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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回 林中寻异士 香光十里舞胎禽 湖底斩凶蛟 骇浪千重飞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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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林中寻异士 香光十里舞胎禽 湖底斩凶蛟 骇浪千重飞剑气 师徒二人早将衣服换好,因未带有长衣,仍是短装,包裹也留在船上。只由铁 牛一人带了扎刀暗器,黑摩勒空手同行,顺路往前走去。刚由正面大片树林穿过, 眼前忽然一花,奇景立现。原来那两所人家,东西分列,相隔竟有两里来路,只当 中一带,到处种满各种花树。一眼望过去,香光如海,灿若云霞,所有楼台亭阁, 都被包围在那大片花林之中。二人心中有事,虽然赞美称奇,也无心情观赏。见林 外横着一条大路,知道伊、水诸敌虽与郁五同来,和龙家两个后辈交情更深,每来 洲上,多在龙家下榻。方才萧声,也由东南方传来,探头一看,前面正有几个少年 男女说笑同行,恐是伊氏弟兄一党,忙即缩退。想由林中小路,出其不意,赶往龙 家登门求见。不料那条小路通往东面湖滩,当中隔有两三条小河沟,两岸常有行人 往来。 二人因觉自己踪迹尚未被人发现,乐得装成人地生疏,一路掩藏,寻到龙家, 再行出面。没想到丁氏弟兄也是初来,不知地理,只见水边埠头石港整齐宽大,当 是正面泊船之所,不知那是洲的侧面,黑摩勒师徒所见花树房舍,乃是龙家后园。 等绕往前面,看见湖水和主人前门,方始明白过来。见那地方,离湖边还不到半里 来路,地势平坦,到处奇石矗立,云骨撑空,嘉木云连,花光匝地。前面又是千顷 茫洋,碧波浩渺,地上苔痕深浅,间以落花。湖边尽是大小礁石,地势比来路一面 要高得多。只有几片平礁断岸,离水较低,相去也有三四尺。上面多种杨柳,树下 设有石几石榻,似供平日赏月看水、下棋垂钩之用。下面湖水极深,大量湖波打在 几根礁石之上,浪花飞舞,洒雪喷珠,水声瞠嗒,景更壮阔。龙家面湖而建,房舍 高大,气象庄严,全不像隐士所居。门前大片白石广场,高柳清阴之下列着两行石 凳,左右都是花树。花开正繁,多不知名,似是当地特产。有些大树,更是百年以 上松杉巨木,翠干苍鳞,黛色参天,上面挂着许多寄生的垂丝兰慧和一种红色香草, 清馨馥郁,沁人心脾,闻之神爽。门前却是静俏悄的,只有一个瘦矮老头坐在石凳 之上,正抽旱烟,神态甚是悠闲,二人由花林中绕来,竟如未见。因知当地男女老 少都精武功,老头虽是貌不惊人,初来不知底细,不敢怠慢。 黑摩勒正要往前走去,忽听铁牛低呼:“师父,你看那船多快!”回头一看, 乃是一条小快船,由身后来路一面掠波驶来,其行若飞。上面坐有男女数人,相隔 颇远。还未看清人数,船已朝西绕洲而过,仿佛未在先前埠头上岸。当是主人一面 的船,并未留意,走到门前,朝老头把手一拱道:“后辈黑摩勒,同了门人田铁牛, 专程来此拜访这里几位老大公。请老人家费心,代为招呼一声。”老头眯着一双老 眼,朝二人上下看了一眼,笑道:“你们哪里来的?所说的话我都不懂。这里老人 都欢喜清静,大人到此尚不肯见,何况两个娃儿?趁早走开,免被小弟兄们出来看 见,吃了亏,没有地方诉苦去。”铁牛看出老头故意装腔,低声说道:“师父,这 位老人家想是年老耳沉,不懂人话。师父请去那旁坐等,我慢慢和他说,就知道了。” 老头朝铁牛看了一眼,也未开口。 黑摩勒人本机警,想起泊船埠头和这一带,均与黄生所说不似。龙、郁两家子 孙后辈,一个也未遇见。再听老头口气神情,分明早已看出来历,故意如此。暂时 不便硬来,又不愿说软话,点头笑道:“你和他说也好。”铁牛笑嘻嘻对老头道: “老人家不要见怪。我们千里远来,实有要事求见,烦劳通知诸位老大公。如不肯 见,当时就走,你看如何?”老头闻言叹道:“娃娃,怎的不知好歹?你们昨日来 此也好,今日四位老人都在后园有事,休说这两天,向不见客,也无什人敢去惊动。 方才所说,.全是好话,便往郁家求见,也是如此。何苦人地生疏,找气受呢?依 我之见,最好回到你们船上,三日之后再来。就见不到,也不至于吃人的亏,不是 好么?小娃儿家,太精灵了不是好事,还是忠厚一点的好。口头上占点便宜,有什 么用呢?”铁牛一听话里有因,忙道:“老人家不要多心。你说四位老大公今日有 事,不见外客。方才龙九公还在吹萧,别位大公不见,我们见他,总可以吧?” 老头哈哈笑道:“就凭你们,也想见龙九公么?谁叫你来的?本来我不肯管这 闲事,难得你小小年纪,也和你师父一样机灵,我看了真爱,就是无礼,也不计较 了,倒看看你们能有多大胆子?九公方才果然是在湖边礁石上吹萧,还未吹完一曲, 忽有友人来访,此时大约是在南面临水一带湖边。你由房后小山绕过,沿湖走去, 不过里许来路,见一长须老人,腰挂一萧一笛的,便是九公。你们的事,求他帮忙 自然是好,能否如愿,就要看你们的缘份了。还有,此去途中,有人阻路,最好说 是寻九公的,不可动武。我并非他们家人,新近来此做客,他们老少为人,我却知 道一点。照我所说,也许要容易些,你自去吧。” mpanel(1); 黑摩勒暗中留意,见那老人穿着一身黄葛布的短衣,身材瘦小,脸上皱纹甚多。 听他所说,俱都有因。再看门内,一座大屏风后面似有人在内偷听,并在低声议论。 情知有异,笑问:“老人家,你贵姓呀?”老头答道:“我姓彭,问我无益。要寻 九公,越快越好。此时寻他不到,就麻烦了。”二人越听越觉对方不是常人,偏又 不是龙、郁二姓,不知是何来历,只得谢了指教,照他所说,往房侧小山后面绕去。 当地孤悬湖中,四面皆水,二人穿行花树之中,遥望湖波浩荡,天水相涵,沿 途花香阵阵,满目缤纷。正在赞赏,猛瞥见前途有好几条人影由龙家墙内飞越而出, 有的身旁并有刀光闪动。料知前途必有埋伏,忙令铁牛留心准备时,人影已然不见。 又往前走了一段,前面山石后忽然走出两个少年,拦路问道:“无知顽童!这里也 是你们随便走走的么?”二人早得老头指教,黑摩勒不愿受气,把手一指。铁牛会 意,笑嘻嘻近前说道:“二位不必发怒,我们是寻龙九公来的。”两少年闻言,似 乎一惊,内一少年喝道:“凭你们两个顽童,也配来寻九公?说不出个理来,今日 要你好看!” 铁牛见对方盛气凌人,声势汹汹,师父面上已有怒容,想起老头之言,对方人 多势众,不到急时不愿闹翻,脱口答道:“我们从东方来的,起身时,天还未明呢!” 铁牛原意,此行非动武力不可,早打算上来拼命忍耐,对方真要逼人太甚,立时反 脸,先给他一个下马威。照昨日和盘庚商量的主意,索性闹个大的,把两家长老引 了出来,再与讲理。又知“东方未明”四字隐语必有用处。但听丁氏弟兄说关系大 大,惟恐说得不对,多生枝节,故意把它拆开,似有意似无意地说了出来,不料无 心巧合,比明说四字还好得多。活刚说完,两少年面色立变,互相看了一眼,转对 铁牛道:“你们真是来寻九公的么?各自去吧!” 二人没想到对方上来剑拔弩张,收风这快,铁牛道声“惊扰”,便同前行。走 出不远,微闻身后少年说道:“这么一点小鬼,怎会知此信号?莫非有诈?”二人 装未听见,仍往前走,跟着又听后面一声口哨。前面树后正有男女三人走来,闻得 哨声,忽然转身,往旁走去。再往前走,道旁林木渐稀,地势也自展开,前面现出 一片平坦石地。石多土少,到处石笋林立,殊形异态,高下参差。只临水不远,有 一片竹林,遮云蔽日,广约数亩,靠里一面,便是龙家后园。铁牛回顾身后尾随着 四男一女,多是来路所遇少年,料定不怀好意,九公如其不在,难免冲突。心正寻 思,忽听萧声清越,起自竹林之内,故意说道:“原来九公在此吹萧,师父可要弟 子先往禀告?”黑摩勒早知身后跟得有人,知道铁牛假装认得九公,故意如此说法, 低声喝道:“我们专程来此拜见老前辈,哪有命人通报之理?还不随我快走!”铁 牛偷觑身后五人,已然停步,假装看水,不再跟来,心中暗喜。 二人便照萧声来处走去。入林一看,那些竹竿又高又大,都有碗口粗细,行列 甚稀。林中还有一片空地,内一石峰,高只两丈,上丰下锐。峰顶平坦,广约丈许, 上建小亭。有一长须老人,斜倚亭栏,正在吹萧。面前还有一双白鹤,随同萧声, 飞舞上下,见有人来,两声鹤唳,相继冲霄飞去。二人见那老人,果与连日所问异 人龙九公相同,匆匆不便惊动,便在峰下等候了一会,老人竟如未觉。 黑摩勒天性高亢,本来不耐,因听老人萧声与众不同:始而抑扬呜咽,如位如 诉,仿佛寡妇夜哭,游子怀乡,悲离伤逝,日暮途穷,说不出的凄凉苦况;等到音 节一变,转入商声,又似烈士义夫慷慨赴难,孤忠奋发,激昂悲壮,风云变色,天 日为昏。正觉冤苦抑郁,悲愤难伸,满腹闷气无从发泄,萧声忽又一转,由商、角 转入仙吕,仿佛由忧愁黑暗,酷热闷湿,连气都透不出来的地方,转入另一世界, 只党风和日丽,柳暗花明,美景无边,天地清旷,完全换了一个光明美丽的境界, 晃眼之间,苦乐悬殊,处境大不相同,那萧声也如好鸟鸣春,格外娱耳。跟着,萧 声变徽,转入宫、羽,由清平宁静,安乐自然的气象,渐渐变为繁华富丽之境,一 时鼓乐喧阗,笙歌鼎沸,园林宫室富丽堂皇,到处肉山酒海,艳舞酣歌,穷奢极欲, 夜以继日;另一面是民生疾苦,惨痛烦冤,四野哀鸣,无可告语。贫富贵贱两两对 照,极苦至乐本已天地悬殊,那些富贵中人还要想尽方法压迫子遗,剥削脂膏,民 力己尽,只剩一丝残息,仍然不肯罢手,压榨反而更甚。眼看肝脑涂地,白骨如山, 儿啼女号,杀人盈野,惨酷残忍,地狱无殊,忽然一夫崛起,万方怒呜,白挺耕锄 都成利器,不惜血肉之躯,与长枪大戟,强弓硬弩拼死搏斗,前仆后继,吼哮如雷。 对方虽是久经训练的坚甲利兵,偏敌不住那狂潮一般的民怒,前锋初接,后队已崩, 只见血肉横飞,喊声震地,尘沙滚滚,杀气腾空;为争生存,人与人的拼死恶斗, 已到了极险恶紧张之局。忽又商声大作,侧耳静听,仿佛海面上起了一种极凄厉刺 耳的海啸,方才恶斗喊杀之声已渐平息,快要无事,只剩一些记恨报复、怨天尤人 的烦琐喧嚣,无关宏旨,那海啸厉声却是越来越猛,并还不止一处,晃眼之间,天 昏地暗,日月无光,大地上多是愁云惨雾紧紧笼罩。亿万人民变乱之后,以为大事 已定,不料灾害将临,重又呐喊呼号起来,人和潮水一般围成一起,向外奔去,各 将田园海岸守住,当时成了一道人墙,一齐向前奋斗,比起方才两军厮杀,声势还 要雄伟悲壮。领头数人一声怒吼,万方响应,那挟着强风暴雨快要来到的大量愁云 惨雾,竟被万众怒吼叱开一条大缝,刚现出一点天光,遥望海天空际暗云之中也有 同样景色,时见红白二色的电光,此起彼窜,飞舞追逐,又闻喊杀之声隐隐传来, 前面愁云惨雾、狂风暴雨本是排山倒海一般狂涌而来,不知怎的,后面天色会起变 化,跟着震天价一声霹雳,真个是来得迅速,去得更快,一团大得无比的火花当空 一闪,大地立时通红,紧跟着又是一阵清风吹过,天色重转清明,不知何时,又回 复了水碧山青,阡陌纵横,遍地桑麻,男耕女织的太平安乐景象,到处花光如锦, 好马娇吗,渔歌樵唱,远近相应,虽是繁华富庶,光景又自不同,更听不到丝毫愁 苦怨叹之声,觉着心中舒畅已极。师徒二人想不到萧声如此好听,正在出神,忽听 刺的一声宛如裂帛,再看上面,萧声已止,人也不知去向。 黑摩勒先料对方如不肯见,早已避去,不会吹了这长一段铁萧,也许人在上面, 躬身说道:“后辈黑摩勒,带了小徒铁牛专程求见,还望九公赐教。”说了两遍, 未听回应。铁牛心急,正往山旁朝上窥探,心想:萧声才住,人便不见。又不是鬼, 哪有走得这么快法?猛一转眼,瞥见最前面有一穿半截衣的人,手持铁萧,正由林 内往外走去,相隔已是二三十丈,认出是方才吹萧老头,不禁有气。正暗告黑摩勒, 说人已走,忽听身后有人冷笑。回头一看,正是方才所遇少年男女,只是少了两人。 两个是方才途中避去的少年,一个少女;内中一人,好似在小孤山上岸时见过。 黑摩勒听铁牛一说,已看出九公去路,并有三人随后追去。闻声回顾,知那少 年必是伊氏弟兄同党郁五,主意已然打好,笑嘻嘻问道:“阁下便是郁五兄吗?贵 友伊氏弟兄可在这里?” 对面三人正是郁文、郁馨兄妹,另一麻面少年乃小菱洲主龙吴之孙龙腾,人最 粗豪,感情用事,不论是非。二伊一名伊茂,一名伊华,和龙、郁两家一班后辈少 年男女都极投机,龙腾、郁文,交情更厚;伊茂又看上郁文之妹郁馨,用尽心计, 巴结讨好,每奉师命出外,必要抽空绕道往小菱洲一聚。因当地四面皆水,不与陆 地相通,两家长老家规极严,又是至亲,彼此互相管束,毫无宽容。近年两家长老 静室清修,不大过问细事,虽然比前稍松,要想随意出山,仍办不到。偶然外出, 也只小孤山青笠老人一处可以前往。但是老人性情古怪,对于后辈无什话说,全都 知道,无事也不许常去。龙、郁二人俱都好动。伊氏弟兄好猾灵巧,知道二人不喜 山居,常时假传师命,引到外面游荡,一面买些珍贵衣服玩好和妇女常用之物,送 与龙、郁两家姊妹,以讨她们欢心,并向郁馨求爱。没有银钱,便向人家偷盗。两 家少年男女,日常同在一起,只知二伊富有,不知人情险诈,此是偷盗而来。二伊 口舌又巧,善于逢迎,大家都喜和他弟兄交往。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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