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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回 桃源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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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桃源庄 这是经由秦岭入川邻近官驿的一所村落,村中人民先前只有李、陈两姓,聚族 而居,下余还有几家,都是佃户樵夫和往来川陕两省贩买药材的人们,地名桃源庄。 姓李的祖上原是明末义士,晚年避乱,由当地经过,遇见大雨,山洪阻路,住了一 个多月,水还未退,闲时无聊,附近闲游,无意之中,发现当地泉甘土肥,襟山带 水,出产甚多。寄居的小村,地势颇高,前临黄牛坂官道,背倚崇山,森林甚多。 村前清溪萦绕,杂花盛开,景物天然,越看越爱,一时兴起,停了下来。仗着所带 人多,个个武勇有力,水退以后,便率众人斩草伐木,开辟田亩,当年便有成效。 过了数年,有一陈姓老友来访,见当地虽是秦岭中间的一片高原,不待土地肥 沃,形势天然,妙在溪流甚多,左近更有两条瀑布,庄前平原广达千顷,既不怕旱, 又不怕涝,只消多用人工,地利无穷,简直取之不尽。即便遇到几年一次的山洪暴 发,仗着庄前不远有一绝壑和几条泄水的山沟,不特田土不会淹没,反更丰收。又 看到好些奇景,天时又极晴和,秦岭多云,更多草木鸟兽,终年白云如带,横亘山 腰,摇曳林树之间。时见珍禽奇兽,出没森林之中。端的世外桃源,仙景无殊,忙 与商量,移家同隐,又招了好些人来开垦。传了几世过去,人丁越旺。 为了智力不等,勤情各殊,性情良儒强暴也各不同,渐渐分开,各自为政,彼 此面和心违,互相算计,把一个财富相等的好好村聚,闹得成了仇敌。内中两个好 猾强横、工于心计的,利用村人互相嫉视自私心理,再一操纵其间,分别倾陷,坐 收渔人之利。始而不过仗着机智狡诈,做那损人利己之事,渐渐弱肉强食,逐年吞 并,成了雄长,越发夜郎自大,惟我独尊;加以山高皇帝远,只管任性妄为,无人 敢于过问,不特平日养尊处优,荒淫酒食,仗着财势,为所欲为,并还养下许多打 手,欺凌善良,村民稍不遂意,立遭鞭打,甚或惨杀,全都敢怒而不敢言。 这时李、陈两家,因受恶人离间陷害,已全衰落,全村田业财富,均把握在一 个土豪手里,名叫秦亥,年已六旬,人称秦十太爷。祖上原是一个破落户,因随李 家入山,仗着心思灵巧,初开辟时分得了大片田地,立下基业,到了秦亥这一辈, 正赶村中人家子孙不和,从中播弄,把村人田产用种种心机侵蚀过来,旧主人反倒 成了他的佃户。有那不堪虐待的,忽然醒悟,集合同族,当众痛哭流涕,详言利害 和所受的苦痛,无奈大错已成,无可挽回。几经密计,想起黄牛坂对面山野中,还 有大片山地森林,离开祖宗坟墓又近,当初祖上,原以率众开荒,创此田业,只为 子孙不肖,受人愚弄,才有今日,与其受人恶气,不如拼吃上两三年苦,去往对面 开荒,好歹落个自由自在的安闲岁月。议定之后,便托土豪至亲陈建去和秦十商说, 彼此上辈都有交情,请放众人一条生路,除祭田外,所有残余田亩房舍全都奉送, 只请把各人的牲畜农具带走,从此两不相识。陈建虽是土豪至亲,人却比较豪爽, 又是秦十妻弟,说话颇有面子。秦十仗着人多势众,兄弟秦业又在川省做武官,威 风越大,把村中各家田业吞并了十之七八,意犹未足,正想以前所用腥赌,对方已 不上套,好些村民有的还不清赌账,逃亡在外,有的自由耕农变成佃户,常年受那 压榨欺凌,只剩下有限数十家,内有一半虽已成了自己佃户,但都壮汉,团结力强, 惟恐激出事变,不敢过于强迫,正打算用什方法分别除去。一听这等说法,先觉这 班人较有志气,又均强健多力,留在左近,仇怨大深,难免不是后患。继一想,自 己这面人多,那片荒地草树繁茂,不易开辟,陈建又在一旁力劝,勿为已甚,随口 答应下来。第二日,双方对面,又定了好些苛刻条件,对方全都忍受,不久便迁移 过去。 此是十年前事,那为首的一个名叫李诚,年纪甚轻,弟兄二人,因其为人诚厚 勤俭,自奉甚薄,出生时,家中田产多被秦家侵占过去,剩下几亩薄田度日,仗着 天生多力,对人诚恳,遇见公众的事,多是他挺身出头,有人为难,不问敌我,只 一开口,必以全力相助,因此最得众心。这残余的几十家,能够苟延残喘,少受好 些欺压,便由于此。这次众人宁甘舍弃残余田业,跟他开荒,也由于平日信仰之故, 知道他如不在,更难保全,故此一经痛哭陈情,一声说走,全都跟去。秦十初意, 李诚日后,必是他的对头,谁知李诚到了对山,以身作则,终岁勤劳,不消两年, 居然排除万难,开辟出足够众人衣食的田亩,又养了好些牲畜,居然又是丰衣足食。 随去的人,全成了小康之家。加以患难之后,这三数十家人,通力合作,无论男女 老幼,各尽所能,日子过得十分安乐,轻易也不到桃源庄去。秦十先防对方报仇, 年月一多,见无动静,眼看对方越过越好,渐渐生出妒忌,眼红起来,加以手下游 手好闲的教师打手,都爱当地天时地利,各把家眷接来,全庄共只数千亩田地,觉 着自己只占了大半,平日服用豪奢,再往后去,难免不够分配,新村地势虽然较差, 但比本村广大,便想侵吞过来,据为己有,碍着李诚智勇双全,人数虽少,禁不住 部能拼命,早就声言,赶人不上一百步,我们已然让你,只要两不相犯,从此相安, 再如有人欺凌暗算,定必拼命,屡次想要下手,俱因李诚不大好惹,临时中止。 mpanel(1); 这年李诚,忽然得了奇疾,村中无什良医,勉强挨了数月,实在痛苦难当,经 人劝说,去往成都救医,一去便没了音信。行时,再三告诫村众,说:“土豪狼子 野心,乃子秦迪更凶,有我在此,还好一些,我这场病不知何时才能痊愈,回转故 乡。我去之后,务要谨慎应付。即便对方欺到头上,我未回时,不可理睬,有事等 我回来再说。”又把兄弟李强唤到面前,暗中嘱咐,方始起身。李强彼时,年只十 七,幼丧父母,三岁起,便受长兄教养,十分友爱,平日不多说话,体力却甚强健。 李诚最爱这个兄弟,行时,背人谈了两三夜,把自己所耕十余亩山田,连同耕牛农 具,一齐交与同村的人,代为照料,说:“我向不愿人坐吃。兄弟年幼,一个人决 弄不来。我又生有怪病,必须出外求医。我走之后,可令我这兄弟专代你们牧羊, 换碗饭吃,病如能好,自会回来,否则,所留田地:须等他年长成家之后,方可交 还。”李强自不舍得兄长远行,先要随去。李诚执意不允,说:“我此行吉凶,实 不可知,你年纪尚小,和我一路,只有累赘,连日和你所说,当已知我用意。我如 能好,不久自可相见;否则,再过几年,你也磨练出来,正好为这班苦人出力。跟 我在外飘流,有什意思?” 李强年纪虽小,却生着极健强的体格,乃兄文武两途俱都来得,从小便教他读 书练武,为人处世之法,加以天生异禀,智计过人,比起乃兄,还要沉稳。先听兄 长这等说法,慨然答道:“哥哥常说,人须磨练,才有成就。把我留在家中,为将 来全村的人出力,固是应该,但我从小便蒙哥哥抚养,今当远别,不能随同服侍, 容我送上一段,出山之后,再行分手,有什相干?”李诚执意不从,未了声色俱厉。 李强虽知哥哥心志,去处却未明言,觉着哥哥不是这样性情,好生奇怪,表面应诺, 暗中窥探,也未向人提说,后被李诚看出,着实说了一阵才罢。 李诚所得的病甚是奇怪,不发时,和好人一样,一经发作便胸头作恶,周身酸 痛,卧床不起,好得也快。由移居新村不久得起,先是每年只发两三次,因其体力 强健,均不觉得怎样。为了率众开荒,风吹日晒,昼夜操劳,病势越来越凶,由每 月一次,渐渐缩成十天,和发疟疾一样,成了定期,每次犯病,至少要经三四日之 久。仗着是个铁打的汉于,平日虽有病容,精力日差,还不怎显,一遇病发日夜呼 号,却甚凶险。本来还不想走,一则犯病时痛苦太甚,因听成都武侯祠住有一位神 医,不论多么疑难症候,手到病除,经众力劝,盘算至再,方始起身。为了李氏兄 弟平日爱群护众,同村人民均有极深情分,纷纷送行,均经李诚坚拒。为防众人尾 随相送,算计病势刚好,还有八九天才发,头天夜里,弟兄密计停当,李强也不再 劝说,才备了一骑马,半夜起身。 李强虽知一点乃兄心意,没想到连自己也不令送行,平日恭顺,不敢不听,却 料乃兄必有用意,等人走后,乘着晓色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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