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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8 章 宝鉴吐乾焰 一击摇芒弹月弩 鬼声逃魅影 满空飞血散花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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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回 宝鉴吐乾焰 一击摇芒弹月弩 鬼声逃魅影 满空飞血散花针 铁姝见连番失利,未免情虚。虽知秘魔神装、人皮口袋两件镇山之宝和手背上三枭 神魔尚还未用,但因敌人身旁带有好几件伏魔至宝,有的尚未见用,师父平日说得那等 厉害,惟恐和前发诸宝一样,又被敌人破去,不出手又恶气难消,心正迟疑。听赵长素 一说,立即被提醒。暗忖:“人皮口袋中贮九幽灵火,甚是阴毒,无孔不入,已极厉害。 秘魔神装更是师父开山以来第一件至宝,与本命神魔灵感相通。师父并未说过幻波池珍 藏能够破此二主,何不一同施为,再将三枭神魔同时发出?只要敌人宝光稍露空隙,立 可成功。”主意打定,便即施为。怒火头上,竟忘了这三件法宝,倒有两件与所失令符 息息相关。魔女刚一发难,易静也得到石慧传声,说老魔头手中魔弓二次拿起,只等魔 箭发出,便是下手时候。易静刚答“如言行事”,铁姝已将人皮口袋一拍,立有好些鬼 气森森,形似寒灯残焰所结灯花的幽灵阴火飞起。 自来邪法异宝来势均极猛烈,鸠盘婆所炼九幽灵火却是不同。发时先是三五点鬼火 一般的亮光冉冉飞出,光既不强,来势又缓,每朵鬼火下面,各有一团似人非人的黑影。 易静连用慧目法眼也看不真切,只管飞扬浮沉于血海之中。到了近前,也不往宝光上撞, 只是在敌人身外环绕不动,一闪一闪的,别无他异。不知怎的,看去那么阴森凄厉,使 人生出一种幽冷之感。易静不知此宝详细来历,一见是魔女恶狠狠最后发出的,料非寻 常,意欲看明形势,再行下手,未免多看了两眼。正注视问,鬼火下面的黑影渐现原身, 相貌并不十分狞厉,但都断手断脚,残缺不全。为首一个只剩多半边身子,白森森骨瘦 如柴,前胸已腐,血淋淋的,五脏皆现,上面却顶着一个肥胖浮肿的大头,还咧着一张 阔口。下余不是面如死灰,便是绿黝黝一张鬼脸,口中喷着白沫,再衬着头上稀落落几 根短毛,越发使人烦厌作恶。有的纯是一个陈死骷髅,大仅如拳,色如上灰,本是一个 死人头骨,上面偏生着两片新肉,烂糟糟的,说不出那等难看。有的连头带身子全都没 有,只剩一两只残破不全的手足,不是白骨瘦长,形如乌爪,便是又短又肥,宛如新切 断的人手足,却生得又白又腻,红润鲜肥。各顶着一朵鬼火,发出吱吱啾啾的悲啸,闻 之心悸神惊,说不出那一种阴森愁惨的景象。 易静那么高道力的人,微一疏神,目光便被吸住,连打了两个寒噤。知道厉害,又 惊又怒,忙运玄功,刚一收摄心神,就这晃眼之间,忽然满阵皆火。匆促之间,竟未看 出如何化生出来。阴风鬼气,越来越盛,那悲啸鬼哭之声,说不出那么难听。那些鬼火 也不朝人进攻,无形中却具有一种极微妙的凶威。最厉害的是耳目所及,心神便受摇动, 丝毫松懈不得。易静久经大敌,知道敌人伎俩还不止此,内中必还藏有别的变化。好在 防身有宝,又是元婴炼成,好些魔法均难侵害。上来便豁出受这一场险难,没打当时脱 身主意。心想:“敌人发动越迟,越可多挨时候,少费好些心力。不是举手成功,决不 还手,看她闹什花样。”心正寻思,铁姝等鬼火将人包围,准备停当,突把双臂一摇, 黑烟飞动中,人便不见,化为一条黑影,在碧光笼罩之下,朝着易静扑来。易静知是魔 女元神变化来攻,看似无什奇处,内中却藏有阴谋毒计。忙将心神守住,暗中准备,静 以观变。 魔女原因敌人法力甚高,不是寻常所能侵害,上来先不发挥全部威力。满拟九幽灵 火无孔不入,敌人必以神雷法宝还攻,只要双方宝光冲动之际,稍有一丝空隙,立可乘 虚而入。哪知这一次敌人竟似有了成算,一味坐视不理,元神又极坚强,不受摇惑。怒 火头上,把心一横,立运玄功,把本身元神飞起,在秘魔神装防护之下,拼着元神受点 伤害,意欲带了九幽灵火,朝敌人宝光层中强行冲入。此举凶毒非常,易静虽有兜率宝 伞、六阳神火鉴和紫霆珠,又均是专破魔法的奇珍,虚惊仍所不免。眼看危机就要暴发, 易静还未看出厉害,一见魔女元神对面猛冲,以为敌人仗着变化神通和魔光护身,欲以 全力拼斗,也许内中还有别的诡谋,心还暗骂:“无知魔女,我今日道力已非昔比,又 有至宝护身,这等强拼有何用处?”忽见魔光奇亮,光中人影也渐明显。再一细看,就 这晃眼之间,那防护外层的宝光不知何故,竟被魔女透进。事前丝毫迹兆俱无,那么强 烈的两道剑光,阿难剑又是师传七宝之一,竟会拦她不住,这一惊真非小可。易静暗忖: “魔女身外碧光,不知是何法宝,如此厉害。头层剑光已被冲破,身外尚有万丈血云包 围,不曾发挥凶威。如被魔女把未两层宝光攻进,再化生出别的魔法凶谋,如何能敌, 鸠盘婆未来便遭失利,少时师徒合力一齐夹攻,焉有幸理?”心方愁虑,刚把六阳神火 鉴朝魔女迎面照去,二层宝光也被透进。魔女似因得胜在即,满脸狞笑,正要开口喝骂, 那六道青光已迎面射到。易静先以为此宝威力绝大,魔女多高邪法也难禁受,至多仗着 玄功变化,飞遁神速,得以躲闪,决不敢正面迎敌。谁知那六道青光照将上去,魔女连 躲也未躲。青光射向身上,魔女护身碧光也已加强,千万点金碧辉煌的火星花雨周身乱 爆。神火鉴青光冲射上去,竟似不怕,依旧向前猛扑,只是前进比前迟缓,暂时也未现 出受伤情景。 mpanel(1); 易静见状,不禁骇异,手持紫霆珠待要发出,忽听地底传声疾呼:“师伯,时候到 了。那老魔头手中魔弓箭头正在对师伯前心似发不发神气,明中暗中闹鬼,意欲乘隙暗 算。立处就在魔女身后左侧,相隔不过五丈。魔女现用秘魔神装护住元神,想和师伯拼 命。休看头两层宝光被其冲进,听弟子所遇异人之言,未层兜率宝伞决难被其侵入。那 九幽灵火却甚阴毒,不能使其上身。弟子得异人指点,专为破此魔宫至宝而来,请师伯 照着方才所说行事吧。”随听雷声殷殷,起自地底。易静闻言大喜。再朝前一看,魔女 虽仗秘魔神装之力猛攻不退,无奈火鉴威力神妙,随同敌人前进之势,光更强烈,魔女 已被挡住,急得咬牙切齿,怒啸不已。易静为防万一,将手一指,又将上附五行神火发 出助威。经此一来,威力越猛,那六道乾卦形的青光忽然连闪几闪,发出五色毫光,金 芒电射,到了前面,化为五色神火,朝着魔女猛冲。魔女虽仗神装护身,也禁不住乾夭 灵火与五行真火合运的威力,怒吼一声,只一闪,便退出宝光层外。恨极之下,把心一 横,准备施展最后毒手。说时迟,那时快,魔女一退,易静早照石慧所说,先把六阳神 火鉴照将过去,跟着又是一粒紫霆珠。霹雳一声,六道青光夹着大股神火和数十百丈紫 艳艳的迅雷烈焰,一齐朝左侧面打去。那浓如胶质的血海,立被冲破一个大洞,神雷烈 焰纷纷爆炸,一直响到地底。 事有凑巧。魔女受不住神火威力,逃时正往左侧逃退,误以为敌人跟踪进逼,不曾 留意,双方动作又都神速异常,一见地底被雷火震穿一个大洞,老魔赵长素隐身在旁, 如非飞遁得快,几为所伤。想起前日误入魔宫的少女尚在地底被困,恐其受了误伤,或 是就势逃走,连忙咬破舌尖,张口一股血焰喷将出去,欲将地穴封闭。同时施展魔法, 要将妖阵复原。接着一声极凄厉的长啸过去,身形一闪,人又隐去,只剩那幢金碧魔火, 悬空停立血海之中。背上三个死人骷髅忽然飞起,暴长丈许大小,各在一团浓烟围绕之 下飞舞,五官七窍齐喷黑烟,口作厉啸,哭喊着易静的名字。刚一出现,猛瞥见一线墨 绿光华,在那快要复原的地穴口边一闪。魔女本来隐身在侧,意欲运用三枭神魔和九幽 灵火、秘魔神装一齐施展,与敌拼命。一见绿光飞出,心方一动,忽听一少女口音笑骂 道:“该死魔女,禁闭我的邪法已被我易师伯破去,你那致命的东西却在我的手上,可 要还你?” 魔女素来心狠手辣,动作极快,又当失利之际,越把敌人恨如切骨,巴不能一举手 便将敌人粉碎惨死。上来见对方法宝神奇,还自持重,不料反而误了事,失去好些魔宫 至宝,人还受伤,因此恨极。又见鸠盘婆始终不理,怒急心横,暗想:“这三件法宝和 神魔,师父将来抵御天劫均有大用。我不如全发出去,能胜敌人自是快意,否则师父一 见此宝不能保全,必定无法袖手。”主意打定,顿生毒计,先用两件试探,并不完全发 挥,如见不胜,再将三枭神魔放出。在秘魔神装防护禁制之下,强逼神魔与敌硬拼。这 类魔法虽极阴毒,却轻易不用,因为每一发难,不将敌人杀死,吸去生魂,决不罢休, 否则便要反噬主人,端的厉害无比。魔女还恐不易全胜,又指挥四外环绕的九幽灵火乘 隙夹攻,恰是同时施展,发动绝快,连转念的工夫都没有。只顾急于报仇,忘了那面本 命神魔的令符尚在少女手中。 魔女前日因喜少女灵慧,自己尚无传授衣钵的门人,意欲收为弟子,少女偏是倔强 不肯。如照平日,早已大怒,将其残杀,把生魂摄去祭炼神魔。不知怎的,见那少女生 得灵慧美秀,人又那么天真胆大,一任威逼恐吓,老是笑颜相向,既不害怕屈服,也不 出言顶撞。只说此时不愿拜师,非要问过所寻的人才能答应。由不得使人怜爱,便把她 禁在魔宫之中。不知她用什么方法,将魔坛上那面元命牌取去。等到魔女回来发现,竟 以此相挟,如再逼她,便将此牌毁去,与之同归于尽。魔女当时虽然有气,不知怎的, 竟不忍下那毒手。后来因少女始终不说名姓来历,只说她有一位尊长相依为命,定在三 四日内在左近山头相见,必要寻来,如允拜师,便可答应,否则宁死不从。魔女拿她无 法,将其困入魔阵地底。魔宫岁月,一向安静,从无外人上门,万没料到仇敌会来,一 时疏忽,忘却前事。闻言猛想起那面元命牌关系重要,如被毁去,休说秘魔神装难于保 全,那九幽灵火均是数千年前凶魂厉魄炼成,凶野异常,全靠这面元命牌统制,一旦被 毁,这类恶鬼有什情义,害敌不成,必向主人倒戈反噬。三枭神魔更是厉害,此宝一失, 无法能制。除非当时有一修道多年的元神供其吸收精气,再乘其饱啖生人精血昏昏如醉, 片刻之间,施展秘魔玄功,还须损耗本身元气,才能将其勉强制住。最后仍要师父亲自 出手,另炼本命牌,方可驯服无事。 魔女见当此千钧一发之际,此女忽然遁出,心意难测。自己的魔法异宝已全发动, 急切间又收不转来。口中怒喝:“速将元命牌还我,免遭残杀!”随手一扬,一股血焰 刚发出去,墨光一闪,忽然不见,跟着人影一晃,少女突在敌人宝光之中现形,与易静 会合在一起。这才看出仇敌与前日误入魔宫的少女竟是同党,这一惊真非小可。急怒交 加之下,强忍愤怒,正待把那神魔强行收回,忽听霹雳一声,由少女手上飞起一片绿光, 中拥一个赤身倒立的美貌少女,长仅尺许,生得又娇又嫩,肤如玉雪,美艳绝伦。魔女 见元命神魔已经飞出,暗道不好,无如本身命脉已被敌人宝光隔断,无法回收。三枭神 魔因刚放出来,尚未吸到敌人精血,主人再一强迫回收,立时暴怒,同声厉吼,张牙舞 爪,目射凶光,狂喷毒焰,口中獠牙错得山响,一齐返身,竟朝自己扑到。知道这类凶 魔翻脸无情,稍微应付失宜,便受其害。事前没料到来势这么快,当时闹了一个手忙脚 乱,无计可施。魔女正在急愤,忽听一声大震,一团银色火花由少女右手五指弹出,打 向左手那面元命牌上,本命神魔身上绿光立随雷声震散,现出一个其红如血,相貌狰狞 的魔影。仇敌扬手又是一粒银光,叭的一声,血焰纷飞中,连那魔影也被震散,化为乌 有。那三枭神魔和所有凶魂厉魄,俱都赋性凶暴残忍,具有灵性,日受魔法禁制,服那 苦役,并受炼魂之惨,怨毒已深,长年只盼多杀几个敌人,以便吸食精血元气,增长自 己凶焰。无如鸠盘婆法令甚严,不许门人轻放神魔害人,一年中难得饱啖两次。好容易 被主人放出,无奈敌人不是寻常,难于加害,本就怒发如狂,恨不得反咬主人泄愤。那 面制它们的法牌令符忽为敌人所毁,这一来,好似骄兵悍将早就蓄有逆谋,意图反叛, 一旦遇到良机,立时暴发,纷纷怒吼,齐朝主人争先扑去。铁姝见状大惊,又因元命牌 一破,防身至宝秘魔神装立时暗无光华,不经魔法重炼,已难应用。一见群魔纷纷反扑, 势急如电,慌不迭解下腰间那面三角令牌朝前连晃,牌上竟有一股紫绿色的火弹朝前射 去,打得为首三魔满空翻滚,甚是狼狈。暂时虽被挡住,三魔仍然不退,反更激怒恨极, 必欲得而甘心,前仆后继,目射凶光,口中连声怒吼,满嘴獠牙乱错,声势反更凶猛。 四外千百成群的恶鬼,又各顶着一朵绿阴阴的鬼火,口喷毒烟,悲声呼啸而来。 魔女见不是路,不禁惊惶愤恨,拼着多耗元气,先将魔鬼暂时敌住,再向鸠盘婆求 救。就这应变瞬息之间,赵长素隐身在旁,本可无事,因见元命牌被毁,神魔恶鬼齐向 主人倒戈,明知形势不妙,就此遁走原来得及,偏因记仇心重,人又凶狠诡诈,知道鸠 盘婆不来乃是为他,暗想:“铁姝是你相依为命的爱徒,如今连失至宝,还要受伤,看 你是否袖手不问?”正在幸灾乐祸,一见铁姝取出那面三角令牌将魔鬼挡住,知道此是 鸠盘婆专制神魔之宝,铁姝似防所炼神魔恶鬼受伤太重,尚未发挥全力,便心生毒计, 意欲激怒魔鬼,使与铁姝拼命,以便诱激悍妻出场。于是假意助战,将手中秘魔丧门箭 对准神魔,口中大喝:“无知魔鬼,不去杀害敌人,怎倒忘恩叛主?”铁姝本因乃师迟 不出场,料定痛恶老魔,不肯违背昔年誓约之故。而老魔以前是自己的师长,此次患难 来投,十分谦和,不好意思翻脸成仇。及至魔鬼群起反噬,连挥令牌,施展魔法抵御, 均挡不住。因为这些魔鬼均经师徒二人多年物色,苦心祭炼而来,如以全力克制,双方 元气均要大耗,再说也未必制服得住。心正为难,忽听赵长素这等说法,猛想道:“师 父性情刚愎,言出必践,不将老魔杀死,决不会来。自己连失重宝,还受魔鬼围攻,情 势已是危急,再被敌人破阵逃去,师父面前如何交代?这些魔鬼非有修道人的精血元神, 不能使其就范。这厮虽是师父昔年情夫,双方早已恩断义绝,当此重要关头,还顾惜他 做什?”心念一动,竟起杀机,狞笑一声,冷不防施展玄功变化,元神化为一条碧光闪 闪的鬼影,朝赵长素当头罩下。跟着把三角令牌一晃,朝人一指,为首三神魔立舍铁姝, 朝赵长素欢啸扑去。 赵长素不料铁姝突然翻脸,偏巧手中丧门箭刚发出去,正射在三魔头上,这一受伤, 越发暴怒,来势更急。赵长素见状大惊,想要逃遁,已是无及。铁姝又是行家,碧光一 晃,便被制住。赵长素怒吼:“大胆铁姝,意欲何为?我此来原为向你师父请罪,还未 见面,为何下此毒手?”活未说完,三魔头已各咧着一张血盆大口扑上身来。赵长素知 道铁株于万分无法之中,意欲拿自己的精血去喂神魔,以图缓和危机。骤出不意,身子 已被铁姝元神罩住,无法挣脱。情急之下,厉声疾呼:“铁姝不可太毒,就要杀我去制 神魔,也请将元神保住,与你师父见上一面。”随听一个老婆子的口音冷笑道:“昧良 无义的老鬼,还有面目见我?昔年你对神魔曾发誓言,今已应验。我因不愿见你死时丑 态,故未前来,累我徒儿伤了好些法宝。你既再三求告,容你见上一面,使我快意也 好。” 易静听这声音宛如枭鸣,听去若远若近,十分刺耳,知是鸠盘婆飞来。心神立时一 紧,知道敌人厉害,不可轻视。因见石慧年约十三四岁,相貌灵慧,美秀入骨,满头绿 发,人极天真,自从见面,便连笑带说,亲热非常。身困魔阵,强敌当前,丝毫不以为 意。恐其冒失受伤,刚在低声警告,猛听长啸之声已划空破云而来。同时目光到处,先 是一溜黑烟,其急如箭,凌空飞堕。烟中现出一个身材矮小,蓬头赤足,身穿一件黑麻 衣,手持鸠杖,相貌丑怪的老妖妇。才到阵中,左手一挥,立有一片黑烟铁幕也似由众 人头上飞驰而过。黑烟中闪动着亿万金碧光雨,来势万分神速,只一闪,便将那头顶鬼 火的无数恶鬼卷去。大片惨号厉啸声中,恶鬼全数不见,连那万丈血云也同收尽。只天 光仍不见透下,四外茫茫,一片昏黄色的暗影笼罩当地,无论何方,均看不出一点人物 影迹。只有鸠盘婆师徒,各在黑烟飞动中凌虚而立。铁姝腰间人皮口袋已经不见,所穿 翠羽织成的云肩战裙仍在身上,金碧光华却减去了许多,满脸愧愤狰狞之容。 这时赵长素已被那三个魔头咬紧身子,魔头也已缩小到拳头般大,白发红睛,目射 碧光,各将利口在赵长素的肩臂前胸连吮带吸,咀嚼有声。赵长素满脸惊怖之容,痛得 连声惨号,已无人色。右手战兢兢掐着一个魔诀,口喷魔光,紧护头脸,强忍苦痛,意 图死里逃生,尚在强行挣扎。鸠盘婆分明见易静、石慧同在宝光笼罩之下静坐相待,却 直如未见。那三魔鬼本在吮吸人的精血,就这共总几句话的工夫,赵长素人已消瘦大半, 成了皮包骨头,疼得凶睛怒突,目光如火,布满红丝,周身冷汗淋漓。身已被魔光罩定, 除却手还能动,通身已不能动转。正在惨号悲呼,苦求饶命。鸠盘婆朝赵长素冷冷地看 了一眼,随把鸠杖一指,鸠口内立有三股中杂金碧光针的黑烟,将三魔罩住。魔头立被 禁住,停了呼吸,同声悲啸起来。赵长素还以为五行有救,悍妻发了慈悲,肉体虽失, 元气大亏,至少元神当可保住。连忙哀声求告,痛悔前非,欲求宽恕。鸠盘婆却始终冷 冷的,毫不理睬。等赵长素悲哭求告了一阵,方始冷冷地微笑答道:“想我姊妹当初均 极年轻貌美,因是生长蛮族,求婚的男子何止千百。只为从小好道,不肯嫁人。后来被 你花言巧语,百计求婚,我恰拜在前师门下,因本教不禁婚嫁,以为你情痴意诚,不听 好友同门劝告,毅然允婚。谁知你人面兽心,见我年纪稍长,另外恋一妖妇,宠妾灭妻, 仗着魔法,对我虐待。我一时悲愤无计,晴往铁城山师祖魔宫叩关求死,历时四十八昼 夜,受尽诸般苦难和恐怖艰危,魔宫忽然开放。我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位血痛心, 悲号无门之际,不料福缘巧合,当时竟是师祖七百二十年一次的开关之期。师祖忽现法 身,指示玄机,并授我三部魔经,命为赤身教主。我因嫁你,元婴已失,而所创赤身教 又是上乘魔法,须以童贞成道。为践宏愿,又受了许多苦难,方始自孕灵胎,修复元贞, 按照师祖大命,建立教宗。因想你昔年对我无情,是由于我年老色衰而起,为报前仇, 特意炼成这般丑怪相貌,并将妖妇擒来。对你仍念前情,并无恶意。谁知你忘恩负义, 一味袒护妖妇,得信赶来,与我翻脸成仇,两次暗下毒手,幸亏我法力高强,已非昔比。 我因此大怒,才当你面,把妖妇连刺一百九十三魔刀,最后再用神魔将她精血吸尽,至 今元神仍在魔宫,受那炼魂之惨。你当时心痛妖妇,直恨不能把我嚼成粉碎,才快心意。 因奈何我不得,又对本命神魔立下毒誓,从此与我永不相见,见面必有一死。方才我不 愿见你阴柔懦弱无耻卑鄙的丑态,本意由你自作自受,免得见面之后勾动旧日仇恨,使 你身受更惨,道我心肠大毒,你偏非见我不可。本教最重恩怨,以牙还牙。今日之下, 你还妄想保得元神回去,岂非做梦?” 赵长素知鸠盘婆为人忌刻刚愎,言出必践。昔年虽然同是魔教中人,彼此各有师承, 彼时鸠盘婆法力不如自己远甚,以致受尽欺压。自从情场失意,妒愤入山,巧遇魔教中 一位闭关多年的长老,奉命创设赤身教后,因受刺激太甚,性情越发变得残忍险恶,冷 酷无情。闻言才知错会了意,本是多年夙仇,以前曾经千方百计想为爱妾报仇,无如悍 妻曾修上乘魔法,万非其敌。隐忍多年,怀恨已深,本已立誓,除非能报前仇,永世不 与相见。不料打错主意,自投死路。先前还想,自己固然薄情负义者对她不起,终是多 年夫妻,当有一点香火之情。想不到身遭魔鬼狂噬,受尽苦痛,好容易忍死苦熬,将其 盼来,听那口气,不特不肯丝毫放松,身受只有更惨。虽然魔教最重恩怨,尤其对于尊 亲夫妇薄情负义,处罚最惨。如照平常,也只事前多受酷刑,受完楚毒,一死了事。悍 妻竟连元神也不令保全,连想像别的凶魂厉魄供她炼法之用,暂保残魂余气都办不到。 赵长素一时悲愤填膺,新旧仇恨齐上心头,厉声大骂:“丑泼妇,无须骄狂。今日 我因命数当终,不曾细想天蒙贼和尚昔年偈语,一时疏忽,更没想到你师徒这等凶残阴 险,自投死路。但你昔年连炼九次天魔大法,字内无数孤魂怨鬼,被你师徒残杀毁灭的 为数何止千百。虽然这些多是凶魂厉魄,你平日对于正教中人,也常以此掩饰罪恶,自 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炼虽是魔法,反为世人除害。尤其近一甲子清理门户之后: 不收男徒,重定教规,表面骄狂自大,惟你独尊,实则天劫将临,内心胆怯,意欲借此 敛迹讨好,免得正教中人寻你为难,用心可谓良苦。你那爱徒铁姝偏不争气,到处为你 惹祸。无如同恶相济,她是你所炼九子母天魔的替身,奈何她不得。如今大难已被引发。 我来时早看出你那仇人易静本无寻你之意,我与她也是无心相遇。我因受重伤怀恨,想 起铁姝上月前来看我,曾说起你师徒现藏此山,不敢见人,铁姝被仇敌欺侮,见你不为 作主,胆小怕事,时常怨恨。再想起你这泼妇以往仇恨,意欲坐山观虎斗,为你引鬼上 门。你如得胜,仇敌师长均是天仙一流,见爱徒为你所杀,必不甘休,你师徒早晚形神 皆灭,我固解恨;你如为敌所败,我更开心。而且我可将那被你用酷刑楚毒多年的心上 人乘机救走,使其寻一美貌躯壳,借体回生,我和她天长地久,永远恩爱,气死你这丑 泼妇,更是一举两得。谁知误中奸计,被铁姝贱婢暗算,为你师徒所害。此是我以前为 恶大多之报,不去说它。我死之后,你那劫难也必临头,你不久所受,必定较我更甚。” 鸠盘婆听着老魔厉声喝骂,始终冷冷地望着,双目碧瞳隐泛凶光,任其叫嚣,直如 未闻,也未出手。铁姝早已暴怒,两次将手扬起,均被鸠盘婆摇手止住。鸠盘婆听到未 两句上,瞥见老魔手掐魔诀,知其死前还想用魔教中最阴毒的恶誓,拼着多受苦痛来咒 自己,心中忿怒,表面仍声色不动。等到老魔把手中魔诀照准自己头上发出,待要把手 伸向口内,这才狞笑一声,面色一沉,把手中鸠杖往前一指,立有一条血影由鸠口内电 掣而出,朝老魔身上扑去,当时合而为一。赵长素原想借着说话,暗施阴谋,冷不防猛 下毒手,以本身元神与敌一拼。虽知双方法力相差悬殊,想要同归于尽决办不到,但只 要骤出不意,抢先发难,鸠盘婆惟恐她师徒受伤,必要猛下毒手,将己杀死。仇虽报不 成,却可求得一个痛快而死。哪知鸠盘婆因他宠妾灭妻,忘恩负义,饮恨了多年,立意 报复,连大敌当前均无暇顾及。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却以全神贯注在他身上,早有准备, 魔法又高得多,动作比他更快。赵长素手才人口,还未及咬断向外喷出,血影已经上身, 为神魔所制。不特有法难施,连言动均受了仇敌禁制,不能自主,身遭惨祸,还受大辱。 又想起仇人先前口气,不知还有什么残酷花样。事已至此,无计可施,眼睁睁望着仇敌 将下杀手,休说抗拒,连耳目五官均不能随意启闭。最难受的是那被三枭神魔吸去精血 只剩皮包骨头的一只有手,刚塞到嘴内,牙齿已深嵌入骨,但未咬断,便为魔法所制, 通身如废了一样,不能拔出。所施魔法又最阴毒,已经生效,但未发难,变为反害自身。 仇人对此偏是不加禁制,只觉利齿深嵌指骨之内,奇痛攻心,一阵阵的血腥气,直往鼻 中钻进,深入喉际,臭秽难闻,呕又呕不出来。空自痛苦激怒,冷汗交流,连想暂时急 晕过去,少受片时的罪都办不到。干瞪着一双三角小眼,连痛带急,心脏皆颤。 赵长素料定鸠盘婆所下毒手还不止此。苦熬了一会,果然鸠盘婆先朝铁姝嘴皮微动, 然后冷着一张丑脸,微笑说道:“以你忘恩负义,对我那等残暴,容你今日惨死还是便 宜。你不是想你那心上人吗?我命铁姝将她唤来,容你一见如何?”赵长素见她说话时 满脸狠厉之容,料定不怀好意,凶谋毒计必然残酷。话没法出口,连想闭目不看也办不 到,只得由鼻子里悲哼了一声,战兢兢静待仇人宰割。随见铁姝将手中三角令牌朝空一 招,厉声大喝:“贼淫妇速出待命!”隔不一会,便听一种极凄厉难闻的惨啸应声而来, 乍听好似相隔颇远,少说也在百里之外。但那啸声凄厉悠长,划空而至,并未中断,来 势更快。 易静、石慧见敌人内江,反正不能免难,乐得乘此时机暗中准备,观察一点虚实。 便不去理睬,各自运用法宝、飞剑,加意防护,静看敌人闹什花样。及听悲啸之声破云 飞堕,往前一看,乃是一个黑衣女鬼。看去身材瘦长,细腰纤足,一张薄皮瘦骨,微带 长方形的鬼脸,面容灰白,全无血色,骨瘦如柴。貌虽不美,衣履倒还清洁。颈间挂着 一个金锁,乍看直和生人差不许多。先落到铁姝面前,望着令牌下拜,刚低声说了一句: “贱婢待命,请仙姑恩示。”铁姝突把青森森的凶脸一沉,狞笑道:“你的情人丈夫怜 你在此受苦,特向教主求情,容他一见,同你一同上路,你可愿意?”那女鬼想是遭受 恶报年时太久,对方习惯和那毒刑均所深知,一听口风不妙,吓得面容惨变,周身乱抖, 颤声悲叫道:“仙姑开恩,贱婢自知以前蛊惑老鬼,播弄是非,累得教主为我这淫贱夫 妇受尽苦痛,罪恶如山。虽然日受刑罚,仍仗教主大恩宽容,才保得残魂至今未灭,仙 姑行罚又格外宽容,恩重如山。方才正在黑地狱中待罪,忽听恩召,闻命即行。因知仙 姑厌恶污秽,又特忍受奇痛,在净身池中将周身血污匆匆洗去,方敢来此待命。这些年 来,休说不曾想过老鬼,而且恨他人骨,便他真个来此,贱婢也决不愿见他的了。”易 静不知鸠盘婆暗用魔法捉弄女鬼,用心残酷,见女鬼只对铁姝一人对答,鸠盘婆在旁直 如未见,不禁奇怪。铁姝已冷笑答道:“当初你千方百计谋嫡夺宠,此时偏说这等违心 的话,见与不见,由不得你!”女鬼听出口风越坏,好似怕极,颤声悲呜道:“仙姑开 恩,念在贱婢这多年来始终恭顺,早已痛悔前非,无论有何吩咐,粉身碎骨,无不唯命。 只求仙姑在教主面前稍为解劝,免和那年一样应对错误,使教主生气,增加贱婢罪孽, 就感恩不尽了。”铁姝狞笑道:“淫泼妇,不必假惺惺。我不骗你,老鬼实已来此,也 只今日一见,除却教主开恩令你随他同行,以后更无相逢之日。不信你看。” 鸠盘婆也真阴狠,自己不现形,只将老魔赵长素现出。妖妇原因以前阴谋害人,造 孽大多,身受恶报已有多年,又在鸠盘婆师徒积威之下,日受诸般痛苦,对于赵长素自 认为惟一救星。但知魔法厉害,赵长素决非其敌,惟恐铁姝故意试探,只好假意悔祸心 诚,不愿再与老魔相见,心实求之不得。又以铁姝性情反复,喜怒无常,又是执刑的人, 前月回山曾说与老魔相见,托其照应,自己当日还免去一顿毒刑。如非铁姝说时神情不 善,妖妇乃惊弓之鸟,心中胆寒,早已承诺求告了。及听说完,铁姝把手一指,妖妇目 光到处,果见昔年因为宠爱自己而身败名裂的旧情人站在一旁。以为双方以前原是师徒, 也许年久仇恨已消,气也出够,老魔托铁姝向对头解劝释放自己,也说不定。人当急难 之中,随便遇着一个相识的人,便认为是个救星,何况又是最爱自己的旧情人。加以平 日所受酷刑,楚毒太甚,有胜百死,当此度日如年,忽然发现生机,怎不喜出望外。惊 喜交集之下,兴奋过甚,当时也未看清,刚脱口急呼得半声“夫”字,猛想起魔女心意 尚且难测,心胆虽然发寒,终压不住多年苦望,早眼含痛泪扑上前去。晃眼飞近身旁, 正要抱头哭诉,忽然发现赵长素形容消瘦,一臂已断,另一手塞向口中,睁着一双三角 眼,一部络腮胡子似被烈火烧去,剩下许多短植,刺猖也似,衬着一张狭长灰白、似哭 似笑的丑脸,望着自己一言不发,好似心中有话无法出口,神情狼狈已极,不禁大惊。 妖妇暗忖:“对头恨我入骨,老魔当初又有誓不再见的誓愿,怎会来此?又是这等 狼狈神态,莫非是为救自己被人擒住?昔年老魔如听自己的话,先将对头杀死,哪有今 日之事?只因自己不曾强迫老魔下那毒手,老魔再一疏忽,被对头逃往铁城山,巧遇魔 主,反倒转祸为福。不久便将自己擒去,残杀炼魂。老魔虽然偏向自己,但这么多年来, 明知自己日受毒刑与那炼魂之惨,始终置之不问。今日才来,又是这等神态。如再不知 自量,来此冒险,意图尝试,岂不害我加倍受苦?”想到这里,顿犯昔年淫凶悍泼之性, 又想借此证实前言,表明心意。这一勾动平日所积幽怨,觉着老魔弃她不顾,于是把所 有怨毒全种在老魔一人身上,由不得细眉倒竖,小眼圆睁,扑上前去,一把抓住老魔前 胸,咬牙切齿,先咒骂道:“你这丧尽天良的老鬼!你对教主忘恩负义,却害我遭此恶 报,死活部难。固然我当初淫凶泼贱,信口雌黄,而你这老鬼何等狡诈机警,焉有不知 之理?如今罪孽被我一人受尽,你却任意逍遥,置之不理。我宁愿在教主恩宽之下受那 恶刑,也不愿再与你相见,你还有何脸面,来此做什?” 妖妇机智刁狡甚于老魔,一边哭喊咒骂,一边暗中留意查看,见老魔眼含痛泪,不 言不动,喉中不时发出极微弱的惨哼,声带抖战,料为魔法所制,已无幸理。再一想起 先前铁株口气,惊魂大震,断定凶多吉少。暗忖:“这老鬼极其刁狡,一向自私,口甜 心苦。自己虽是他最宠之人,也常受其哄骗。多年不加过问还好一些,这一来,反更连 我受害。”越想越恨,由不得气往上撞,恶狠狠厉声怒喝:“你这老鬼,害得我好苦! 今日与你拼了!”说罢,张口便咬。妖妇口小,却生着满嘴又白又密的利齿,只一口, 便将老魔又小又扁的鼻头咬将下来。正待伸手朝脸抓去,猛想起老鬼魔法颇高,怎会始 终不发一言,难道对头故意幻形相试不成?所料如中,索性装得凶些。心念才动,忽听 身后有人冷笑,回头一看,心胆皆裂,慌不迭跪伏地上,哀声急喊:“教主恩宽,饶我 残魂!” 鸠盘婆冷笑道:“当你二人合谋害我时,何等恩爱情热。今日你们患难相逢,如果 两心如一,宁死不二,我也愿意成全,至少总可给你们一个痛快。谁知你们全是自私自 利,为想求我宽容,一个不惜卑躬屈节向我求饶,一个不查来意只图自保,稍觉不妙便 下毒手,恶形丑态,一齐落在我的眼里。这等狗男女,我也不值动手,现将神魔放出, 每人均有一个附身,相助残杀对方。你们既是欢喜冤家,如能恩爱到底,甘受我那欢喜 狱中三百六十五种酷刑,哪怕只剩一丝残魂余气,也能仗我神通,保得你们残魂前往投 生。虽然灵气消失,转世之后痴呆残废,所受天灾百难,不是人所能堪,到底形神不致 全灭,我也消了多少年的恶气。如真恩爱成仇,当我面前自食恶果,以求速死速灭,免 得多受苦难,你们元神虽然大伤,法力尚未全失,况有神魔助你们威力,可将对方杀死, 谁先得胜,也占好些便宜。现将老鬼禁制撤去,由你二人商讨回话,路只两条,由你们 挑选,决无更改。在未发令对敌或是自甘受刑以前,任你二人如何恩爱缠绵,互相商议, 我决不问。此外还有一线生路,便是你们选出一人,独任艰难,先在我欢喜狱中受尽诸 般酷刑。在我法力维护之下,虽然身受奇惨,却可将元神保住。自身受完孽报,再代心 爱的人受上一次苦难。事完之后,将元神献与神魔。所代的人虽仍不免挨上九百魔鞭, 却可放其投生,不再过问。你们可去商量回话吧。” 鸠盘婆说罢,铁姝把手一招。老魔赵长素因受铁姝元神禁制,身受奇惨,骨髓皆融, 四肢酸痛,周身如瘫了一样。偏是全身不能自主,连想倒地都办不到,那罪孽真比死还 厉害。及至附身元神一去,紧咬身上的三枭神魔也被鸠盘婆魔法禁制强行收回。禁制一 失,方才所受奇痒酸痛一齐攻心,悲号一声,晕倒在地。正在强行挣扎,默运玄功,行 法止痛,两条血影已经分头飞来,当时闻到一股血腥,便被附在身上合为一体,痛楚虽 未消失,精神却倒强健起来。赵长素早看见爱妾先前惊喜交集,眼含痛泪,想要抱头痛 哭。忽然面容惨变,乱骂乱咬,周身抖战不休,好似怕极神气。知道鸠盘婆师徒心狠意 毒,这多年来爱妾不知受了多少残酷的报复。本来心中怜悯,继一想,泥菩萨过江,自 身难保。又见爱妾相貌已变老丑,骨瘦如柴,元神如此,本身可知,心情也就冷淡下来。 及听鸠盘婆那等说法,深知欢喜地狱中三百六十五种酷刑,要经一年之多才能受完。身 在其中,休说度日如年,便是一分一刻,也使人肝肠痛断,受尽熬煎,比度百年还要难 过。等到历尽痛苦,至多剩下一缕残魂余气,肉身早已消灭。这等罪孽,胜于百死。何 况仇敌怨毒已深,必定尽情报复,一个忍受不住,仍是形神皆灭,平白多受好些苦难, 本就没有打算走这条路。 妖妇却因这多年来受报奇惨,又知仇人言出如山,求告无用,当时惊魂皆颤。想了 一想,除非老鬼真个情深,也许想起以前恩爱,拼着多受苦痛,保全自己残魂,前往投 生,免得一同葬送,才有一线之望。自觉有了生机,朝着鸠盘婆师徒叩了两个头,道声: “贱婢遵命,只求恩宽和老鬼说几句话。”说罢,便往老魔身前扑去。因知鸠盘婆说话 算数,魔法甚高,反正瞒她不了,当此千钧一发之际,不如实话实说。以为老魔最喜花 言巧语,一到身前,便施展昔年狐媚故伎,抱头哭喊道:“事到今日,我也无话可说。 只求你念在昔年恩爱之情,反正难逃毒手,与其两败俱伤,何如为我多受一次磨折,保 我残魂前往投生?” 活未说完,老魔正当创巨痛深之际,便是月殿仙人横陈在侧,也无心肠多看一眼。 何况妖妇已在黑地狱中沉沦多年,元气大伤,变得那么枯干丑怪。方才又咬了他的鼻子, 心早不快,嫌她只顾讨好仇人,做得太过。但一想到妖妇受了多年孽报,便能脱身,逃 出罗网,也只剩一缕残魂,休说报仇泄恨,连想再投人类都是万难,何况仇人师徒决不 放她过去。自己肉身虽然不保,法力尚在,又有好些党徒。仇人尽管狠毒,以前终是夫 妻,她说此话,也许示意自己强迫爱妾多受一次欢喜狱中苦难,为己代死;或令自己将 其残杀,消了昔年仇恨,再行网开一面,也未可知。本和妖妇同是自私自利,一般心理。 不料还未开口,妖妇已扑上身来,连哭带诉,由不得心生厌恶。但在性命交关之际,一 心想用巧语哄骗,劝妖妇做替死鬼。于是故意回手一把抱住,先用温言慰问,然后晓以 利害,说:“仇人恨你入骨,不比对我,还有丝毫旧情。你反正不能保全,与其同归于 尽,何如为我多受一点苦难,使我保得元神逃走,将来还有报仇之望。”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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