,坐在地上,田承嗣大喜,举刀
便斫,猛听得段圭璋又是一声大喝,咔嚓声响,竟然把那柄挠钩折为两段,钩尖还
嵌在肉中,另半截带着淋洒鲜血的烧钩,被他夺了过来,随着喝声,猛的向田承嗣
掷去。田承嗣惊得呆了,薛嵩急忙将他一掌推开,但听得“呼”的一声,那半截挠
钩从田承嗣的头顶飞过,擦破了他一片头皮,余势未衰,那名勾伤了段圭璋的挠钩
手,恰好被掷回来的自己的那半截挠钩撞正胸口,登时跌了个四脚朝天!
段圭璋拔出断钩,浑身浴血,坐在地上,兀自神威凛凛,狂挥宝剑,但听得一
片断金戛玉之声,震得众人的耳鼓都嗡嗡作响,又有三柄挠钩给他削断!
安禄山看得心胆俱寒,说道:“我身经百战,还未见过这样凶悍的人!”薛嵩
早已退下,这时站在安禄山旁边,说道:“他已不能走动了,调弓箭手来射他,立
即可以要了他的性命!”安禄山点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怎么弓箭手还不来呢?”
一面吩咐手下去催,一面嚷道:“宇文都尉,不必和他硬拼了,弓箭手马上就来!”
宇文通集众人之力,仍然未能把段圭璋擒下,深感面上无光。这时,先前围攻
段圭璋的六个人,也只有他一人未曾退下。
段圭璋又受了两处钩伤,宇文通咬一咬牙,正要鼓勇上前,将他活捉。就在这
个时候,忽听得外面嘈声大作,有人呐喊,有人奔跑。安禄山初时以为是弓箭手来
到,一听那惊喊的声音,奔跑的声音,却又不似,正在惊疑不定,忽听得在门口把
守的一个军官大叫道:“不好,不好!起火啦,起火啦!”
安禄山方自一惊,猛听得又有几个声音同时喊道:“捉刺客,捉刺客!”就在
这时,守门的卫士忽如遇到巨浪冲击一般,发一声喊,纷纷后退,有几个来不及避
开的,已给人推倒地上。
外面冲进了两个人,一个穿着军官的服饰,另一个却是十六七岁的少年。这两
人冲了进来,当者披靡!安禄山第一眼瞥见是个军官,心中稍宽,喝道:“什么事
情,慌慌张张的胡冲乱闯?”话犹未了,猛听得那军官大喝一声,俨如舌尖上绽了
一个春雷:“安禄山,你敢害了我的段大哥,我就要你的命!”声到人到,他来不
及驱散卫士,便跃了起来,呼的一声,从众卫士的头上飞过,那些挠钩手正自伸出
长钩,被他凌空扑下,刀光闪处,一片断金戛玉之声,震耳欲聋,几柄挠钩,同时
给他削断!那少年貌不惊人,身手却也不弱,刀斫、掌劈、脚踢,施展了全身解数,
眨眼之间,把近身的卫士杀得个七零八落,还有几个挠钩手也给他踢翻了。
田承嗣失声叫道:“南霁云,你好大胆!”这两个人正是南霁云和铁摩勒!
段圭璋因为不愿连累朋友,将事情瞒着南霁云,但铁摩勒却是个机灵的孩子,
早就将南霁云的地址,牢牢记在心中。他口头上答应段圭璋这一晚不出寺门,等候
段圭璋回来,但段圭璋一走之后,他就偷偷去找南霁云了。
南霁云这一晚和李白有约,约好了黄昏之后在贺知章家里相会,铁摩勒找到南
霁云的住所,已是将近三更,他还没有回来,铁摩勒只得在他的房间里留下字条,
再到贺知章家里去找。原来他和李白喝酒畅谈,谈得高兴,忘记了时间,铁摩勒到
了贺家,他们尚是酒兴未阑。李白见惯了江湖侠士的行径,铁摩勒穿着夜行衣突然
闯入,他也毫不惊骇,还拉铁摩勒一同喝酒。
铁摩勒哪里还有心清喝酒,急急忙忙将事情告诉南霁云,南霁云一听,酒意全
都醒了,立即向李白告辞,三步并作两步,赶来救人。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史逸如
已经自杀身亡,段圭璋亦已受了重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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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承嗣是给南霁云杀得丧了胆的,一见他来,虽然一面大呼大喊的给自己壮胆,
却实是不敢和南霁云接战,一面呼喊,一面连连后退。这时,安禄山也顾不得对
“钦使”的礼数,顾不得什么“大帅”的体面,紧紧捉着田承嗣的手,由他保护,
慌慌张张的立刻退入后堂。
薛嵩也是给南霁云杀得丧了胆的,但他没有田承嗣的及早见机,又因伤得较重,
这时还未退下,南霁云喝道:“姓薛的,酒楼上那一架打得不够痛快,再来,再来!”
声到人到,抡起宝刀,倏的就劈到他的面前。薛嵩此际,即算没有受伤,也不敢硬
接他这一刀,急忙虚晃一剑,转身便逃。张忠志抢来援救,斜身进钩,南霁云一招
“雁阵排空”,横刀一削,张忠志的护手钩早已给段圭璋削断了一柄,但听得“咣”
的一声,剩下的这柄护手钩,又给南霁云削为两段,变成了双手空空,无可抵御。
南霁云见他们两人身上都染有血污,忽地将已劈出的刀势煞住,一声喝道:“我宝
刀不杀受伤之人!”一个“鸳鸯双飞脚”踢出,左脚向薛嵩的背心一蹬,左脚向张
忠志的腰胁一踹,薛嵩给踢翻出一丈开外,张忠志也变成个滚地葫芦。
宇文通在这混乱之中,想先把段圭璋杀了再说,他左笔刚桃开了段圭璋的宝剑,
右笔正要插下,猛觉金刃劈风之声,南霁云的刀锋已戳到了他的背后。宇文通一个
“盘龙绕步”,反手一招“横打金钟”,刀笔相交,火星飞溅,宇文通的判官笔是
精钢所铸,给他宝刀一磕,也损了指头般粗大的一个缺口,手臂酸麻,不由得蹬、
蹬、蹬在退三步。可惜段圭璋这时已不能走动,宇文通从他身边掠过,段圭璋一剑
横扫,只差三寸,没有削去他的膝盖。
南霁云无暇理会宇文通,急忙将段圭璋抱了起来,叫声:“大哥!”段圭璋双
眼一睁,叫道:“南兄弟,是你来了!”忽地一口瘀血喷了出来,登时晕了过去!
他以寡敌众,激战了一个时辰,已是遍体鳞伤,筋疲力竭,不过全仗着口气,强力
支持而已。现在,他看见了南霁云,精神一松,真气立散,饶是铁铸的人儿,亦已
支持不住。
宇文通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见南霁云救了段圭璋,心中反而欢喜,想道:
“你背了一个人,我就不怕你了!”提笔又上,双笔一分,交叉穿插,左笔横拖,
虚点南霁云手少阳经脉的“中浮”“曲池”“少府”三穴,右笔却向段圭璋垂下的
脚背‘地户穴”戳下。幸而南霁云一心一意只是在保护段圭璋,对自己的安危反而
置之度外,宇文通攻向他的虚招,他根本就不招架,刀锋下撤,将宇文通那一笔荡
开。待到宇文通要把攻向他的那一招招数化实之时,南霁云已冲出了几步。
宇文通哪里肯舍,如影随形,急忙追上。南霁云喝道:“好狠呀你!”脚尖一
点,突然跃起,宇文通双笔在他脚底穿过,说时迟,那时快,南霁云一刀便劈下来!
这一招用得凶险之极,宇文通料不到南霁云背着一个人,还居然敢跳起来用
“力劈华山”的招数,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一矮身躯,避过刀锋,硬生生的将攻
出去的双笔收了回来,笔尖刚好顶着刀板。只差三寸,险些就要给削去头皮。
南霁云这一劈之势刚猛之极,宇文通敌不住他的神力,只得使出“燕青十八滚”
的招数,滚将出去,虽然没有刚才薛嵩那么狼狈,却也变成了个滚地葫芦。
南霁云身形未落,双脚先行踢出,砰、砰两声,又踢翻了两个卫士,大声喝道:
“避我者生,挡我者死!”宝刀舞起一片银光,夺门便走。众卫士见他如此凶猛,
谁敢阻拦,瞬息之间,已给他冲到门口。
这时,满天都是融融的火光,原来这是铁摩勒所点的火。铁摩勒是在强盗堆中
长大的,熟谙黑道的伎俩,随身带了火种,潜入了安禄山的府邸,便在三四处地方
点起火头,好趋混乱中逃走。
这一来,众卫士忙着救火,府邸里乱成一片。那一队弓箭手虽已赶了到来,但
满园子人影幢幢,狂奔疾跑,弓箭手怕伤了自己人,只敢张弓,不敢放箭。
铁摩勒哈哈笑道:“今晚虽然杀不成安禄山,却也出了一口鸟气!”宇文通大
怒,一笔向他点去,铁摩勒反手一刀、这一刀用的是段圭璋所教的剑术招数,甚为
古怪,宇文通的武功虽然比他高出许多,也禁不住心头微凛,不敢轻敌,转过笔锋,
横架金刀,斜点腰胁。铁摩勒这一刀可实可虚,一见宇文通以守为攻,立即一晃便
收,斜身一跃,抓起了一个卫士,向宇文通掷去。宇文通不敢伤安禄山的手下,只
好将那卫士接了过来,轻轻放下。只见铁摩勒一溜烟似的,早已穿过人丛,笑声不
断,追上了南霁云去了。宇文通气得七窍生烟,穷追不舍。
哪知铁摩勒这一把火,有利却也有弊,骊山离宫的卫士,看见火光,纷纷赶来,
南、铁二人刚杀出重围,迎面便碰见这群卫士。
南霁云叫道:“你们来得正好,快快帮忙救人,里面还有几个刺客未曾拿下!”
他穿着军官服饰,那些卫士一时给他唬住,未敢即行动手。南霁云身法何等快疾,
换了一个方向,拣个卫士较少的一方,倏的就窜了过去。
那几个卫士方自一惊,忽听得宇文通和令狐达的声音同时喝道:“这两个就是
刺客!”宇文通从后面追来,令狐达在前面拦截,原来今晚正是他在离宫轮值,那
些卫士就是他带领来的。
南霁云手起刀落,劈翻了两个卫士,奔上山坡,窜入树林。铁摩勒却被一个卫
士追上,这卫士精于地堂刀法,抄小道绕过铁摩勒前面,忽地从斜坡上滚下来,双
刀霍霍,卷地而来,削铁摩勒的双足。
铁摩勒武功虽然不弱,对敌的经验还少,不懂得应付这种地堂刀法,一时给他
缠着,脱不了身。说时迟,那时快,另外两个卫士又追了到来,一个挥舞铁锤,一
个使用双铜,都是沉重的兵器。
南霁云刚窜入树林,回头一望,见铁摩勒受困,一声喝道:“摩勒,这宝剑给
你!”拔出段圭璋那把宝剑,反手一掷,宝剑化成了一道长虹,“唰’的一声,从
那个使双锏卫士的前心穿入,透过后心。铁摩勒早有准备,飞身跳起,趁着那卫士
“扑通”倒地的时候,他陡的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头下脚上,一伸手便抓着了
剑柄,将那柄宝剑拔了出来。他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使铁锤的那个卫
士骤见剑光飞来,吓得心服俱寒,哪里还顾得及和他抢夺宝剑。
铁摩勒抢了宝剑,精神大振,俯冲而下,信手一挥,使地堂刀的那个家伙,正
自斫来,被他宝剑一挥,双刀断为四段。铁摩勒转过剑锋一戳,又点中了使铁锤那
个卫士的手腕,轰隆一声,那柄大铁锤亦已跌落,滚下斜坡。
南霁云大喝道:“令狐达,你不要命,尽管追来!”这一喝震得树叶纷落,林
鸟惊飞,令狐达心惊胆战,登时如奉了圣旨一般,停了脚步,宇文通在后面叫道:
“你们上呀!”
令狐达抢过一个卫士的弓箭,张弓搭箭,向南霁云射去。他犹有余悸,手指颤
抖,这一箭与其说是射南霁云,不如说是为了应付宇文通才发的,箭发出去歪歪斜
斜,哪能射中。
宇文通这时已经赶到,见状大怒,夺下了令狐达的弓箭,自己来射,他的功力
与令狐达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强弓一拽,硬弩穿空,带着尖锐的啸声。
铁摩勒就要追上了南霁云,听得弓弦声响,他怕南霁云背了个人,闪射不便,
便跳将起来,挥动宝剑,给他拨打弓箭,哪知宇文通这一箭急劲异常,结果虽然他
给拨落,铁摩勒的虎口亦已震裂!
宇文通怒道:“好,你这小贼碍手碍脚,先把你杀了再说。”“嗖”的一声,
第二枝箭跟着发出,逞向铁摩勒射来。铁摩勒这时已面临悬崖,前无去路,忽地大
叫一声,和衣便滚下去!
南霁云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宇文通第三支箭又向他射来,南霁云反手
一刀,将这枝箭削断。就这样稍停一停,宇文通又已追上几步,冷笑说道:“姓南
的,你还想逃吗?纵算你逃得了,这姓段的决计保全不了性命!为你设想,快快将
这姓段的扔下来,我看在你是一条好汉的份上,可以网开一面。”
南霁云大怒道:“宇文通,你上来,我与你决一死战!”宇文通笑道:“我何
须与你这临死的叛徒拼命!好,我善言奉劝,你不肯听,那只有陪这姓段的丧命啦!
咄,看箭!”第四枚、第五枝箭连珠疾发,南霁云背着一个人,无法施展腾挪闪展
的功夫,而且他不能只管自己,更紧要的还要照顾段圭璋。宇文通箭箭对准他所背
的段圭璋,登时将南霁云闹得个手忙脚乱,宇文通的连珠箭一枝接着一枝,射到了
第九技,这一枝是射段圭璋垂下的脚撞。南霁云弯腰拨打,宇文通乘势又是一箭,
南霁云一只手要箍着段圭璋,明知这一箭射到了面前,却是无法闪避,只得将手臂
一抬,用了一个“滑”字诀,箭杆贴着他的肌肉滑过,箭头铲去了他一片皮肉!
这时,南霁云亦已被迫到悬崖,弓箭手亦已纷纷赶来,要是他立即扔下段圭璋,
自己或许还可以冲开一条血路。但南霁云是何等样人,这想法他连想也没有想过,
就在这最危险的关头,他猛地一咬牙根,心中叫道:“段大哥,咱们要则同生,要
则同死,这两条命交给天老爷啦!”心念方动,只听得宇文通的弓弦一响,一发就
是三枝,南霁云猛地大叫一声,左手紧抱着段圭璋,右手的宝刀盘头一舞,步铁摩
勒的后尘,也在悬崖上跳下去了。
这一着大出宇文通意外,赶到悬崖旁边一看,只见下面黑黝黝的不知有多少深。
宇文通在恶斗段圭璋的时候,也曾受了两三处剑伤,虽然所伤不重,但面临悬崖,
却是没有这样的胆量跳下去。心中想道:“他背着一个人跳下去,九成必死无疑!”
南霁云这样的死里求生,实在也是危险之极,幸好他有一把宝刀,利用宝刀插
入峭壁,如是者接连三次,终于脚踏实地。
不过,南霁云虽然脱险,但那悬崖峭壁,尖石如刀,他滑下来的时候,也给擦
伤了十几处之多,好在是他,若是换了别人,早已奄奄一息。
南霁云站稳了脚步,立即叫道:“摩勒!摩勒!”叫声未绝,只见一团黑影从
茅草丛中爬出来,低低的应了一声,接着却是两声痛楚的呻吟。
南霁云知道铁摩勒是个非常倔强的少年,听得他的呻吟,不禁吃了一惊,急忙
问道:“摩勒,你怎么啦?伤得很重吗?”铁摩勒咬着牙答道:“不算什么,只不
过手足都脱了臼。我的段叔叔,他怎么了?”
南霁云道:“你带有火折子么?”铁摩勒道:“有!”摸了出来,擦燃火石,
点起火折,递给南霁云。
火光照耀下,只见段圭璋面如金纸,遍体鳞伤,血还在不住的向外淌。南霁云
心痛如绞,把段圭璋抱到山涧旁边,撕下了一幅衣衫,给他洗净了伤口,敷上了自
己随身所带的金疮药。
铁摩勒跟着也爬了过来,颤声问道:“怎么样?还有得救吗?”南霁云面色沉
暗,道:“血是暂时止了……”铁摩勒迫不及待的再问道:“内伤呢?”过了半晌,
南霁云低声说道:“幸好段大哥功力深湛,脉息还未断绝。咱们得给他找个大夫瞧
瞧。”铁摩勒一听,霍地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嚷道:“这怎么办,哪里去找大
夫?”
南霁云道:“你别慌,总有办法可想。嗯,你的里衣干净吗,撕下来给我替他
裹伤。”他和铁摩勒这时也已是浑身血污,只有贴身的汗衫是未沾血渍的了。
刚刚替段圭璋包扎好伤口,只见头顶上空的悬崖峭壁之间,有点点星星的火光,
南霁云伏地听声,只听得有人嚷道:“我不信这三个家伙还能活命,明日再来给他
们收尸也还不迟。”另一个人立即骂道:“胆小鬼,你怕跌死你么?你抓着我的腰,
一个跟着一个爬下来吧!”又一个声音道:“对,食君之禄,忠君之忧,早早找到
那三具尸体,也好叫咱们的大帅安心!”原来有一队卫士,正在缒绳而下!
南霁云道:“摩勒,你两条腿部伤了么?”铁摩勒道:“不,只有一边脱臼。”
南霁云拉着他的手脚.给他接好脱臼,随即一剑削下一段树枝,给他当作拐杖,沉
声说道:“摩勒,这是生死关头,快跑!快跑!”
南霁云背起段圭璋,铁摩勒咬牙抵痛,提了一口气,跟着南乔云跑出山谷,两
人兀自不敢稍停,一口气又跑了十多里路,远远望见,路边有座孤零零的土地庙。
铁摩勒撑着那根树枝削成的拐杖,一口气飞跑了近二十里的路,实已是超出了
他所能忍受的限度,南霁云听他喘气的声息越来越粗,回头一望,只见他一跷一拐
的,额角上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一颗一颗地滴下来。南霁云好生怜惜,凝神一听,后
面并无敌骑追来,心中想道:“那些人搜遍山谷,最少也得一个时辰。”便对铁摩
勒道:“小兄弟,难为你了,咱们暂且在这土地庙里歇一歇吧。”
这间土地庙想是香火冷落,檐头屋角都结着蛛网,但出乎他们的意外,在里面
却有一个人!
就在土地公公的神座下面,只见一个衣衫褴楼的老汉,横伸双脚,枕着一根拐
杖,睡得正沉,呼喀呼喀打着鼾,身边有个红漆葫芦,发出酒香,地上还烧有一堆
火,火苗已经熄了,余烬未灭。
铁摩勒道:“看来似是一个流浪江湖的老叫化。”南霁云“唔”了一声,仔细
打量,见这老汉虽然衣衫褴楼,打了许多破绽,但却洗得甚为干净,那根拐杖黑黝
黝的,似乎也不是木头做的。
铁摩勒累得不堪,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坐了下来,可怜他的两条腿已是麻木不
灵,一坐下来,便连移动也困难了。
南霁云踌躇了一会,只觉段圭璋的躯体渐渐僵冷,只得也坐了下来。铁摩勒道:
“可惜这堆火已经熄了。”南霁云道:“待我来给他添几根柴火。”在那叫化子的
身边还有几根干柴,南霁云走到他的身边,好奇心起,忍不住伸出手指,弹一弹他
那根拐杖,只听得声音暗哑,非铜非铁,亦非木头,竟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
那叫化于忽然一个翻身,霍地坐了起来,骂道:“我化子大爷正睡得舒服,好
小子,你为什么吵醒我,哎、呀、呀!你、你、你是什么人?”他睡眼惺惺,骂到
一半,才发现站在面前的是个血人!
南霁云赔罪道:“老大爷,我不是存心吵醒你的,我的朋友受了伤了,借这间
土地庙歇歇。”那化子道:“怎么受的伤?”铁摩勒道:“碰上了强盗!”那老化
子“哼:’了一声,说道:“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成话了,离长安仅有三十多里的
地方,居然也有强盗伤人。”铁摩勒本来知道这话不易令人人信,但除了说是强盗
之外,他还能说出什么原因?幸而那叫化只是发了几句牢骚,并未追问下去。
南霁云这时亦已是力竭精疲,百骸欲散,不过比铁摩勒稍为好一点而已,他暗
地留神,只见那老叫化双眼炯炯有神,绝不类似普通乞丐。南霁云暗暗吃惊:“这
老叫化不知是何等样人,要是个坏人的话,我可没有气力和他再斗了。”
那老者叫化打量了段圭璋一眼,说道:“贵友可伤得不轻啊!”南霁云道:
“是啊,那些丧尽天良的强盗劈了他十几刀。”那老叫化道:“天气很冷,贵友受
了重伤,恐怕会加重病况。我帮你把这堆火再燃起来吧,大家暖和一点。”南霁云
见他甚为和气,稍稍放心,说道:“多谢老丈。我正想向你讨这几根柴火用用。”
那老叫化道:“彼此都是落难之人,不必客气。”顿了一顿,又笑道:“这几
根柴火不够用。土地公公是应该保佑好人的,咱们不如就借他的香案一用吧,想他
老人家不会见怪。”举起那根黑黝黝的拐杖,“啪”的一下,登时把那张香案打得
四分五裂,铁摩勒道:“老人家你真好气力。”那老叫化笑道:“老了,不中用了,
不过,这张香案,大约年纪也很大了,所以轻轻一敲,它就呜呼哀哉了!”
火堆里添了干柴,哗哗剥剥的烧起来。那老叫化道:“我这里还有半葫芦的酒,
大家喝一点吧,提提神!”南霁云道:“怎好叨扰你老人家的东西?”那老叫化大
笑道:“我一生都是白吃白喝人家的酒食,要是像你这样将你的,我的分得清清楚
楚,我就不必干叫化子这一行啦。来,来,来,喝完了老叫化再去讨过。”南雾云
只得接过他的红漆葫芦,拔了塞子,闻了一闻,他是个老于江湖的人,闻得并无刺
鼻的气味,料想里面不会混有什么药物,放心喝了一口,老叫化笑道:“酒还好么?”
南霁云道:“好,好!很香,很香!”其实岂上很香而已,喝下之后,不过片刻,
全身便暖和起来,比十全大补的药酒更见功效,但舌尖却又尝不到半点药味,南霁
云暗暗诧异,精神也恢复了几分。想道:“这老叫化倒是个有心人,我错疑他了。”
铁摩勒随着也喝了两口,连连称赞。那老叫化笑道:“你们倒是个识货的人。
这是老叫化好不容易才讨来的百年老酒。让你那位受伤的朋友也喝一口吧。”南霁
云这时已知道了这酒的功效,说道:“多谢老丈之赐,只是我这位朋友伤得太重,
现在尚是昏迷未醒。”那老叫化道:“这容易。”捏着段圭璋的下巴,轻轻一下,
就撬开了他的牙关,将葫芦中的剩酒都给他灌了下去。
那老叫化在段圭璋的背心轻轻一揉,段圭璋忽地翻了个身,“哇”的一声,一
大口血狂喷出来,血色如墨,扑鼻腥臭。
铁摩勒顾不得双腿疼痛,霍地跳了起来,喝道:“你,你。你这是干吗?”原
来他亦已看出这个老叫化是个异人,此际,他见那老叫化在段圭璋背心一揉,段圭
璋便狂喷瘀血,一时之间,无暇思索,只道是这老叫化心怀不测,暗下毒手,是以
大骂。但他刚退出一个“你”宇,便给南霁云用眼色止住了,本来是要恶骂的,却
变成了一句问话的语气了。
南霁云道:“多谢老丈,他这口瘀血咯了出来,就不至有什命之忧了。”铁摩
勒这才知道那老叫化志在救人,好生惭愧。
南霁云紧紧抱着段圭璋,在他耳边唤道:“大哥,醒醒,小弟在这儿,你听见
我吗?”段圭璋又一口血咯了出来,猛地叫道:“史大哥,史大哥,你别走、等等
我啊!”“安禄山,安禄山,你,你,你好狠啊!我段圭璋死了化鬼也要抓你!”
南霁云吓得慌了,连叫:“段大哥,是我,是我,你不认得我了么?”段圭璋声音
渐渐低沉,仍然断断续续地叫史大哥,骂安禄山,就像发了高烧的病人的呓语一般。
那老叫化听他骂出“安禄山”三字,跟着又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双目陡地发出
精光,脸上现出诧异的神色,指着段圭璋最后咯的那口血道:“血色已变殷红,不
能再让他再咯下去了。现在应该让他酣睡一觉。”骈指如戟,轻轻点了段圭璋两处
穴道,段圭湾的呓语顿时停止,便在南霁云的怀抱中,沉沉睡着了。老叫化这才吁
了口气,笑道:“幸亏还剩下这半葫芦的酒给他化开了瘀血,要不然老叫化也无法
救治。”
南霁云是个武学大行家,看那老叫化刚才的点穴手法,虽似轻描淡写,毫不着
力,其实却是玄功暗藏,深厚之极,所以才能抓紧时机,在段圭璋瘀血化尽,新血
方生之际,立即将它止住。这手点穴止血的神功,南霁云自问也有所不及。
这时南霁云哪里还有疑心,急忙说道:“多谢老前辈仁心施救,还请老前辈赐
示高姓大名。”那老叫化笑道:“你不必忙着问我的姓名来历。倒是我要先问你们,
你们的仇人敢情不是什么强盗,而是安禄山吧?”
铁摩勒道:“错,正是那该千刀万剐的肥猪,将我的段叔叔害成这个模样。先
前我不知道老前辈是何等烊人,故此说了假话。还望老前辈恕罪。”那老叫化笑道:
“你也没有说错,那安禄山虽然是三镇的节度使,其实和强盗也差不多。”
铁摩勒正要过来向他道谢,这时他已松了口气,精神支持不住,猛觉膝盖痛得
有如针刺,原来是他刚才猛力跳起,扭伤了本来已经受创的关节,痛得他险些要叫
出声来。那老叫化道:“小哥儿,你别动。俺老叫化除了乞食之外,还懂得几手推
拿的手术,你若是信得过我,就让我替你治一治吧。”
那老叫化的推拿手术果然神妙非常,给他在手足的关节上轻轻揉了几下,再给
他推血过官,铁摩勒果然痛楚立失。铁摩勒伸拳踢腿,喜哈哈地道:“你老人家真
是妙手回春,灵效无比,现在我再打一架都行了!”
那老叫化却板起脸孔,正色说道:“不成!体说不能打架,连动也不能乱动。
你们两人所受的伤也不轻呢,从脉象看来,你们似乎曾经从很高的地方跳下来,内
脏受了震动,现在我只是治好你们的外伤,化开你们的瘀血,这内伤么,还得你们
自已调治。嗯,小哥儿,你懂得吐纳的功夫么?”南霁云听他道来,有如目睹一般,
暗暗惊奇,这才知道老叫化不但武功深湛,而且医术神妙。他只问铁摩勒会不会吐
纳功夫,那是因为他早已看出了南霁云是个深通内功的人。
铁摩勒道:“懂得一点。”那老叫化道:“好,你们现在已经精神恢复,可以
做一做吐纳的功夫了。平心静气去做,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管,要做到视而
不见,听而不闻的地步。好,时间无多了,你们自己练功吧。”
南霁云这才知道,这老叫化既不问他们的经过,也不肯说自己的来历,原来是
要让出时间,让他们尽快恢复功力。看来他亦已预防到安禄山会有追兵。
南霁云内功深厚,做了一会吐纳的功夫,已是气机畅通,五脏六腑归回原位,
就在这时,忽听得外面马嘶人语,有人说道:“这庙里有火光,咱们进去瞧瞧!”
南霁云虽然已知道那老叫化乃是异人,这时也不由得心头一震,他的功力尚未
恢复,不知只这老叫化一人,能否挡得住他们?
心念未已,那一伙人已经进入庙门,果然是安禄山的追兵,而且为首的就是宇
文通和令狐达!
宇文通除了邀同令狐达之外,还找了两位大内高手作伴,这两人一个叫牛千斤,
一个叫龙万钧,虽然比不上宇文、尉迟,和秦襄这三大高手,却也是名列内廷卫土
四大金刚中的人物,武功在令狐达之上。那山谷只有一条出口,一路追来,终于给
他们发现了南、铁二人的踪迹。
宇文通一马当先,冲进庙门,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骂道:“哪里来的一群王
八羔子,扰得老叫化在破庙里也不得安静!”
宇文通大怒,刚要发作,忽见令狐达面如死灰,抖抖索索地说道:“小辈不知
道你老的大驾驻在这儿,小辈给你老请安。”
那老叫化双眼一翻,冷冷说道:“令狐达你这小子倒抖起来啦,居然还认得我
吗?”拐杖一指,接着一声喝道:“你这小子既然还认得我,应该记得我的脾气,
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令狐达吓得面无人色,连声应道:“是,是!”扭头便跑,宇文通怒不可遏,
一把抓着了他,令狐达这才想起有个宇文通在他身边,又羞又急又惊惶,满面通红,
急忙说道:“宇文大人,这位老前辈是西岳神龙皇甫先生!”
此言一出,宇文通也不禁陡然一惊。原来这个老叫化名叫皇甫嵩,喜欢游戏风
尘,名列江湖七怪之一,因他是华山派的名宿,行事又有如神龙之见首不见尾,故
此人称“西岳神龙”。令狐达本来是黑道出身,大约在十多年前,有一次他随师父
打劫客商,他的师父心狠手辣,劫了财还想害命,碰巧遇见了皇甫嵩,他的师父挨
打了三十拐杖。他那时名头未响,在黑道上只是个二流的角色,皇甫嵩责罚从宽,
只打了他五拐杖。虽然如此,他挨了那五下,却足足养了半年的伤。
宇文通这时已踏进了庙门,庙中情景,一览无遗,只见南霁云和铁摩勒正在打
坐,段圭璋也正躺在地上。宇文通对皇甫嵩虽然有点畏惧,但猎物就在眼前,他岂
肯就此放过?心中想道:“段圭璋已是垂死的人,南霁云看来也受了重伤,这老叫
化纵然了得,我和牛、龙二人联手,不信就对付不了他。何况我所听到的关于他武
功的传说,都是些耳闻之言,未必就真有那么厉害?”
宇文通是一流高手,与令狐达等人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他虽然慑于“西岳神龙”
的名头了却也并不怎样畏惧。当下又踏上一步,抱拳说道:“皇甫先生,咱们井水
不犯河水,在下无意打扰你老,只是奉了皇命,要捉拿钦犯,不得不来,但求你老
让在下交得了差。”宇文通平素目空一切,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用这样客气
的口物与别人说话。
皇甫嵩却不领他这个情,双眼一翻,冷笑说道:“咦,这倒奇了。老叫化虽然
有时不免强讨恶化,却从未做过推倒龙床、打死太子之类的事情,怎的忽然之间变
成钦犯了?”
宇文通强忍住气说道:“不是说你,我指的是这三位朋友。他们在安节度使家
里放火,又杀伤了许多内廷侍卫,我身为龙骑都尉,统率宫中侍卫,不得不请这两
位朋友到北街去问个明白。”
皇甫嵩搔搔头皮,说道:“这可把老叫化弄糊涂了!”宇文通愠道:“我已说
得这样清楚,还有什么糊涂?”皇甫嵩道:“你瞧他们伤成这个模样,这位姓段的
朋友,性命还不知能不能保得住呢!据他们说,他们是碰到了谋财害命的强盗,才
给伤成这个模样的。你却说他们是钦犯,他们只是两个大人一个孩子,就敢到安禄
山家中杀人放火么?哼,哼,这样的事情我不能相信,除非你把圣旨拿出来让我瞧
瞧!”
宇文通怒道:“我瞧你是位武林前辈,才对你客气三分,你却和我歪缠!这案
子是他们今晚刚做下来的,匆促之间,哪能请到圣旨?你瞧我的服饰,难道我这龙
骑都尉,也是假的不成?”
皇甫嵩冷笑道:“难说,难说!如今的世道,就是有许多强盗冒充官府的。何
况,你刚才说有圣旨,现在却又拿不出来,分明是说假话。你既说了一次假话,老
叫化就不能相信你!”
宇文通气得七窍生烟,但他究竟是知道对方身份的人,正要按照江湖规矩向他
挑战,随他来的那两个大内高手已沉不住气,皇甫嵩这十年来未曾在江湖上露过面,
这两个人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名字。
皇甫嵩话声未了,这两个人已亮出了兵器来,牛千斤使的是宣花大斧,龙万钧
使的是厚背金刀,一声喝道:“凭你这老叫化也配着圣旨吗?嘿,嘿!你要圣旨,
这就是圣旨!”
皇甫嵩将拐杖一横,但听得“咣咣”声响,震耳欲聋,皇甫嵩一声长啸:“这
圣旨不顶事!”但见火花飞溅之中,牛千斤与龙万钧这两个水牛般粗壮的身躯,已
给抛出了庙门。
宇文通这一惊非同小可,要知牛、龙二人都是著名的大力士,所练的外家功夫
刚猛之极,牛千斤那柄宣花大斧重达五十六斤,龙万钧那柄厚背金刀较轻,也有四
十三斤,这两件粗重的兵器斫在皇甫嵩那根拐杖上,纵使那根拐杖是铁铸的,也该
断了,然而现在皇甫嵩那根拐杖却丝毫无损,反而是那柄宣花大斧和厚背金刀缺了
一口,而且不过仅仅一招,牛、龙二人不但兵器毁坏。就连人也给抛出了庙门!宇
文通这才知道“西岳神龙”果然是名不虚传,非但他那根拐杖是件宝物,他所显露
的这手借力打力的功夫,亦已到了上乘的境界。
宇文通面色铁青,伸出手来,沉声说道:“佩服,佩服!冲着老前辈的面子,
这交情我宇文通就卖给了老前辈吧!”皇甫嵩抛下拐杖,笑道:“多谢都尉大人盛
情!”坦然与他握手,宇文通是点穴的大名家,双掌一按,他已使出独门点穴手法,
力透指尖,中指。食指、无名指三指齐下,点中了皇甫嵩手腕的寸、关、尺三焦经
脉!皇甫嵩淡淡说道:“不必客气,你请吧!”宇文通忽觉指头所触,俨如一块烧
红了的烙铁一般,十指连心,痛得他禁不住“哎哟”一声,叫将出来。急忙松手,
跃出庙门,走得狼狈之极,不过,比起牛、龙二人,他却又好得多了。
铁摩勒看得眉飞色舞,情不自禁地叫道:“痛快,痛快!打得好极啦!哎哟,
哟!”原来他内功的根基还浅,正在气贯丹田的时候,由于心情激动的缘故,真气
忽然走歪,几乎窒息。
皇甫嵩眉头一皱,责备他道:“你这娃儿怎么不听我老人家的话,叫你不要多
管闲事,你偏要管!”一面责备,一面给铁摩勒施展推拿的手术,帮助他把真气纳
入丹田。
这时敌人都已逃走,破庙里一片寂静,皇甫嵩用拐杖拨拨火堆,似乎是在思索
什么似的,不时的望出门外,忽地自言自语道:“天都快要亮啦!”
南霁云这时已气透重关,功力即将完全恢复,他见皇甫嵩神情有异,正想和他
说几句话屋甫嵩忽然又站了起来,郑重说道:“等下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们两位
都不能多管!”这话他已经说过一遍,现在再说,口气也比以前严厉得多。南霁云
心中一动,想道:“他为什么要再三嘱咐?难道还会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么?”
正是:方喜追兵才击退,一波未息一波生。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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