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第 13 回 胜迹记千年 后乐先忧 名言不朽 黑风飞万丈 穷山暗谷 奇险连经
<< 上一章节 下一章节 >>
第十三回 胜迹记千年 后乐先忧 名言不朽 黑风飞万丈 穷山暗谷 奇险连经 前文黑摩勒师徒船到湖口,又遇风雨,时正深夜,快要拢岸,丁建忽由水中蹿 上船来,说奉师命,请黑摩勒速换所驾渔舟赶往小孤山,兔遇岸上埋伏的群贼,引 起凶杀。黑摩勒一听师父七指神偷葛鹰已到黄山,正和乾坤八掌陶元曜开石取宝, 分在始信、文笔两峰绝顶铸炼刀剑,心中惊喜,意欲先往黄山见师,再往武夷山寻 那异人,当时也未明言。刚一换船,便见湖口镇上灯光人影闪动飞驰,并有多人坐 了两船追来,料知踪迹已被贼党发现。四人正在商计应付,忽听打桨之声,由斜刺 里飞也似驶来一条小“浪里钻”,电闪光中还未看清,两船已然隔近。那小船本由 横里驶来,快要撞上,忽听浪花微响,来船已然侧转,附在四人船旁,一同前驶。 丁建为人机警,先疑来了敌人,本在准备,仗着练就目力,一双夜眼,暗影中 看出来势不像贼党一面,忙即止步,立在船头,暗中戒备。方要开口询问,来船已 先低喝:“黑老弟师徒可在船内?”黑摩勒剑已拔出,一听口音甚熟,同时,剑光 闪处,瞥见对面船上,立着一个身穿水衣的少年,果是黄生,不由喜出望外,忙答: “小弟在此,黄兄船小,过来再谈如何?”话未说完,丁、黄二人同声低喝:“决 将宝剑收起!以防敌党发现。”黑摩勒也自警觉,刚将宝剑回匣,双方入舱,匆匆 礼见。 铁牛听说盘庚同来,尚在小船之上,想要过去。黄生拦道:“不必太忙。此时 风狂雨大,波浪猛恶,前途已转顺风,快将船帆拉起,一同前进。空中电光连闪, 敌人也许不曾看出老弟剑光,你们各自开船,我把话说完,还要走一趟呢。方才我 师徒正往回开,忽然发现你们船上灯光隐隐外映,心想此时怎会有船开来?彼时风 雨不大,愚兄目力尚好,还能看见,正在船头遥望,船上灯光忽隐,隔不一会,便 见贼党发了两支流星信号,越料来船多半贼党之敌。跟着便见贼党拿了风雨灯抢着 上船,对准你们方才来路追赶。同时发现你们船是两条,已然分开。我身边带有小 菱洲特制水镜,本可望远,无奈雨大天黑,看不清楚。正不知寻哪一条船好,空中 忽有电光连闪,这才看出内有一条是往小菱洲一面绕去,你们这条船好似与我同路, 想是为避贼船,多绕了一点水路。想起来时庞曾兄所说,料你师徒多半是在船上, 否则也必不是外人。盘庚又用小菱洲所赠听筒,听出铁牛在喊师父,越知不差,忙 即赶来。我今夜曾与风大兄相遇,得知贼党人多,内中大有能者。最可虑是我们杀 伤太多,这班贼党有什羞耻!迫于无奈,就许利用老贼财势,勾动官府,添出许多 麻烦。事闹太大,连累无辜商民受害,一个不巧,兴出大狱,使宫廷多生疑忌,留 下后患,将来诸家遗孤报仇之后,仍难安身。黄山诸老前辈已写好一封向老贼的警 告信,上有‘你不狐假虎威勾引官府,以阴谋暴力使无辜人民受累受害,我们便不 出动,只在一旁主持公道;如其卑鄙无耻,狐假虎威,兴出大狱,连累良民遭殃, 自己造孽,便容你不得!我们定必联合日前一班老友登门问罪,举手之间,你便全 数灭亡,连想和仇人一决胜败都是无望’等语,但因令师葛老前辈,和神乞车老前 辈、中条七煞中的查二先生说了几句笑话,说:‘芙蓉坪你们当它虎穴龙潭,我仍 当作无人之境。此时双方仅有一点小接触,老贼为人我已深知,虽极好恶,不到万 分情急,仍想绷点面子。自己不行,去向狗官乞怜,除却丢人,多害无辜,又伤不 到敌人,这类下作的事,暂时尚不至于如此无耻。这封信目前还用不着,等我们刀 剑炼成,仍由我亲身往投便了。’鄱阳三友因这信尚未发出,均主避实击虚,去重 就轻,或是由师叔等一班同辈弟兄姊妹出头下手,使其顾此失彼,手忙脚乱。再分 别设法,剪去他的爪牙,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岂非绝妙?昨今两日,来 贼太多,并有几个能手在内,老弟本领虽高,也犯不上为他们多费力气。不过这些 贼党实太骄狂,我师徒二人本来不想多事,因见老弟踪迹已被发现,就是闪避得好, 一个不巧,仍难于被他看出,水中动手固然不怕,这大风雨,动起手来也很费事。 正好一举两便,由我驾了原船,先给他一点警告,出一点气,就便将贼引开。你们 各自加急前进,我去去就来。” mpanel(1); 黑摩勒见他要走,忙问:“伊华想已让押到小孤山,青笠老人如何处治?”黄 生方答:“我不为这厮,还不会来呢!”忽听窗外弹指之声。两船本是并肩而行, 相隔甚近,黄生忙说:“盘庚在敲船窗,必有事故。他带有水镜听筒,许是发现敌 党追来。我看看去。”铁牛急于要见盘庚,也想同往。黄生拦道:“外面风雨大大, 波涛汹涌,天又深黑,你去不得。”黑摩勒听出外面风狂浪猛,雷声隆隆,响个不 住,忙把铁牛喊住。黄生匆匆说完,已拉开风门,朝丁氏弟兄打一手势,令其加速 急行,匆匆纵出,一闪不见。 铁牛探头外望,瞥见一条小船影子,船后只一小人,正由船前掠过,其急如飞, 狂风暴雨中,微闻打桨之声,晃眼无迹,黄生似已人水,不在上面,心想这两师徒 不特武功甚高,水性更是惊人,将来遇见机会,非将水性练好不可,免得离开陆地 就要吃亏。 丁建见门已关,铁牛仍在满船乱看,想要寻找缝隙。兄长一人操舟,尚须相助, 稍有警兆,还要分人下水,兔被贼党涌上船来,当夜风雨太大,波涛险恶,贼党人 多,两小师徒水性不佳,不是对手,吃他的亏,惟恐铁牛等人走后,又开船舱,虽 有油帘遮蔽,灯光难免外映,便将两个竹筒交与铁牛,说:“此是水镜听筒,乃小 菱洲特制,昨日发现水氏弟兄船上也有此物,本来不知用法,后来我在小菱洲对面 荒礁之上等候师叔同行,忽然发现水大之妻驾船赶来,想因她丈夫被师叔们打败, 打算拼命,周身都是暗器插满。隔了一会,忽见所乘空船往回路随流漂去,被大哥 无心发现,忙由水中追上将其截住,寻到这两竹筒。刚在查看它的用处,覆盆老人 忽由水中纵上,说要借船一用。跟着又见你说的那位无发老人,由侧面无人沙洲上 踏水来会,向我指点了几句,便同开船走去,只将这两个竹筒留下,以备应用。我 们曾经试过,水镜虽有用处,须在天气好时才能看远;听筒却极灵巧,如非今夜大 风雷雨,水声大闹,多远都能听出。此时外面昏黑异常,不是对面,便在近处也看 不出一点形迹,开窗无用,反而闹得满船水湿。我这船上开有四个小孔,你将两筒 插在上面,一听一看。小的一根没有镜头,内有两层薄膜,只要留心细听,就是风 浪雷雨太大,人在一二十丈之内说话和来船走动之声,也能听出几分。我要帮助大 哥划船,也许还要入水推舟,以便走快一些,不能在此奉陪。师弟最好只作旁观, 莫使灯光外映,免得贼党偷偷掩来,变出非常,吃他的亏。内有一个使千斤锤的力 大无穷,所用明月流星虽不一定名副其实,少说也有六七百斤。船在三丈以内,被 他舞动,甩将过来,多大的船也被打成粉碎。就是将他杀死,这长一段水路如何走 法?将来陆地相遇,再用你那扎刀斩断锤上铁链,将他杀死,岂不省事得多?” 黑摩勒忙问:“大力金刚郑天雄也来了么?”丁建答道:“正是此人。他和洛 阳三杰至好,都是出了名的天生蛮力。上次北山会上,他因有事不曾赶到,后听三 杰被简二先生孤身空手凌空撞落,把一世英名丧尽,恨到极点。恰巧贼党有人与之 交好,互相利用,欲报前仇,专和北山会上我们这面的老少英侠作对,他四人以前 本在黄河两岸往来出没,号称三杰一雄。他觉着北山赴会自己虽未在场,三杰均是 他的至交至戚,既不好意思再在原处称雄,剩他一人也是无趣。前数日方始同来江 西,隐居九江附近,打算待机而动。就不能寻简二先生本人报仇,好歹杀上几个有 名望的对头,稍争一点颜面再行出头,今早才由贼党将其接来。”还待往下说时, 忽听舟后叩壁之声,忙说:“师叔稍等,家兄喊我,许有什事,去去就来。”说罢, 便往后艄赶去。 黑摩勒师徒坐在船内,对着一盏油灯,耳听外面风声雨声越来越猛,杂以雷鸣 浪吼,声更洪烈。那船仿佛走得极快,孤舟一叶,冲风破浪,行驶在万顷狂涛之上, 时起时落,颠簸不停。船顶悬的那盏风雨灯也跟着东摇西晃,光影幢幢。船上杯盘 等零星用具已全收起,只剩两边榻上的枕头,不时滚动。黄生、丁建一去不来,也 不知外面是何光景。铁牛连用两筒查听窥看,先听不出丝毫异兆,水镜筒外面更是 一片漆黑,除却偶有电光一闪,瞥见风狂雨大,骇浪山飞而外,哪看得见一点敌人 影子,多大本领,处此境地,无法施展。正在心烦气闷,忽听前船头上好似有了响 动,因是风浪相搏,轰轰发发,聒耳欲聋,先未听清。铁牛手握扎刀,正待朝前掩 去,黑摩勒忙喝:“铁牛且慢!莫是我们有人受伤,你先不要走出,待我看来。” 说罢,刚往外走,忽听外面有人低喝:“师叔,是我。师弟快来帮我一帮,这位丁 二哥受伤了。” 铁牛听出盘庚口音,连忙追出。黑摩勒一听丁建受伤,不由大怒,也忙赶去。 刚到船头,瞥见船板上伏倒一人,盘庚立在一旁,正由身旁取出一个火筒,一晃便 亮。铁牛忙喊:“师兄,你不怕贼党看见么?”盘庚答说:“贼党已被师父引远, 这大风雨,决看不见。我已累极,请代将丁二哥扶了进去。”黑摩勒见盘庚穿着一 身雨衣,立在大风雨中,说话不住喘气。船头上的雨水,似瀑布一般四外飞流,如 非那船制造精巧,四面均有水道,窗前并有挡水隔断将雨水挡住,又是顺风,中舱 早已被水灌满。闻言知道丁建伤势不轻,不顾说话,忙同铁牛赶上,搭了进去。 刚把人放向榻上,盘庚也由外走进,关好舱门,便听后艄丁立询问伤势如何。 黑摩勒见丁建人正醒转,正向外面喷水,待要坐起,灯光之下,面白如纸,已无人 色,恐丁立不放心,方答:“无妨,人已醒转。” 盘庚在旁接口道:“丁大哥放心。我们吃了人少的亏。先是师父和我驾船把贼 引开,我躲在一旁,只由师父一人上前诱敌,准备万一贼党太多,索性丢了小船, 我也入水,给贼党一个厉害,把那水性好的去掉几个,挫了他们锐气,便同回来, 不料丁二哥会由水底赶来。这时天太昏黑,水中对敌好些不便。师父身旁带有水里 用的骊龙珠水灯,先人水四贼不知厉害,望见水中灯光人影,追将过去,被师父连 伤三人,贼党才知厉害,风浪雷雨又大,不敢冒失,已然改攻为守。丁二哥初来不 知就里,黑暗中见贼党大多,船有两条,意欲由船底穿洞,将其打沉。没想到贼党 因见敌人厉害,早有防备,船底伏了两个能手,内中一贼持有特制铁丝网套,目力 水性俱都颇强。二哥上来没有看出,等到警觉水底有贼,正要迎敌,已中诡计,被 贼网住,空有一身本领,无法施展。那贼看出二哥本领高强,恐其难制,人刚入网, 立即收紧。本非全身勒死,痛晕淹死不可,幸而师父由侧面看出,见贼党已先上船, 正在收网往上提人,箭一般赶将过去,扬手两支梭镖,先将旁立两贼打伤,人也跟 踪赶到。乘着对方惊呼忙乱之际,救人心切,左手一钩先将那贼刺伤,钩落水里, 再用前次借与师叔备而未用的那柄匕首,一下将贼首斩断,连人带网一齐抢走。我 在船上正等得心焦,遥望贼船灯光乱闪,人语喧哗,心中疑虑,赶往偷看。望见水 中流星,知是师父龙眼灯光,恰巧迎上。师父探头出水,说:‘贼党甚多,为了吃 亏太大,全都情急痛恨,现正由后迫来。我虽不怕他们,丁二昏迷未醒,又在水内, 离船颇远,却是可虑。你来得正好,小船无须再顾,可速将他送往船上。他虽未受 重伤,但被铁网紧勒了一下,痛极昏迷,灌了不少湖水,此时无法救醒,必须将他 背在身上,头出水面,踏水而渡。我如将贼党全数打退,立来接应。’说时原是边 说边逃;二哥身上铁网已被师父用刀挑断,托在手上,一面急驶,一面朝下控水, 并将自己水套取下,将头罩住。走了一段,遥望贼船已分两路追来。恐被发现,又 恐看出此船去路,我们手上托着一人,半身出水,冲风冒雨,踏波而驶,自然要慢 得多。一个不巧,被贼党水中追来,丁二哥未醒,如何应付?只得将人交我,照师 父所说,往这一面追来,师父便朝贼船迎去。二哥身长,我人大小,如在好天也还 无妨,偏又遇到这样风浪雷雨,本就吃力,你们的船又快,相隔已远,二哥腹中有 水,就是面有水套,头在水上,这样大的雨势和浪头,水仍不免灌进,他又失去知 觉,多好水性也无用处,似此波浪滔天、无边无岸的茫茫大水,船追不上,时候一 久,岂不淹死?心里一急,上来用力大猛,等赶出三四里,人便疲乏。久不见师父 来,越发惶急,勉强拼性命往前急追,一口气又赶了两三里。正急得我要哭,不料 无意之中出水换气,忽然发现前面水面上有一点亮光。先还拿不准是否你们的船, 重又拼命赶来,且喜相隔不远,接连两蹿居然赶上,果然不差,但是力已用尽,忙 将二哥推送上船。我手搭船边,又被此船拖出一段,方始稍微缓气,纵了上来。惟 恐师弟当是敌人,万一误伤,先喊了一声,此时才知那亮光乃师弟插在窗孔中的水 镜透出。幸而贼船离远,少说也在十里之外,否则岂不被他看破?方才小灯便是师 父特制、又名骊龙珠的龙目灯。如非夜深风雨,贼船已远,怎会点燃?二哥只是多 吃了一点湖水,现已吐出,大家放心好了。” 说时,丁建两次坐起,均被黑摩勒止住。丁建气道:“这班水贼不用真实本领 对敌,却以诡计伤人。虽是我自不小心,对敌之际强存弱亡,说不上别的,但是此 仇非报不可!”盘庚接口道:“你那对头已被师父钩落水中,断去一手一足,就是 不死,也差不多了。二哥何必这大气?” 丁建笑道:“还忘了向老弟道谢呢!我先没打算去追贼船,后因久候令师不至, 前往探看,发现贼船灯光,跟踪赶去。到时,见群贼不敢下水,各用暗器朝下乱打, 心中有气,打算穿过贼船。不料船底伏有两贼,一个在前诱敌,刚一交手,便是败 退,我往前一追,立被暗中埋伏的铁网罩住。被擒无妨,胜败常事,不该欺人太甚, 一面下毒手收网,嘴里还说好些便宜话,实在令人恶气难消!黄师叔多大本领,也 只一人。贼党诡计多端,此时未归,好些可虑。就是我此时精神不济,难于往助, 也须有个接应。我意欲去往后面驾船,由家兄前往一探,将他接应回来,你看如何?” 丁立兄弟关心,早在后面静听,闻言首先接口说道:“二弟受黄师叔救命之恩,万 难坐视!你快来代我驾船,我就赶去好了。” 盘庚方说:“无须,师父以一敌众,如在平日,自然吃亏,今夜却沾了天气的 光。他不特得有师祖真传,目力极好,身边又带有两件好兵器和水灯骊龙珠,有好 些便宜。贼党初来,不知这里地势、水力强弱和我们的虚实,水中不比陆地,谁看 得最远谁就占上风,先下水四贼本领都不弱,双方动手,不过几个照面,便被师父 连用手法刺伤了三个,贼党多半胆寒,连下水都不敢。此时不归,必是师父想将那 使流星大铁锤的一个除去,尚未得手;再不,便是想将贼船引远一点。二位哥哥不 必多虑,再等一会。如仍不回,由我赶去便了。”黑摩勒师徒也不放心,均想同去, 索性把船开回,与贼党决一存亡。 盘庚早料众人必要激动义愤回舟相助,正在力劝,外面风雨也渐渐小了下来, 忽听打桨之声由听筒内隐隐传出。盘庚拿起,静心一听,忽然喜道:“师父来了。” 铁牛连忙将筒要过,边听边问道:“后面果然有人划船追来,怎知是你师父?你那 小船不是丢掉了么?”盘庚笑道:“详情我尚不知。船上双桨乃是铁制,师父划船 之声一听即知。”说罢,桨声越近,盘庚忙赶出去。 黑摩勒师徒知道贼船已远,不会被人发现,推窗一看,船已靠近,耳听黄生和 丁立相对问答,盘庚急又跑进,将门关好。跟着便见黄生由船后推门走入,身上水 衣已全脱下,先和众人招呼,又对盘庚道:“今日真难为你。我先恐你年幼力弱, 追赶不上,这一带都是无边大水,没有一点陆地,万一中途力尽,将人丢下,如何 是好?我在水中往来出没了好几次,好容易将两条贼船引远,并借他们所发暗器回 敌,打伤了两人。最后贼党发话,说:‘你并非我们所追仇敌,为何出头作对?今 夜风雨太大,双方不便交手,是好汉,留下名字地头,说明来历,等到天晴,约好 日期,决一胜负。’我不愿给师父找麻烦,答曰:‘姓黄,路过此地,因见你们骄 狂凶恶,心中有气,给你们尝点味道。真要寻我,随时均可遇上。我那来历姓名就 道出来,你们也未必能够知道,问它做什?’又骂了他们几句,便自回转。本想由 水里赶来,那只小船无人驾驶,正被风浪打来打去,随水漂流,被我无心发现。觉 着今日黄昏虽与贼党相遇,那是渔人打扮,现在对敌,穿了水衣,你又不在一起, 面貌并未被他看出,何必留此痕迹?又想我和贼党在水中争斗时久,也有一点力乏, 万一你在中途气力不济,有此一船,省事得多,于是坐船赶来。不料船中无人,积 满雨水,急切间无暇收拾,走起来要慢好些,费了许多力气方始赶到。且喜无人受 伤,丁二弟只受了一点虚惊,并无妨事。此雨不久便住,风力却大,乘着顺风赶往 孤山,天明不久便可到达,我们走吧。” 丁建谢了救命之恩,力请把称呼改过。黄生自觉年轻,先还不肯,后见黑摩勒 也在一旁劝说,只得应了。丁建又将船中所备酒食取出请用,盘庚、铁牛也在一旁 相助,将积水打扫干净。雨势越小,顺风扬帆,船行极快,一路无事。 二丁均想早到,一同下手,并劝船中师徒四人各自安眠。四人本来一见投机, 二次相见,交情更厚,两人一边,横在榻上,越谈越有兴,哪里还睡得着?中间黑 摩勒想起伊华,便问黄生:“到了小孤山,如何处治?” 黄生笑答:“我只顾和你谈说黄山比剑之事,没顾得说到这厮。我不为他,还 不会来呢。”随说,伊华到了路上,先向庞曾哀求,说他老母在堂,兄长惨死,如 何可怜,苦求给他一线生路。庞曾在都阳三友中人最忠厚,性又豪爽,虽有先人之 见,知道二伊好恶凶狡,但听他说得可怜,未免有些活动,后又故意试他两次,并 将绑索解去。哪知伊华狡猾已极,知道庞曾试他心迹,始而假装不知,不肯露出丝 毫逃意。后听庞曾示意令逃,反倒哭诉,说他身受师门厚恩,决无二心,虽因一念 之贪铸成大惜,又不合看错了人,与贼党结交,如今自知罪重,悔恨无及。便不被 人擒住,也必回山待罪,听凭恩师发落。无如犯规大大,二位丁师兄听了对头谗言, 不容分说。到了小孤山,师父性刚疾恶,押送的人专说好话尚难幸免,再要火上添 油,命必不保,为此胆寒。至于中途逃走,就是此去必死,也决不敢做此叛逆之事, 只望老前辈到时多说两句好话。弟子家败人亡,偷生无趣,惟求暂宽一时之罚,等 弟子奉母归西,办完大事,再行领死,便感恩不尽等语。一面又将以前所行所为全 部供出,毫不掩饰,暗中露出许多事都是乃兄主动,或是迫于旁人情面,无可如何。 虽然为恶,并非本心,所有罪恶,却愿由他一人承当。 庞曾渐被哄信,见他少年英俊,人更聪明,身世孤苦也系实情,觉着人谁无过, 少年无知好胜,铸成大错,悔之无及,原是常情。对谈一久,不由起了同情之想, 虽不便当时放他,本意将人送到小孤山,交与黄生,立即回转,并不想与青笠老人 见面。因想免他一死,竟往面见老人代为说情。心肠太直,以为这厮情有可原,老 人铜令符黑摩勒并未当面取出,不算抗命,虽与贼党相交,并未泄漏机密,剑沉蛟 穴,没有取走,也无带剑投贼的真实形迹,从小便在师门,老人又受老友重托,只 要把话说明,必蒙原宥,断定能说得通,事前把话说得满了一点。 哪知老人早看出二伊弟兄心术不端,执意不允,答话又太刚直。庞曾向来说到 必做,老人虽是前辈高人,双方师门无什渊源。翻阳三友虽小一辈,但已成名多年, 本领又高,向来不肯服低。先觉老人有点倚老卖老,神态高做,心已不快,再见对 方一点不留情面,非将伊华处死不可,不由心生愤怒,便说:“老前辈家法严正, 令人可佩,我一外人,本来不应多口。因觉人谁无过,伊华先虽少年无知,犯了罪 恶,但我知他有好些事均出不得已,情有可原,事后悔恨已极,所说也极但白,想 起他身世孤苦,又在门下多年,多少总有一点师徒情分,为此不嫌冒失,请念在老 友份上,乃母现只一子,饶他一命,许其改过自新。不料老前辈执法如山,没有丝 毫情面,我也无颜再代求说。不过此人就是背师作恶,你老人家并未派人擒他回来 治罪,黑摩勒虽有一面铜符,也未取出,如非我那两个门人将其截住,早已逃走。 如真逃往芙蓉坪投贼,老前辈就想清理门户,恐也不是容易呢。” 黄生在旁,不知老人别有用意,见宾主双方争论,辞色不善,庞曾性傲,听了 一面之词,语多讥刺,惟恐双方闹僵,正想开口,老人已哈哈笑道:“老弟人真忠 厚,竟被小畜生花言巧语说动了么?这个无妨,逆徒是你带来,仍由你将他带回原 处,或是中途放掉,均由你便。在此两日之内,如不自行归来听我发落,不论逃到 天涯海角、虎穴龙潭之中,至多一月,我必有人将他擒回,行我家法,你自请吧。” 庞曾也非寻常人物,先是气愤头上口不择言,及听老人如此回答,方觉自己失言, 方才所说大无礼貌;又见伊华始而跪地悲哭,满口认罪,神情十分可怜;后听双方 争执,表面一言不发,暗中却有欣喜之容,知已受愚,越发后悔。话已说僵,无法 改口,转问伊华:“你意如何?”伊华方幸庞曾负气,已受利用,不料姜是老的辣, 受愚不过一时,竟还有此一问,当时一呆。想了又想,勉强答道:“弟子蒙恩师暂 时宽容,且等两日之后,办完老母身后之事,再来领罪便了。” 庞曾见老人说完已一笑走开,只黄生一人在旁,伊华答话吞吐,神态奸猾,虽 以老母借口,面上并无悲戚之容,冷笑道:“我弟兄三人一向扶弱抑强,除恶务尽。 似你弟兄以前行为,早已难逃公道。起初也防青笠老前辈多心,隐忍至今,不料仍 为你将老人得罪。休看我代你求情,只此两日期限,你如真能洗心革面,改恶归善, 就是为你受老人怪罪,也必以全力再为求说,委曲保全。如有丝毫恶念,就是老人 大量宽容,或是假手于我,放你逃生,我弟兄三人也饶你不得。”伊华自是极力分 辩,因恨黄生师徒帮助外人,始终不曾招呼。 庞曾也不理他,说是要在当地访友,令其自往船中等候,以为伊华形迹可疑, 必要乘机逃走,故意在山上访友,谈了好些时,方始回船。一看伊华睡得正香,料 知这厮狡猾,在未送到原处以前,只一离开,必被老人擒去,不敢妄逃,想借此表 示悔过是真,并无他意,并可借此养好精神,补足连日睡眠,以为逃走之计。正在 留神查看,想要开船,伊华忽在梦中哭喊亲娘,醒来又是一套花言巧语,求庞曾将 他带往湖口,以便回家见母,假说弟兄二人奉命他出,免使老母伤心等语。因在船 上时久,话早想好,装得极像,骗得庞曾又是将信将疑。因其几次未逃,途中仔细 观查,除和老人争论时神色不定外,井无其他可疑之处,路上言动甚是恭谨,仿佛 强忍悲苦神气,所去之处又是常时往来的湖口,不由把先前疑念去了一些。途中设 词试探,伊华也真机警,看出庞曾生疑,一任如何说法,始终咬定牙关,不露丝毫 口风,并说师父厉害,万难逃走,无论如何,须在两日之内赶回待罪,否则,被他 擒回,死得更惨。只是期限太短,又在孤山耽搁半日,到家能否把老母后事办完还 不敢定,真来不及,也是无法等语,说时泪随声下,悲泣不止。庞曾虽生怜悯,还 未十分相信,一直送到他家,并在暗中查看。亲眼见到伊华见母时假装一脸笑容, 推说师命远出,向一异人学武求教,以为将来报仇之计,大哥奉命先走,抽空回家 送信,请母勿念。一面便去镇上,托两老年人照料乃母,哭诉真情。庞曾不知他当 地同党甚多,上岸时已有暗号发出,有人暗中窥探,以为是真,急于想寻风蛔商量, 匆匆走去。 伊华原知庞曾必要暗中窥探,许多均是做作,准备人一离开,便即弃母而逃, 只为天性多疑,作贼情虚,到时天已昏黑,因恐庞曾未走,同党粗心,不曾看准, 虽接同党暗号说人已走,仍不放心,做得过火了些。另一面,黄生明白老人看在老 友面上,表面要正家法,实则看出庞曾忠厚,故意激将,想给伊华一线生机。伊华 如仍俯首待罪,哭求不去,固不致死,宾主双方也好落场,就是真个母子情深,情 急心乱,只在两日之内赶回,也有活命之望。想起同门多年,意欲相机挽救,带了 盘庚暗中跟来。先和庞曾一样,也被哄信,正要出面明言点醒,忽然发现有心作伪, 便在暗中窥探下去,果然看出破绽。觉着伊华既然以母为重,当此两日之内,便是 生死关头,应和乃母多聚些时,为何一到便在外面寻人,一直未回,背人时节,毫 无悲苦之容?心更生疑。跟着便听伊华暗告同党说:“老头子听了外人谗言,毫无 师徒之情。兄长已死敌手,自己全仗应变机警,暂逃毒手。好在芙蓉坪人山口号已 听人说过,期限共只二日,老头子素来强做,话已出口,两日期限未满,决不至于 出手。只那姓庞的,又想做好人,又怕惹事,反复无常,实在可恨,如知我走,定 要作对。且喜被我哄信,现已离开。自来夜长梦多,他还有两个师兄弟,好些门人, 均是能手,回去一说,难免生疑。我已决计不再回家见母,由此起身,先走水路, 往芙蓉坪赶去。路上恐被对头识破,可代我寻一大竹箱来,我便藏在其内,装着货 物,由你们坐船同往,先到湖口停上一夜,天明再走。敌人就是疑心,必当我孤身 一人由旱路绕道逃走,抉不料如此大胆,会在湖口停船过夜。” 那两同党本是两个山货商人,父母早死,年轻好武,又喜酒色。伊氏弟兄知其 家财富有,早就留心,去年见二人与人打架,上前相助,转败为胜,由此结为至交。 黄生本就听说,经此一来,叛师投贼之事已全败露,知其良心已丧,无可救药,同 时又探出二伊在当地还曾暗杀良民,霸占人家妻女,许多恶迹。因师父向来说了算 数,不满两日限期,如将伊华擒回,反受处分。劝是没法再劝,不由把来时为友热 念全数冰消,暗忖:伊华投往芙蓉坪,好些机密均要泄漏。有心通知鄱阳三友,又 恐师父见怪。只得叹了一口气,回到船上,打算连夜赶回,将所闻之事享告师父。 乘这一夜工夫,只师父有一句话,仍可勉力追上。刚到湖口镇上,便遇风

Search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