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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回 煮酒款佳宾 雪满山中来虎女 飞丸惊恶兽 月明林下斗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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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煮酒款佳宾 雪满山中来虎女 飞丸惊恶兽 月明林下斗犀儿 前文沈煌走出茅篷,见那三只怪兽来势十分猛恶,似和珊儿仇恨颇深,意欲得 而甘心,又似有什顾忌,到了崖前,不敢再进,特意隐藏起来,因未见其回去,冒 着寒风等候了一阵,仍未出现,心中奇怪,回篷探看,珊儿已然不在,听文麟说刚 走不久,断定此去定必遇险,看珊儿那点年纪,遇上这类猛恶怪兽,以一敌三,如 何能当?冰如见他满脸惶急之容,笑说:“煌儿无须愁虑。此女生具异禀神力,身 轻如燕,人又灵巧,怪兽决奈何她不得。这东西在我崖前本不敢放肆,不过珊儿淘 气非常,也许故意引逗,将其激怒,事便难料。如不怕冷,再等一盏茶时,去往崖 前朝下一看,就知道了。”沈煌闻言,才稍放心,因听师言,珊儿是个女子,越发 奇怪,随即请问。 冰如一说经过,才知珊儿之父乃是藏边猎户,姓陶,偶往大雪山去猎黄羊,不 慎失足误坠冰壑之下,被一异兽将其救去。那异兽是大雪山深谷之中潜藏的一只金 星神猱,是个雌的,颇有灵性,一半强迫,命又金猱所救,于是成了夫妇。因得母 猱之助,服了好些灵药异草,长着一身绿毛,虽不似母猿那样凌虚御风、飞行绝迹, 居然也能生裂虎豹,手捉飞鸟,又见母猱对他忠心爱护,无微不至,两下言语一通, 情感日厚。当地风景灵妙,气候温和,僻处在冰雪包没的乱山之中,从无外人足迹, 日久相安,渐渐乐不思蜀。过了好些年,母猱忽然怀孕,历时三年,不曾生养。猎 人山居寂寞,巴不得生个儿女,见爱妻久不生产,心正悬念。母猱本是吃素,为了 讨好丈夫,常时出外捉些羊、鹿之类回去烤吃,已成习惯。以前多是夫妻同出,这 日因猎人生了点病,母猱好似心疼丈夫,不令同行,意欲先去邻近高山之上采些药 草,归与丈夫治病,顺便再捞它几只山羊回来。猎人因听母猱隔夜说起腹中震动, 恐要分娩,那药草产在隔山绝项崖凹里面,地势高险,恐惊了胎,去时曾加劝阻。 母猱笑说:“我与人类不同,并且婴儿分娩至少还得三月,现还不到时候,万无动 胎之理。”猎人知它向无虚言,也就听之。谁知一去三四日不见回转,恐生意外, 想要寻去,偏生病重身软,行动皆难。勉强挣到洞口,照着往日双方互唤之法,向 空长啸,并无回应。想起爱妻这些年来,只前年有一次离开自己七日,回来问它何 往,先不肯说,再问便自发怒,彼时心疑遇上同类,两下苟合,自己性命在它掌握 之中,如何能够过问,心中气闷,疑虑了好几天,后见它从此不再离开自己,非到 万不得已,总是夫妻同行,才放了心,以为又和那年一样。待到半夜,忽听母猱悲 啸之声由远而近,连忙挣起,母猱已冲将进来,才一对面,便扑在自己身上,晕死 过去,又见手上拿着一株残破的香草,知是所采灵药,连忙塞些在它口内。母猱忽 然惊醒,见他将草往口里乱塞,气得伸手要抓,随迫猎人将草服下,哭诉经过。原 来母猱前年偶往隔山采药,被一恶人发现,擒住吊起,后来看出腹有灵胎,迫令在 生产前数日自行献上,否则连它母子带猎人一齐惨杀。母猱知那恶人厉害,斗他不 过,耐到第七日,知难与抗,再四苦求,说腹中乃是双胎,只献一个,便可应允, 否则宁死不从。恶人应诺,将其放回。日前腹动,知头一胎将要生产,第二个婴儿 应隔一两个月可出生,为防丈夫伤心害怕,又恐随去玉石皆焚,事前特意弄了一点 醉骨草,与丈夫和水饮下,使其周身发软,病卧在床;独自赶往赴约。恶人是一道 士,事已前知,一切准备停当,等把头胎取下,忽然变卦,非全数献上不可。母猱 见头胎是个男的,除周身柔毛而外,十分好看,本就痛惜悔恨,闻言越发悲愤,当 时激怒,妄想拼命,冷不防纵上前去,扬爪便抓,反被恶人制住,身受重伤。后来 还是母猱不舍丈夫,想在死前见上一面,并想保全婴儿,便朝恶人哭喊,说:“婴 儿不到日限,生时皮薄如纸,见风必破,成了血人,你也养他不活,只请容我三个 月活命,并将山顶灵药给我两株,使我丈夫病愈能够还乡,到时必将婴儿与你送来, 否则强取出来,三日必死,你也无用。”恶人知是实情,命在洞中将伤养好再去。 金猱天性猛如烈火,为了丈夫儿子,受此屈辱,心中恨毒,如何还肯停留?心怀死 志,力言“无妨”,才一脱身,急匆匆往山顶将药取到,便往回赶。谁知受伤太重, 加以急怒攻心,逆血上行,才一进门便晕死过去。醒来一见所采药草,先在途中已 毁损了一些,再被丈夫塞了一半在自己口内,知道自身必死,便丈夫也只有六七十 岁寿命,先前想他却病延年,已成虚愿,说完前事,便命烧水,将所余灵草的根一 同服下。明日早起,自在洞中静养,由丈夫去往谷外,不论是何野兽,务要寻到巢 穴,将那刚生不久的小野兽擒一个回来备用,说罢又晕绝过去。其实母猱只听恶人 的话,晚走个把时辰,便可亲见仇人身受恶报,自己命也保住,只为性大刚烈,寿 命又长,以往百余年中杀生大多,气数已尽,以致临死还受好些苦痛。猎人与母猱 相依为命,见此惨状自然悲痛,又不敢和它相强,只得如言行事。第二日一早出谷 搜寻兽迹,居然寻到两只乳虎,带了回来。母猱已早起身相待,命将乳虎杀死,将 皮剥下,并备热水相待。一切停当,母猱便将恶人给的止痛丹药吞服下去,用前爪 在肚皮上连揉两揉,“哇”的一声,一个满头绿毛的女婴儿便生了下来。猎人惊喜 交集,伸手一抱,觉着婴儿骨甚坚强,只身上附着一层薄皮,因母猱心慌手乱,已 划破好几处,周身鲜血直流,方自愁急。母猱已一把抢过,将虎皮与她全身套上, 只露五官在外,连手脚都被趁热裹紧,随告猎人:“夫妻缘尽,三日之内必死。此 女未满日限降生,非此不活,况又无乳可养,暂时先由母虎喂养,三月之后,先将 她手足上虎皮缓缓剥去,到时里面结痴,一撕就下。由此起,每隔半月,照我所说 次序撕去。这时人虎已然相安,生出母子之爱,决不至于伤她。你只要上来把母虎 看住,设法驯养,自能成长。将来力大身轻,必不在我以下,头背上的虎皮,却须 过了三年才能撕下,事前并须随时查看,不可丝毫勉强,否则其痛彻骨,非只难撕, 还有他害,太久又撕不脱,日子一多便和本身皮肉连在一起。此女貌相灵秀,比先 生男婴还要可爱,脸上的毛,一吃烟火便可脱去,和好人一样。趁这三五日的寿命, 让她吃几顿饱乳。少时我将母虎引来,先饿她两三日,你再给它吃的。这里猛兽本 来怕你,再以恩义相结,等我快死以前,婴儿身上虎皮已渐合拢,我再给它一点厉 害,迫令喂乳,必可如愿。”猎人自是伤心,无如限于天数,自己能力又太薄弱, 空自悲急,无计可施,只得如言行事。到第四日早上,母虎在猎人夫妇恩威并用之 下已极驯顺,又喂了婴儿一天乳,母猿才死。到第三年上,婴儿因是生具异禀,勇 猛灵慧,猎人十分喜爱,取名珊儿,身上虎皮也去了多半,只剩前后心未到日期。 这年,猎人偶往隔山猎羊,雪中失足,坠崖惨死。珊儿不曾随往,见父不归,苦寻 了多少日,才在壑底发现死尸,悲痛非常,也不知道埋葬,日夜守在尸旁哭喊。幸 遇左近隐居的神尼心陀路过发现,看出根骨禀赋均是上乘,无如得有乃母遗传恶根, 性太残忍,费了好些心力,将猎人尸首埋葬,度回庵去收为弟子,但那身上虎皮, 为了时日大久,已与皮肉相连,无法去掉。珊儿随师之后,见和人类不一样,把所 生虎皮认为奇耻,每次出外,故意披上一件老虎皮以为掩饰,最恨人揭她所披虎皮, 方才幸而对沈煌感激,否则此女恶根未化以前性如烈火,沈煌一拉,定必暴怒,非 翻脸不可。狄龙子现奉师命,寄居她师父庵内。两人心性均极蛮野,不过龙子孝母, 生长人间,比较要好一些罢了。 mpanel(1); 沈煌因听师言,日内要往见心陀神尼,意欲随去。冰如方说:“龙子此时独居 庵内,不见外人。”忽听崖前珊儿虎啸之声。沈煌料与先前所见三条恶兽相遇,忙 要赶出。冰如说:“外面天气大冷,可将这粒丸药服了再去。”沈煌已闻虎啸声中 夹有一种闷声怒吼,声低而急,料知人兽业已相遇,匆匆把药接过,塞向口内,将 文麟手中热水饮了一口,便往外跑。出门一看,雪月交映之下,先发现两条形如犀 牛的怪兽,一边一个,蹲踞崖前不远雪地之上,目射凶光,身朝后缩,两股高起, 作出前窜之势,神态猛恶已极。斜对面站着珊儿,仍披着那件虎皮,望去好似一只 小虎人立地上,手中拿着两柄链子锤,大如人拳,银光闪闪,双手不住舞动,时作 虎啸,急得两只怪兽恶性发作,凶睛怒突,眼睛里面似乎要冒出火来的样子。珊儿 生得又矮又小,和那怪兽一比,越发悬殊,当着这么猛恶的怪兽,一毫不以为意, 反似有心逗弄,要激怪兽发难神气。因见人小兽大,想起珊儿生得那么文秀,武功 多好,也不能与恶兽相比,何况以一敌三,本代愁急,后来看出珊儿气定神闲,目 光注定两怪兽,手中链子锤两团银光环身飞舞,丝毫不乱不慌,暗忖:“珊儿如无 把握,师父岂肯坐视不管,反令自己出来观斗?我既不能相助,如何分她心神?” 话到口边,又复止住,方想大的一条不知藏向何处,万一斗到中间骤然猛扑,却是 可虑,随听啊的一声怒吼,两怪兽忽然一左一右同时并进,把头一低,朝人窜去。 珊儿站在前面,连动也未动。怪兽力大爪坚,地上坚冰积雪随蹄而起,月光之下, 宛如两条黑影,身后带着一股丈许高的雪尘,其急如风,朝前猛窜。兽头已快低到 地上,独角前伸,映月有光,看去锋利异常。 沈煌前年看过牛斗,知道怪兽怒发如狂,只被近身,用那独角猛力一挑,对方 无论人兽,定必腹破肠流,死于非命,前见牛斗已是惊人,怪兽比常见水牛还长, 似更凶猛,眼看人兽相隔只二三尺,珊儿却和没事人一般,刚脱口喊得一声:“嗳 呀!”就在这惊心眩目百忙之中,人兽已自相接,只听叭的一声,两怪兽忽由合而 分,朝前斜窜出去,同时两团银光带着一条人影,已由怪兽头上,流星赶月,其疾 如箭,往崖前一跃七八丈,飞纵过来,身法轻灵美妙从所未见,不禁惊喜交集,大 喝:“真好!”珊儿似知沈煌在崖上观斗,越发得意,刚昂首欢啸了一声,忽似有 什惊觉,又往斜刺里纵去。 沈煌头一次见她神情发慌,心疑大兽暗中来袭,定睛一看,果是那条大怪兽, 悄没声由崖脚突然纵出,也是前低后高,低着兽头,由离人十来丈处突然窜出,一 路翻蹄亮掌,箭一般朝人冲去。珊儿似知这条大的厉害,不似对待前两兽那等沉稳, 不等返身,突又纵身横跃。这原是瞬间事,前两兽左右夹攻未将敌人冲倒,去势太 猛,一下扑空,两只兽头恰巧撞个正着,头骨任怎坚强,这一下也受伤不轻,怒吼 一声,斜窜出好几丈,转身回顾,敌人已由身上飞越过去,越发激怒,重又一同冲 来,于是成了三下夹攻,珊儿逃处恰在中间。 沈煌越看越危险,正在急喊:“师父快来!”猛瞥见两团银星飞动,珊儿前后 皆敌,本难逃避,不知怎的,倏地身子凌空一翻,随着双锤飞舞之势,往斜刺里纵 去,并未受伤,内中一条怪兽后股上反被打了一下重的,滚跌出去,如非大兽比较 性灵,腾空跃起,几乎又撞一个正着。珊儿由侧面横纵出好几丈,身刚落地,瞥见 大的一条直窜出去老远,还未旋转身来,一条小的刚狂冲过去,另一条打了一个滚, 刚刚怒吼爬起,似觉机会难得,非但不逃,手舞双锤,重又旋身飞纵回来,照准那 兽后股上一锤扫去。那兽连吃苦头,已知厉害,慌不迭往旁纵开,去势虽快,仍被 锤头扫中了一点,疼得厉声怒吼,另一条也回身冲来。珊儿正想乘机打那兽头独角, 猛听一声怒吼,震得四山皆起回应,残雪纷飞,狂风大作。原来这三条怪兽虽然恨 极仇人,意欲得而甘心,上面还有顾忌,除两条较小的怒极发威,偶然闷声怒吼而 外,一直都是哑斗,大的一条更是一声不发,及见小兽连受重伤,护犊心疼,由不 得犯了野性,怒发如狂,反身扑来,一大一小又成了一条直线,把珊儿夹在当中。 大的一条似知仇人中途必要纵起,一面狼奔豕突向前猛窜,口中哞哞怒吼不已。 沈煌看出怪兽然虽猛恶,专用直劲,珊儿却是身手轻灵,捷如猿鸟,更能利用 手中双锤跳动悠荡之势改进为退,左右翔飞,如鸟生翅,无往不宜,那么猛恶三条 怪兽发出凶威,用尽种种猛力,战来战去竟敌不住一个小人,偶一不小心,还要常 吃对方双锤的亏,分明珊儿占着优势,心方惊喜,大小三只猛兽已朝人前后冲到。 珊儿仍用前法左手锤往回一撤,右手锤斜甩过去,人便借劲往侧腾空翔起。谁知大 兽颇有灵性,早已防到仇人有此一着,口中怒吼乃是发令,珊儿身刚往起一纵,大 兽也四足蹬地向上斜蹿。珊儿骤出意外,一见大兽同时纵起,两条前爪已快扑向身 上,急得一声怒啸,左手一抖,挥锤便打,不料大兽力大心灵,虽吃锤将它挡了一 下,未被扑中,那锤却被兽爪抱紧,随同下坠。珊儿先是不舍松手,无奈双方身子 悬空,一任珊儿天生神力,终非怪兽之敌,况又加上那么长大沉重的兽身,百忙中 吃不住劲,竟被连人带锤一同拉下,还未到地,正想用右手锤去打怪兽的头,脚才 落地,另两条怪兽已受大兽之教,一条与大兽对面错过,窜出不远,回身冲来,先 受伤的那条恨毒仇敌,也回身赶到,来势却比先前要缓得多,于是成了品字形。珊 儿居中,左手锤又被大兽紧抱不放,再见二兽左右来攻,料知不妙,顾不得再打大 兽,左手用力回挣,乘着大兽猛力一夺之际,突然松手紧跟着把右手锤抡圆,朝两 兽扫去,就势把身一翻,人随锤起,转风一般纵向一旁。二兽一见扑空,把头一低, 狂窜追去。珊儿把左手锤失去,神情甚是惶急,口中连作虎啸,接连两纵便到大兽 身前,似想将锤夺回。大兽已用口将锤链含住,仿佛知道仇人不舍那锤,必要寻来, 在彼静侍神气。这时大兽口含银锤,蹲踞在前,独角前伸,凶晴怒突,正以全力注 意来敌,蓄势待发。后面两条怪兽因先吃亏,换了方法,作人字形,由外而内向前 猛冲。珊儿好似情急拼命,明知身后怪兽包抄上来,已快追近,竟未理会。 沈煌看出危机已迫,正急得双脚乱跳,急喊:“珊儿留意!”忽听前面谷中传 来一声长啸,响振林樾,声甚悠长,高唱人云,半晌方息。大兽见人临近,本来作 势欲起,一听啸声忽然掉头,慌不迭往来路驰去,其行若飞,晃眼窜人来路松林之 中。另两条也分头往林中窜去,疾逾奔马,转瞬无踪。珊儿本意冒险下手,相准大 兽起扑之势,一锤打下,先将锤夺回再说,情急心慌,丝毫未计利害,万没料到大 兽已快纵起,突又回身往侧蹿去,一个收不住势,锤已打下,砰的一声,把雪地打 陷了一个大深坑,碎冰残雪纷飞如雨,锤头也被嵌在坚冰之内,急切间拔不出来, 越发愤急,忙奋神威,运用全力往上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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