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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授谱 令狐冲所受剑伤虽重,但得恒山派治伤圣药天香断续胶外敷、白云熊胆丸内服, 兼之他年轻力壮,内功又已有相当火候,在瀑布旁睡了一天两晚后,创口已然愈合。 这一天两晚中只以西瓜为食。令狐冲求仪琳捉鱼射兔,她却说甚么也不肯,说道令 狐冲这死里逃生,全凭观世音菩萨保佑,最好吃一两年长素,向观世音菩萨感恩, 要她破戒杀生,那是万万不可。令狐冲笑她迂腐无聊,可也无法勉强,只索罢了。 这日傍晚,两人背倚石壁,望着草丛间流萤飞来飞去,点点星火,煞是好看。令狐 冲道:“前年夏天,我曾捉了几千只萤火虫儿,装在十几只纱囊之中,挂在房里, 当真有趣。”仪琳心想,凭他的性子,决不会去缝制十几只纱囊,问道:“你小师 妹叫你捉的,是不是?”令狐冲笑道:“你真聪明,猜得好准,怎么知道是小师妹 叫我捉的?”仪琳微笑道:“你性子这么急,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会这般好耐心, 去捉几千只萤火虫来玩。”又问:“后来怎样?”令狐冲笑道:“师妹拿来挂在她 帐子里,说道满床晶光闪烁,她像是睡在天上云端里,一睁眼,前后左右都是星星。” 仪琳道:“你小师妹真会玩,偏你这个师哥也真肯凑趣,她就是要你去捉天上的星 星,只怕你也肯。” 令狐冲笑道:“捉萤火虫儿,原是为捉天上的星星而起。那天晚上我跟她一起 乘凉,看到天上星星灿烂,小师妹忽然吸了一口气,说道:‘可惜过一会儿,便要 去睡了,我真想睡在露天,半夜里醒来,见到满天星星都在向我眨眼,那多有趣。 但妈妈一定不会答应。’我就说:‘咱们捉些萤火虫来,放在你蚊帐里,不是像星 星一样吗?’” 仪琳轻轻道:“原来还是你想的主意。” 令狐冲微微一笑,说道:“小师妹说:‘萤火虫飞来飞去,扑在脸上身上,那 可讨厌死了。有了,我去缝些纱布袋儿,把萤火虫装在里面。’就这么,她缝袋子, 我捉飞萤,忙了整整一天一晚,可惜只看得一晚,第二晚萤火虫全都死了。”仪琳 身子一震,颤声道:“几千只萤火虫,都给害死了?你们……你们怎地如此……” 令狐冲笑道:“你说我们残忍得很,是不是?唉,你是佛门子弟,良心特别好。 其实萤火虫儿一到天冷,还是会尽数冻死的,只不过早死几天,那又有甚么干系?” 仪琳隔了半晌,才幽幽的道:“其实世上每个人也都这样,有的人早死,有的人迟 死,或早或迟,终归要死。无常,苦,我佛说每个人都不免有生老病死之苦。但大 彻大悟,解脱轮回,却又谈何容易?”令狐冲道:“是啊,所以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那些清规戒律,甚么不可杀生,不可偷盗。菩萨要是每一件事都管,可真忙坏了他。” 仪琳侧过了头,不知说甚么好,便在此时,左首山侧天空中一个流星疾掠而过, 在天空划成了一道长长的火光。仪琳道:“仪净师姊说,有人看到流星,如果在衣 带上打一个结,同时心中许一个愿,只要在流星隐没之前先打好结,又许完愿,那 么这个心愿便能得偿。你说是不是真的?”令狐冲笑道:“我不知道。咱们不妨试 试,只不过恐怕手脚没这么快。”说着拈起了衣带,道:“你也预备啊,慢得一会 儿,便来不及了。”仪琳拈起了衣带,怔怔的望着天边。夏夜流星甚多,片刻间便 有一颗流星划过长空,但流星一瞬即逝,仪琳的手指只一动,流星便已隐没。她轻 轻“啊”了一声,又再等待。第二颗流星自西至东,拖曳甚长,仪琳动作敏捷,竟 尔打了个结。令狐冲喜道:“好,好!你打成了!观世音菩萨保佑,一定教你得偿 所愿。”仪琳叹了口气,道:“我只顾着打结,心中却甚么也没想。”令狐冲笑道: “那你快些先想好了罢,在心中先默念几遍,免得到时顾住了打结,却忘了许愿。” 仪琳拈着衣带,心想:“我许甚么愿好?我许甚么愿好?”向令狐冲望了一眼,突 然晕红双颊,急忙转开了头。这时天上连续划过了几颗流星,令狐冲大呼小叫,不 住的道:“又是一颗,咦,这颗好长,你打了结没有?这次又来不及吗?”仪琳心 乱如麻,内心深处,隐隐有一个渴求的愿望,可是这愿望自己想也不敢想,更不用 说向观世音菩萨祈求了,一颗心怦怦乱跳,只觉说不出的害怕,却又是说不出的喜 悦。只听令狐冲又问:“你想好了心愿没有?”仪琳心底轻轻的说:“我要许甚么 愿?我要许甚么愿?”眼见一颗颗流星从天边划过,她仰起了头瞧看,竟是痴了。 mpanel(1); 令狐冲笑道:“你不说,我便猜上一猜。”仪琳急道:“不,不,你不许说。” 令狐冲笑道:“那有甚么打紧?我猜三次,且看猜不猜得中。”仪琳站起身来,道: “你再说,我可要走了。”令狐冲哈哈大笑。道:“好,我不说。就算你心中想做 恒山派掌门,那也没甚么可害臊的。”仪琳一怔,心道:“他……他猜我想做恒山 派掌门?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我又怎做得来掌门人?”忽听得远处传来铮铮几声, 似乎有人弹琴。令狐冲和仪琳对望了一眼,都是大感奇怪:“怎地这荒山野岭之中 有人弹琴?”琴声不断传来,甚是优雅,过得片刻,有几下柔和的箫声夹入琴韵之 中。七弦琴的琴音和平中正,夹着清幽的洞箫,更是动人,琴韵箫声似在一问一答, 同时渐渐移近。令狐冲凑身过去,在仪琳耳边低声道:“这音乐来得古怪,只怕于 我们不利,不论有甚么事,你千万别出声。”仪琳点了点头,只听琴音渐渐高亢, 箫声却慢慢低沉下去,但箫声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更增回 肠荡气之意。只见山石后转出三个人影,其时月亮被一片浮云遮住了,夜色朦胧, 依稀可见三人二高一矮,高的是两个男子,矮的是个女子。两个男子缓步走到一块 大岩石旁,坐了下来,一个抚琴,一个吹箫,那女子站在抚琴者的身侧。令狐冲缩 身石壁之后,不敢再看,生恐给那三人发见。只听琴箫悠扬,甚是和谐。令狐冲心 道:“瀑布便在旁边,但流水轰轰,竟然掩不住柔和的琴箫之音,看来抚琴吹箫的 二人内功着实不浅。嗯,是了,他们所以到这里吹奏,正是为了这里有瀑布声响, 那么跟我们是不相干的。”当下便放宽了心。 忽听瑶琴中突然发出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但箫声仍是温雅婉转。过了一 会,琴声也转柔和,两音忽高忽低,蓦地里琴韵箫声陡变,便如有七八具瑶琴、七 八支洞箫同时在奏乐一般。琴箫之声虽然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 悦耳动心。令狐冲只听得血脉贲张,忍不住便要站起身来,又听了一会,琴箫之声 又是一变,箫声变了主调,那七弦琴只是玎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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