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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1 章 照怪仗奇珍 泠泠寒光烛魅影 行凶排恶阵 熊熊魔火炼仙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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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回 照怪仗奇珍 泠泠寒光烛魅影 行凶排恶阵 熊熊魔火炼仙真 翟度见金光已去,不曾亲身押送,试用遁法,竟能升起。虽料道姑行时情景不会如 此便宜释放,总觉有望得多。迟疑了一会,揣测不出敌人是什行径。一摸法宝囊,新得 雷音椎也不知何往。只得入林穿好衣服,相机逃走,赤着身子,刚往林内跑进不几步, 眼刚看见地上衣服和断剑顽铁,倏地眼前奇亮,冷侵毛发,一道金虹横亘前面,休想过 去。幸是步行,进得不猛;如用遁法飞行,骤出不意,撞到金光上去,全身非成粉碎不 可。就这样相去金光还有四五尺远,寒芒触体,已经皮破血流了好几处。翟度不知敌人 用西方太乙真煞之气将他上下五方一齐禁住,只留一条归路。明知不能硬闯过去,又觉 赤身飞行太已难看,打算由左右两面绕过。不料那金光竟是活的,任走哪一面都被挡住。 万般无奈,只得赤身逃走。及至飞起空中一试,除来路外,无论上天入地,中左右三方, 俱有一道半圆形金光拦住,随时舒展,变化无穷。并且下面也被兜住,一飞起不能再往 下落。只往回路退尚可。休说前进,稍一停顿,便追逼上来,略为挨近,便如万针透体, 痛得彻骨钻心,万难禁受,如影附形,不失尺寸。这才知道厉害。先想妖师狠毒,回山 所受罪孽胜于百死。有心让金光裹去,一样是死,可少去无边苦难。又恐仙法厉害,形 神俱灭,连自杀也难讨公道,不是连鬼都做不成,岂不冤枉?正在心悸魂惊,猛想起适 才所听仇人之言,明放着还有一个逃的,便是奉命看守绛雪的兽奴。自己何不悄悄逃回, 先把衣服换好,灭去行迹,把罪过全推在逃奴身上?就说自己因追逃奴,遇见仇敌,把 飞剑、法宝夺去,逃了回来。师父虽然反脸无情,毕竟是自己门徒,又蒙宠信,加以申 武暗助,不是没有活路,何苦行什短见? 念头一转,自信有了生机,惟恐归迟,妖师已醒,不便掩饰勾当,立即加紧飞行。 到时天已入夜,见洞门封禁,妖师要到明午才醒,正好先和申武商量,急匆匆开洞而入。 回顾金光,仍停洞外,并未追进,心又一放。忙赶向自己房内,待取衣服更换,忽听身 后狞笑道:“师兄怎回来了?害得我们好苦!”回头一看,正是申武。方觉词色不善, 心虚愧怯,还欲好言求告,申武面色骤变,突由身后将备就的妖幡向前一晃。翟度知那 妖幡乃妖师所炼摄魂禁制法宝,除妖师本人,谁也不可抵御。事起仓促,不能逃避,暗 道一声:“不好!”人已昏迷倒地。 原来妖人师徒都是那一般奸恶狠毒心性。申武初救他时,一则同恶相济,看出妖师 不想罚他,恐他受刑时情急反咬,只要不死,记上仇隙,便是日后大患。救完才想起他 是大弟子,最得妖师宠信,今日犯了重条,居然宽免,可知恩眷犹隆。有他在前。终显 不出自己。明有去他之机,偏又胆小顾忌则甚?方想起后悔,难得翟度色迷心窍,竟想 背师挟逃,这一来正合心意,表面相助,实则借此去一心病。初意此举犯了大恶,永无 回山之日,即便日后师徒狭路相逢,他那道力胜过自己,至多怪自己不该为他说情。妖 师素常护短,加以情真罪实,狠毒过深,就他反咬同谋,也会不信。所以任他从容逃走, 只作不知,本没想到举发。及至翟度走后,申武想起妖师丹房只他一人能够出入,忽然 心动。忙跑去一看,丹房大开,不特失去不少法宝,兽奴沈腾的本命真灵也被人破了禁 制放掉。不由又急又怒,赶往前洞石穴一看,沈腾兽皮弃地,人已逃走,还算洞门不曾 开放。心恨翟度不留余地,知道此时若急唤醒妖师,或许尚可追回。无奈自己曾助同逃, 此时一追,必当有心暗算,出尔反尔,势非反咬一口不可。在自痛恨,告发不得。一会 又发现穴旁石壁上用剑刻有字迹,过去一看,竟是沈腾所留。大意说他为复师仇,误投 妖人。陷身为兽以来,目睹妖人师徒积恶如山,限满就蒙收录,也必同受大诛。无奈元 神受禁,欲逃不得。不意难孽忽满,妖人打坐终日,翟度乘机挟美同逃,又去丹房盗宝, 出时匆匆,忘却禁闭,被沈腾暗中发现。仗着昔日善于应变,师传诸宝未被没收,等翟 度逃后,便往丹房破了元神禁制,穿山地行逃走。法宝为翟度所盗,自己未取一物等语。 申武心想乱子实在太大,妖师醒来决脱不了干系。回到后洞,又和甘氏兄弟商量了一阵, 俱都听了胆寒,无计可施。惊醒妖师举发,原极容易,偏是顾虑太多。最后打算挨到子 夜过去,翟度逃远,无可追寻,妖师功行也将圆满之时,作为翟度久离后洞,不见进来, 前后呼唤,发觉此事,便行告警。商定以后,仍是提心吊胆,忧急不已。情急之下,如 非妖师有护身神光,人一近前立被禁制,直想就此行刺,以免后患了。因此一来,三妖 徒哪敢再为大意、又恐沈腾逃出,勾了外人前来,不时分人往前洞查看。瑶仙还不怎受 折辱,萧玉却添了无数罪受,三妖徒每一巡到所居兽穴,少说也得挨上两鞭。总算翟度 没等入夜便自回转,否则不知道还要受许多屈打。 mpanel(1); 事有凑巧,翟度回时,正值申武出巡。头层禁法一破,闻得鬼啸之声,先自警觉。 先还当有外敌侵入。连忙隐藏在侧,观察来势如何。估量能敌,擒住献功;否则立即行 法报警。第二层洞门烟光鬼影散后复聚,已觉来者像是本门中人,但除自己和翟度外, 别人又不能随意启闭出入。心方奇怪,来人已经现身,正在行法封洞。定睛一看,正是 翟度,赤身露体,前身好些血迹,宝剑已失,只一空革囊悬在腰间,狼狈已极。事出意 外,满腔怨毒一齐触发。事已至此,决计先下手为强,将他制倒,先问明了因何去而复 返,再想卸责之计。便乘翟度行法之际,悄悄赶往后洞,将妖人那面镇形妖幡取将出来, 掩向身后赶去,一下将翟度制倒,送至中洞铁环上面吊起,待醒过来追问经过。翟度只 当妖师已经发觉,命他先行拷问。申武再拿话一诱,又未真个动刑,仍把他当作惟一救 星。心想瞒他不得,竟把真情说出,托他少时从旁关照。假说兽奴沈腾早与外人勾结, 乘师入定,破了丹房禁法,盗了法宝,挟着美人同逃,被自己走出无心发现,临事仓促, 不及报警唤人相助,忙即追出。不料中了诱敌之计,追出百里外,遇见沈腾预伏的同党, 惨败而回。申武听他不打自招,心中暗喜,假允助他。只说师父盛怒莫测,不过修炼正 勤,发觉以后重又入定,并非无望。宽慰了两句,径回后洞与甘氏兄弟一说。二甘昔受 翟度欺凌,本有夙怨,又怕申武,自然惟命是从。一同把话商妥,使他到时无法反咬。 翟度如不被对头逼回,申武还在举棋不定。这一回洞,恨不能一下便将他制死,自己才 能兔祸。主意越恶毒越妙,哪里还肯念及同门之谊,将沈腾壁上留字告知。 吊到次日正午,林瑞醒转。申、甘三妖徒把预定的话一说,林瑞本就耳软,立即暴 怒,亲赴中洞拷问,翟度仍自梦梦。妖师早看过沈腾留字,容他把话说完,只冷笑一声, 便命唤来瑶仙和三兽奴随侍观刑。翟度一听观刑,还当申武已为先容,不过和日前挨上 一顿苦打拉倒。哪知妖师先入为主,恨他刺骨,死前还要借他威吓瑶仙。人和兽奴唤到 以后,妖师又命重述完了前事,方喝施刑。申武跪请道:“昨日弟子恨他不过,因师父 未醒,只将他吊起,便吃乱骂,并恐吓弟子,如不随他欺骗师长,便说弟子主谋。他平 素凶横,今又背叛恩师,天良丧尽,到了急时,难免出言无状。好在人证确实,何苦听 他狗嗥,不如先把他口封了吧。”翟度见妖道满脸杀气,神气异常。又听话音不对,要 想辩白,又恐申武多心。念头一转,猛想起妖师今日不宣罪状,便命行刑,与往日不类。 申武又请师父封口,分明处治不轻,莫要为人所愚吧?一着急,刚喊得一声:“恩师!” 妖道倏地凶眉倒竖,怪眼圆瞪,手指处,翟度口便闭住,出声不得。申武随即向众人历 数翟度罪状。并说:“师父怒惩叛徒,已定将他摘发洗髓,剥皮抽筋,烧肉刮骨。受完 本门六大严刑之后,再将他生魂收去祭炼法宝,永沦苦役,俾众知儆。”说罢,照着前 言如法施为。妖道师徒虽然狠毒,似此酷刑也还不轻易全数施用。只因林瑞连失重宝, 忿不可遏;申武又惟恐制他不死,永留后患,弄巧当时就受牵连,极力煽惑从重处罚。 不想妖师竟是怒极,死前还要他备受荼毒,未出已经内定。申武自然不便改口劝说,因 恐情急反咬,索性连口也给封住。这六样毒刑全是妖法,一经施为,休说瑶仙、萧玉见 了胆寒心悸,吓得战战兢兢,不敢仰视,除妖人林瑞外,便申武等三妖徒也都心恻,起 了兔死狐悲之感,不过没敢现于神色罢了。也是翟度恶贯满盈,该遭此报。疼得目眦皆 裂,不能张口号叫,只鼻中颤声惨哼不已。林瑞更恐他失去知觉,又用妖法将他心神护 住,使他生历诸苦。受到第五次火刑时,肉被阴火烧尽,流了满地膏油,人剩枯骨,还 未死过一次。终于受完刮骨之惨,奇酸奇痛,心都痛落,方始撤去刑法。由林瑞下手, 剑刺前心,将真魂收摄了去,又使众人目睹一次炼魂之惨。一时满洞阴风,鬼魂哀号了 好一阵,方始停止。 林瑞跟着唤过瑶仙,问她心意如何。瑶仙受了沈腾指教,慷慨陈说:“现虽认服, 但是身有丈夫,只能拜在门下,甘为兽奴,别的死不奉命。”林瑞因日前走火入魔,有 了戒心,盛怒失意之下,色心大减,脱口应允。但心终爱惜,便取一马猴皮来,与瑶仙 行法披上。并示意众弟子不得凌践,且等三年期满再说。夫妻二人同为兽奴,自更容易 亲近,每当无人密聚,谈起身世伤心,便痛哭一场。日子一久,竟被妖徒甘象掩来偷听 了去。林瑞事后本就生了悔心,无奈不能改口,生性又不愿在法令以外强人所难。曾允 瑶仙只要回心相从,立可复体为人。一心还想将她丈夫捉来,不料竞是萧玉。素以公正 自许,奴期未满,无故加害,又觉说不过去,心里也未始不赞叹瑶仙志节,空自愤恨, 发作不得,闻报只狞笑一声。众妖徒看出师父心意,益发与萧玉过不去,几乎每日必有 两次拷打。夫妻二人,一个身痛,一个心痛。似这样度日如年,苦挨了两年多。屠、谈 二妖徒因林瑞行法用人,未等期满,先行带罪权释,复体为人。于是兽奴只剩这一对苦 夫妻服役,益发劳苦。瑶仙因将限满,妖人益发垂涎。众妖徒仰体师意,知瑶仙早晚必 为收用,不敢凌辱,都并给萧玉一人受用。瑶仙想起事由己起,看他受苦,又是伤心, 又是疼借,其罪甚于身受。还算五行有救,沈腾传了熬刑之法。虽恐妖人师徒察知,引 出杀身之祸,不是万分难熬,不敢当场使用,毕竟事后可以定痛复原,否则不死也只半 条命了。 这日甘熊、甘象为追狺雕伤了萧逸、吴诚,吃欧阳霜灵符惊逃回洞报知林瑞以前, 恰值申武正在毒打萧玉。瑶仙见比往日要重得多,尤其申武对于萧玉伤好得快己起疑心, 每遇他打,休说当时不能行法护身,连事后都须痛上些日,才敢缓缓医愈,真个惨酷已 极。瑶仙一时痛惜过甚,激于义愤,奔寻妖人哭诉说:“师父如以弟子为不堪造就,就 不应收诸门下。既蒙恩允收录,照着本门规条使为兽奴,原意不过令其多历艰苦,试察 向道之心坚诚与否,而定去取,并非置之于死。今兽奴萧玉身服兽役将及三年,从无大 过,平日无端受诸先进同门打骂凌践,只有忍受,从未丝毫不服。现期限将满,瞬即复 体为人,得列门墙,永受师恩。理宜念他服役劳苦,稍示体恤;不料反而变本加厉,常 遭毒打,死而后生。如说向例如此,弟子与他同为兽奴,且因身弱力微,难任苦役,何 以独蒙宽宥?便新近复体的谈、屠二位先进同门为兽奴时,也未受此苛待,实令弟子不 解。萧玉乃弟子丈夫,同穴同衾,誓共死生,千灾万劫,均愿共受。为此冒死陈情,务 望仙师大发慈悲,念其已服苦役三年,有功无过,请示诸先进同门仰体仙师恩意,无故 不得加刑,感同二天。即或弟子愚昧,莫测高深,不能宽免,也请特降殊恩,许弟子代 受刑责,以示公允。”说罢,拜伏不起。 林瑞见她慷慨陈词,言中有物,始而勃然大怒,目闪凶光,几欲就将萧玉当时处死 才称心意。听到后来,竟为瑶仙百折不回的志节至情所夺。心想:“自己生平言出必行, 永无改悔。论这一双男女资质心性,实在所有门人之上,如得真心归顺,必能光大本门。 为这一念私欲,白白将他二人葬送,此女心志依然不能转回,这是何苦?”念头一转, 不特收了醋意,反倒有心成全起来。照例兽奴期限未满,至多问个姓名,不问来历。这 时意欲市恩,先期开脱,便令瑶仙细说家乡姓名以及订婚经过。并允实说以后,酌情开 恩,与萧玉一同复体为人,夫妻同拜门下,从优看待。 瑶仙处于积威之下,长日提心吊胆,此举不过恩爱情深,一时悲愤所激。先见妖人 神色狞厉,知他反脸无情,一个不好,便连萧玉一起葬送。说完方在心悸,不料妖人略 一寻思,反加温慰。被陷日久,深悉规律,妖人从无虚言。这一问到家乡来历,即知超 脱有望。惊喜过度,心中怦怦乱跳,神智皆昏,惟恐错过良机,毫未思索,便将家在本 山卧云村说出。等到说过好几句,才想起关系全村祸福,又悔又急。还算见机得快,妖 人静听不曾发问,先未说出远近。先时又由沈腾口中得知妖人好些畏忌。一面陈说,心 中盘算补救之法。更恐少时萧玉答话不符,只把婚事草草叙过,便与平时和萧玉预商对 答的话一样。至于卧云村坐落,因出走迷路,连在山中奔窜月余,又经仙师飞空接引, 已难辨别方向途径。对于村主之妻欧阳霜,虽说是自己仇人,却把她的仙法本领加倍渲 染。并将沈腾所说妖人最怕的人,连同郑颠仙故意举出,假说常来村中小住。这些人只 会飞行,别的并没有师父仙法神妙。因来时除村主夫妻外不见外人,村主又禁人偷看宣 扬,详情不知。答词甚巧,形迹均似,不由妖人不信。因听本山常有对头来往,心颇惊 忧。即使二妖徒不遇萧逸,也要暗令瑶仙夫妻一探虚实。瑶仙说完,林瑞连日正忙祭炼, 又届上台之时,只唤来申武,告以二兽奴期限将满,静候师恩,暂免劳役,不许凌辱。 申武见谈、屠二徒未满期限,便令复体,已是本门创举,还可说本是正经弟子,又当用 人之际,从权缓役。像瑶仙、萧玉二兽奴,直是万想不到,大觉师父行径反常。只当做 瑶仙舍身救夫,妖师为色所迷,恐怕触怒,气闷在心,不敢多言。 林瑞匆匆说罢,刚入洞中,甘氏兄弟便受伤惊逃回山。候到林瑞事毕出来,说了经 过。林瑞知是正派灵符妙用,急令二妖徒带了法宝,二次赶去。人走以后,忽然想起适 才瑶仙所说与此相合,对方必是卧云村人出猎,无心相遇,忙把瑶仙、萧玉唤来盘问。 瑶仙乘了妖人行法,早把喜信告知萧玉,又把答话商妥,本心就怕他追问卧云村坐落情 况。不料事有凑巧,立即发作,妖人所问正触心病。方想以不知远近途向推托,妖人还 未发话,妖徒已经赶回,说是被血焰针打伤那两人遍寻无着。妖人想了想,喝令众人一 齐退出,只留瑶仙一人在侧,正色说道:“我本意实是爱你美秀聪明,欲行收纳,因你 不从,才照家规处置。今已三年将近,你虽倔强,不识抬举,宁甘舍尊就卑,舍乐服苦, 这等志节,也还可取。为了破例,特降殊恩,使你二人先期复体,同归门下。乘这皮毛 未脱,身分未明之际,现有两条路,任你自择,决不勉强:一是从我双修,同享仙福, 不特即日为人,便你情人萧玉,也是破格厚待,高出众门人之上;一是不俟期满,仍许 为人,但你也深知我御下威严,门徒不大好做,稍有违犯,便受严刑,罪恶稍大,更历 诸般苦难,加以炼魂之惨。师徒不比夫妻,那时休怨我情薄心狠。”瑶仙立即跪禀: “弟子夫妻蒙受深恩,情愿永矢至诚,随侍仙师门下,决知自爱。如有违犯,任凭严惩。” 林瑞叹道:“我知你心难回,不过爱你太深,今当紧要关头,尽此最后一言。从此 名分已定,我就按规行事,不稍宽假了。”随命立起,将青森森一张丑脸往下一沉,厉 喝:“门下弟子与兽奴速来听命!”众妖徒和萧玉忙即奔入。林瑞随命申武取来妖牌, 首唤瑶仙、萧玉近前,说道:“照我规条,兽奴期满,必须建一大功,或是刺杀一个亲 人。我料定暗算甘熊,又用幻符将他弟兄惊走的,正是卧云村人。卧云村也必离琵琶垄 不远。现传授你二人仙法和我法牌,幻形隐迹,查探此村下落虚实,速来归报。少时我 再乘暇行法,将那中血焰针的两人生魂拘来查问,究竟有无村主萧逸在内。因所中血焰 针非我亲身祭炼,法力悬殊,稍有根基生魂,容易脱逃。如失效用,仍由你二人深入村 中行刺,到时我还另有妙法传授。如稍徇情疏懈,重罚不贷!” 二人一听,知妖人恶毒。这一来,不特萧逸,连全村人等恐无幸免。令出如山,不 敢稍违。并且派了自己,还可看事行事,稍加维护;如换别的妖徒前往更糟。只得装出 欣然之状,当时领令,传授起身。离开天门岭,二人虽不知归路,照妖徒所说途向驾起 妖风,一会便找到卧云村后的琵琶垄。先没有寻到人村途径,心还在盼地理不对,村人 无路可出,也许遇见妖徒的不如己料。及至寻到昔年出走之路,遁回村去一查,受伤的 不特是萧逸、吴诚二人,并且看那情形,生魂已被摄离了窍。只不过妖徒血焰针法力有 限,生魂太强,时去时来,不能由心禁制罢了。才知妖人阴险已极,尚幸没有疏懈搪塞, 错了步数,否则万无生路。欧阳霜在也好,偏又听说回山已久。连经忧患之余,昔年仇 怨全消,更恐祸及全村,心如刀绞,急匆匆赶回复命。妖人正在禁摄生魂,业已问出一 些虚实。见二人来去迅速,所说无虚,还勉励了两句。二人目睹生魂受苦,好生难过, 无计可施。 也是萧逸和村众不该遭祸,受伤期中数日,正值妖人祭炼要紧关头。一则所炼魔教 中妖法恶毒,大干各正派仙侠之忌,必须坐镇,不敢轻离,连常禁制这二生魂,都无此 闲空;二则恐欧阳霜突然赶回,由此勾出正派中克星寻来,泄露机密。意欲豁出二兽奴, 成固大佳,否则二奴一旦遇害,自己立即警觉。一面把二人生魂收去,一面紧闭洞门, 静等妖法炼成,再行扫荡全村,大摄生魂,也来得及,用心端的阴毒已极。二奴法术偏 都现传,至少也须三日才能学全。为此种种延缓,恰好刘、赵、俞、魏四仙赶来相救。 当日一早,瑶仙、萧玉便持了代形禁制之物幻化入村,迎头遇见萧清,心中一酸, 妖刑酷毒,又不敢现身警告。勉强奎着胆子,幻化一只小鹿,满凉台乱跑,等人一追, 再往下纵。纵时转缓,原意显出一点妖异形迹,好使众人警觉,速寻欧阳霜求救。偏生 众人个个忧急萧逸,多未在意。委实智穷力竭,只得如法施为。先只想拘生魂回去,这 样也许还有一线重生之机。无奈萧逸元神坚定,不易摇动。目睹那等痛楚之状,又不忍 过下毒手。勉强挨到下午,时限已迫,妖人已在行法催逼。方在举棋不定,刘泉等四仙 侠也已到来,当时破了妖法,全数擒住。初意难免刑诛,死后还须受那炼魂之惨。不意 临机天良发现,一念之善,反而因祸得福,复为生人。饱经劫难之余,痛定思痛,瑶仙 述及身经,固是声泪俱下;便萧玉惊魂乍定,听到伤心之处,也是饮泣不止。 萧逸经此一来,反更怜爱瑶仙。问完经过,立命准备鲜衣美食,请二人享用,并命 二人分别宿在自己前后房内,等到事完,再行正式完姻。二人自是愧悔交加,感泣不已。 白水真人刘泉见俞允中听得眼圈都红,笑道:“俞师弟真个情种。适才不曾问明是非, 先代二人求情,已是荒唐。如今又替人洒同情之泪。神仙中人,似你这样欠通达的还是 少有呢。”允中道:“人非太上,孰能忘情?修道人多情,易惹世缘,那么诛邪除害, 总该分所应为吧?”刘泉笑道:“妖人伎俩,我已看透,现在我静等他入网。他如见机 退缩,再往天门岭除他。”说时忽觉有变,正向允中示意准备,语声才住,猛听窗外厉 声大喝道:“只恐未必。”瑶仙、萧玉一听,正是妖人林瑞口音,肝胆皆裂,“哎呀” 一声,几乎跌倒。刘泉忙喝:“各人速去床上,不可慌乱。妖孽自投到来正好。”说时, 左手一扬,飞出一团青莹莹的光华,连人带床一起罩住。同时又是一道白光,连人穿窗 而出。俞允中自把飞剑放起,守在青光外面不提。 刘泉见妖人竟破了禁制深入,如非先行发觉,应变神速,室中诸人难逃毒手,不由 又惊又愧。妖人到时,一听刘泉正说大话,心中愤怒已极,原意当堂出彩。不料敌人已 早识破,口里说着话,暗中已有准备;为防万一,在妖人答话以后,还用法宝将室中诸 人罩住,才行飞出应战。妖人在自暗下毒手,竟无所施,也是又急又怒。仇人相见,分 外眼红。刘泉因妖道已经突围深入,陆地金龙魏青、七星道人赵光斗此时不见,定被妖 党绊住。惟恐妖道伤害村人,面上无光,下手更快,连话都未答,飞剑出手。跟着又把 金鸳神剪放起,化成两股交尾虹霓,直朝妖人绞去。 原来林瑞自从盘问瑶仙,得知卧云村外植有七禽毒果树,急于将它毁去,偏因祭炼 正忙,师徒六人急切间不能分身。直到刘泉等到的这一天,才得分出甘熊、甘象二妖徒 前往毁坏。二甘走后,忽又想起颠仙道法高强,既在村外植树,必有法术禁制。二甘法 力有限,惟恐不济,又命申武赶往相助。不料先后遇见刘、赵等四人,大败逃回,说起 敌人持有金鸳神剪,并精五行阵法。林瑞一听,便疑是苦铁长老得意弟子刘泉。又听妖 徒说,看四人神情,好似专为往元江取宝,路过此山,与村人并不相识。心虽忿恨,一 则无暇抽身,二则刘泉深得苦铁真传,颇为难惹,也就罢了。二奴已经先行遣走,并无 警报告急,益发断定四人与萧逸无关,放了心,静候归报。及至晚来祭炼完毕,二奴仍 无回音,方生疑虑。试一行法查召,也无反应。先料二奴被人擒住,怪二奴去了一日, 迟不下手,才有此失。不是叛师投敌,也是徇情,贻误事机。立即暴怒,要用妖法火焚 二奴。刚把生魂摄到,知吃人算计,将妖法破去,放了二奴元神,才知村中来了异派中 能手。因值妖法完功在即,先命屠、谈二妖徒往探。二妖徒一到,赵光斗、魏青二人便 催动刘泉所布五行埋伏。谈飞首先人伏,吃乙木之气围住。林瑞门下妖徒道力多半不高, 却极精于各种遁法。入伏以后,还在妄想用木遁逃走。不料日里刘、赵二人见申武一逃, 便知妖徒俱精五遁之术,事前又经商定,除恶务尽,见了就杀,不比日间是想生擒,逼 问口供。见妖徒又想逃走,如何能容。赵光斗忙即发动生克妙用,化出丙丁真火,将谈 飞活活烧死。屠三彪在空中了望,看出形势不妙,连忙逃走。因隐形法早在飞近埋伏上 空时被仙法破去,念头才动,俞允中、魏青双双截住,两道剑光夹攻一绞,登时了帐。 申武赶来接应,一见二人惨死,自恃持有法宝,妄想乘机伤一仇敌再逃。又吃赵光斗破 去他的血焰针和林瑞昔年惯用的一面妖幡,用七星剑困住。申武知难幸免,只得拼断一 臂,才得逃了回去。 林瑞连遭挫折,又听对头就是申武等日里所遇四人,怨毒愈深。情知邪正不能并立, 刘泉等必已投到正派门下,行藏己露,除却一拼而外,自己不去,仇敌也要寻上门来。 恰巧妖法已近完成,只略差一点功候。忙把申武伤先医好,将三妖徒齐唤近前,分别各 传了两件法宝,告以胜败存亡系此一行。一面设下极恶妖阵,准备事若不济,诱敌入伏。 一切停妥,天已半夜。师徒四人一同起身,飞近卧云村上空。因知下有五行埋伏,除自 己外,妖徒入伏立被陷住,便照预计,各用妖法先幻化成四个假身落下。赵、魏二人前 次得胜,未免有些轻敌,一见空中黑影飞落,立将阵法催动,满拟仍和上次一样。不料 妖人神通广大,竟然将计就计,借用此阵五行生克妙用,带了妖徒,隐身遁落,冲过五 行埋伏,直到萧逸所居峰下。林瑞算计这类阵法十分厉害,易蹈危机,每当阵法发动最 烈之际,左近房舍人物难免不遭损害。对手不伤村人,行法人防有误伤,必似幕篷一般, 只边沿及地,当中空悬,将所护人家远远笼罩,中间空隙和近人家周围决无埋伏。只要 冲过此关,便可为所欲为。初意一过阵限,自己去敌刘泉,余下三妖徒也不和敌人正经 交手,各自隐形乱放飞剑和血焰针,见了村人就杀,以消毒恨。非到万不得已,不许用 法宝与敌人硬碰。用心端的毒辣非常。 合当村人不该遭此惨劫。刘泉因这五行阵法不能离人家太近,中有空隙,为防万一, 除在房外另设一层禁制之外,又幻出了些虚景,虽未将妖人拦住,应变却是快极。妖人 师徒又是初来,见阵势广大,以为村人俱被聚集在内,直往中央落下。否则村中房舍人 家甚多,地甚辽阔,十九不在阵法笼罩之下,纵有准备,三妖徒不随入阵,径直分头乱 杀,刘、赵四人势难兼顾,必有多人送命无疑。赵光斗又持有苦铁长老临化以前,赐与 刘泉的一件名为寒犀照的奇宝。此宝形如古灯檠,乃用洪荒以前异兽寒犀之角所制,上 有握柄。只要如法晃动,便有数十百丈亩许方圆一股寒焰发射出去,光照之处,物无遁 形,任多高妙的隐形法也吃破去。当妖人师徒所幻替身飞落时,赵光斗因来人不曾隐形, 先将阵法催动,未用此宝。等到四幻影被五行真气所毁,敌已乘虚而入,同时赵光斗也 觉出敌人有形无质,虽料是妖人所炼鬼物,终恐上当,一照空中无什人迹,为防万一, 便用此宝上下四外一阵乱照。寒焰照处,恰将妖人师徒隐形之法破去,这又占了好些上 风。赵、魏二人见有四人冲围而入,不禁大惊,忙即飞落追杀。 林瑞行动神速,已到了萧逸房前。三妖徒正在忙于分头杀人,猛瞥见七道星光夹杂 一道青光电驰飞来,隐身法已被敌人破去。惊弓之鸟,知道厉害,不能再顾伤人,只得 各用法宝、飞剑迎敌,甘熊狡诈,日里又吃过苦头,心想:“敌二我三,今晚师父分赐 诸宝,只自己所得最次,看来也敌人家不过。何不由申武和兄弟各敌一人,自己乘隙抽 身,好歹先弄死几十百个村人,少泄忿恨。如若师父不能得手,我不在敌我相持之下, 逃走也较快些,省得和先前探村三人一样,白受伤亡。”不料这一转念取巧,反倒死得 更快。赵光斗七星剑本来可分可合,又知妖徒各有无数血焰针,自己虽不怕,但魏青不 知破法,贪功好胜,稍不留神,便为所伤。一面迎敌,忙喝:“还有妖党尚在空中,峰 上有大师兄在,所以无忧。这三妖孽有我一人在此,决难逃命。师弟速往上面防守。” 魏青心实,信以为真,刚出圈飞起,甘熊一口飞剑恰被赵光斗七星剑一绞粉碎,越发不 敢再用新得法宝恋战。恨得把牙一咬,也没通知同党,悄没声地便向峰腰有房舍处飞下, 正好同时撤退。魏青见状,忙指霜角剑飞去。甘熊怯敌太甚,耳听脑后寒风,青光盖顶, 心胆一寒,竟忘了用法宝抵御,回手就是一把血焰针。一片妖烟裹着无数细如游丝的黄 色的光华刚刚飞出,青光已经绕身而过,当时尸横就地。双方势子都急,魏青本难躲免。 幸是赵光斗早防到此,心疑妖徒诈败,又见魏青冒失急追,忙分出一道星光赶来,恰巧 挡在魏青前头,将血焰针烟光一齐裹住,只一绞,咝咝一片惨嗥,化为黑烟而散。申、 甘二人见状心惊,不愿白送,也就不敢再用血焰针迎敌。晃眼之间,飞剑全被消灭。迫 于无奈,只得把师传法宝各自放出。赵光斗识得这些妖旗妖幡十九俱是无辜生魂附在上 面,意欲积点阴功,不愿将它消灭。又知妖法厉害,不敢大意,只得分出三道星光护身, 以防闪失。姑且迎御,暗中盘算解破之法。二妖徒却当师父法宝威力使敌人害怕,心中 狂喜,口中辱骂不休,一面加紧施为。 双方正在相持不下,魏青飞空四望,并无敌影,本就不耐枯守。往下一看,峰前一 带妖云弥漫,鬼声大作。碧火飞扬中,赵光斗七道星光已经分出一半,颇有相形见绌之 势,又听妖徒厉声喝骂,不由又惊又怒。忽然想起:“前破青螺峪时,师父得五鬼天王 尚和阳一柄白骨锁心锤,曾说上面五个恶鬼,除王长子是他以前朋友,误入歧途,致为 妖法所陷,已吃解去外,下余四个俱是生前无恶不作的妖人厉魄,尚未释放。王长子一 去,功效虽差,仍是左道中数得出的宝物,将来许能用它以毒攻毒,因此不曾毁去。那 日刘、赵二师兄奉命呈阅旧日许多法宝,好些妙处,师父看出自己心羡,便说:‘这些 都是异派中宝物,只刘泉的金鸳剪、寒犀照,赵光斗的六阳烈火柱,还有来历妙用外, 余者均不值论。你既眼红,我将那白骨锁心锤稍微祭炼,传你也可。但是此宝恶毒,非 遇十恶不赦的妖邪无法抵御时,不许使用。并须另积十万善功,以为解除厉魄冤苦之用。 异日道成,还须超度恶鬼,将它化去。你可应得?如若自间不能承受,就不许要。中途 畏难生悔,只要没用过,也可还我。’因以前目睹此宝厉害,一口应允。到手之后,和 刘泉一谈,才知事非小可。十万善功还在其次,最难是那四个凶魂厉魄,异日无法使其 改去恶根,就此超度转生为恶,造孽更大。有心奉还,又不便出尔反尔。仗着能大能小, 一直藏在法宝囊内,准备过些时候,真要无法,只好缴还。因用一回,四鬼便要受上好 些苦难,只师传时试过一次,一直未用。目前大师兄和妖人杀了个难解难分,妖徒又如 此猖狂,初次下山,怎能在此丢人?此宝专破异派阴魂祭炼的邪法,正好以毒攻毒。且 顾眼前,等到将来超度恶鬼,再想主意,去向师父求告。”念头一动,立即飞身而下。 赵光斗虽知此宝妙用,因关系甚大,魏青还没决定承受与否,全没想到他会使用。 正想不起用什方法破妖徒邪法,忽听空中大喝:“妖孽纳命!”紧跟着一道青光驱着一 幢魔火,四个恶鬼直向妖云邪雾之中飞去。二妖徒方在得意,不料百丈魔火自天直下, 鬼声顿息,烟雾全消。跟着烟光滚滚中,簇拥着四个大如车轮的狰狞恶鬼头颅,如飞扑 来。情知厉害,想逃已经不及。对面鬼口张处,早各喷出一股绿烟。甘象首被笼罩满身, 神志一昏,立即倒地。申武见机较早,想要飞出,下半身也被绿烟打中,方觉腿脚间一 麻,已失了知觉。魏青、赵光斗的七八道剑光连那魔火恶鬼,已如潮涌一般,相次追来。 上有五行阵法,还不敢往上方突围遁走。一时情急,便用本门妖遁,往峰腰平台妖师对 敌之处遁去。刚一拨转,猛觉下半身一松,身于轻了许多,仿佛有什重物离身下坠。百 忙中低头一看,那被恶鬼绿烟喷中之处,已齐腿自行断落,身子也不觉痛。这一来,全 身四肢仅剩一条右臂。不由吓了一个亡魂皆冒,一面加紧飞逃,一面急喊:“师父救命!” 两地相去连上带下原只两三箭地,晃眼即可到达。这时妖师林瑞正在苦斗,先吃白 水真人刘泉骤出不意,放起金鸳神剪。妖人识得此宝来历,知道仓猝之中难于抵御,万 分情急,用脱骨代身之法,将左手食指断去一节,借本身血光遁出圈外。同时赶紧施展 妖术、法宝,将金鸳剪和飞剑挡住,才得免去腰斩之厄。才一遇敌,便遭此挫败,气得 咬牙切齿,情急拼命,将所有的妖术、邪法一齐施展出来。不料刘泉邪正两途俱得过高 明传授,识见又多,金鸳神剪更是灵异非常,妖人稍变方法,立被警觉。妖幡取出还未 及晃动,就吃两道交尾虹霓一绞两段,失了效用。妖人飞剑又和刘泉飞剑绞在一起,不 能分开。独门血焰针虽极厉害,数量又多,用之不尽,换了旁人,自非受伤不可。偏巧 刘泉早防到此,飞身出敌时,已把一件度厄仙衣披在身上。此衣乃苦铁长老当年未归佛 门以前,亲往南极小仙源北银凌岛,用极恶毒的邪法,由千寻冰川下面邻近地极的火窍 中,酌取火蚕之丝,织炼而成。不用时一叠细纱,薄逾蝉翼,大才方寸。用时形似一口 钟,从头直套到脚,像一片银白色的轻云淡烟笼罩全身。看去空明,仿佛无物,却能自 发烈火,专御异派中邪法异宝。后归佛门,说刘泉不是佛门弟子,不许更换僧衣,令作 方外弟子,暂且相随,以待机缘。到圆寂时,因念生平所收门人,只刘泉一人虽在异教, 不曾用他所传为恶造孽,又发宏愿为他修积外功,因得早成正果。遂把昔年几件最有名 的至宝全数赐与,此衣便是其中之一。妖道成千成百的血焰针发将出来,眼看打中,忽 从刘泉身笼轻绢上面发出电一般极强烈的银光,妖针立即化为一股奇臭无比的青烟,随 风消灭。妖道无法,只得将自己刺滴心血祭炼而成的一柄阿屠钩放将出来,准备绊住金 鸳剪,暗用魔教中奢迷大收魂法,重使妖幡伤害敌人性命。刘泉又早识破,成心将他身 带三面妖幡破去。妖人口诵邪咒,幡才取出,金鸳剪竟舍了阿屠钩,电掣虹飞而至,仍 是一绞两段。如非见机,几乎连手一起断去。再看阿屠钩时,敌人一面指挥神剪去斩妖 幡,人早隐形遁开,待神剪破幡后,回敌阿屠钩,人也出现。端的应变瞬息,捷如雷电。 林瑞空自恨毒咒骂,无计可施。再一分神查看妖徒动静,先还遥闻申武、甘象叫骂, 忽然停歇,方料凶多吉少,又听申武大呼师父救命,百忙中回首一看,申武在前,只剩 多半人体,亡命飞逃。身后四团亩许大的魔火簇拥着四个大恶鬼头,乱发蓬竖,目闪碧 光,血口张开,獠牙交错,后面还有七道星光、一道青光疾飞追来,两下里相去不过丈 许。认的是五鬼天王尚和阳的镇山之宝白骨锁心锤,知道厉害无比,急切间万难抵敌。 甘熊、甘象必已惨死,申武两腿也被魔火烧掉,危机一发,挨上便无幸理,不由又惊又 怕。万分惶遽之中,连飞剑、法宝都顾不得收取,一纵遁光迎上前去,一把夹起申武, 扬手一团碧焰打将出去,只听鬼声啾啾,一片惨叫,数十条鬼影由现而灭。魔火鬼头略 一停顿之间,妖人师徒早破空直上,接连运用五遁之术,随着上面阵法变幻生克,连忙 切断三个手指节,化身突围,破空飞去。 刘、赵二人忙即催动阵法禁阻,只听妖人空中大骂:“刘泉狗道,祖师与你誓不两 立!我在天门岭相候,有本领的速来纳命!”厉声摇曳,由近而远,晃眼已在遥空。余 音狞厉,犹如鹗鸣绕耳,端的神速非常。刘泉原也想以毒攻毒,用左道法术除他。只因 妖人邪法精妙,诡异无穷,所用法宝均极厉害,情急拼命而来。自己先颇轻敌,及一交 手,才知名不虚传。全仗苦铁长老所赐异宝,新近又得师父指点,才可略占上风,若论 双方功力,还有逊色,稍失戒备,难免不为所乘,因此不敢大意。知他行使恶毒妖法, 全仗三面妖幡,意欲先将三幡破去,使其伎无所施,自己有胜无败之时,再下辣手除他。 万不料魏青会因急于建功除害,自食前言,把已说过决不敢用的白骨锁心锤取出施展, 一见妖人放出生魂炼就的碧血神焰针,便上前迎敌,空中剑钩又不曾收去。刘泉百忙中 以为妖人既敢和此宝一敌,必然还有几分拿手,意欲观个究竟,万没料他会舍宝逃走。 等看出碧焰中许多厉魄妖魂一遇魔火,立即消亡,方觉妖人以卵投石,好似借此暂缓一 步,别有用心时,已经遁走。还有所遗飞剑、妖钩困在五行阵内,虽难逃脱,但此剑、 钩均与妖人心身相合,稍有空隙,必被收去。剑还不妨暂时收下,钩上附有恶煞之气, 收取下来,妖人随时心念一动,便可为害,尤须先毁,方保无虑。就此追去,势有不能。 只得唤住赵、魏二人,收去锁心锤。连俞允中唤出,一同运用飞剑,先把妖剑毁去。再 把妖钩夹直,由刘泉指挥神剪,将钩截成寸段。然后会合各人剑光,紧裹所有碎钩,运 用玄功一绞,直到化成无数铁屑,带着千万缕黑烟下坠。又用仙法,就坠落处埋入土内, 加以禁制才罢。 魏青随催起身。刘泉道:“妖人已恨我入骨,指地约斗,妖洞中必有埋伏,决不就 此甘于逃遁。村中俱是凡人,我们只能胜不能败。适才妖人行径只是来此残杀,所幸虚 实未知,复仇心切,以为我既有备,设伏相待,村人必都藏我阵下,意欲以此起始,分 途隐身乱杀村人。如非隐身法被我破去,或是入阵以前分途伤人,即便我们怎么善于迎 御,也是不免伤亡。妖人怨毒己深,有无别的同党尚不可知。此行决操胜算,妖人立意 与我一拼,不必忙此一时。乐得乘他回洞喘息,先事严防,由我将阵法展开,召集全村 人等藏伏在内,由两位师弟主持阵法,我和一位师弟明日午前同去除他。一则有备无患; 二则明午阳盛阴衰,所炼生魂比较力弱,白日除他也较容易,乐得从容。” 三人自惟刘泉之命是从,随即入室,令萧清、郝潜夫传知村人,连夜移集离峰三四 里以内各人家中暂住,四里以外一人不留。赵、魏二人仍在空中巡视。令传迅速,又有 仙法相助,不消个把时辰,全都移居停妥。赵、刘二人重将阵法展布,因有前警,又加 了一些妙用。事完,留下一人轮值守望,各回萧逸屋内。 瑶仙、萧玉已是面如土色,惊魂乍定。听说妖徒伤亡殆尽,只林瑞一人受伤逃走, 明日刘、赵诸人便去扫荡妖窟,永绝后患,好生欣慰。瑶仙本是美质,自从出走,饱经 忧危险难之余,先听沈腾谈起正邪各派修为行径和许多有名人物,已经起了出世之心。 只恨身在困中,死活都难,朝不保夕,怎还敢作修真向道之想。脱险以来,经俞允中示 意提醒,再加目睹许多灵异之迹,不由勾起旧念,向道之心益发坚韧了。萧清已为刘泉 等备下居室,谈了一阵,刘泉便令众人各自安歇,自和俞允中、魏青回房习静。瑶仙夫 妻终是胆怯,借口随侍仙师,坚欲同往。俞允中见二人胆小可怜,笑道:“我们居室就 在对门,咫尺之间,外有阵法埋伏包围,敌人万难侵入。这里也有防护,保无他虞。你 夫妻受难三年,方得与自家骨肉团聚,天已深夜,我们又无须人随侍,还是你们自家人 稍微叙阔,早点安眠,明日静候佳音吧。”二人被允中说破,只得含悔遵命。 刘泉暗中留心,见萧清根骨远胜今日所见诸人,天性尤其特厚,自己一到,便见他 言行恭谨,满面俱是欣羡之色。因见允中随和,易于进言,就这半日夜工夫,已经乘便 求说了三次。意思恨不能当时拜师,明日事完,立即随行。萧逸原命他和郝潜夫陪侍仙 客,按说正好乘这无人之际,再次求告。他却将侍客之事让于潜夫,自己仍守在萧逸房 内,不肯离去,可见他对乃叔关心之深,暗中好生嘉许。允中也有同感。由此二人起了 援引之心。郝潜夫和萧清情逾骨肉,见萧逸人一回生,宽心大放。俱觉仙缘不可错过, 互相密议,又看出仙人爱重萧清,便由他首先求告,如能获允,自己再行上前。早已拿 定主意,虽然坚持随侍,及随刘泉等到了静室,因恐仙人厌烦,累及萧清也难如愿,只 管恭诚侍立,并不上前读求。这也是二人该有此仙缘遇合。 刘泉因赵光斗一人在外守望时久,主人又备有精美肴酒佳果,别人不能胜此大任, 前去替他回来。出到上空,赵光斗却说:“天门岭那一面妖气甚盛,林瑞刁狡凶顽,邪 法厉害,师兄虽然不怕,终是谨慎为上。小弟法力虽非师兄之比,隐形飞遁尚属精习, 此时无事,正好前往一探虚实。师兄以为如何?”刘泉生性最喜犯险,增长阅历。且胜 后轻敌,自恃白骨锁心锤已经应用,林瑞伎俩素所深知,纵有妖阵,不足为害。逃回以 后,也许还要再约两个同党。广行千善,不如独除一恶。自己又还有护身法宝,正好欲 擒先纵,缓他一步,看到底是什厉害妖邪,有什新花样,再行下手,一网打尽。既可多 积功德,以完昔年心愿,还可多些见闻。深信有胜无败,闻言笑道:“林瑞已成釜底游 魂,他那妖法我俱深悉。与其这样,还不如唤来俞、魏二人代我防守,此时就去除他呢。” 赵光斗道:“山行清苦,胜于山居。魏、俞二人尚未到辟谷地步,魏师弟更嗜酒肉,此 时正好享受,何苦扰他兴致?我也不愿烟火,既师兄智珠在握,你我就在这里闲谈遥望 好了。”赵光斗因和刘泉本就至交,见他迥非往日持重行径,适才已几乎为敌所乘,仍 自轻率从事;妖人厉害,久有耳闻,虽然来此挫败,似未尽显神通,去时又那么发狂叫 阵,岂可疏忽?先见天门岭上妖光烟云浓密,现在又隐,好些异样,本想先探一回虚实, 好作准备,刘泉偏又不以为然。深知刘泉为人性情,不便再说,故意设词,一同闲谈观 望,欲等妖云再起,好使知警。谁知妖云终不再现。刘泉终未放在心上。 俞、魏二人对刘泉最为敬畏,刘泉走后,便畅谈起来。潜夫见二人好说话,益发加 倍殷勤。二人又向其盘问村人归隐之事,两下越谈越投机,潜夫乘机跪求收录。魏青心 直计快,又见潜夫人品资质不恶,一时心喜,便说:“我们同行四人出师未久,虽然不 能收录,但你真个向道坚诚,便可代为援引。”并允潜夫日后去往川边青螺峪寻他,当 为引见师父。允中也说:“刘泉看中萧清,定必有心成全。这里虽还有不少英俊少年, 但非成道之器,连你尚是勉强。请你转告萧清,静俟机缘,不可再向别人吐露;更不可 再向刘、赵二位说我二人已允援引,省得嫌有烦扰,累你二人都无望了。”潜夫知是实 情,立即拜谢不迭。 谈有好一会,赵光斗先回来说:“大师兄轻敌。当时如收妖钩,又须设防,不便即 追。布置定后,本应早去,偏因话已出口,必俟明午方去。我欲往探,又说无须。那白 骨锁心锤关系此行,极为重要,无奈只魏师弟一人能用。到时大师兄必分两人留守,魏 师弟法力尚浅。我总想妖人厉害,未必手到成功。意欲使魏师弟将锤交我,传授用法, 相代前往比较好些。当初师父背人秘传,不知仓猝之间能够精习不能?”魏青方说: “师父当初只许我一人使用,不许转教别的同门。”允中偷看师父柬帖,已知此行底细, 但是师父严命不许泄露,为免照实说明,接口答道:“赵师兄深谋远虑,足见知机。大 师兄此次虽然稍微大意一点,但照来时师父所说口气推详,决无大害。魏师兄因有此锤, 明日还须同往,势难替代。我想妖人师徒只有两个,一个还是残废,只要大师兄不致惨 败,这里决保无事。并且明日女主人欧阳道友也必回村,她乃郑师叔高足,此来必然奉 命相助。到时或是留她在此坐镇,或是一同赶往均可。妖人恶贯满盈,决无幸理。”赵 光斗听允中口气似有前知,不似寻常揣测之言,好生奇怪。便问他怎知妖人必败?欧阳 霜明日必回?可是师父行时还有密命,预示先机?允中知道说露了口,不便掩饰,又不 敢全数泄露,只得略说大概。赵光斗见他为难,也知师父脾气古怪,允中为人忠厚,一 问必说。先不肯吐,非无同门义气,定是师父怪刘泉夙昔自负,故意使稍受挫折。既示 仙机,必有解救之方。事有定数,即便问出,也难避免,转生别的波折。师父一旦知道, 自己也要连带受责,何苦如此?想了想,决计先不追问。便对允中说:“师弟不必为难, 我知师父有心磨砺大师兄。我们多加一点小心,明午大师兄自和魏师弟先去,我听师弟 之意进止便了。”允中道:“其实与赵师兄分毫无干,大师兄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我日 后却有一点干系在内。师父又有严命,不许事前告人,如违重罚,所以不敢妄言。如大 师兄真有什险难,小弟拼受责罚,也无不言之理。本拟大师兄一走,再向师兄说明,急 速尾随前往,师兄今晚不问,明日也要说的。魏师兄法力虽差,好似无什妨害。小弟虽 得师父预示先机,也还不解是何缘故呢。”赵光斗知是实情,心料允中既奉师命,必有 解救之法。刘泉虽无大害,虚惊小挫,在所难免。便嘱允中明日务要早行,大师兄一走, 立即赶往。允中知他误以为自己能够解救,答道:“同门至交,祸福与共,义无坐视。 不过师父并未有什传授,救星还恐应在女主人身上。为今之计,除却拼担不是,和大师 兄把话说明;再不就是设法延缓,使他过了午时再去。此外别无善策。”赵光斗细一寻 思,师父为人外和内刚,逆他不得,便依了第二条主意,明日设法延宕,挨到帮手快来 再去。真要不听,再与明言。 商议定后,潜夫见赵光斗进来,早把残肴撤去,亲往厨下重整肴酒,端了进来,殷 勤劝饮。主人看酒精美,赵光斗平日本未禁绝烟火,三人又都好量,于是痛饮起来。宾 主四人且饮且谈,甚是高兴,不觉天明。 赵光斗来时,刘泉曾说他自到萧家,便在空中防守,一直未曾休息,命回房饮食安 歇,自己留守空中。等到已初,再唤三人同出分派,即往天门岭除害。好在阵法严密微 妙,层层设伏,近峰一带还有别的禁制,稍有警兆,下面必然发觉,即或敌人一举来犯, 也不妨事。赵光斗法力与刘泉原在伯仲之间,既无动静,以为刘泉必在空中,也就没有 在意。萧家除萧逸一人因要养息,客去便睡外,瑶仙夫妻心忧胆怯,加以亲人骨肉劫后 重逢,各有一肚皮的话要说,服侍萧逸睡下,便和萧玉守在室中,低声泣诉经过,痛自 怨艾。余下诸人多是萧逸门人弟侄,因听妖人尚未全戮,仙人将全村人等召集一处,布 置比前还要严密,加以目睹瑶仙夫妇谈虎色变之状,俱料隐忧未已,各自惊心,聚集在 左近闲房以内,弄些酒食坐守,俱都无一就枕。天明无事,瑶仙和萧玉、萧清先往仙人 房中参谒,报知叔父已醒,人也康复,能够随意起坐,浴后更衣,即来专诚拜谢。赵光 斗力言村主虽愈,仍须安养,不宜劳顿。因恐萧逸至诚,拦阻不住,又想借他延缓刘泉 时刻,随同俞、魏二人前往萧逸房内。萧逸正在盥漱,正拟沐浴更衣,吃俞允中上前拦 住,说:“相交以心,何须如此?村主元神受了重创,非特现在,便我四人走后,也须 静养,始能康复如初,心身均不可再劳。”萧逸只得应允,依旧卧床相陪,问刘真人何 往。赵光斗说:“在空中守望。今日前往妖窟,时辰犯忌,师兄为人固执,未便明言。 拟请村主借款客为由,设下一席,强留他席终再去,延缓些时。”萧逸隔晚就命家人备 有盛筵,闻言忙令萧清传话将席晚开,设在自己房内,以便乘机延缓。 萧清童心未退,昨晚妖人来时,曾在窗前偷觑。知道此时空中仙阵更为神妙,以为 这里看得更真,从天亮起,一得空便往平台上观看。见昨晚奉命移聚之地,人家房舍全 和往日一般,目光所及,纤微悉睹。过了界限,全看不见一点景物,上空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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