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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回 萧寺栖身 荒林毙寇 飞刀断臂 绝处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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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萧寺栖身 荒林毙寇 飞刀断臂 绝处逢生 前文江氏母女和陈英一同由芙蓉坪逃出山去,在狂风大雨、黑夜深山之中,冒 着奇险一路飞驰,走了好几百里山路,连过两处山口村镇,均未停留。雨住以后, 又在浓雾之中向前急驰。一直走到中午,到一乡村小店之中,正在用饭,忽遇野云 长老门下侠尼净波寻来,引往所居云林庵中。 睡到黄昏将近,忽见一个少年穷汉匆匆走进。陈英想起贼党手下耳目甚多,什 么样人都有,心方一惊,净波已迎了出去,笑间寻谁。来人朝净波上下看了一眼, 递过一封书信,说道:“我名范显,现奉家师赛韩康之命来此送信。你便是野云长 老门下那位小侠尼么?”净波似因来人貌相丑恶,神态又骄,冷冷地答道:“贫尼 正是净波,有劳范师兄远道来此送信,可要请到里面吃杯茶去?”范显看出对方神 情冷淡,意似不快,冷笑道:“家师只叫我送信,没有叫我吃茶,何况后面还有几 个鼠贼,也许今夜明早寻我出点花样。我还要打发他们回去,将来再见吧。”说罢, 不俟答言,转身就走。 野云长老幼丧父母,身世孤寒,不知受了多少艰难苦痛、欺凌压迫,九死一生, 终于奋斗出来,所拜师父是一位高僧,因其从小无人照管,不满十岁便在外面流浪, 仗着天生智慧,连脱危险,自来又是男装,没有缠足穿耳。先依叔父,也无儿子, 一向当她男子看待。野云拜师之时,三次苦求方蒙收留,同门又有两位师兄。自己 正受恶人危害,只有投到师父门下才可无事,哪里还敢露出真相?一直过了二三十 年,长老业已成名,威震大江南北。 这日老禅师预示不久就要坐化,想起身受师恩,不该隐瞒到底,当着几位师兄 不便开口,想夜阑人静再行禀告请罪。不料老禅师早已知道她的来历,昔年先不肯 收便由于此。 她这里正在盘算少时如何禀告,老禅师已先开口,说出当年心意,并未怪罪, 反说:“徒儿这多年来向道坚诚,救了不少苦人,所立善功甚多。最难得是得了师 门嫡传,武功剑术已到上乘境界,轻易不肯显露,不似百鸟山人等女侠虽也内功外 功同时修为,但是疾恶大甚,动开杀戒。每次遇到恶人,总要费尽心力,先加劝诫, 恩威并用,使其感化,改恶归正,除非真个极恶穷凶,轻不下那杀手。对于一班为 了衣食铤而走险,或是受了胁迫诱惑因而为恶的无知愚民,更能于劝诫之外,为谋 生业,使其永为安善良民,一直有功无过。为了僧尼不便同修,隐瞒师长情有可原。” 说完,又将师门嫡传内家上乘真诀《三元图解》暗中传授。 高僧不久化去。长老奉命开山,平日门人男女兼收,僧俗不论,只要禀赋过人, 能代行道,一律收容,家规也极严厉。净波乃她关山门的未一个弟子,最是钟爱, 不满十年便得真传。只是年轻疾恶,外和内刚。长老因她虽然好胜,从未犯过本门 规条,除疾恶太甚而外,身世为人均与自己昔年相似,在门人中貌也最为美秀,也 就听之。 净波本和师父一样,生具洁癖。无论衣物房舍,净无点尘,一见来人从头到脚 泥污狼藉,貌相又是那么丑恶,先已嫌厌,又见辞色强做毫无礼貌,心更有气,暗 付:吕师伯借着江湖卖药,行医救人,穿得虽是一样破旧,洗得却是干净,语言器 度何等冲和高雅,如何收了这样一个好徒弟?看在他师父分上,还想敷衍几句,范 显已扬长而去。 另一面,陈英一听来人是赛韩康弟子,本要上前招呼,见其说完就走,对于主 人似有轻视之容,急于想要探询吕、唐诸老动静,忙追出去,见范显走得极快,晃 眼之间已穿入前面树林之中,忙即赶上,急呼:“师兄留步!容小弟拜见。” 范显回顾陈英追来,回身问道:“你是陈师弟么?那年你寻师父送银,我正离 开,不曾见面,后听邹阿洪师兄说起你的为人实在真好。我早听说那小尼姑装模作 样,许多讨厌,也因师父说是师弟在此,想见一面,不料如此可恶,看人不起,不 是看在野云长老面上,当时我便给她看点颜色。如说尼庵不容男子走进,老弟不是 也在那里,怎就对我一人傲慢?实在气人。本来有话,也不肯说了。” mpanel(1); 陈英见他说时怒容满面,只得婉劝了两句,井问唐妃母子下落,途中有无危险。 范显笑道:“不为这些事,我还不肯来呢。我还有一约会,本来可和你同谈些 时,偏那小尼姑可恶。我气她不过,与她计较,又恐师父见怪,只好早点安排,给 她看个样子,莫以为她是野云长老门下,便无一人能及。事出意料,剩我一人,必 须就走,无暇和你多谈,事完再见面吧。” 陈英听出内中有事,似要与人争斗,再往下问,范显答道:“你不要管,没有 你们的事,被小尼姑知道,还当我一人就不能办呢。你问的那些人,回去看信就知 道,不要和小尼姑多说。我这人脾气不好,如把我当成弟兄之交,便请听我的话, 再见再谈吧。”说完匆匆走去。 陈英看出范显刚傲已极,也觉吕师伯的门人怎会这个神气?前见二位师兄貌相 虽丑,谈吐还好,这一位范师兄简直有他无人。人家乃是尼庵,初次登门,一言不 发朝里乱闯,身上又是这样肮脏,人隔老远便闻到一股气味,怎能怪人怠慢?何况 主人并无失礼之处。心中好笑,遥望前面,人已跑得没有影子,方想此人虽然狂妄, 脚底如此轻快,武功想必更好。忽听小妹娇呼“大哥”,回顾小妹寻来,净波刚往 庵中走进,想起信犹未看,忙即赶去,见面一问。 净波笑道:“天底下竟有怎样俗恶不通情理的人,难为吕师伯会收他做徒弟。 你和伯母、小妹还是由黑夜荒山、风雨水泥之中逃来此地,衣服虽在途中换过,身 上可有一点污秽?固然隐身江湖,师规清严,平日又以乞丐为名,生活穷苦,莫非 他由芙蓉坪后山口一路寻来,又遇到那样大雨,连水也得不到一点?你看他从头到 脚没有一处不是脏的,何苦做出这样讨厌神气?平日常说人穷不怕,总要穷得心身 一齐干净。最讨厌是好好衣服不知爱惜,甚而故意弄脏,不是假托清高、名士不拘, 便是隐迹风尘、佯狂避世。他连本身衣物都管不过来,还说什么别的大事!后者还 可说是想要接近穷民,不得不和他们一样打扮,却不想人越穷越要爱惜物力,不应 糟蹋。如其因为着得破旧便不去管它,随便糟蹋,他那穷一半也是自作,心身一样 干净岂不更好?这类除极少数的人是由于佯狂避祸、内有原因而外,十九由于好名 心盛,标新立异,互相模仿,以致成了风气。始而忍着,自己不舒服,还叫别人讨 厌,习惯自然,久而无奇,也不想人之善恶贫富,与遍体泥污什么相干?这且不去 说他,更讨厌是那些酸丁并无真才实学,偏要装得蓬头乱发,周身污秽,人在数尺 之外便嗅到一股臭气,口口声声自命不凡,专说大话,不办一事,摇头晃脑,通体 没有一根雅骨,还自以为是名士风流。除却糟蹋衣食,于人世上毫无用处,不能助 人,也不能治己,比后一等人还要讨厌。你看这位范师兄那样神气,常人望而生厌, 苦人更当他凶煞看待,能办出什么事来?无怪人说吕师伯因想感化恶人,另立教宗, 门下弟子品类不齐,今日一见,果非虚语。此人满脸戾气,早晚必有凶杀之灾。便 他口气,也似有事发生,并还想要在此卖弄。吕师伯来信虽未提到,据我猜想,许 与贼党有关。本来我想置之不理,终要看在吕师伯的面上,他又孤身在此,无人相 助。陈师弟反正今日已不能走,等我得到信息,便有热闹好看了。” 陈英也将方才所听的话告知,并问:“吕师伯来信可是为了娘和妹子?”净波 笑答:“照此说法,我料得一点不差。此人必是途遇贼党或是平日结下的强仇大敌, 本心和我二人就便商量,一同应付,因我没有十分敷衍,一怒而去,打算独斗群贼, 来此逞能。照他行为和那脸上凶煞之气,决无好事。我虽恨他狂做无礼,人又那样 讨厌,既在我这里遇上,不能袖手旁观。再停片刻,就可得信。师弟早点吃饭,以 便同往。”一面把信递过。 陈英听完,一看信上大意是说陈英走后,山中又出了两次变故,先是一班旧人 想要暗刺曹贼,均为贼党所杀;另一起乃是前王两个旧友得信气愤,欲为报仇,还 未走进芙蓉坪,便被贼党拦住恶斗,双方互有伤亡,结果不敌而去。何异、莫全比 较稳练,得到信息立时变计,知道曹贼事定不久,必要出巡各分寨,考查同党功绩, 有无疏忽放走逃人,意欲探明出巡日期,中途赶去,现还未定,曹贼见此形势,知 道人心还有不稳,越发疑忌。这一二日内死了不少的人,密令由内到外加紧戒备, 到处查探前王有无遗孤在外以及和老王相识的一班老友的动静,并有好些铁卫士被 他勾结,假公济私,对方稍微现出敌意,便当反叛看待。轻则就地杀死,合力暗算, 重则一面下手,一面向清廷密报,连对方亲友也一网打尽,端是狠毒非常。陈英虽 得宠信,无奈曹贼天性多疑,反覆无常,以前又是前王贴身的王官,目前祸变初发, 疑忌正多之际,掌领分寨的几个头目都是阴险狡猾达于极点。分寨的女铁丐花四姑 尤其心细机警,因与王妃相识多年,又是内亲,深知陈英母子感激主人恩义,平日 贴身不离,得用的人,决不至于背主降敌。冒失前往,非生疑心不可。尤其陈英用 女孩尸首代替江小妹,移花接木,做得太险,开棺之时留下好些痕迹,幸是机缘凑 巧,来了一场狂风大雨,曹贼上来宠信过深,恰巧遇到贼党庆功欢宴,人都聚在屋 内,否则,能否安然逃出尚是难料。如今贼党专一留心形迹可疑的人,王妃母女以 前又在山中常见,一望即知。再往前走,实是凶险。难得误走云林庵,中途未遇一 人。江氏母女可在庵中住上一两年。等到事情稍冷,曹贼见一班前辈高人无什举动, 虽有两起打不平的,也都知难而退,自家声势越强,并有许多铁卫士可作靠山,日 子一久,自然松懈。到了那时,野云长老必有吩咐。奉命之后,再往江南隐居,才 可无事。如其骤然之间无论是在何处出现,均易被人看破,断乎不可。本来江氏母 女就在云林庵久居也是一样,一则相隔贼巢太近,庵中清规虽严,饮食起居均颇舒 服。江氏母女以前出身富贵,享受太过,此行须要经过一番辛苦艰难,自食其力, 以后回山才能深知人民疾苦,为大众造福。尤其小妹更要从小经历,磨练她的志气, 而一班师长前辈又多散居东南诸深山中,将来结合也较方便。并说此次逃走,沿途 均有人暗护接应。因见贼党没有出动,野云长老事前力言无事不可上前。此举原是 备而不用,既未出事,最好令这三人受点教训,故未出面。天门三老也在此时得信 赶来。也觉江氏母女未被贼党识破,老王棺木曹贼不久安葬,开棺痕迹又有一个有 心人当夜跟在陈英后面代为消灭,从此隐姓埋名,静等小妹成人报仇,再好没有。 对于陈英大为夸奖,只说他许多地方过于卖弄聪明,胆也太大,轻视强敌,虽然骗 得曹贼暂时宠信,手下贼党人人疑忌忿恨,结怨已深,日子一久必露马脚,或受贼 党谗害。就这样,仍为一心细的人看出,那一具假女尸更被那人老早发现,一直暗 中尾随,陈英日夜奔走布置全都知道。如非那人还有许多顾忌,未敢冒失越山同出, 便是江小妹藏身的山洞,也被暗中寻去。幸而此人乃前王旧友,痛恨贼党,不特没 有告发,反倒随时暗助,遇到危机代为化解,或将仇敌前后引开,否则哪有这样便 宜的事!如其不信,江母开棺出来,陈英忙乱之际,被那人塞了一张纸条在行李之 内。彼时江母正在更衣进食,衣物乱了一地。那人冒着大雨,藏在暗处巡风,准备 万一贼党寻来,立即警告。等人走后,除地上泥水和棺材边上残痕而外,并有一件 亡人衣服遗留在外。虽是江母所换,陈英人在门外,灯光不敢点亮,事后也曾寻过 一遍,竟未发现,不是那人代为灭迹,早已泄露。第二日一早山中便发生行刺之事, 死人甚多。那人总算占了好心肠的便宜,跟在暗中,忙了大半夜,回去伤感了一阵, 人便疲倦,睡得甚香;出入隐秘,心思更细,除妻子外无一得知;又与两个曹贼心 腹交厚,同住一起,朝夕相见,并未露出痕迹。而那许多忠义之士见行刺未成,曹 贼任性残杀,人人自危,激动公愤。没有家属顾忌的固是当先发难,便那安居多年, 子女成行的,断定早晚必死贼手,也率全家群起拼命。只他和有限几人平日谨细, 虽知众人密谋,料其无成,并未参与,也未露出神色。就这样,曹贼还是疑心,命 人赶往相机下手。见他刚起,正在洗漱,还不知道外面动手之事,平日对人又极诚 恳,没有嫌怨,妻老子幼,附近同居的两贼得信,忙又分头化解,因而无事,反倒 增加贼党信心。此是将来一个好内应,为防泄漏,未说姓名。看完将信烧掉,不可 多说。借玄牦皮甲的人业已平安到达,将来自会送回。陈英不宜再回芙蓉坪,就要 回去走一次,也应等到本领学成之后,想好说词,速去速回。好在曹贼因杀王妃出 力,不是久处不会生疑,突然回山,短时期内不致有事,乐得把这一面留为后用。 可在当地养息两日,往寻天门三老正式拜师之后,自在山中勤练武功,无事不可出 山走动,到时,师长自有吩咐。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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