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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4 章 惆怅古今情 魔火焚身惊鬼魅 缠绵生死孽 花光如海拜仙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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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四回 惆怅古今情 魔火焚身惊鬼魅 缠绵生死孽 花光如海拜仙灵 灵云和少女一同飞进洞中,见那妖洞前半已被震塌了几十丈,碎石堆满,已被隔断。 只近顶处,似被人用法力穿了一洞,仅容一人蛇行而入。便料有人到过,也许还未出来, 立用仙法封禁出口,一同飞入。里面乃是一座极广大的山腹石洞,内中只有一个石榻, 一个法坛,上面插着几面妖旗,邪气隐隐,此外无什陈设。榻已中裂,内有一槽深约二 尺,大约尺许,作长方形,似是藏书之所。书已不见,裂口旁染有两滴鲜血,痕迹犹新。 槽中还有两粒丹药,一支妖针,长才寸许,仿佛匆忙中不及取走。知道书已被人盗去, 总共立谈几句话的时间,也许贼还隐藏洞中,未及逃出。洞口又有禁制,只要行法查看, 便可寻到。为防暗算,正在戒备着四下观察,忽见离地数十丈高的洞顶上起了一片裂音, 声甚轻微。灵云还未觉异,忽听少女急呼:“姊姊留意!”立有一片祥光飞起,照向二 女身上。一句话未说完,轰的一声大震,整座山顶崩塌下来。少女忙道:“小贼在外暗 算,必已盗书逃走,也许能够追上,我们快走!”说时,手指处又是一片彩云,拥了二 人,由那数十百丈碎石尘沙猛压中飞身而上。 灵云因身带宝镜,多么厉害的隐身法俱都能破。此时全山崩塌,敌人必以为暗算成 功,将人压死,正在上面快心之际,兴许想不到当时便能冲出,只要用这面伏羲镜破去 隐身邪法,任逃多远也能追上。当即运用飞剑、法宝相助少女,冲荡开千层石沙,向上 飞射。晃眼透出崖顶,用镜四外一照,哪有人影。少女笑道:“小贼已学妖妇邪法,他 知姊姊法力高强,虽想报仇,好计未必有效,一面暗算,人早逃走。日后我再寻找凌师 伯理论,反正难逃公道,暂时由他去吧。适才忙于取书,无暇多言,仍被小贼捷足先登。 小妹名叫花绿绮。姊姊必是峨眉齐真人门下三英二云之一,今日如非大力相救,几遭不 测。想起法力不济,强要下山,幸蒙家师怜爱,还赐了两件防身法宝,初次遇敌,如此 狼狈,空自修炼三百余年。如和姊姊来比,那么享名百年,号称无敌的妖妇,一举手间, 形神俱灭,岂不教人愧死?不知尊姓芳名?可能不弃,结一同道之交么?” 灵云见她骨秀神清,明艳绝伦,宛如美玉明珠,无限容光,自然流照。性情偏是那 么温和,语声又清婉柔丽,如啭笙簧。比起几个最美的女同门,另具一种丰神。心想: “似此美好娇柔,我见犹怜,何况杨成志这等心术不端的男子。”又见她依依身侧,执 手殷勤,笑靥相问,吐气如兰,玉手纤纤,春葱也似,人握温软,柔若无骨,由不得越 生怜爱,思与亲近。随笑答道:“愚妹便是齐灵云。今生修道,并无多年,姊姊比我年 长得多。许附知交,原所欣慰,这等称呼却不敢当。”绿绮笑道:“实不相瞒,小妹从 小娇惯,又蒙师长同门加意怜爱。灵峤仙府中长幼几辈,除朝参师祖,传授道法而外, 平时相处多是笑口常开,常葆天和,从无一人疾声厉色。小妹在同辈中入门最晚,年龄 最稚,于是养成这种柔和性情。觉得人若幼小,平日易得师长怜爱,就有错事,也比起 别人易得原谅,所以自来不愿居长。姊姊今生人道虽然年浅,休说法力高强,胜我十倍, 便按修为年岁来说,齐伯父九世修为,姊姊乃他最前生的爱女,先后总算起来,还是我 的老前辈呢。不过我爱姊姊,一见投缘,结为姊妹,要亲热些罢了。”灵云见她如此天 真稚气,几番逊谢,坚执不允,只得罢了。绿绮又道:“姊姊法力比我高得多,以后我 便是你小妹,再受人欺,姊姊却不要置身事外呢。”灵云道:“愚姊仅仗法宝之力,如 论修为,实差得多,妹子何出此言?万一有事,休说愚姊,便一班男女同门遇上,也必 以全力效劳,怎会袖手?” 绿绮想了想,笑道:“家师说小妹以后多灾多难,此次修积外功,众同门俱都奉命 下山,家师本欲以人力避免,令我独留。小妹平素让人,修为之时却耻落人后,再三求 告,方蒙允准,为此还拜赐了两件法宝。本心早想结交正教中几位道友,偏生最后一人 下山,初来凡间,人地不熟,一些男女同门均早下山行道,一时无从寻访。偶然想起白 发龙女崔师叔,近两年曾往灵峤宫去了好几次,对于小妹最是怜爱,曾说异日下山,可 去青螺峪寻她。想得她一点照应,寻到一问,凌、崔二位师叔均往休宁岛未归。门人也 多下山,只有两人留守,一名于建,一名俞允中,人尚老成。问知我来历,知我尚无住 处,留我住在那里,随时出外修积。” mpanel(1); “小妹生具洁癖,本无适当居处,有此洞府暂居,主人又是师门至交,自然是好。 不料第二日,又一门人回来,便是小贼杨成志。小妹久居灵峤,早忘男女之嫌,何况是 主人门下,全未想到别的,反因他对我殷勤,心生感谢。起初除觉他遇事先意承旨,全 神在我一人身上,对于于、俞二人却是冷淡,尤其和于建时常背人争论,和对我相去天 渊。也只当是这两人与他平素不和,因我是客,又想求取蓝田玉实,因此格外讨好,并 未觉异。中间我同他出来行善修积,刚觉出他不应那么亲热,不愿再与同行。哪知小贼 竟早在我到以前,闲游嵩山,与他前生祖姑、尸毗老人之妻女魔王阿但含婆在此谷中相 遇。” “妖妇虽是魔教中长老,但在前生,与他丈夫原是怨偶,后又背师叛教,身受魔刀 分身之刑。因愤丈夫不肯救她,全仗所习邪法才兔斩魂之厄,心中愤恨,戾气所钟,相 貌奇丑。事也真巧,妖妇刚转世不久,便得到一部妖书,费了一甲子的苦功,炼就神通。 头一次出山,便寻丈夫作对。尸毗老人先还念在旧情和爱女的份上,不与计较,每次逐 走了事。后来仇恨越深,纠缠了数百年,最后一次,才将她封禁此地绝壑之中。妖妇仍 不屈服,立誓报仇。老人说:‘你数限当终,至多只有百日寿命。我虽将你禁闭在此, 实是夫妻一场,加以女儿苦求,借此助你脱难,到时自有前生业障寻来,与你合力将我 禁法破去。彼时你如在百日之内不离此洞,或是自知悔罪,一出困便来寻我,只要肯服 输,我便既往不咎,使你免此大劫;否则必遭惨祸。’说罢走去。妖妇由此在洞中潜修, 苦炼邪法,费了多年心力,刚把解禁邪法炼成,短一助手,小贼恰巧无心寻来。便在里 面发话,令其相助,竟将禁制破去。” “小贼于是借着行道为由,前往学炼邪法。因遇见我,起了邪心,已有多日未去, 妖妇行法唤他。小贼看出我生了疑心,又知我不久尚须出山一行,好谋必被家师看破, 就势前往求助。妖妇不知用什邪法,算出我那玉母环关系甚重,设下阴谋,令小贼埋伏 途中,假装路遇,将我拦住,说是附近山中有一妖人,与斗不胜,请我相助。我不知那 妖人是他新结交的妖党,预先伏有妖妇邪法幻象,一见化身大多,便把所有法宝全使出 来,只有此环未用,妖人受伤败逃。他见我法宝神妙,假装佩服已极,问我还有其他法 宝没有。并说他在附近山中藏有凝碧仙酿和几样佳果,请我就在当地同饮。我见那山风 景颇好,又听陈师伯说过峨眉酒好,见他不是以往讨厌情景,只当愧悔,我素性又不愿 与人难堪,勉强应诺,便把此环取出。小贼接过,便套在手上。我因此宝外人不能使用, 随着心念一动,立可飞回,小贼又在殷勤劝饮,也未在意。等酒方要沾唇,忽然想起地 邻妖窟,小贼酒果如何藏在附近?取酒时又是隐形来去,一晃取来,来去甚快,妖人已 走,何须如此?酒色深红,也与凝碧二字不符。同时闻得酒香浓烈,还未入口,便觉心 神微晕,情思不宁。忙定心神,一抬头,小贼一双鬼眼正对我看,手持一符已经抬起。 越知不妙,忙用法宝护身,向其责问。小贼情虚,立纵妖光隐形遁走。我忙行法禁制全 山,想断小贼逃路,再行搜索,哪知妖遁神速,并未追上。我气愤太甚,忘了先收此环, 竟被邪法禁隔,连收不回。正在着急,发现小贼所留树叶妖符,说是有事相烦,令我三 日之后来此取宝。” “彼时不知妖妇来历,因是回山心急,第三日便赶了来,途遇玉清大师,才知底细。 玉清大师又说她在黄河救灾,一班同门师兄妹也在黄河两岸,相助成此善功。妖妇命我 三日后去,实是多年禁闭,尽管仇深恨重,因本身劫难,局中人多高法力也算不出,知 她丈夫昔年所说必有原因,心中胆怯,意欲挨满百日之后再出为恶,并寻丈夫报仇。我 今日来此找她,虽有险难,结局无害,并可交一良友。小妹依言赶来,到时发现姊姊在 后追赶。因玉清大师行时曾说:‘前途无论遇谁,在未与妖妇相见以前,不可相见交言, 否则两误。’所以不曾回顾请教。后见姊姊是个美貌女子,方在喜欢,人忽隐去。本心 还想善罢,妖妇凶横太甚,终于动手。全仗姊姊免此一难。小妹灾劫尚多,以后行道不 在一处,万一有事,如何能够助我呢?” 灵云道:“愚姊与两同门姊妹见紫云宫中昔年残毁的精金神铁甚多,除改铸飞剑之 外,又炼了不少子母传音针,现由门人祭炼,愚姊妹闲时也相助同炼。将来炼成,当送 妹子数套。如若有事,将此针往地上一掷,心念紫云宫或别的所在,子针立向母针飞回, 不久即可往援。好在妹子回山,往返尚须时日,再下山时,何妨绕道紫云宫一游,就便 取针,不是好么?”绿绮大喜道:“妹子久闻紫云宫乃海宫仙府,灵景无边,想不到姊 姊竟是宫中主人,再好没有。”灵云又问知陈、赵二女仙已同下山,只陈文玑同另两同 门去往北海访一道友,不在中土。余下全在黄河两岸灾区行道,赵蕙也在其内。方欲往 见,绿绮忽道:“姊姊快看,师姊他们怎会往此山飞来?前面还有好些外人,是何原故? 我们追去看看如何?”灵云见前面遁光虽非妖邪一流,看去眼生,飞行却快得出奇,颇 似一追一逃神气。料知有事,又想与赵蕙相见,就便结交几个道友,立即应诺,一同飞 身追去。 前行两起遁光本极神速,二女发现,已经飞过,再一耽延,虽只几句话的工夫,踪 迹已杏。二女各以全力催动遁光,由后急追,并未追上,晃眼便是三四百里。因恐对方 不见,一面朝着去路急追,一面留神查看,不觉又飞出了好几百里。灵云笑说:“令师 姊们飞云驭空,瞬息千里,不必说了,怎前面诸人飞得也这样快法?”绿绮道:“小妹 在同门中功力最差,否则也不致落后太远,连影子也看不见。前飞的人,颇似陈师姊常 说的冷云仙子余娟门下,她自峨眉开府受挫,便恨我们师徒,背后并有报复之计,莫要 狭路相逢动起手来,可是师兄姊他们性均温和,决不会赶尽杀绝,追得这么急,令人不 解。姊姊宝镜何不取出一照?”灵云方答:“前面诸人并无败意,也许双方订什约会, 前往比斗。”说着,将镜取出,未及照看,猛觉遁光遇阻,似被一种极大潜力吸住,往 下坠落,情知下面有人拦阻。绿绮初次经历,未免情急,欲用仙法抵御,强行挣脱。灵 云终是持重,心疑拦路的人许是师执尊长,恐有疏失,忙即劝阻,非但不与相抗,反把 遁光一按,往下飞降。满拟此人法力甚高,必是乙、凌、白、朱诸老之一。如是对头, 凭着近来功力法宝,就不能胜,全身而退也非难事。便把先前所用法宝暗中运用准备, 若见势不妙,仍照前策先下手为强。 灵云目光到处,瞥见下面乃是大片松林,林外山坡上站着一个白衣少年,素昧平生, 从未见过。心方惊疑,人已飞近,发现少年是个丰神挺秀的书生,面带微笑,态甚温文, 右手拿着一根青竹枝,正朝自己这面微招。他的手刚放下,灵云忽然想起七矮在南疆与 红发老祖斗法以前,所遇前辈散仙,正是这等装束神情。福至心灵,顿触灵机,忙把绿 绮的手握了一下,示意不令开口。落地便收遁光,躬身上前问道:“仙长可是枯竹老仙 么?”少年微笑点头道:“你倒有点眼力。”灵云忙拉绿绮一同跪拜行礼,说道:“这 位便是东极大荒山无终岭枯竹老仙,妹子快快随我拜见。”少年笑道:“我与令尊神交 至好,便赤杖真人,以前也有数面之缘。我向不喜人多礼,一拜已足,可同起来说话。” 灵云曾听人说过枯竹老人性情,便同绿绮起立。问道:“弟子等适才飞行寻友,老前辈 见召,不知有何仙谕?” 少年笑道:“你和灵峤诸弟子不久大难将临,日前被我无意之间偶然发现,算出因 果,结局无碍,目前总是讨厌。前飞的冷云门下几个孽徒,便是起祸根苗之一。灵峤诸 弟子下山,各奉锦囊仙示,虽同被困,暂时还不致有什险难。你二人中一个防魔法力较 差;一个本身定力虽坚,但受前生情侣牵累,微一疏忽,易于两败。对方乃魔教中第一 人物尸毗老人,近百年来本已改习佛法。只为以前旧习太深,既不舍放下屠刀,尽弃前 功,去旧从新,作大解脱,又以天性刚烈,尚气任性。自觉年龄、行辈俱尊,眼前极少 有人配做他的师父,虽有一两位神僧,未遇机缘,耻于登门求拜。而且又想以大阿修罗 法参同佛门妙谛,别创禅宗,为此委决不下。近年推算他的气运成就,只有三条路走: 一是自甘卑下,以虔心毅力,往求天蒙禅师与雪山智公长老度化,从此皈依,以求佛门 正果;一是方才所说,会合两家之长,别创禅宗;还有一条,便是自恃魔法神通,炼就 不死之身,仍照以前故习,虽不为恶,却要重开魔教,广收门徒,与各正教相抗,一分 强弱。因第一条虽是他向往多年的明路,无奈佛门虽然号称广大,普度众生,但对他这 样人,却非有极坚诚的毅力恒心,甘受诸般磨折苦厄,难于入门。而他平生对人,专以 喜怒为生死,因果甚多。佛菩萨那么高法力,前生误伤禽鱼走兽,尚受报应,何况是他。 此去皈依,必受许多令其难堪的苦难,空有偌大神通,全都无用。更须将一切因果全都 偿完,才望成就。以他那等法力智慧,仍受无相魔头暗制,临机竟起畏难之念,欲行又 止,本就举棋不定。新近小寒山二女往救阮征,他因事出意外,不曾准备,人被强行救 走,丢人现眼。道浅魔高,不知危机将临,竟因此激发怒火,故态复萌,认定令尊有意 使其难堪,定要报复。总算多年修为,把以前狂妄狠毒的心性改去了些,未为太甚,用 意只想一报还一报:把峨眉门下近已解脱了的几个前生情侣强摄了去,禁入天欲宫中, 在魔法禁制之下,使其勘破情关,才行放出。否则中意的收到他的门下;惹恼他的任在 宫中放纵情欲,自生自灭,死后元神永作魔宫男女侍者。虽不似别的邪魔将生魂炼成法 宝,沉沦苦厄,日受炼魂之惨,并还和他门人一样享受,但天劫降临,终归消灭,升仙 成道更是无望。这第一起,便是你和孙南、金蝉和朱文两对,不久将全被擒去。固然令 尊和天蒙、白眉两神僧均早算就此事,另有安排,但总觉你四人小小年纪,遇此难关, 稍一疏忽,累世修为全成泡影,实在可怜。但是此老魔法甚高,三千里内对他有什行动, 明如指掌,这两日正在附近往来。此老又正魔星照命,以善为恶,倒行逆施之际,不可 不防。为此暗布旗门,将你二人引来,在我乾灵仙遁之中,他决观察不到。除对你们事 前指点而外,昔年借与令尊的巽风珠虽未取回,此珠我共炼有一十三粒,恰在身边。除 分一粒宝珠与绿绮外,下余全数赐你,另加灵符一道,六个旗门。照我用法施为,可免 好些苦难。此老性暴,既看中你,决逃不脱。等我说完,仍照原路赶去,定与相遇。见 时话须得体,法宝用作防身,不可仗恃威力,与之相抗。否则,他那前生冤孽新死你手, 此老情热,尽管厌恨,犹有故剑之思。只要不将他触怒,必当你事出无知,不再计较。 否则,新仇旧怨一齐发作,此去便多吃他苦头了。”说罢,取出六根长才尺许的青竹枝, 一片上绘灵符的竹叶,十三粒宝珠,除分了一粒宝珠与绿绮,其余全赐与灵云,并分别 传授用法,便命起身。 灵云等二女随即拜别,仍往前途赶去。飞出又数百里,刚刚到达秦岭上空,遥望前 面高峰之后宝气蒸腾,霞光闪耀。料知双方正在斗法,连忙绕向峰后一看,果是灵峤男 女诸仙正与余娲门下斗法。双方约有十余人,除开府时见过的赵蕙、尹松云,以及对方 的毛成、褚玲等有限数人而外,多半并不认识。两下里相隔也只有二三十里,二女慧眼 看得逼真,见双方斗法正酣,旗鼓相当,两不相下。因避熟人耳目,借着高峰隐蔽,离 地不高。有的更在地上,各用法宝、飞剑相持。正待上前助战,忽见侧面电也似急飞来 一道极长大的黄光,只一闪,便到了众人头上,立时往下飞泻。双方似知不妙,看出厉 害,各用飞剑、法宝防身抵御。立时精光万道,霞彩千重,上冲霄汉,势甚惊人。方料 双方必有恶斗,说时迟,那时快,就这晃眼之间,黄光中飞出一片其红如血的光华,映 得天都红了半边,但是神速异常,略现即隐。再看战场,连人带宝已无影迹。同时黄光 中现出一个身材高大,白发红衣,手持白玉拂尘的老人,悬空而立,手指自己这里,似 要发话。二女也已飞近,因先得高明指教,再见这等形势,知难逃避,不动手又恐露出 马脚,各把飞剑、法宝放出防身,迎上前去。问道:“这位道长,素昧平生,为何将我 几位道友擒去?”尸毗老人此来,本是满腹盛气,想将二女一齐摄走。及见灵云迎前发 话,手托日月轮,好似微微吃了一惊,转口喝道:“你便是齐灵云么?先前所杀老妇, 你可知她来历?”灵云知他怀恨,便把前情一一告知。并说:“我乃事出仗义,因见妖 妇邪法厉害,急于救人,故下杀手,实不知她姓名来历。我见道长并非与她同流,既问 此言,想有瓜葛。似此恶人,难道道长还要为她报仇么?”尸毗老人冷笑道:“我虽不 值为她报仇,但你父仗恃法力,与我为难,心实不服。我知他门下弟子均受玄门真传, 为此想擒几个去,试验他门中人的道力。好好随我同行,免受苦痛。”灵云抗声答道: “你是何人,如此狂傲?看你法力、年辈,当非庸流,只要说出一个来由,使我心服, 我姊妹自甘听命。否则临死也要拼个高下。” 老人便把阮征前事一说。灵云立即改容,躬身答道:“我不知老前辈便是阮师兄的 岳父。实不相瞒,上次阮师兄脱困时节,家母因他八十一年期满,曾命我送还他的法宝。 可惜匆匆一见,不曾谈到老前辈的威仪,致多冒犯。事出无知,还望原有。家父与阮师 兄分手八十一年,久未见面。前两年虽曾赐柬,令其将功赎罪,由此闭关,便未过问, 怎会有意为难?至于弟子,先前实是不知。既知老前辈驾临,休说流萤之火,不敢与皓 月争辉,便以阮师兄而论,也是前辈尊长,如何敢于放肆?何况老前辈此举,与人无伤, 正可惜以试验自己的道力,闻命即行,何劳老前辈动手呢?只是弟子义妹绿绮,法力浅 薄,灵峤诸仙素无嫌怨,如蒙许其归去,固所深幸,否则也请另眼相看,感谢不尽。” 说时早把防身法宝收去,以示听命。老人见状,反倒不好意思,略一迟疑,笑道:“你 倒大方,话也得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无暇长谈,决不难为你们,即使陷身情关, 也必成全你这一对。此时箭在弦上,且随我走吧。”说罢,扬手一片红光闪过,灵云立 觉四外沉黑,身被摄起,先还能和绿绮谈说,过有些时,便不听回音。倏地眼前一亮, 自己落在神剑峰魔宫外面,绿绮不知何往。所见也与孙南相同,只引路的是一魔女,见 面并未多说,便将灵云引人天欲宫去。 灵云因事前有了准备,法力较孙南为高,一到便悟出玄机。初意还想运用玄功,在 内打坐,哪知魔法厉害,非比寻常,道力越高,反应之力更强。休说丝毫念头都起不得, 便是五官所及稍为索情,一注目间,魔头立时乘虚而入。由此万念纷集,幻象无穷,此 去彼来,怎么也摆脱不开。灵云尽管洞悉此中微妙,仍然穷于应付。最厉害是情关七念 刚刚勉强渡过,欲界六魔又复来攻。此虽无关身受,终是由于一意所生,不论耳目所及, 全是魔头。人未逃出圈外,不能无念;便能返照空明,但是起因由于抵御危害,即此一 念,已落下乘,魔头必须排遣。虽仗本门传授,勉强把心神镇住,一经时刻提防,先生 烦恼。魔头再一环攻,机识微妙,倏忽万变,全身立受感应。接连两日,受了不少苦痛。 先因魔法厉害,稍为疏忽,动念之间便为所伤。惟恐取宝施为之际中了暗算,孙南幻影 又复缠绕不休,未敢造次。后来实在忍受不住,便运用玄功奋力相抗,想要取宝防身, 仍是不得机会。后来忽然急中生智,听其自然,只把心神守定,任凭孙南抚抱温存,见 若无物,果然好得多。那幻象见她不理,时而哭诉相思之苦:“已历三生,好容易有此 机缘,并不敢妄想鱼水之欢,只求略亲玉肌,稍以笑言相向,死且无恨。否则,也请心 上人念我情痴,回眸一笑,免我伤心悔恨,于愿已足。如何萧郎陌路,冷冰冰置若罔闻? 此举与你无害,我却平生愿遂,其乐胜于登仙。我爱你多少年,昔日也承温言抚慰,义 厚情深,美人恩重,刻骨铭心。常说他年合籍同修,可以永享仙福,花好月圆,与天同 寿。谁知今日落在患难之中,你竟视若路人,连句话都没有,负心薄情,一至于此。” 说着说着,忽然面转悲愤,情泪满眶,抱膝跪求,哭将起来。仿佛先前所说肌肤之亲, 都因玉人薄幸,已不敢再想望,只求开颜一盼,也自死心。 灵云此时端的危险异常,只要心肠稍软,一盼一笑之间,立陷情网,休想脱身。幸 而胸前藏有宝珠,虽未取用,仍具灵效。被困时久,居然发觉孙南两次幻象。虽还不知 此时是真是假,心早拿定主意,想将枯竹老人所赐灵符、法宝取出,将身护住,然后相 机应付。心想:“眼前这人就是真的,也为魔诱,事完尽可向其劝解,必生愧悔。到底 不理他为好,以免得寸进尺,穷于应付。”心念动处,早把旗门、珠、符一同取出,加 以施为。先是一片青霞,飞向脚底,将身托住。跟着又是六股青色冷光随手而起,电一 般急,环身转了数转。当时身上如释重负,连日所受眼、耳、鼻、舌、身、意诸般感觉, 一齐消失。同时瞥见孙南忽然不见,只是一个相貌狰狞的魔鬼影子一闪即灭。再把那两 颗宝珠取出一颗,往上一扬,立有茶杯大小一团青光压向头顶命门之上,心智越发空灵。 那旗门已长成六根一人高的竹竿,立在四外青光边缘之上。这才知道,连最后的孙南也 是幻象所化。心想:“他的法力更差,对方手到擒来,理应早到。另一粒宝珠,本是留 为他用,今已被困多时,怎还未见真人?魔法厉害,自身尚受好些苦难,才得勉强应付, 何况于他。”惟恐人早被困,因为定力不坚,走火入魔,败了道基,难以挽救。 如在平日,灵云也还不致如此关切。因为适才幻象一来,不由卧亿到昔年经过,想 起三生情厚,不禁着起急来。自身才脱难关,又守着枯竹老人之戒,旗门只能离开一次, 非到万分切要,不可妄动。否则一被主人看破隔断,休想再回原地。偏生由内望外,一 片沉冥,什么也看不见。又经多时,她才想起用宝镜照看。镜光照处,虽能看到一点外 景,孙南仍无踪迹。此举关系修道人的成败,听父母说,孙南将来地仙有望,至少也可 成一散仙。一经人魔,前功尽弃。心正代他着急,又盼了半日光景,忽见孙南走来。前 面崖石上卧着一个魔鬼影子,孙南一点不知戒备,反要往魔鬼身前走去。先还拿不定是 真是幻,试用本门传声警告,令其来会。孙南方似警觉,却不往自己这面走来,纵了两 纵,似想飞起,未得如愿,忽又往旁走去。魔鬼又抢在孙南前面出现,双方伸手,似要 拥抱。忽然大悟,知那魔鬼必定幻为自己形象,孙南误认为真。情势已在危急,心一着 急,便往外飞迎上去。一离旗门,才知本身法力已失灵效,全仗脚底青光飞行逃回。等 到里面,一看孙南神情,与前见幻象大不相同,断定不差。刚刚救回旗门,对头已经警 觉。二人幸亏运气还好,稍差须臾,转瞬之间便被魔法隔断在外,决无幸理了。 惊魂乍定,互说前情。灵云又将另一粒宝珠放在孙南头上,为他保住心神,坐待难 满出困。以为有此旗门护身,对头已无可奈何。经此患难,越发情厚。又都是修为勤奋, 向道心坚的人,心地光明,无话不说。正在各吐心腹,谈情言志,互相期勉,忽听传音 法牌告急信号。未容详听,忽又听尸毗老人喝道:“我见你们心志可嘉,不似别的无知 小辈可恶,因此略宽,不曾施为。如当老怪物的太乙青灵旗门不是你们本身自炼之宝, 又有老怪物在远方主持,不致受我大阿修罗法禁制感应,你们便错了。不信,你们看别 人身受如何?此非幻景。如非我女儿、徒弟再四求情,你们刚才飞回旗门时,早已入网。 贱婢身受,更不止此,只要往西方一看就知道了。”语声听去甚远。灵云知道主人好高, 法力又强,自己一举一动,全被看出。虽然关心朱文、金蝉和绿绮等灵峤诸弟子,闻言 且不回看,先朝魔宫躬身遥答道:“弟子等怎敢以防身法宝自满,不过志切仙业,不甘 堕落,耐得一时是一时。舍弟金蝉,师妹朱文,纵有冒犯,事出无知;还有灵峤弟子人 均和善,即或冒犯威严,料非得已,所望老前辈念他们修为不易,勿下辣手。或是送交 他们师长处罚,也是一样。”话未说完,老人应声笑道:“我不为他们师长欺人太甚, 也无今日之事。这比你们不同,非等他们师长亲来答话,便满时限,也不轻放。我已格 外宽容,最好只顾自己,休管他人闲事,免招无趣。”灵云不便再说,想起先前身旁法 牌曾发信号,不知是否朱文、金蝉所发,忙用宝镜照定西方,定睛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前面乃是一片花林,林中有一座丈许方圆的法台。朱文独自一人坐在中心,身 上穿着一件紫色仙衣,宝光闪闪,不知何处得来,从未见过。由一片紫光将人护住,另 外身上套着两圈金红光华,似是嵩山二老所用朱环。手中除一面天遁镜外,和自己一样, 别的法宝似均失效,一件未用。这时满台俱是烈火血焰笼罩,更有千万把金刀、金叉四 面攒刺。头上一朵血莲花,花瓣向下,发出无限金碧毫光,正在向下猛射。身外血火中, 更有好些魔影环绕出没。朱文护身宝光竟挡不住魔火金刀的来势,已被压迫近身,只有 尺许。最厉害的是头上那朵血莲,其大如亩,全台均被罩住。火焰刀叉合围夹攻,光芒 更是强烈。那面天遁镜的宝光,也不如往日,光只丈许,仅能将那血莲抵住,不令下压。 朱文满脸俱是愁惨苦痛之容,好似力绌智穷,情势万分危险。知道此是外象,局中人身 心所受更不知如何苦痛。不由愁急万分,偏又无法解救。后来还是孙甫暗告灵云:“这 里一言一动,对头明如指掌,姊姊何不也用传声,把我们经历告之?只要心神保住,不 受魔头侵害,也可减少好些苦难。”灵云虽拿不准是否不被对头听去,终以朱文是同门 至交师妹,金蝉未见,不知到否,心中悬念,立用传声告知,令照自己先前经历一试。 并问何时结怨对方,下手如此狠毒? 朱文年来功力虽然大进,因被困以前连用天遁镜、霹雳子等至宝向敌还攻,加以性 情较刚,又不知对方来历,词色强做,事前又伤了两人,致将尸毗老人激怒,所用魔法 禁制格外厉害。如非事前也得前辈先人暗助,早无幸理。即使如此,因被擒入伏之时心 中气愤,才见天光,立即施为,法宝、飞剑虽然失效,朱环、天遁镜仍能使用,虽伤了 一个魔宫侍女,可是一上来不曾准备,致为魔头所乘,心身苦痛,比起灵云远胜十倍。 总算为时不久,魔火金刀又是后发。否则此时魔头所化金蝉幻象正施诱惑,二人几生情 侣,以前两小无猜,亲热已惯,患难相遇,自更情深,魔头幻象惯能随着人意喜怒做作 变幻,无所不用其极,任是铁石心肠,也受摇动。朱文又当千灾百难之际,忽见意中人 身犯奇险,由魔火金刀,千重血焰之中冲入来援,见面便流泪哭喊:“魔法厉害,要死 也和姊姊一起。”身上还受了重伤,满面鲜血,焉能不芳心感动,勾起旧情,加以怜爱? 做梦也没有想到,全是魔头幻象。刚刚开口想呼蝉弟,因四外受逼,惟恐分神失散,同 归于尽,缓得一缓。就这危机一发之际,忽听灵云传声警告,令其留意魔头幻象,猛然 惊觉。想起金蝉所配玉虎万邪不侵,既能飞入,身还受伤,怎未见此非用不可的至宝? 只有一片遁光护身,难道假的不成?连忙运用玄功防御时,就这念头微起,心神已受摇 动,好容易才得镇住。便照灵云所说,澄神定虑,返照空明,一切视若无睹,果然要好 得多。身外魔火、血焰、金刀、血莲虽仍环攻不已,身上不是奇冷,便是奇热,痛痒交 作,如被芒刺,因为心神已有主宰,比如又通行了一次左元洞火宅莲焰,把一切身受视 若故常,居然痛苦减轻了些,镜、环宝光也稍加强。本来准备再待一会,不生出别的变 化,再向灵云回话,商谈出困之策。心神刚定,灵云关心兄弟,问她见到金蝉没有,是 否已由天外神山飞返中土。 朱文近半年多是独身行道,不知七矮小南极开府之事,以为金蝉人在云雾山九盘岭 金石峡新辟洞府之中。闻言猛想起适才受苦太甚,眼看情势危急,曾用传音法牌发出信 号,指名求救,金、石二人便在其内。虽只令他转求诸长老求援,但他对己情厚,人又 好义自恃,定必亲身赶来。照灵云所说,对方本就要他自行投到,难得人在天外神山, 相隔数十万里,中有极光大火之险,魔法难施,避还避不开,如何令其自投罗网?想到 此,不由连着急带后悔。心神一动,魔头立即乘虚而入。先前的幻象已早隐灭,这次竟 化作七矮同来,金蝉头上玉虎也自出现,各在外面施展法宝、飞剑、佛光,同破魔法。 晃眼之间,金蝉同了南海双童,一晃不见,随由法台下面穿地而入,到了身前,正向自 己高喊:“姊姊!”满脸悲愤,热情流露,挨近身来,温语慰问,劝用天遁镜开路,一 同冲出,脱身再说。朱文本非上当不可,也是不该遭难。尸毗老人没有想到,双方会用 心声传语;以为受困的人一举一动全能察知,不曾留意。不特未加防备,反欲示威卖好, 自撤魔障掩蔽,令齐、孙二人去看,以致泄机。等到发现,朱文最重要的难关已过,怎 会上套?另一面,灵云却在此时瞥见魔影甚多,内外都有,不似自己和孙南所遇只见一 个情景,料知厉害,又在连声警告说:“魔头有七个之多,师妹必须留意!”朱文重又 警觉。回问灵云说:“先前曾用法牌求救,眼前所见乃是七矮弟兄,并有小神僧佛光, 大姊可看出全是假的?”灵云忙答:“七矮一个未见,全是魔影。前月遇见采蔽大师, 还说小神僧在小南极有难,须往救其回山;并且阮师兄为七矮之长,日内坐镇神山,便 来也不会全来,小神僧怎会在内?”朱文闻言,心方一惊,金蝉已扑上身来,似要搂抱 亲热,越发断定是假,不去理睬。一面强摄心神,一面把连日所遇告知灵云。因和灵云 传音回答,必须运用玄功仙法,心神专注,又按本门心法与自己道力,付之无觉,反倒 比前好些。魔头照例缠扰一阵,技无所施,便自退去,变个花样再来。朱文居然能把话 说完,除刀、火、莲焰仍在环攻不休,与前一样外,并无他异。由此又悟出了一些玄机 与抵御之法。想起方才奇险,不禁惊心。灵云忽说:“眼前魔光一闪,你便不能再见我 了,恐被主人看破,又生枝节。”跟着语声便断,再问也无回答。料知对头发觉,底下 必有杀手,脱身无计,没奈何,只得运用玄功,专心应付,以待救援。不提。 朱文原是自从移居莽苍山后,因想内功外行同时并进,与三英二云一争短长,平日 一点光阴不肯荒废,功力固是精进,所积善功也真多。这日正在山中修炼,女空空吴文 琪忽由外面回转,进门便道:“我来问你:你这两月未出山,可知诸位男女同门的奇遇 么?”朱文问故。文琪说道:“方才途中遇到杨瑾师叔,说起易静、癞姑、李英琼师徒 已入居幻波池。其他一班同门,除女殃神郑八姑赋性恬退,仍和陆蓉波、廉红药三人近 在邓尉山中筑了一所道观,比较最次而外,余人多就各地名山胜景建立洞府。其中最好 的,是蝉弟等七矮,小小年纪,不久就要开府天外神山,在光明境建立仙府。听说景物 灵奇,与紫云宫先后辉映,各擅胜场。阮征师兄也要前往与之会合。那地方孤悬天中, 附于宙极之外。到处玉树琼林,琪花瑶草,仙山楼阁,不下千百。海中碧水千寻,奇鱼 万种。最难得的是通体地如晶玉,不见纤尘,终古光明如昼,永无黑夜。不特本门仙府 多一灵境,也是从古未有之奇,为神仙传籍中添一佳话。你道喜是不喜?” 朱文人最爱群,尤其金蝉至交密友,情分深厚,闻言自是惊喜。又听说众同门多半 收了徒弟,心想:“自己与吴文琪,一个谨慎,惟恐多事;一个眼界太高,无暇及此, 至今连个守山门人都没有,以致二人难得同出。近年洞中设下丹炉,更须有人坐镇,更 番行道,都是孤身。”因吴文琪语焉不详,意欲寻人打听金蝉,到底何时才得成功?所 受四十九日险难,此时是否渡过?就便物色一两个门人:真要美质难得,便和英琼、寒 萼二人一样,收个把奇禽猛兽,或是猩猿之类,用来守洞也好。心念一动,便和文琪说 好,独自出山。本意玉清大师与郑八姑见多识广,所知最多,交情又厚,一个并是同门 师姊,当可问知底细,便往成都辟邪村飞去。朱文行至中途,遥望前面飞来一道遁光, 看出是本门中人。迎上前去一看,正是黑凤凰申若兰。二人也是久别,见面喜慰,一同 觅地降下,互询来意。若兰说是近年遇一惹厌之事。先是对方两人到处追踪,纠缠不舍。 中有一人,并还约有同党将自己困住。又不愿用法牌求助,正在为难,忽被另一个赶来 解围,由此居功,越发讨厌。因他曾有解围之德,不愿伤他,偏是纠缠不舍。又说: “起初和灵云大姊与姊姊定交时,本欲追随,永不离开,便为了这两个冤孽。偏生师父 另有使命,不令与齐大姊一起,有心请求,又不敢冒昧请求。如与齐大姊一起,同住紫 云宫,哪有此事?昨日去寻玉清大师求教,人已他出,连门人都不在。转往峨眉解脱坡, 访看宝相夫人,请她代我占算未来之事。她也没有深说,只令我照她所说途向飞行,不 久便有遇合。刚飞出不远,便遇姊姊,不知能助我一臂么?”双方本来交厚,朱文知她 性情温柔,所结同伴吴玫、崔绮,都是性刚喜事的人,法力还不如她。虽然同门情分, 都是一样,终不如自己和灵云姊弟屡共患难的交情,遇事也无力相助。看她独自出来求 人和所说口气,必有难言之隐,便问何事。若兰颊晕红潮,只不肯说。朱文再三盘问, 才吞吞吐吐说了个大概。 原来那两人一名李厚,一名丁汝林,与若兰是师兄妹,前生同在一散仙门下,二人 均对若兰苦恋。若兰虽然志大心高,不愿嫁人,无奈生性柔和,不肯与人难堪,只是设 法躲避。丁、李二人见对方从未以疾声厉色坚拒,俱认为事情有望,互相用尽心机追逐 不舍,结局谁也不曾如愿。若兰在师父坐化以后,为了躲避二人,远走滇、缅交界深山 之中。本欲觅地清修,不料又遇魔教门人屠沙,一见倾心,和丁、李二人一样情痴,逼 得若兰逃回旧居。屠沙自是不舍,跟踪追来。丁、李二人一同合力,将屠沙用计杀死。 本身也为魔法所伤,一同丧命。事前各对若兰哭诉相思,说是来生无论如何,也要结为 夫妻,为此形神消灭,也非所计。不久屠沙同门得信寻来,若兰为魔火环攻之下,自行 兵解,转世投到红花姥姥门下。师父兵解前,曾示仙机,说这三人均是夙孽,纠缠已好 几世。屠沙应为若兰而死,丁汝林也还无妨,李厚却是她命中魔障,必须善处。如非累 世修积,两在旁门,均以心性仁厚,不曾为恶,反多善行,因此仙缘遇合,借着齐、朱 三人来取乌风草的机缘,投到峨眉门下,得有玄门上乘心法,简直不能幸免。 若兰每一想起,便自发愁,几次想和众人提说,羞于出口。不料刚下山不久,便与 丁、李二人先后相遇,已经纠缠了两年多。若兰既恐误己修为,又以李厚热恋已历四世, 虽是左道中人,不忍加以杀害。而丁汝林邪法甚高,又非其敌,新近约了好些妖党围困 自己,意欲行强。又是李厚由旁处得信,约人赶往解围,并用邪法异宝,甘犯众怒,冷 不防将丁汝林杀死,代自己除了一个大害,本身也为此受伤,断去一手。由此起,一味 软磨,也不动手,只是到处追寻,一见面便跪哭求告。近因自己坚决拒绝,忽变初衷, 去向前师红花姥姥的老友、左道中妖人司空湛求助。妖道因知峨眉。势盛,表面不应, 却将宠姬爱徒忉利仙子方玉柔所炼诸天摄形镜转借与李,说是若被此镜一照,人便昏迷, 听其摆布。若兰并不知道,所幸下山时节,妙一夫人赐了三件法宝,内中一件便是幻波 池圣姑留赐的天宁珠,此宝专破这类邪法,立将妖镜震破。当时因见李厚取出妖镜一照, 心神便自摇动,不由胆小情急,把所有法宝、飞剑全施出来,威力太大,李厚竟遭波及, 身受重伤。他非但毫无怨恨,反说自己实是该死。此时失却妖妇至宝,必不肯容。念在 几世相思,身已残废,不再求爱,只求稍加词色,将他杀死,以免妖妇师徒寻来翻脸, 受那炼魂之惨。并且死在心上人手上,也所甘心。 若兰想起对方除痴心热爱之外,从未使自己难堪,这次虽用邪法暗算,也是有激而 发。及见自己发现中邪,向其怒骂,立即赔罪。正想收去妖镜,自己身藏法宝已随心运 用,发出威力。他当时逃避并非不能,因见自己生气,心中惶恐,只顾赔话,忘了逃退, 始受重伤。似此情形,如何还忍亲手杀他?劝又不听,一味求死,词意凄苦,说什么也 不肯离去。伤也真重,难于飞行。跟着,吴、崔二女回山,问知前事,也觉对方可怜。 迫于无奈,只得给他服了两颗灵丹,移往洞后石窟之中养息。石窟甚为黑暗狭小,又当 山阴,终年不见阳光,他却认作天堂乐土,喜幸非常。常说:“此后别无他求,只望常 住在此,早晚能得一见颜色,于愿已足。”若兰起初也颇怜他,日子一久,渐渐觉出对 方并未死心,日夜守伺求见,已是厌烦。洞外风景甚好,偶出闲眺,或与同伴闲游,他 必紧随身侧,不肯离开。若兰平素不愿与人难堪,气在心里,说不出来。对方深知若兰 性情,一见快要发作,向其责问,便即远避,等若兰气消再来。除在身侧痴望外,又说 不出别的过处,越发难于翻脸。只好赌气,不是洞中修炼,便是远出行道,懒得回去。 李厚倒也守信,又恐妖人寻仇,并不似前如影随形。即此若兰已觉是未来一个大累。 新近妖人师徒见借宝久未归还,妖妇行法一收,才知已毁。又查知李厚已立誓改邪 归正,永不再与妖人为伍,甘心守定若兰,永为臣仆之事。妖妇水性杨花,早想勾引李 厚,因为对方情有独钟,不为所动,当着妖师,勉强借他宝镜,心实不愿。及见这等情 形,以为自己秋姿奇艳,谁都一见倾心,色授魂与,李厚独不受其诱惑,认为奇耻大辱。 又因法宝毁在若兰手内,越发大怒,当时便要寻来,把二人置于死地。无奈妖师因与神 驼乙休结怨,吃了大亏,仅以身免,惟恐又生枝节。说:“李厚失宝,非出本心,不敢 见你,也是常情。他与对方几生热爱,乘机进身,也难责怪。我法宝尚未炼成,此时不 宜多事。”严词禁阻。妖妇本有好些面首,均是有力妖邪,自己不敢违背师命,气又不 出,便在暗中指使妖党去向二人寻仇。着兰已经遇上过一次,虽仗师传法宝占了上风, 但是仇恨越深,必要卷上重来。李厚便说:“我一人在山,早晚必遭毒手,死并不怕, 但不愿死在别人手内。”力求若兰将他杀死,了他痴愿。还说如蒙见怜,带他出入,绝 不敢稍有违杵,或想就势亲近。只是随侍身侧,可以常见玉容,一旦遇事,也可多个帮 手。妖邪行径来历,均所深知,有他在侧,便可先作防备,要免好些意外。若兰见他词 意恳切,虽未答应,也颇感动,当时未置可否。心想:“这人痴得可怜。虽然出身左道, 近已立誓改悔,可惜正教中无人援引。”意欲寻到齐、朱等至交姊妹,说明心事,由灵 云出面,接引到本门师兄门下,借以保全,免为妖人所害。自己素来面嫩,又觉难于出 口。想起玉清大师法力高深,无须明言,便可代为作主。方始变计,前往求教,不料忽 与朱文路遇。 朱文问知前情,暗忖:“若兰温柔心软,昔日玉清大师背后说她将来尚有情孽,能 否摆脱,尚不可知。彼时见她端静,向道最切,还当不至于如此。谁知下山不久,便遇 此事。难怪灵云想将她带往紫云宫同修,两向师长求说,俱都未允。她说那人,不知根 骨心性如何?只要不是真正恶人,七矮现在开府小南极,那么大一片仙山灵境,自必须 人管理。七矮下山不久,无什门人,金蝉又是莫逆之交,如为接引,断无不允之理。” 朱文便将自己的想法和若兰说了。若兰闻言大喜,立约朱文同往查看。途中力言:“妹 于实因志切修为,对他从无情愫,故觉纠缠讨厌。平心而论,前生同在旁门,丁汝林有 时还不免于为恶,李厚却因情大专,敬爱自己,奉若神明,休说害人,不论什事,妹子 只稍不以为然,立即作罢,并还永不再犯。转世之后,多年不见,以前行为虽还不敢断 定,但他仍是当年心性。因其所交多是左道中人,过失或者不免,料非本心。何况近又 立誓追随,决计弃邪归正,永不再与妖邪来往。他曾对妹子哭诉:‘以前误人歧途,此 时虽知自拔,自信平生也无大过,无如始基已误,手又残废,峨眉取材甚严,似此菲质, 决难收录。兰妹又不能以本门心法私相授受。我虽归正有心,但向道无门,只想永随兰 妹作一守洞奴仆,以待劫运来临。我已洗心革面,又不出山,除妖道师徒怀恨可虑而外, 正教中人决不再加诛戮。有此三数百年光阴常见兰妹的面,到时形消神灭,也是值得。 何况期前兵解,还可转世,彼时定当化身女子,求兰妹度在门下,收为徒弟。由此天长 地久,永不分离,岂不更好么?’妹子气他不过,便问他道:‘你既想转女身,早日兵 解,不是一样,何必缠我做什?’他说:‘前师所赐法宝,内有一件能查知三年以内祸 福,我两次遇难,俱有警兆,并非不知。一次为与妹子解围,明知故犯,断去一手。一 次因见妹子中邪生气,心中惶急,更没料到法宝威力那等神速,虽受重伤,但是因此常 见玉颜,无异转祸为福,引为深幸。我因看出兰妹不久当有一难,想同出入,实由于此。 屡请不允,可知对我厌恶太深,死后定必弃我如遗,转世不论为男为女,要想兰妹度我, 决无此事。我又不肯违背兰妹心意,再投左道旁门。岂非白用心机,徒受苦难?转不如 守侍些年,万一能以至诚感动,稍加怜悯,固是万幸;否则,有此三数百年眼皮上的供 养,也足够我消受了。再不,死在兰妹手内,我也心甘。’妹子虽然又好气,又好笑, 现在回忆此人,实是忠厚。世上美女甚多,左道中妖妇淫娃中也不少佳丽,以他法力容 貌,一拍即合,并非难事。一班同门和平辈道友中,休说仙都二女、姊姊和英云姊妹那 样珠光玉貌,令人一见便要眼花的,我比不上,便是秦家姊妹与向芳淑、陆蓉波、李文 衍、廉红药、凌云凤诸姊妹,哪一个不是丽质天生,容光照人,比我胜强得多?平时往 往自惭形秽,偏生遇到这么一个冤孽,前生多年同门,杀他于心不忍。姊姊如不想法代 我去此一害,将来万一受他牵累,如何是好?” 朱文见她词色幽怨,料知芳心早被对方感动,如不乘此时机预为分解,将来定和寒 萼一样,延误仙业。若兰也深知利害,所以如此愁急。朱文慨然说道:“你我知交,患 难姊妹。你为人又好,同门姊妹个个情意相投。休说片面相思,心有主宰,即使夙孽纠 缠,我和英云姊妹,定无坐视,放心好了。”若兰心中感谢,未及开口,忽听左侧有人 说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要代人撑腰呢!”这时二人正由仙霞岭上飞过,因 是俱都爱花,经过之处乃是一条极广大的山谷,谷中繁花盛开,蝶莺乱飞,好鸟和鸣, 景甚清丽,因想事情不忙,便把遁光降低,一路说笑,并肩徐飞,顺便观赏过去。朱文 一听有人接口,语意似为自己而发,声如婴儿,忙拉若兰,按住遁光细一观察。见当地 山谷长只半里多路,一头通向口外乱山之中,一头是片云雾布满的无底深壑,两边山崖 高矗人云,从上到下,被千百种各色繁花布满,霞蔚云蒸,宛如锦绣。先在空中遥望, 便因花开繁盛,向所罕见,方始下降,只顾谈笑,也未留意。及至闻声查看,方觉有异 寻常:二人均想起常在当地上空飞行往来,从未见过这条山谷。再看那声来处,乃是近 顶一个大只方丈的崖凹。这一座山崖,本较倾斜,只当地缩进去这一块平地。上面繁花 布满,层层堆积,地作圆形。花又纯白,其大如碗,形似莲花,开得极盛,从未见过。 四外的花多是五色缤纷,独此=圈白花宛如锦绣堆中涌起一团银玉,花光灿烂,清香袭 人,看去繁艳已极。四围更生着四五株玉兰花树,繁枝乱发,上面花都开满,亭亭若盖, 恰将那片地方罩住。 二女正寻视间,忽又听先发话人笑道:“我在这里,怎地还未看见?”二女定睛一 看,原来靠崖树下花堆上面,坐着一个自衣幼女,看年纪不过五六岁,正朝自己指点说 笑。这幼女身材矮小,形若童婴,盘膝坐在其上。四围万花围绕,上面又是一片繁花交 织的华盖紧压其上,离头只二三尺。人又生得五雪也似,所穿白衣非纱非纨,好似一簇 银色轻云笼在身上。下面一双又白又嫩的脚埋在花堆里面,微露纤指。除头上披拂两肩 的秀发乌光滑亮而外,连人带衣服俱与花光同一颜色,人又生得那么瘦小,所以起先没 有发现。这一照面,觉出对方是一个幼童,独身坐在这危崖近顶,万花丛中,相貌虽然 清丽入骨,神态却甚庄严,直是天仙中人。猛想起极乐真人李静虚,也是这等幼童神气, 料是成道人的元婴。不敢怠慢,忙即躬身请问道:“道长有何赐教?法号、行辈还望见 示。”幼女微笑道:“我的姓名,此时未便明言。但我在此隐居数百年,轻易不与人相 见。此谷也经我行法封禁,无人能来。只为前月有一昔年故交来此相托,说你二人不久 大难临身,他又有事,暂时难于往援,为此留下一封锦囊,内有两件法宝,请我转交。 本不想管此闲事,因在当年曾与这位道友约定,将来有事,必定相助,不便失言。照我 向例,凡能见到我的人,便算有缘,多少必有所赠。何况你们中,又有一人前生是我旧 交,当此危急存亡之际,更应稍尽心力。不过我不久便要成道,实厌魔扰。虽然事前还 要出山一次,素喜清静,目前最好无事。为此移动禁制,将你二人引来,除代交锦囊外, 另赠天孙锦仙衣一件与朱文,可供防身之用,此时便须贴身穿上。此宝专御魔火,宝光 经我隐去,御敌始生妙用。还有两粒灵丹赠与若兰,留备未来之用,任多厉害的邪法, 只要把人保住,立可起死回生。锦囊也在此时取看。一离此谷,不可再提此事和我的踪 迹,否则,我不过多点烦扰,你们却有大害。” 说罢,由身侧花下取出大仅数寸见方一叠轻纱。朱文以为还要脱衣更换,方和若兰 拜谢,少女手一扬,一片紫色光华迎头罩下,顿觉身上轻快,舒适非常。幼女随将锦囊 交与朱文,令其开看。再将两颗灵丹赠与若兰。笑道:“你二人根骨深厚,必有成就, 前途珍重。”说完,眼前银霞微闪,一阵香风过处,人已不见。二女知是一位前辈女仙, 连忙下拜。打开锦囊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要知后文小灵山斗法,朱文、灵云双脱险, 石完、钱莱大闹魔宫,七老、七矮战神魔,天蒙、白眉双度尸毗老人,申屠宏独救花无 邪等许多惊险新奇情节,均在后文披露,读者注意为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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