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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回 劳燕惜分飞 万种离愁伤薄命 痴情察隐患 三杯别酒纵淫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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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劳燕惜分飞 万种离愁伤薄命 痴情察隐患 三杯别酒纵淫凶 李琦想起桓平行时之言,心正忧虑,前面铁堡已然在望。俯视下面,人民往来操作, 与平时无异,知道桓平所说之事尚未发生。正悄告兰珠,令其到后先向灵筠探询,并劝 留意,红霞已拥众人飞坠。九侠见堡中众人望见红霞飞临,纷纷向上招手欢呼,方觉众 心爱戴,此行不虚,人也快要到地。忽听崔、成二人同声断喝,也没和众人说话,便纵 遁光,驾了飞行甲马,往斜刺里飞去。金国士、张婉也似发现有异,疾呼:“我们快去, 他两人手中无什法宝,恐非敌人对手。”话未说完,二女侠已用桓平近日所传步虚飞遁 之法一同飞去,朝崔、成二人追去。众人原由后山一面飞来,定睛一看,原来前山那面 飞来一片乌云,内中拥着两个道装妖人和二三十个各持刀枪器械的盗党,正由前山一面 飞进,被崔、成、金、张男女四侠首先发现,一同追去。众人也正要往援。 李琦知道此是隔山盗党听了本堡好人告密,得知九侠等能手已往玉山头斗法,全数 离开堡中空虚,只剩堡主任中迟和大侠段泉留守。恰值老贼好友崆峒派妖人谢铜瓢和玄 乌真人罗飞由甘肃来访,一听混元祖师亲自出场,断定敌人必败无疑。又听说九侠三日 未归和铁堡景物气候之妙,欲借好人内应,乘机来犯。李琦想起方才桓平已然说过,知 这两妖人不特邪法不高,并还是崆峒派的弃徒。强敌混元祖师师徒已被岳、郑二仙将住, 三年之内不会来犯。在火海藏珍未取到以前,虽不免有妖人盗党乘隙侵扰,凭着众人之 力,决可从容应付。还有一个祸胎,事应将来,为时尚早,到时不过一场虚惊,并无大 害。崔、成等四人前去,必能获胜。倒是灵筠处境甚难,先前为想众人战胜,不特那面 阳镜不曾借去,连她那面阴镜也全交了与金国士。此事卫壁并不知道,更没想到盗党发 难这么快。一见盗党妖人乘虚来犯,必向灵筠要那两面宝镜,因是夙孽,平日受惯挟制 压迫,更有许多顾忌,必不敢与相抗。卫璧近又变心别恋,灵筠满腹悲愤,气在心里, 不特无计可施,到处委曲求全,以冀日久感悟,此时必受卫璧恶气。好谋一旦败露,卫 璧固是不了,灵筠也受其累。不如抢在前头,不等内应发作,先将群小镇住,把事情平 息下去。暗告灵筠,令其警告卫壁,使离铁堡,再将余下群好相机除去。这等作法,虽 因爱护灵筠过甚,存有私心,但听桓平口气,助人适以助己,将来也有好些益处。于是 便不令众人追赶。 众人刚一落地,又发现堡侧广场上,钱希唐、小翠兄妹二人同了十来个少年男女, 都是手持兵刃,腰悬暗器,正在练习武艺。卫璧夫妇却一个也不在。钱氏兄妹仰望一片 红霞,拥了众人飞降,面上顿现惊异之容。同时又有两枝响箭,由前山飞起,直射高空。 另一面,堡中人民见九侠自空飞降,也正欢呼拥来。李琦才一落地,便故意朝着众人高 声说道:“我们在玉山头上,和许多妖人苦斗了三日夜,本来未分胜负,幸蒙二位仙长 赶来相助,已然得胜。内中一位仙长,说本堡还有别的变故,令速赶回。方才下落,果 见两妖道带了好些妖党,由前山来犯。现已分人往敌,决可无事。诸位父老弟兄不必介 意,即便有什响动,也如未见,自有我们应付。等到事完,见过老堡主,再和诸位详言 经过便了。”说时,瞥见卫壁由堡内飞跑赶出,也是身带兵刃暗器。本来手握剑柄,满 脸杀气,似因众人飞降太快,先未看见,刚出堡门,才发现九侠成功回来,面上立转失 望之容。再听李琦这等说法,好似又恨又怕,和钱氏兄妹互使了一个眼色,也未和九侠 招呼,朝道旁树后一闪,便已溜走。 李琦对于卫壁虽然投鼠忌器,心中却极鄙厌,也如未见。说完前言,刚往堡中走进, 忽见程贤贞由内赶出,见面笑问:“七弟、兰妹,你们见到卫壁么?”李琦随把方才所 见之事二说。贤贞气道:“本来我看在筠妹分上,对他颇多宽容,谁知这厮真个非人, 如今连我素不与人结怨的,也恨极他了。”李琦夫妇知道卫壁乃朱武之友,贤贞性情又 极温婉,竟会说出这样话来,心疑卫壁逆谋已然败露。同时瞥见任龙手捧大令,飞驰而 过,见九侠回来,只满面喜容,把头一点,连话都未顾得说,便匆匆往外跑去。 李琦关心灵筠安危,越发愁急,便问贤贞何故痛恨。贤贞怒道:“似筠妹那样天生 丽质,文武双全,人又那么温柔贞静,休说七弟以前不知底细,对她颠倒,便我们同是 女子,也格外对她怜爱。这厮得此贤妻,真个几生修到,他偏卑鄙无耻,不知自爱,近 对筠妹摧残欺侮,无所不至。筠妹偏又好胜,虽嫁着这样下作丈夫,依然委曲求全,百 计将顺。有时受了这厮逼迫,或是花言巧语,诱惑挟制,明知所行不义,也照他所说而 行,如同上次向七弟巧取御寒灵药之类。七弟为此,几乎送命。幸而兰妹大量宽容,七 弟发情止礼,无所介心,仙缘遇合,转祸为福,否则筠妹何以见人?便她自己也说先实 不知七弟身困奇险,又看出七弟对她情痴大甚,惟恐误人误己,只得毅然舍去。不料几 乎闯祸,如有不测,虽然还君明珠,相逢恨晚,痴情厚爱,早已铭心,但伯仁由我而死, 只有以死相报,等她那薄情丈大事成之后,便相从地下,决不独活。这还是发现卫璧乘 她孤身犯险、穿云顶盗取藏珍之时,暗与好人勾结,引诱小翠苟合,想起伤心,说出来 的心腹话。就这样,口气还在维护,只要卫壁稍有天良,还不知如何好法。自从你们弟 兄走后,这几天卫壁每日只和小翠恋在一起。筠妹借着代兰妹恃奉堡主为由,也不回去, 他夫妻已有三天不见。今日卫壁忽似有什急事,来寻筠妹,逼得她直哭。我正与老堡主 闲谈,听海棠暗告,忙往解劝。这厮近日神情鬼祟,老是避我。我恨他欺侮筠妹,正要 向其诘问,他隔窗望见我来,恶狠狠手指筠妹,说了两句,便由后门绕出,往外跑去。 我问筠妹,卫壁何故欺她。筠妹先是流泪不语,再三盘问,才说为了那两面心形宝镜。 我见筠妹气得手足冰冷,心中不愤,又想起一件事,想寻这厮盘问,七弟既已回来,就 无须了。五妹、九妹他们怎未同回?” mpanel(1); 李琦一心惦念灵筠,因听贤贞话说太长,未入本题,又不便问之大急,心正愁虑。 遥望灵筠独自一人由左侧花径上低头走来,似在想什心事神气。兰珠已高呼筠姊,当先 迎上。李琦觉得虽似好谋尚未败露,但想起任龙手捧大令,飞驰而出,神情好生可疑, 又不便把桓平之言明说出来,忙把男女四侠追敌之事匆匆说了。正想设词探询,贤贞好 似明白李琦心情,知其一味维护灵筠,百无顾忌。暗忖:“卫璧虽是衣冠禽兽,终是我 家坐客。堡主法令甚严,叛迹败露,他固身败名裂,大家颜面有关。所幸李琦爱屋及乌, 投鼠忌器;此人又是足智多谋,众望所归。乐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正想拿话点醒, 李琦已忍不住先问道:“任大哥方才手捧大令急趋而出,莫非有什急事么?”贤贞见李 琦故作从容,面有忧色,笑答:“七弟不必多虑。你没有听方才两枝响箭么,此是堡中 惯例,一有警兆,立时传令全堡,分头戒备,令不轻出,出必把话传完,如命施行,途 中任遇何事,也不旁顾,所以不及招呼。众弟兄姊妹已成功回来,纵有急事,也必弭患 无形,不足为虑了。”李琦闻言,会意点头。 李琦又侧顾兰珠,早和灵筠相见,并立花下,低声密语。一个高华端丽,仪态万方; 一个玉立亭亭,美秀绝伦。又都是玉肤如雪,容华绝代,人面花光,互相掩映,越显得 玉貌珠辉,丰神美艳,燕瘦环肥,瑜亮难分。想起卫璧那等狡诈自私,薄情背义,越代 灵筠委曲,数日未见,早已相思,本想赶上去与之一谈。因见贤贞似有什事想说神气, 尚未走开,不便单独上前。偷觑灵筠似正拭泪,神情幽怨,楚楚可怜。自己有力难施, 爱莫能助,心正愤慨。猛想道:“日前已然拿定主意,只在暗中随时维护,决不再与亲 近,如何这等恋恋难舍?室有贤妻,势难两全,虽是骨肉患难之交,此心无他,彼此也 信得过,形迹上到底冷淡些好,否则,即便兰珠与一班好友俱都相谅,但听贤贞口气, 对方早已明白我的心意,无如形隔势禁,相逢恨晚,万一爱护大过,诚中形外,反使对 方感触身世,想起伤心,岂不违背我的本意?”想到这里,忽然警觉,便不再朝前看, 故意将身背转,笑问贤贞可是有话要说。贤贞想了一想,答道:“我知七弟爱屋及乌, 又蒙堡主器重,众心爱戴,无论多大的事,均可化解。万一日内有什变故发生,可能看 我与筠妹情面,暗中消弭,免我二人连带受累么?” 贤贞原因卫璧自与小翠勾引成奸,便受钱希唐兄妹挟制,与武氏父子勾结,为隔山 盗党内应,叛迹逆谋,逐渐显露,不久便要发作。虽幸九侠成功归来,好党不敢轻举妄 动,但早晚是个后患。如不举发,对不起主人,如向堡主告密,偏有许多顾忌,灵筠首 先受累,自己也连带丢人。心中愁急,不知李琦早有异人密告,胸有成竹。知道此事只 他能够举重如轻,即便稍微偏袒,堡主和全堡人民也必信服,无什话说。又对灵筠钟情, 自与兰珠结婚以来,虽然发情止礼,别无他念,怜惜爱护之心,只有与日俱增,表面较 前疏远,内心反更关切。卫壁尽管非人,使灵筠连带受害,心必不忍。九侠兄妹多半性 刚疾恶,不乘此时无人之际先打招呼,一旦败露在别人手内,事一闹大,便难转圜。因 事太大,正想设词先探对方口气,听李琦一问,立时乘机说了几句。为防李琦避嫌,话 不好说,便把自己一同说在其内。李琦慨然接口道:“筠妹遇人不淑,身世可怜,道路 之人均所同情,何况我们。二嫂所说的事我已知道,有二嫂吩咐,便不关系筠妹,小弟 也必尽心。任何艰难阻碍,我自当之,必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便犯堡规受罚,均所 不计。弟妹深知我心,必蒙相谅。只请二嫂缜秘,休使筠妹知道罢了。”说时微闻身后 有人微叹之声,回头一看,正是二女携手走来,同立身后。灵筠星目红晕,泪光犹莹, 秀眉深锁,望着李琦,好似又感激又伤心的神气。兰珠也是星波欲流,面有悲愤不平之 色。 原来灵筠方才正受卫璧恶气,便遇贤贞赶来慰问。跟着九侠归来,兰珠抢前相见, 更是殷勤诚挚,两两对比,越发伤心。惟恐眼皮红肿,被人发现;又恐孽谋败露,累己 累人,心中忧急情虚。遥望正路上花林山石之间有人走动,忙与兰珠绕林走来。见李琦 与贤贞对话,不曾留意身后,贤贞只顾试探李琦心意,是否肯把这件从来未有的乱子揽 在身上,一时疏忽,也未留意。等到二女由李琦身后花林中绕来,方始发现,正想要招 呼,被兰珠摇手止住。 原来兰珠起初见李琦痴爱灵筠,表面大方,心终不无介介。及至成婚以后,暗中考 察,才知男女双方心地均极光明。丈夫尽管一往情痴,并无丝毫杂念,因心头上多了灵 筠倩影,深觉愧对自己,加了许多敬爱。于是大为感动,不特深信丈夫为人,对于灵筠 也更亲热,视若骨肉。只觉灵筠对李琦过于冷淡,心中不平。暗忖:“彼此相爱以心, 相见以诚,问心无他,何恤人言?何况本堡男女交往,向无顾忌。人家对你虽是一片痴 心热爱,自从发现罗敷有夫,从此便不再作求凰之想,形迹虽疏,关切爱护反更无微不 至。这等发情止礼、患难知己之交,并世难遇。我与他少年夫妻,情深爱重,尚且相谅, 如何故作不情?见面时多半冷冰冰的,连句好听的话都没有。”因爱丈夫太甚,想使他 得到一点心神上的安慰,使知人非草木,情未白用。见他与贤贞对说不已,知为商量卫 壁反叛、为敌内应之事,故意不向灵筠先说。灵筠恰又避人,正合心意,途中故意笑说: “他和二姊如何背人密谈?莫非我们走这三日,堡中有甚急事不成?” 自来情虚的人,往往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灵筠早就遥望贤贞神情迟疑,欲言又止。 后来李琦答话神态,似颇激昂。料定贤贞似代卫壁说情,虽知李琦痴情痴爱,人极刚正, 同盟弟兄姊妹多是疾恶如仇,堡主法令又严,他虽新婚爱婿,众望所归,无如事关重大, 恐非一人之力所能挽回。即便不肯帮忙,也难怪他,但自己如何得了?本就悬心,再听 兰珠一说,越发触动心事,又惊又急,表面强装镇静。悄答:“也许有甚事情不愿人知。 好在七哥视我如妹,贤贞姊更是情胜同胞,我们何不掩将过去,偷听他们说些甚么,以 博一笑如何?”兰珠断定丈夫宁为灵筠受过,也必设法保全,巴不得使灵筠亲耳听去, 立时笑诺。二女到后,灵筠听到李琦锐身艰难,想在无形之中消弭此事,不使外人得知, 并还不令贤贞转告自己。分明相逢已晚,此生无望,尽管情深义重,只在暗中百计爱护, 表面仍和往日一样,故意冷淡,以免勾动情怀,引起伤心。此等痴人,实是少见。断定 卫璧在他护庇之下,已可无虑,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回忆前情,好生伤感,忍不住叹息 了―声。 李琦也已警觉回顾,料被听去,刚忍不住喊得一声:“筠妹保重。”忽听男女笑语 之声,回头一看,正是同行男女诸侠一齐走来,料知妖人盗党已被打败。见面一问,原 来崔、成、金、张四侠走后,王藩、黄建、万方雄本随李琦夫妇回堡,王藩眼快,遥望 前面程贤贞正往外走,跟着又见金灵筠由花林中走来,忙朝黄、万二侠把手一招,重往 堡外退去。本不放心出敌四侠,欲往相助,正遇任龙跑出向众传令。同时瞥见谷口一面, 宝光剑气满空飞舞,黑烟邪雾滚滚如潮。正要赶往助战,忽见两道霞光宛如长虹电射, 妖烟邪雾当时消灭。为首妖人似知不敌,忙用邪法重又飞起一片妖云,拥了同来盗党, 飞空逃走,留一妖人断后。本是勉强支持,且战且退,无奈自己这面飞剑法宝威力神妙, 妖人连发三口飞刀,一片碧阴阴的邪火,均被金国士宝镜照破。盗党虽被前一妖人救了 逃走,断后妖道见邪法一破,想逃已是无及,吃张婉三连剑青红白三道精光追上,当时 了账,残尸粉碎。二女侠本来还要追赶,成全见盗党逃走已远,追赶不上,令众勿追。 欲见过李琦商议之后,索性乘着妖人惨败,日内由自己赶往盗窟,探明虚实,全数除去, 免留后患。王藩等三人也已赶到,均觉成全之言有理,便同赶回。见了李琦,全都主张 日内赶往扫荡盗窟。 李琦一则受有桓平指点,知道盗党和众妖人无关大局,不必忙在一时;二则因此事 关系卫壁太重,此时如往扫荡盗窟,擒到拷问,卫壁内应逆谋必要败露。灵筠不说,贤 贞乃居停主人,知情不告,也必受累,情面难堪。因而推说:“我们来时,玉山头上敌 我双方胜败未分,岳、郑二仙是否全胜也不知道。双方如是平手,妖道混元祖师难免回 往盗窟。我们不去惹他,他和岳、郑二仙曾经打赌,不便食言来此扰害。我们若是寻上 门去,必不甘休,妖道师徒邪法又高,万一弄巧成拙,反而有害。好在妖道师徒不会久 留,莫如等到妖道师徒离去以后,再往除害,比较稳妥。”王藩日前曾听桓平与丙氏兄 妹谈起混元祖师邪法甚高,这次原因偶往天山采药,被盗党所交妖徒再三卑礼请去。后 闻铁堡景物灵秀,经盗党妖徒再三怂恿,才有斗法之事。事完必要回山,再要挫败,或 是有人出头,不能如愿,定必引为奇耻大辱,更是暂时不会再来。李琦那时也曾在座, 怎的这样多虑?待要询问。兰珠聪明,早听出丈夫心意,忙使眼色止住,故意笑道: “二哥还是当年疾恶如仇心性。我们奔波劳苦,受了好些艰危,刚回堡来,也该稍微歇 息,就去,也不忙这两天。”王藩见她说时目视灵筠,忽然醒悟。见崔、黄诸人也要开 口争论,忙接话锋,拦道:“弟妹之言有理,缓去几天,探明虚实,看妖道是否回山, 再往除害,果然稳妥得多,免得又生别的枝节。”众人见王藩说时暗中摇手,知有原因, 便未再提。 随见大侠走来说:“老堡主听诸位弟妹回来,急等相见,为何还不进去,在此闲谈 作什?莫非有什为难之事么?”李琦原因任龙传令未回,不知好人阴谋是否被他发现, 意欲探询明白,再同入见,当众不便明言,笑答:“我们来时,正遇妖人率领盗党来攻, 刚刚打退,还杀了一个妖人,正谈对敌之事,大哥就走来了。”随对兰珠道:“令兄方 才向外传令,怎此时还未回来?可否叫红杏请他来此一见?我还有话和他说呢。”兰珠 会意,微笑点头。红杏、海棠二慧婢恰正得信赶来,随侍在侧,闻言,红杏先已跑去。 众人随即缓步往里走进,刚向中迟拜见,谈说斗法经过,任龙已经赶到。兰珠恐他发现 逆谋,无心中泄露出来,不等进屋,便唤大哥,抢先迎出。中迟笑对李琦道:“小女就 这样天真,已然成人,还是憨憨的,不像是个大人神气。”贤贞笑道:“兰妹内聪明而 外浑厚,将来后福无量,老伯莫要看轻了她。”中迟笑道:“你那兰妹因是从小丧母, 老夫只此一女,不免娇惯,但她为人也实诚厚。如把金贤侄女的世故聪明有上几分,就 更好了。” 灵筠入门时,想起丈夫先见九侠,一去不归,过信妖党之言,断定必败。如非老贼 武成行事持重,非等胜败分明,有了实讯,不许妄动,早已提前下手,闯出祸来。自己 先不深知,到第三日,卫壁迫索宝镜,自吐逆谋,才知底细,当时吓得惊魂皆颤,再四 哭劝,反受凌辱,又不忍前去告发。正在惶急忧虑,贤贞、九侠先后来见。知道九侠一 回,决可无事。再听李琦那等说法,心方一宽。忽想起方才曾见任龙手捧大令,急驰而 出,心疑逆谋已露,本来又在急虑。入门时,中迟因爱婿成功归来,自是高兴,只先和 九侠周旋,别人均未理会。灵筠不知任龙和李琦夫妻情分最厚,无论何事,均要商量而 行。又因李琦夫妻把灵筠视若骨肉,即便好谋败露,也须问过,怎会先向中迟举发?心 正打鼓。及听中迟口气不恶,又是笑颜相向,才放了一半的心。方答:“兰妹女中丈夫, 侄女如何能与相提并论?” 兰珠正和任龙一同由外走进,接口说道:“爹爹老是嫌我小孩脾气,做了大人,古 板板的,有甚意思?这伙妖人也是真怪,以为我们玉山头斗法非败不可,妄想乘机来占 便宜。不料反被五姊九妹破去邪法,杀了一个妖党,差点连那伙同来的强盗一齐杀死。 听说他们所住的地方共是两处巢穴,新近因为武成之子武凯往投老贼九头狮子龙天化, 与小贼小龙王龙飞一见投机,结为异姓兄弟,双方全是胆大妄为。老贼只此独子,爱如 性命。小贼龙飞近拜一妖人为师,又学得一点邪法,越发骄狂自恃。今日追敌时,成八 弟曾听小贼暗告同党说:‘敌人厉害,大出意外,好在我们面生,速回飞云岭,不可引 鬼上门,致被老寨主见怪。’虽因妖人邪法诡计,逃遁大快,没有追上,那飞云岭,我 昔年打猎曾经去过。那地方形势甚奇,险峻非常,四面都是深沟绝壑,无相连之处,名 为是岭,实是数千丈绝壑之中,由底突起的一座孤峰。因其底部细削,顶部平坦处多, 山石甚白,宛如几朵叠在一起的白云,蜿蜒上升,高出四面绝壑之上;看去又似一个极 大的空花盆,中间种着一丛灵芝。两岸高阔,相隔最长的竟达百余丈。只西南方地势较 低,对壑有一突石,离峰最近,其宽也有十余丈,两崖生着好些粗长藤蔓,算是最近。 对峰离顶八九丈,也有一崖内凹,非有极好轻功而又胆大的人,万难飞渡。那时我见山 形甚奇,曾用身带索套,抓住对面藤蔓飞越过去。一行五人,在那号称飞岭的峰顶上, 还住了两天一夜。见上面不特洞壑清奇,形势灵秀,更有好些奇花异草,各种野生灵药, 前古森林。如非相隔太远,早想把我们的人分出几家,移居其上,不料倒被小贼占去。” 成全不等她说完,便接口道:“我追敌时,因无甚法力,忘将诸位兄姊的法宝带去, 欲用隐形壁隐去身形,先杀他几个。虽因好人机警,只将武成和另一小贼肩臂打伤,未 能如愿,而所说黑话,我却听出:非但飞云岭是老贼的分寨,内里并还藏有好些牛马粮 食。依了武成,不特老巢不愿被我们追上门去,连那飞云岭,最好也不令外人知道。为 首肩插飞刀的小贼,正似任大哥所说老贼之子龙飞,力说:‘今日能胜更好,如真是玉 山头和祖师斗法的敌人回来,祖师性情我所深知,大败决不至于,否则必命门下各位师 兄回寨送信,至少也必护送我们退走,怎会事隔三日,毫无音信?就说事情刚完,敌人 也刚由玉山头飞回,这么近一段路,不等敌人回堡,祖师飞遁神速,必已抢先回寨。我 看决不是败,必是日前祖师所说树王峰下那两个对头,或是冷魂峪女魔波旬婆,无故出 头作梗,把事情揽在身上。祖师觉着这班敌人道浅力薄,胜之不武,事前不知敌人虚实, 过信庞师兄之言,不合到处约人,小题大做,既然有人出头,便把这伙无名后辈丢开, 先与那几个逞强出头的敌人分个高下。无如都是强敌,波旬婆更是魔教中能手,炼有好 些魔法异宝,急切间自不能取胜。对方再把事情揽去,或是另约时地,一决胜负。照祖 师平日所定法规,在未将对头打败以前,休说当时杀害这班小辈,恐连铁堡都不许门人 涉足。其实这伙人不过一时运气,得了几件法宝,并非道术之上,怕他何来?飞云岭不 去便罢,如敢追去,我只发动火攻,一个也休想活命。’还待往下说时,金、张二姊已 将邪法破去,我又连伤两贼。内一妖人使用邪法,护了盗党逃去。我想这伙盗党不除, 终是本堡心腹之患。今日暂且休息,明早便向堡主、七哥讨令,前往一探如何?” 中迟不知底细,首先笑诺。转问李琦:“贤婿心意如何?”李琦本想少时请贤贞代 向灵筠探询群小阴谋详情,日内分别下手,先把卫壁安排好,再除这伙好人,以免发觉 大早,卫壁人尚未走,难于保全,灵筠也受其累。同时想到卫壁一去,灵筠势必同行, 从此远隔天涯,空自相思,休说再见无期,音信都难得到。有心想把灵筠留下,事实上 又决难办到。正想如何才能两全。不料成全早就发现密谋,虽知李琦痴爱灵筠,投鼠忌 器,不肯违背他的心意,终觉此是大害,不应姑息养好。当日回来又用隐形窥探,知道 敌人之来,全由内应指使,越发愤恨。虽因李琦、兰珠平日叮嘱,只说往探盗窟虚实, 并未明言。李琦却发了急,忙对成全暗使眼色,不令多口。转向中迟道:“此事小婿已 有通盘筹策,好些不能预泄,本定日内和岳父密计,准备一举成功。八弟既要先去窥探 一次,并非不可,不过妖人邪法厉害,八弟疾恶如仇,使我担心。最好仗着法宝隐形, 探明虚实,急速回来,你人单势孤,千万出手不得。”成全看出李琦此举别有深意,随 口应诺,便未再往下说。 九侠连同贤贞、灵筠、兰珠,男女十二人,别了堡主,退往宾馆,谈了一阵。李琦 背人令兰珠请贤贞代向灵筠探询群好阴谋。兰珠笑说:“方才筠姊已早对我哭诉心事, 因是人多,想等夜来和你细说。现因卫壁与小翠打得火热,筠姊受不惯狗男女的恶气, 卫壁也受小翠挟制,不敢和筠姊亲近,气得筠姊不愿回家,推说代我留守,这几天均住 我家,不曾回去。方才因卫壁强索宝镜,并加凌辱,今晚恐也不会回家。我和她已然说 明,事情决瞒不住,非你不能解救。不如今夜由我备点酒菜,请她消夜,不与九侠兄弟 同吃,我们三人一同密议,开诚布公,明言详情,免得闹出事来。你看如何?”李琦知 她素来外表天真,处世对人却极沉着稳练,不动声色,谨慎神速,兼而有之,这样说法, 可见化解容易,不似就要发难神气,暂时中止前念,心仍放她不下,正在盘算。 成全忽然用手示意,将李琦约往卧室之内,笑间:“七哥遇事,向来当机立断,为 何近日这等迟缓?筠姊身世固然可怜,但是此举关系全堡安危,既伏着这么大一个祸胎, 我们下手越快越好。虽说投鼠忌器,小弟往探贼党虚实有益无损,如何也不令去?我弟 兄情胜同胞,无话不说。卫壁实非人类,将他就此除去,也不为过。” 还待往下说时,李琦苦笑道:“贤弟错会愚兄的意了。我对灵筠,以前实是痴爱过 甚,后知她已有丈夫,早无丝毫杂念,再为七嫂至情感动,顿生知己之感。堡规一夫一 妻,不能别恋,如有他意,也对不住堡主和你七嫂。再说,灵筠心志纯洁,虽恨卫壁无 良,想起以前经过,便自伤心,但要叫她离开卫壁,实是万难。我想今夜背人向其询问 一切详情,得知以后,再不动声色,骤然发作,一举便将他除去。还可问出他们来往信 号,有无别的通信方法。以便将计就计,将敌人一网打尽,并非真个不问。八弟如想先 往飞云岭一探,只有暗中下手,不与盗党对敌,便可无虑。不过邪法厉害,一人势孤, 去时最好再约一人同往,并将九宫奇珍带一两件,以作防身之用,才可放心。此宝现经 二师叔命桓师兄亲来传授,比前威力越发神妙。只你四人因往树王峰,不曾同习,晚去 一两日,便可学会,和我们一样。只在三数十里内外,手掐法诀,一招即至,取用方便。 八弟约好同伴,先将诸宝妙用如何收发,先行学会,便可起身。你本带有飞行甲马,连 御逅飞行,暂时均可不学。到了盗窟,无事便罢,如见不是敌手,所带法宝还不够用, 只须照我所传各种法诀,用手一招,我们这里立生反应。再用送法,将它放出,不消几 句话的工夫,你们任是何物,立可收到,并还由心运用,发挥它的全力。只要晚去一两 天,却可增加不少威力,进退自如,我也放心得多。你看如何?”成全喜诺。随告李琦 说:“来时已与三哥商议、结伴同行,七哥只管放心。” 兰珠因当夜约好灵筠消夜长谈,平日难得有此良机,恐李琦忙着传授成全,误了相 见之机,笑说:“我和你七哥此行劳顿,今夜还有点事,连消夜均不能陪各位兄弟姊妹 同饮。好在传授容易,八弟过了明天动身,决来得及。如若心急,二哥五姊聪明用心, 已全学会,和七哥差不多,八弟三哥今夜先向他二位讨教也是一样。”成全只当李氏夫 妻少年新婚,也许有什话说,笑答:“和二哥五姊学也是一样。”跟着众人相继寻来, 问有何事,背人密议?成全答道:“七哥素来光明磊落,焉有背人之事?只因小弟欲往 飞云岭盗窟窥探虚实,他不放心,不愿当众面说,特意令我来此,指示机宜。偏生今夜 和老堡主有事商量,吃完夜饭,便和七嫂一同进见。因想使我四人早日学会九宫奇珍, 运用收发之法,特请王二哥、金五姊由今夜起,先行传授。不知二哥、五姊允否?”王 藩首答:“按理我弟兄姊妹九人情逾同胞,焉有不肯之理?此时天才申初,现就开始传 授如何?”金国士插口笑道:“现在传授原是一样,不过成八弟疾恶喜事,照我所传学 会之后,定必忙于起身。固然手到成功,但是内中还有一层牵累,不可不存戒备。只要 八弟答应全照七哥、七嫂心意缓日起身,我便传授如何?”成全笑道:“五姊心意,我 全明白,只顾偏心,委曲求全,也不想事情关系多大。向来我听七哥之命行事,从不违 背,不用五姊、九妹操心。如若借此挟制,我不带那几件法宝,照样起身,何况二哥也 肯传授呢。”张婉接口笑道:“我们九人,就你狡猾任性,想到就做。我们自负侠义, 扶弱抑强,理所当然。你看人家身世有多可怜,怎的就说偏心,委曲求全?我一言未发, 偏把我也拉上,莫非身为女子,便该受欺的么?”金国士接口笑道:“你看九妹生气了。 本来是你无故惹事,难怪人家。你休夸口,凭我两姊妹的情面,强劝诸位兄弟,不传你 法宝用法,由你一人闹去也办得到。”成全笑道:“我倒无关,可惜五姊话说太迟,崔 三哥早已和我商定,他向来言出必践,恐怕五姊未必能够令发如山吧?”金国士闻言, 转间崔南州道:“是你答应八弟,必须同行,不能更改么?” 南州对于国士热爱多年,近日好容易解除误会,情爱更深,再见国士吃成全拿话将 住,转身诘问,面带娇嗔,越发怜爱,不忍使其难堪。无如答应成全在先,平生最重信 义,况是同盟患难之交,闻言好生为难。方一迟疑,金国士面上已带愠色,冷笑道: “果然。我和你虽也同盟至交,可惜身为女子,到底遭人轻视,一句不相干的话都不肯 听,还说什么?”南州慌道:“话不是这么说。五妹之言有理,无如事前没有想到,答 应八弟在先,我这人老实,也不怕诸位姊妹兄弟笑话。当初我和五妹订交在先,按理遇 事必须商议,尊重五妹意思而行。但以八弟说话灵巧,如说不去,必有许多说话,因此 为难。”还待往下说时,兰珠见南州满面窘状,接口笑道:“成八弟堂堂男子,又是兄 弟,明知七哥早有成算,话已言明,只因天性滑稽,喜欢取笑,自己弟兄有何争执?看 我薄面,谁都不要再提,此事全照方才所说而行。无论哪位兄弟姊妹有何不快,有我一 人赔罪如何?”南州知道在座诸人全都信服李氏夫妇,巴不得借此打开僵局,首先赞好。 国士原是一时戏言,知道南州为人忠厚,见他窘状,好生不忍,乐得借此下台。成全本 和南州至厚,笑道:“七嫂不必说了,三哥为人忠实长厚,便无七嫂之言,我也不会逼 他。不过五姊、九妹老是成群结党,欺我一人,心中不服而已。”众人本是同盟至交, 说过拉倒。 吃完夜饭,又说了一会,李琦、兰珠便起告辞。兰珠对灵筠说:“朱武出山访友未 归,何必回家受人闲气?堡中空房甚多,还是到我家中暂住,畅聚几日的好。”灵筠事 前原经商定,吃兰珠一拉,跟了就走。三人到内堡兰珠屋内,稍说片刻,兰珠早命二慧 婢端来酒食瓜果,将人遣走,互相密谈。兰珠当着李琦,对灵筠道:“愚夫妇对你敬爱, 亲逾骨肉,你所深知。他上次见你孤身一人前往穿云顶盗宝,几乎因此送命,人非木石, 自然有点感动。但你二人心地光明,理应无话不说。何况此次逆谋早就暴露,要想转危 为安,消弭此事,又非他不可。难得今夜无人在侧,莫若由筠姊详言经过,以便善为处 置,免得稍有不合,误己误人。不知筠姊以为如何?” 灵筠凄然答道:“小妹命苦,幼遭孤露,寄养他家,年幼无知,受其欺骗。只因生 性刚强好胜,明知所适非人,木已成舟,终想身已属他,只合自怨命苦。这多年来,为 他受尽艰难,终想至诚感格。谁知他薄情负义,心志卑鄙。因见七哥与我亲近,当我小 姑居处,痴情错爱,意欲借我笼络,于中取利,以致七哥几乎葬身万丈冰壑之中。他却 乘我骗了七哥灵药、孤身涉险之际,乘隙与贱婢小翠苟合成好。由此受了狗男女的挟制, 对我尽情欺侮。堡规一夫一妻,明知七哥已有贤妻,新婚恩爱,对我虽极爱护,始终发 情止礼,从不私见,他偏受人蛊惑,血口喷人。今日为了那面宝镜被五姊借去,竟对我 尽情辱骂。不说他勾引贱婢,自犯堡规,反倒说我受了七哥甘言诱惑,那面阳镜未借到 手,反把自己拼命得来的一面阴镜私借与人,误他大事。少时若要查出九侠得胜是由于 双镜合壁,便非要我命不可。如非贤贞姊姊得信赶来,已遭毒打。至于他那逆谋,以前 并不深知,还是今天强索宝镜时,怒火头上露出口风。大意是武氏父子因恨兰妹拒婚受 辱,小贼立志报复。于是逃往山外,拜一妖道为师,学了一些邪法,又和老贼九头狮子 龙天化父子勾结一党。见九侠一去不归,以为必败,小贼意欲乘机强占铁堡,约定今日 下手。他为钱希唐兄妹挟制,加上武凯之妹武凤,互相勾结,连同堡中好人,一共二十 四个,约为内应,只等响箭一起,便即下手。他和钱希唐兄妹等十余叛党,奉命先往后 堡行刺。因听九侠兄弟把穿云顶藏珍全得了来,段大哥一人留守,必非弱者,恐有法宝 飞剑,不能抵敌,深知双镜合壁妙用,向我逼索。此时贼党原约申未之交举事,没想到 提前赶来。总算是他命不该绝,否则宝镜如被取去,一听响箭,定必先攻内堡,逆谋全 露,便是七哥以全力救他,众怒之下,恐也难逃活命了。” 李琦笑道:“此人真个糊涂,凭他那点本领,人又庸碌,除欺负筠妹以外,别无他 长,也敢胆大妄为。慢说盗党不能得胜,算他侥幸成功,也无非做人奴隶,有甚好处? 筠妹既然不知详情,等我稍微盘算,无论如何也看筠妹分上,将事平息。不过这么一来, 他必不能在此存身,筠妹也必随之而去,从此海角天涯,不知何日相见,令人难过,还 在其次;最可虑是,此人丧心病狂,无可救药,又有小翠贱婢进谗谋害,筠妹难保不为 所算,实令人放心不下。我为此事筹划了好几天,苦无善策,不知筠妹有什么高见么?” 灵筠见李琦词色诚恳,好似对于保存卫璧具有成竹,丝毫不以为意。只对自己钟情太深, 惟恐会短离长,从此难再相见,心中惜别,万分难过。由不得也流下泪来。 兰珠见二人说完之后,相对黯然,灵筠固是满面泪容,神情凄苦,李琦素来不轻掉 泪的人,虎目中也是泪花乱转,知道二人借别伤心,灵筠更多身世之感。只得强笑劝道: “你二人不必伤心,人生遇合无常。不怕筠姊见怪,像卫壁那样凉薄无义之人,此行必 无善果。筠姊这样好人,难道天道真个无知,孽缘无有尽时,似这样的丈夫,没有他就 不能过么?听二师叔口气,好似将来我们三人还要常在一起,一同修炼,我想见面必不 会远。本来那两面宝镜全是九宫塔上奇珍,不应带去。后来一想,此宝如照桓师兄所传, 目前数十百里之内已能互相收发,再用上四十九日苦功,不论相隔多远,一经施为,便 可收发如意。筠姊此后如遇危难,只把此镜飞回,我们立时得信,便可赶往应援;如要 钱用,或者别的相助,也是一样。” 灵筠对于卫壁心虽鄙薄,终想木已成舟,身已属他,只有怨命,盼其日久感化。或 是仗着双镜合壁之力,取来火窟中的灵药藏珍,服了灵丹,改变心情,回头向上,便是 自己福气。自从穿云顶取宝回来,接连发现许多丧心病狂之处,虽然悲愤,仍是守定前 念,并无他意。直到当天,卫壁向其凌辱,才伤心到极点。虽然未有二心,对于李琦夫 妇,由不得增加了许多情感,对于兰珠,更是感激异常。一听二人对她如此关心,不禁 凄然流泪道:“小妹心比天高,命如纸薄,夙孽纠缠,木已成舟,除却自认命苦外,只 有托迹空门,了此余生,以修来世而已。他受好人蛊惑,逆谋反叛,本来不能免死,幸 蒙七哥、兰妹仗义解救。我料此人决不知道好歹,今日他听贱婢之言,对我所说极为难 堪。此去途中遇险,如仗贤夫妇之力赶来解救,不特好人更要捏造黑白,他就宠爱贱婢, 定必借此对我侮辱,以博贱婢欢心,乘机借题,遗弃暗害,都不一定,身为怨鬼,何苦 再被污名?小妹此行,心志已决!万一皇天见怜,他能回心归善,虽非佳偶,尚可忍痛, 与共此生。否则,他将灵药藏珍得到以后,必不舍那一双宝镜交还原主。小妹因为他是 我的丈夫,望好过切,遇事偏私,平日虽不免有违心之举,叫我辜恩负义,誓死不为。 但他那卑鄙凉薄,私心自利,小妹深知,事成之后,必为此事争执。到时他如能听我忠 言,将此双镜遵照刘真人之命和五姊借镜还镜之约,将其归还,小妹对于这样薄幸情人, 夫妻之情虽已名存实亡,为了许多顾忌,便随他苦熬一世,任其宠妾灭妻,情甘退让, 决无话说。否则,既不忍对五姊负心背信,也不敢违背仙人之命,连他一起同受飞剑之 诛,说不得,只好窃负而逃,仗着双镜妙用,带了逃走。我也不回此地,径直往穿云顶 下,求见二位仙长,代收代还。如蒙恩怜,引进到别位女仙门下,自是万幸。否则,魔 主波旬婆曾收小妹为记名弟子,曾说她与小妹缘分只此,不应收徒,只因一见钟爱,又 经小妹再三苦求,才传了一点法术。别时又说:‘我虽爱你貌美温柔,但是道路不同, 将来自有你的遇合,最好莫来寻我,以免误你美质。’真要无人收留,那也无法,何况 她是我的救命恩师,虽未前往,心实未忘。我看恩师对我十分喜爱,到了山穷水尽之时, 前往求她,必蒙允诺。她又赐我一道救命灵符,命我贴身收藏,不可妄动,目前越是亲 厚的人,越不可使之知道。一经施为,无论相隔多远,当时便被一片魔光笼罩全身,飞 往冷魂峪,与之相见。不过她太爱我,明知我不应在她门下,偏又心爱,如再相见,不 经我求告,也必不舍。如若拜她为师,却又彼此有害。最好此符能够不用,便到危急之 际,只要强忍苦熬,必有解救。我也全仗这一道保命灵符,才敢大胆放心,与薄幸人同 往火窟,探险取宝。方才贤夫妇所说的盛情和平日相待恩义,只好来世报答了。” 李琦早经仙人指示机宜,知道灵筠与波旬婆还有一段因果。有那一道保命符,灵筠 此行固极安全,但要惹出许多事来,又不便劝她不去。心想:“事已至此,好在火窟取 宝,双方去的时间差不多,也许到时能够解化。”李琦心中不舍,又想不出一个法子, 可使灵筠多留几日。心想:“事情一经议定,至多三日,灵筠便要起身。”心正寻思, 兰珠笑道:“自与筠姊定交以来,像今日这样长夜之谈,尚是初次。人生最难得者知己, 尤其是波折愈多,情分越厚,求之越难,得之更喜。况又会短离长,不久便是天各一方。 固然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皇天不负苦心人,终有苦尽甘回,相逢之日,毕竟良宵苦短, 一刻千金。今夕只可谈风月,各说一点快心之事,希望将来,不恃慰情于无,也许人生 遇合,瞬息百变,焉知今日愿约,不是他年息壤,何苦作那楚囚之位呢?”灵筠叹道: “兰妹,我蒙你不弃,情胜同胞,许列雁行,连七嫂二字都不令我称谓,深情盛意,我 岂不知。无如命生不辰,年幼无识,受人诱骗,铸错于先,今已无能挽回,空负贤夫妇 一番高义。而又限于环境,不久分别,天各一方,难言之痛,我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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