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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勤修苦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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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勤修苦练 秦淮河花舫笙歌,聚六朝金粉,此时已是子夜,但寻欢逐乐的公子阔少仍未散尽,熊倜 走到河边,看到每只船上都挂着牌子,上面写着名字,有些船灯火仍亮,里面有暄笑声,有 些船却已熄了灯火。他看见有一只船停在较远之处,不像别的船那样一只连着一只,而且灯 火仍然亮着,他就走了过去。 那只船的窗户向外支着,他站在岸边看了一会,里面并无哗笑之声,停了一会,窗口忽 然爬出一个小女孩的头,大约也有八、九岁。这晚月色甚明,熊倜站在月光下,被船里的小 女孩看见了,秦淮河酒肉征逐,很少有孩子们来,那小女孩看见熊倜,就关着朝他招了招 手。熊倜远远看到她两只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像是有两个很深的酒窝,也不觉向前走去, 忽然脚底一滑,他惊叫了一声,跌下河去,那小女孩看了,也吓得叫了起来。 船里的人都跑了出来,那小女孩尖声叫着姐姐,不一会从后舱走出一个年纪亦不太大的 少女,云鬓高挽,貌美如花,身材甚是清瘦,脸上似有愁容,颦眉问道:“什么事呀?” 那小女孩指着水面说:“有一个小孩掉下去了,姐姐赶快叫人去救他。” 那少女探首窗外,看见一个小孩的头离岸渐远,慌忙叫道:“你们怎么搞的,快点下去 救人呀。” 船上有儿个卷着裤腿的粗汉,跳下了水,所幸岸近水尚不深,不一会,就将熊倜救了上 来。那位粗汉把熊倜倒着放在膝上,吐出了许多水,云鬓少女和那小女孩也走了出来,熊倜 正自慢慢转醒,此时舱内走出一个四十几许的妇人,一走出来就朝那少女说:“那么晚了还 站在这儿,也不多穿件衣服,小心着了凉。”又转头看了看熊倜,朝那些二汉说:“这小孩 是哪里来的,弄得船上都脏死了,快把他送走。” 那少女听着微一颦眉,朝妇人说:“阿妈怎么这样,这孩子冻得浑身发抖,怎么能够送 他走呢。”语言脆丽,如黄驾出谷。 那妇人尚未答话,熊倜突然跳了起来,朝那少女及小女孩一跪,哀求着说:“这位阿姨 和这位姐姐救救我,不要赶我走,我没有家了,情愿替你们做事,做什么事都行。”说着说 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那小女孩看了,不禁拉了拉她姐姐的衣角,低声说着:“姐姐,你不要赶他走嘛,瞧他 样子怪可怜的。” 少女看了熊倜一眼,只见他虽是从水里捞出的,衣服淋漓,非常狼狈,但却生得俊美已 极,一点都没有狼琐的样子,心里也很喜欢,侧脸对那妇人说:“这小孩既是无家可归,我 们就把他收下来吧,也好替我打打杂。” 那妇人说:“姑娘,你有丫头们服侍你还不够吗?这小孩来历不明,怎么能收下他呢?” 那少女一甩手,生气道:“不行就不行,我求你做一点事都不行,看下次你要是求我, 我也不答应你。” 那妇人连忙赔着笑道:“行行行,姑娘的话我怎敢不听。” 又大声对着正站在旁边的两个丫头说:“快把这小孩带到后面去,找件衣服替他换上, 听到了没有。” 那小女孩高兴得直笑,牵着少女的衣角,笑着说:“姐姐真好。” 那少女听了,叹了口气,似有无限心事,轻轻说道:“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 那小女孩听了,眼圈一红,扑进少女的怀里,两人紧紧拥抱着,竟都流下泪来。 原来此二人遭遇也是异常凄惨,他们的父亲原来是一个通儒,虽然才高八斗,但却气质 清高,不愿应试,为异族作奴才,在城郊一个名叫金家庄的小村落,开设一家蒙馆,靠一些 微薄的束修来讨生活,妻子早死,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善解人意的女儿,生活自是清苦,但 却也很安静。 这位老先生姓朱,字鸿儒,本是大明后裔,大女儿若兰,小女儿若馨,他因为没有儿 子,从小就把两个女儿当做男子,教以诗书,等到若兰十六岁那年,朱老先生忽然得了重 疾,竟告不治,临死时望着两个悲凄欲绝的女儿,自是难以瞑目。 朱家本就贫寒如洗,朱鸿儒一死,根本就无法谋生,朱若馨才七岁,每天饭都不能吃 饱,饿得皮包骨头,朱若兰姐妹情深,看着难受已极,这才落入烟花,做了秦淮河畔的一个 歌妓。“朱若兰丽质天生,再加上本是书香世家,诗词书画无一不精,不到一年,即艳名大 噪,成了秦淮群花里的魁首。朱若兰人若其名,幽如空谷兰花,得能稍亲芳泽的,可说少之 又少,可是人性本贱,她越是这样,那些走马章台的花花公子越是趋之若骛。秦淮笙歌余 粉,本是筵开不夜,但朱若兰却立下规矩,过子夜即不再留客,船上的老鸨把她当摇钱树, 哪能不听她的、所以熊倜晚上来的时候,已是曲终人散了。朱若兰命薄如纸,知道熊倜也是 无家可归的孤儿,同病相伶,对熊倜爱护备至,朱若馨年纪尚幼,一向都是做别人的妹妹, 现在有了个比她还小的熊倜,也是一天到晚忙东忙西地,照料着熊倜,熊倜劫后余生,得此 容身,实不啻如登天堂。熊倜这半年来经过的忧患大多,人在苦难中总是易于成长,他也变 得有一些九岁大的孩子所不应有的世故,而且他知道自己身世极秘,所以对于他视如手足的 朱家姐妹,也是绝口不提,只说自己父母双亡,又是无家可归罢了。朱若兰白天没事,就教 着若馨、熊倜两个孩子念书,熊倜生长王府,启蒙极早,文字已有根基,再加上聪明绝顶过 目成诵,往往若馨念了好几遍,还不能记得的书,熊倜一念就会,若兰更是喜欢。有时夜深 梦口,熊倜想到自己的血海深仇,就偷偷地取出戴梦尧给他的册子流泪,于是白天他更加刻 苦念书,只因那册子上所载字句均甚深奥,他要有更多的知识,方能了解。晚上,前舱有 客,度曲行令,热闹已极,熊倜星也年幼爱闹,但他却绝不到前舱张望,他知道他所处的地 位是不允许他享有欢乐的,只是一个人躲在后面念书,有时若馨也来陪着他。若兰在前舱陪 完酒口来,自己感怀身世,总是凄然落泪,渐渐熊倜也知道了这是何等所在,不禁也在心里 为若兰难受,发誓等自己长大成人,一定要把她们从火坑中救出来。这样过了一年,熊倜非 但将《幼学琼林》等书背得滚瓜烂熟,就算是四书五经,也能朗朗上口,这才捡了一个月明 之夜,偷偷溜到岸上荒凉之处,将那两本册子放在前面,恭恭敬敬地拜了四拜,默祷父叔在 天之灵,助他成功。此时月色如银,秦淮烟火,浩渺一片,熊倜极仔细地翻开那两本册子, 那是用黄竣订成的封面,里面的白绢上,整齐地写着字和一些图式,熊倜翻开第一本,正是 星月双剑仗以成名的”苍穹十三式“,但”苍穹十三式“内尽是些腾飞刺击的精微剑式,熊 倜既无师傅指导,又无深厚的武功根基,如何能够学得,他翻阅了一会,不禁失望得哭了, 于是他再翻开第二本册子,那是学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内家初步功夫,也正是星月双剑未能登 峰造极的天雷行功。熊倜就照着指示练了起来。此后,每日天尚未亮,熊倜就偷偷爬了起 来,独自跑到静僻的河边,迎着朝气学习吐纳之术,初学时,他自有不少困难,但他却都以 绝大毅力去克服了,有时遇着难解之处,竟终日厌厌,偶得一解,却又雀跃不已。两年的苦 练,他觉得自己的周身肌骨,已能随着呼吸自由收缩,而且气力倍增,身体像是蕴藏着千百 斤力量,只是无法发泄而已,他不知道他这些日子的苦练,已到了内功中极深奥的境界,正 是武林中人终生想往的”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所差只是”督“、”任“两脉尚未能 打通,否则就算武林高手,也都不能伤他。两年多来,若馨也十余几了,出落得自是清丽异 常,熊倜本是和她们姐妹睡在一起,现在一来因为人都大了些,二来日为熊倜晚上要练功, 和她姐妹睡在一起甚是不便,就搬到后舱,一间角落上的小房去睡,更是尽夜不息地练着调 息之术。一天清晨,熊倜又溜了出来,到河边去练功,他心里正在想着”天雷行功“里的精 微之处,没有注意到前面的船板,一脚踏空,全身将要落水,他本能地往上一提气,哪知却 出乎意外地全身似有大力吸引,向上拔高了数尺,他心中一喜,真气一散,却又扑通掉进水 里,所幸秦淮河乐户不到日上三竿,不会起床,也没有注意到他。但是他却知道自己已能练 习”苍穹十三式“了。岁月倏然,瞬又三年,熊倜已是十四岁了,他削竹为剑,学剑已有三 年,”苍穹十三式“已能自由运用,”天雷行功“,却未见进步,他除了觉得自己运气时, 体内雷响较前稍大之外,但每每练到紧要关头,体内真气总不能融而为一,心里懊恼已极。 若馨也已十五了,江南春早,十五岁的女孩已经长得像个大人了,渐渐地,她对熊倜形迹上 变得生疏起来,可是在内心的情感上,却对他更是关怀。这天清晨,熊倜又到了岸边练功, 当他正在运气,将体内真气通到剑尖上发出时,忽觉肩上有人一拍,他一惊之下,本能地反 手一剑,剑势上挑,虽是竹剑,但在熊倜手里运用,已可斩敌伤人。熊倜剑方刺出,忽觉右 助一软,浑身真力俱失,千里的剑也同时失去,竟似他将剑交给别人一样,他尚未有任何动 作,眼前一花,多了一条人影,冲着他冷冷他说:“你的剑法是谁教给你的?”。 mpanel(1); 熊倜大惊之下,定睛一看,只见眼前站着一个似人似鬼的怪物,通体纯白,非但衣履是 白的,就连头发、眉毛也全是白的,脸色更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像是刚从坟墓里跑出来 的。 熊倜强煞也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见了这种形同鬼魅的角色,吓得转身就跑,哪知他人刚 纵出,浑身又是一软,又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点了一下,叭地一声,落到地上,跌得 臀部隐隐作痛。 那人根本未见走动,人却移了过来,还是冷冷他说:“你的剑法是谁教给你的?” 那人问过之后,即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熊倜伏在地上调息了一 会,猛地腰、腿、时一齐用力,人像弹簧般弹了起来,往前一窜,就是三、四丈,他满以为 这次定可逃出了,哪知他脚尖刚一沾地,那怪人却又正正地站在他面前,他毫不考虑,双臂 一振,人往上直拔上去,哪知怪人也同时随地拔起,完全同样快慢,他拔到哪里,那怪入也 拔到哪里,只要熊倜往前看,那怪人冷而苍白的面孔总是赫然在他眼前。 熊倜不禁急了,连人带头,向那怪入撞去,那怪人却不躲闪,眼看即可撞上,哪知那怪 人却随着他的来势向后飘了开去,熊倜力量用完,他也眼着停止,仍是保持着刚刚的距离。 熊倜东奔西窜,却始终逃不过那怪人,他想到自己苦练五年,第一次碰到的人,反但打 不到他,竞连逃都逃不出去,这样怎能谈到报仇雪恨,不禁坐到地上哭了起来。 那怪人本是坚冰般的面孔,看见熊倜哭了起来,却开始起了变化,接着浑身扭动,像不 安已极,却极力忍耐着的样子。 熊倜哭了一会,想起戴梦尧临死前对他讲的话,哭得更伤心,那怪人似乎忍耐不住,也 坐到地上,跟着熊倜哭了起来,而且哭得比熊倜还要伤心。 原来那怪人本是孤儿,出生后就被抛在居庸关外的八达岭上,却被产在深山里的一种异 种猴子捡了去,喂以猴奶,那怪人长大后跟猴子一样,满山乱跑,遍体长着粗毛,吱吱喳喳 他说着猴语,有一天被一个游山的剑客发现,把他带了回去,用药水把他遍体的毛皮去了干 净,授以武技,而且还替他起了个名字叫做侯生。 那剑客在八达岭一耽十年,传得侯生一身本领,侯生本就生有异禀,内外功夫学起来比 别人事半功倍,出师后即常到关内游侠,不论黑白两道,只要惹他不顺眼,他就把人家弄 死,而且行踪飘忽,轻功高得出奇,无人能奈得他何。 后来他年纪大了,渐渐懒得走动,就娶了个太太在八达岭隐居起来,星月双剑的师傅那 时在青龙桥隐居,两人都是武技高强性情孤僻的老头,一谈之下,竟是非常投缘。 侯生内外功俱都已臻绝顶,几乎已是不坏之身,可是却最怕听见人哭,只要有人一哭, 他也会跟着哭了起来,而且哭的时候武功俱失,和常人完全一样,只是江湖人士从未有在他 面前哭过的,故也无人知道他的短处。 可是侯生晚年娶的这位太大却最好哭,她一哭侯生也跟着哭起来,要是别人不停,他也 不能停止,后来他太太发现这个毛病,没事就拿哭来要胁他,弄得他实在不能忍耐,竟逃了 出去。 他跑到星月双剑的师父那里,住了好几个月,想到关内一游,星月双剑的师父就托他照 顾徒弟,这时刚好星月双剑带着熊倜及格尔沁同逃,他就跟在后面保护,后来在南京城郊陆 飞白口发狂言,他一怒之下,冷冷他说句“好大的口气”就不管走了,他却不知道星月双剑 都遭了毒手。 他一个人各处游玩了好几年,再口到江南,却听得人说星月双剑已经死了,怎么死的却 人言人殊,他这才一急,觉得自己对不起星月双剑的师傅。 他也知道星月双剑是带着两个孩子同走的,现在星月双剑已死,他就想找着两个孩子, 来补偿自己的歉疚,哪知找了许久,也无法找着。 这天清晨他正到莫愁湖去看雾,偶然走到秦淮河边看见有人正用“苍穹十三式”里的功 夫飞渡秦淮,“苍穹十三式”武林中会的人可说绝无仅有,他才“咦”了一声,跟了过去, 他看刮熊倜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心想也许就是他要我的人,这才跑过去问,他个性奇僻,喜 怒无常,看见熊倜想走,就逼着熊倜,哪知道熊倜却哭了起来。 熊倜哭了一会,发现侯生也在哭,而且哭的样子很滑稽,不觉扑哧笑了一声,侯生听他 笑,也不哭了,熊倜觉得很好玩,就问道:“喂,怎么我哭你也哭,我不哭,你也不哭了。” 侯生两眼一瞪,冲熊倜说:“怎么你哭得我就哭不得呀。” 熊倜见他白发白髯,已是个老头子,但说起话来,却像个小孩一样,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侯生看到他笑,就站了起来,拍拍白衣服上的尘士,想了一会,问道:“星月双剑是你 什么人?,熊倜笑声顿住,惊异地看了侯生一眼,没有答话,侯生看了看他,觉得他年纪虽 幼,但是两眼神光饱满,肤如坚玉,内功已有根坚,遂起了怜才之念,侯生飘忽江湖,辣手 毒心,人称毒心神魔,数十年来,从未对人生出如此好感,也确是异数。停了一会,侯生把 语声放得和缓,说道:“你不要怕,只管说出来,我不会害你的。” 熊倜见他脸上已再没有冷酷之色,突然对他也起了亲切之感,这五年来除了朱家姐妹之 外,别人对他都是冷眼相待,侯生虽是行踪诡异,令他害怕,但是现在他语气却在严厉中露 出关切,熊倜想到他最敬爱的叔叔也是这种样子,不禁又哭了起来。 侯生见熊倜一哭,急得只是顿脚,但他血液里有了八达岭异种猿猴的天性,只要看见人 哭,自己也不能控制地哭了起来。 熊倜本是聪明绝顶之人,见他如此,心里明白了几分,突然福二心灵,止住了哭,说 道:“这位伯伯,我不哭了,只因为我想起死去的叔叔,所以才忍不住哭了起来。” 侯生道:“戴梦尧是你的师傅?” “是的。” 侯生道:“你把戴梦尧教你的天雷行功练一遍给我看。” 侯生看着他练,脸上竟有喜色,此时突然跑了过去,不知怎的将手一伸,将熊倜倒提了 起来,在他身上一阵乱拍,熊倜只觉浑身舒服,丝毫没有痛苦之感。 他拍打了约有盏茶时候,才将熊倜放了下去,两手扳住熊倜的肩膀,叫熊倜张开嘴来, 他也把嘴一张,对着熊倜吹出一股气来,只见有一条宛如实质的气体,投入熊倜的嘴中。 那气体一入熊倜口中,熊倜只觉浑身一冷,有一股寒气在他体内运转,过了一会,侯生 额上已然见汗,熊倜觉得那股寒气渐渐变得火热,烫得他浑身又酸又痛,侯生的两双手像铁 箍似的扳住,他动也动不了。 又过了一会,侯生将手一松,却扑地坐到地上,累得气喘不已。 熊倜四肢一松,浑身觉得从未有过的舒泰,看见侯生已在对面瞑目调息,便也坐了下 来,试着稍一运气,真气即灌达四肢,融而为一,不禁大喜。 此时天已大亮,阳光升起,照得秦淮河水,粼粼金光,侯生站起来,对熊倜说:“我已 为你打通‘督任’两脉,此后你练功已无阻碍,等到你练得体内轻雷不再响时,可到居庸关 来,你也不必找我,我自会找你的。”说完身形并未见动,人已不见。 熊倜站了起来,心里高兴得无法形容,自思道:“这人怎地如此奇怪,像是和我戴叔叔 是朋友,我起先还以为他是鬼呢。” 转念又想道:“呀!我连他姓名都不知道,连谢也没有谢过他,真是该死,下次见到 他……”他正想到这里,忽然白影一晃,侯生又站到他的面前,熊倜不禁大喜,正想跪下, 侯生把手一拦,从背后撤出一把形式奇古的长剑,伸手抽了出来,只觉寒气沁人,他把剑套 往熊倜手上一递,口里说道:“记着。”就虚空刺了几个剑式,像是毫无连贯,却又剑剑奇 诡,熊倜都记了下来。 侯生把剑一收,也往熊倜那一递,说道:“此剑我已用它不着,你可拿去,只是此剑在 江湖上太扎眼,轻易不可显露。”他想了一想,又说道:“此后你如找着你的妹妹,可把我 刚刚教你的剑招教给她,除此之外,你都不能教给任何人,知道吗?” 熊倜赶紧跪了下去,低头说道:“弟子知道。”等到他再抬头,侯生已不见了。 熊倜手里拿着那把古剑,喜爱已极,他仔细看了许久,只是剑把上用丝缕成“倚天”两 字,随手一挥,剑尾竟有寒芒,知是一把宝剑,就站在当地,将侯生教他的剑招,按着方 位,练了起来,总是觉得招招仿佛不能连贯,运用起来缓慢已极,但他知道,侯生武功深不 可测,教他的剑招,必也是武林绝学,所以牢牢记在心里。 熊倜静悄悄地回到船上,船上人尚高卧,他回到他那间仅可容膝的小房舱,将剑收了起 来,才出去漱洗,他想到今天的奇遇,心里就高兴,他想:“要是戴叔叔他们还在,看见我 这样子,也一定会为我高兴,今天那位伯伯说我还有个妹妹,我真该死,这么多年来我竟把 她忘了。现在不知她怎么样了,我真奇怪,为什么以前竟从未想起过她呢,呀!我还记得她 那么小,整天只会哭,现在她该也长大了些吧,我真希望以后能找着她,把我全部会的武功 都交给她,让她也可以跟我一起去报仇。” 他想着想着,脸上露出了笑容,此时忽然若馨也跑了过来,看见熊倜就将脚步一缓,低 低他说:“你好早呀!” 熊倜看到她来了,就转头跑开,嘴里说道:“小姐姐早。” 转瞬又是两年,熊倜早将“天雷行功”练至无声境界,“苍穹十三式”他更练得熟之又 熟,只是侯生教给他的怪异剑招,他尚未能完全领悟,他本早想走了,但当他看到朱家姐妹 时,他仿佛觉得有一条无形的线在系着他,使他不能离去。 等到熊倜十六岁那年,他长得完全已像个大人了,聪明人本就多半早熟,何况他自幼练 武,身材又高,脸上虽仍有童稚之气,但已无法再在秦淮河的花舫上呆下去,他想了许久, 本想就此偷偷溜走,免得难受,但想到若兰七年来的恩情,实是不忍。 终于在一天夜里,船上的人都睡了,他俏悄地跑进朱家姐妹住的那间舱房将若兰叫到船 舷旁。 夜已很深,河边寒意甚重,若兰不知有什么事,便跟着熊倜走了出来,问道:“弟弟, 你有什么事呀?” 熊倜呆呆地望着她,只见也满脸俱是关切之容,这七年来她终日忧郁,更是清瘦可怜, 而且月移人换在芸芸金粉中,她也没有以前那么红了,熊倜想到就要离开她,心里一酸,眼 角流下泪来。 若兰见熊倜哭了,就跑到熊倜跟前,这时熊倜已比她高了很多,她抬头望着熊倜面孔, 轻轻伸手替熊倜擦了擦眼泪,关切他说:“弟弟,你哭什么,是不是又受了谁的委屈。” 熊倜更是难受,回过头去,只见秦淮河水,平伏如镜,倒映着天上的点点星光,微风吹 来,仿佛置身广寒深处。 若兰只觉得寒意渐重,轻轻地靠近熊倜,她第一次感觉到他已不再是个孩子了。 熊倜低下头来,茫然说道:“姐姐,我要走了。”话未说完,眼泪籁籁落下。 若兰听了一惊,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熊倜道:“姐姐,我要离开你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因为那里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做, 但是我一定会很快回来的,我一定要将姐姐接出去。” 若兰幽幽他说:“我早就知道你要走的,但你为什么走得那么快,反正姐姐也活不了多 少年了,你难道不能再等一等吗?”说着说着,已是泪如雨下。 熊倜突然一把将若兰抱住,哭着说:“姐姐,我真不想离开你,只是我实在有难言之 隐,有许多事我都要去把它做好,但是,姐姐,我发誓,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会一直陪着姐 姐,让姐姐好好享受几年,不要再在这种地方耽下去了。” 若兰哭得已说不出话来,停了一会,她止住了哭推开熊倜,低低他说:“你什么时候走 呀?” 熊倜又低下头去,说:“我跟姐姐说过,马上就要走,若馨姐姐那里,你代我说一声, 我不再跟她告辞了。” 若兰想到七年相依为命的人,马上就要走了,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说:“你难道不能多 呆几天吗?让姐姐再多看你几天。” 熊倜狠着心摇了摇头,说:“不,我马上就走了,多呆几天,我心里更是难受,姐姐快 回房去吧!小心着凉了。” 若兰突地一转身,哭着跑了进去,熊倜望着她的背影消失,觉得像是失去了什么,落寞 地走口房,收拾了几件常换的衣服,将宝剑仔细地用布包好,斜背在身后,留意地看着他那 小舱,这平日令他难以忍受的地方,如今他却觉得无限温暖。 他呆呆地站在床前,房门轻轻地被推开了,若馨流着泪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手绢包 的小包,看见熊倜出神地站在那里,强忍着泪,走到熊倜的身旁,将手里拿着的小包放到床 上,垂泪说道:“这是姐姐和我的一点首饰,还有一点儿银子,你拿着吧,路上总要用 的。”熊倜转脸感激地看着她,只见她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心里突然有一股说不出的 滋味,张口想说些什么,不知该怎么说,两人沉默了一会,若馨抬眼凄婉地看了他一眼,眼 光中充满了悲哀的情意,慢慢转身走了两步。 熊倜压集在心中的情感,此时再也忍耐不住,哽咽着叫道:“小姐姐!”若馨听了脚步 一停,熊倜走上一步,站在她身后,若馨突然一转身,熊倜乘势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两人 顿觉天地之间,除了他俩之外,什么都不存在了。 若馨顺从地依偎在他怀里,伏在胸膛上,低低他说:“你要走了也不来跟我说一声,难 道你除了姐姐之外,就不再关心任何人了吗?” 熊倜温柔地摸着她的秀发,期艾着说:“我还以为,你不若馨抢着说道:“你不要说 了,我也知道你想着什么,你真傻,难道连一点也看不出我对你的情感吗?” 她说完,又觉得很羞涩,把头一钻,深深地埋藏在熊倜宽大的胸膛里。 此时万籁寂然,只有水涛拍击,发出梦般的声音,两人也不知相互偎依了多久,熊倜轻 轻地推开若馨说:“我该走了,再不走天就要亮了。”若馨眼圈一红,又流下泪来,幽怨他 说:“你等天亮再走不好吗?” 熊倜摇了摇头,说:“我要乘着黑暗走,到了白天,我就再也没有走的勇气了。” 若馨拿起那手绢包,擦了擦眼泪,紧紧地塞在熊倜的衣襟里,垂首说:“不要弄掉了, 这上面有我的眼泪。” 熊倜一咬牙,转身拿起包袱,忽然看见若兰也站在门旁,他觉得他再不走,就永远不能 走了。 他走到若兰的跟前,说道:“姐姐我走了。” 若兰慢慢地让开路,说道:“路上要小心呀!” 熊倜回头又看了若馨一眼,她已哭得如带雨梨花,熊倜强忍住悲哀,朝若兰说:“我会 小心,姐姐放心好了。” 说完他就冲出舱门,消失在黑暗里,若兰走过去拉起若馨的手,像是告诉若馨,又像是 告诉自己,坚定他说道:“不要哭了,他会回来的。” 熊倜走下船的时候,大地仍然一片黑暗,此时四野无人,他本可放足狂奔,但他觉得脑 海里混混糊糊,茫然若失,像是有许多事要思索,又不知道从何处开始。 他信步向前走着,在黑暗里,他觉得心灵较安全些,七年来,他足迹从未离开秦淮河, 外在一切事物,对他都是极陌生了,面对着茫茫人海,他心里有些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他想道:“我该先去莫愁湖,去看看戴叔叔和我分别的地方,然后呢……”他抚摸着包 在衣服中的长剑,思索着:“我就要去找杀死戴叔叔的仇人了,宝马神鞭萨天骥,这名字我 永远都不会忘记,直到他的血染红我的剑为止。” 他想道:“然后呢,我就要去找我的妹妹了,记得那时她还小,总是好哭,有个奶妈总 是陪着她,她叫什么名字,怎么连我都想不起来,记得陆叔叔曾经告诉过我的,那天陆叔叔 在晚上把我带了出来、抱我到一辆马车上,告诉我爸爸已经死了,叫我跟着他走,他要教我 武功,替爸爸报仇,他又指着一个小女孩,对我说是我妹妹,而且还把她名字告诉了我,叫 我记住,可是我现在却把她忘了,叫我怎么去找她呢?” 他转念思索着:“真奇怪,怎么那时在家里的时候,我好像从不知道我有个妹妹,也从 来没有见过她,也许她大小了,所以爸爸不让我跟她玩吧。” 他一阵急驰,片刻已至莫愁湖,七年人事虽然全非,但莫愁湖还是原来的样子,他仁立 湖边良久,心中反复思索,渐渐远处已有鸡啼。 熊倜自沉思中惊起,此时天已微明,他整了整衣服,暗自想着:“江宁府如何走法,我 都不知道,萨天骇在哪所镖局,我也忘了,我只得先找个行人问问路,到了江宁府之后,再 设法打听萨天骥的镖局了。” 熊倜走入城内,进了茶馆,坐下后,就向堂值问道:“喂,伙计,你知不知道江宁府有 个叫宝马神鞭萨天骥的人?” 那堂倌笑道:“南京城内鸣远镖局的总镖头,宝马神鞭萨天骥的大名,谁人不知?” 熊倜道:“那鸣远镖局在哪里?” 堂倌道:“你家原来是要找萨天骥呀!鸣远镖局倒是好找,从这里过两条街口,朝左一 转弯,你家就可以看到鸣远镖局的大招牌,不过你要找萨天骥,却来晚了五年。” 熊倜惊道:“难道他已死了?” 堂值道:“好多年前,鸣远镖局来了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两个小孩,听说那两个男人 也是有名的武师,后来不知怎地,萨天骥把那两个男人弄死了,大的小孩也不晓得跑到哪里 去了,萨天骥却和那个女人姘上了,本来大家还不知道,哪晓得过了一年,萨天骥竟和那女 人结婚。镖局里的都是好汉,大家都不满意他,不过因为镖局是他开的,也没得办法,哪晓 得过不久,萨天骥把镖局的事务忽然都交给了二镖头金刀无故镇三江骆永松,自己却带着那 女人和小孩走了。” 熊倜忙问:“你可知他们去了何处?” 堂倌答道:“这个我却不知道了,你倒不如到鸣远镖局去打听打听,也许那里有人知 道。” 熊倜此时悲愤交集,哪里还吃得下东西,匆匆付了帐,就往鸣远镖局走去。 熊倜看见鸣远镖局两扇黑漆的大门尚自紧闭,他也不管,走上前去,大声敲起门来。 过了一会,只听里面有人嘟嘟哝哝地骂道:“是哪个丧气鬼,这么早就来叫丧。” 熊倜听了大怒,大门呀地一声,开了一条小缝,钻出一个人来,睡眼惺松他说:“是谁 呀?来干什么的?” 熊倜正没好气,随手一推,门呀地开了,那人也随着跌跌冲冲地往后倒了去,熊倜大声 对那人说:“快把你们总镖头找出来。” 那人见熊倜年轻,以为好欺,嘴里骂道:“你他妈的也配。” 反手一个巴掌,向熊倜脸上煽去。 熊倜右手一挥,左手抓着那人的衣襟,一抛一送,那人叭地一声,远远跌在地上。 不一会,屋子里出来一大群人,一个个俱都是衣冠不整,睡眼惺松的样子,显然是刚从 被窝里拉出来的,其中走在前面的,是个身材特别高大的汉子,浑身皮肤黑黝黝地,远看活 像生铁铸成的金刚,此人正是鸣远镶局里的台柱镖头之一,神刀霸王张义。 他走到屋门口,突然停了下来,将两手大大地分开,拦住了后面的人,上上下下打量着 熊倜,蓦地大笑起来,说道:“我听王三说有人来踢镖局子,我当是什么三头六臂好汉,却 原来是这样个小兔崽子。” 后面跟着的,也哄着笑了起来,像是完全没肩、把熊倜看在眼里。 张义转身对身后的人说:“这兔崽子长得倒是挺标致的,只可惜又小又嫩,只怕挡不住 大爷我一下子。” 后面那些高高矮矮的鲁莽汉子,听了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熊倜忽然窜上前去,也未用什么招式,朝张义煽了正反两个耳光,张义只觉得眼前一 花,脸上已着了两记,张口一喷,连牙带血,溅了一地。 张义怒喝道:“好个小兔崽子,连招呼都不打就下手了。” 刚说完,长臂一伸,一招“金豹露爪”向熊倜抓去。 熊倜冷笑一声,右臂一挥,左手前探,准备照方抓药,像刚才一样,摔他个四脚朝天, 哪知张义却远非刚才开门的玉三可比,他素以神刀著称,何况熊倜这一挥,只用了二成力, 竟未能将他格开,张义将招就式,反手一招“金丝绞剪”,竟将熊倜右手刁住,长大的身 躯,微往外倾,“魁星踢斗”右手猛力口带,疾的一腿,朝熊倜踢去。 熊倜骤逢险招,又是初次出手,不免有些心慌,但他毕竟功力深厚,微一用气,真气即 灌达四肢,左掌弯式往下去削踢来的脚,右手微一用力,张义即觉把持不住,蓦地回手收 腿,左脚跟一用力,“金鲤倒穿波”,往后猛窜,以求自保,此时熊倜只要顺势前往,再施 一击,即可竟功,但是他到底临敌经验太少,竟未能连环用招,须知他练功全是独自一人, 连对手过招的都没有,自然初出手时,难免有此现象。 张义身刚立定,气虽已馁,但仍不肯就此收手,正准备再往前冲,突地又回念一想: “此人年纪虽轻,武功却深不可测,不知何门何派,来此又有何事,是敌是友尚未分明,我 何必这样昔撑,即使伤了性命,又有何用……” 于是他不再出招,但他是个莽汉,不善言词,竞也未出言相询,熊倜见他怔怔地站在对 面,不解何故,暗忖道:“常听若兰姐说,世道人心,最是险恶,你不伤人,人便伤你,现 在他虽是呆站在此,但心里却不知在转什么坏念头,不如我先发制人,先打发了他再说,免 得反吃人亏。” 此刻他轻敌之心已泯,一出手,就是“苍穹十三式”里的绝招,身躯微一顿挫,人已如 箭般离地而起,“泛渡银河”以掌为剑,带着一般劲风,向张义当头挥下。 张义正自盘算如何开口,熊倜人已袭到,“神力霸王”久历江湖,知道这种身在空中, 即已发出的招式,你愈是伸手格拒,所受的也愈重,于是他猛力右旋,想避开此招,但“苍 穹十三式”一招即出,其余的招式自会连环运用,除非对方亦有极高的武功,否则绝难逃 出,熊倜右腿外伸,双手齐下,张义只觉漫天俱是熊倜的掌影,连躲都无法躲得。 忽然一人自内奔出,大喝道:“快往下躲。”但张义已在掌风笼罩之下,已是身不自 主,熊倜右手斜削“落地流星”,张义右颈一麻,人已昏了过去。 那奔出来的人朗声笑道:“好身法,好身法,想不到昔年威镇江湖‘苍穹十三式’,又 在此地重现。”说完又深深一揖说道:“小弟是此问镖局的管事的,江湖上朋友都叫我锦面 苏秦,王智逑使是在下,其实呢,这都是朋友们的抬举罢了。”说完又大声笑起来,然后接 着说:“看兄台的身法,想必是当年以‘苍穹十三式’饮誉江湖的星月双剑的后人了,想当 年江湖上人,谁不对戴、陆两位前辈景仰得五体投地,只是自从星月双剑故去后,‘苍穹十 三式’竟成绝响,想不到兄弟今日有缘,能再睹奇技。”熊倜道:“小弟正是星月双剑的嫡 传弟子,此刻到贵镖局来,便是有几件家师当年未了之事想来请教,只是贵镖局的大镖头们 却恁地厉害,不分青白皂白,就要拿小弟试手,小弟这才得罪了,还请总镖头多原谅。” 王智逑哈哈笑道:“这都怪小弟太懒,起床太晚,接待来迟。”他看了仍然倒在地上的 张义一眼,目光里流露出一丝奇异光芒,但一门而没,口头又招了招手,叫伙计们照料张义 进去,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个兄弟,就是这样鲁莽脾气,想必是他开罪了兄台,您才惩 戒惩戒他,这是他咎由自取,如何能怪得别人,兄台如不介意,请里面叙茶,兄台如有事吩 咐,小弟若能办到的,一定效劳。” 于是王智逑拱手让客,熊倜也坦然人内。 二人互道姓名,客套一番后,王智逑道:“熊兄只怕不知,这几年来江湖上人材辈出, 无论黑白两道,都有几个威震武林的后起之秀,其中最使江湖侧目的,有天山冷家兄妹的传 人,冷如水,冷如霜和钟天仇,十三省丐邦的新选龙头帮主,蓝大先生,四川唐门的七毒书 生唐羽,江苏虎邱的东方兄,此外峨嵋的孤峰一剑,峨嵋双小,武当四仪剑客,俱都是百年 难见的武林俊彦,更可惊是,居说昔年纵横天下的天阴教又在山西的太行山左死灰复燃,教 主是一男一女两个不知姓名的出身的年轻男女,如传闻是实,只怕武林又难免蒙劫了。” 他说完又是哈哈一阵大笑,举起大拇指向熊倜一扬,说道:“不过据我看来,这些人虽 都是武林之杰,但比起熊兄来,只怕都有逊色,熊兄此番出来闯荡江湖,我担保不出数月, 定然名动江湖。” 熊倜笑道:“总镖头过奖了,只是小弟此番前来,确真有几件异常重要的事,待一一了 却。此间镖局,昔年是萨天骥所创,近闻人言,此人今已远走,想总镖头定必知道他的去 处。” 王智逑道:“熊兄若打听别的人物,只要是江湖上稍有名气,小弟不敢说了如指掌,但 也略知一二,但是这萨大骥么他故意把语声拖长,偷目一望熊倜,见熊倜一提到萨天骥,就 显得异常忿恨,心中暗喜,知道自己所料的不差,连忙接着说:“按说南鞭萨天骥,也是极 负盛名的人物,但自从他当年手创星月双剑后,想必自己心虚,埋头归隐,从此使不知去 向,要找他实是困难已极。” 熊倜听了,忍不住面色空然变得失望和悲愤,站起来道:“这姓萨的和我有不共戴天之 仇,我就算是上天入地,也要找他出来,总镖头既然不知这厮的去处,那么小弟就此别过。” 王智逑连忙将他拉住,说道:“熊兄切莫太过急躁,想熊兄初人江湖,朋友自少,小弟 虽不成材,便无论黑白两道,都还有个交情,熊兄若把小弟看成个朋友,此事自管交给小 弟,小弟决定尽全力探访出萨天骥的下落,岂不比你独自探访要好得多么。” 熊倜此刻方寸已乱,闻言一想,也是道理,扑地拜倒,含悲说道:“小弟举目无亲,凡 事只有仰仗总镖头了,日后粉身碎骨,必报大恩。” 王智逑也对面拜倒,双手搀扶熊倜,说道:“熊兄切莫这样,折煞小弟了,有话慢慢商 量,我总要替熊兄想个万全之计,但却千万心急不得。” 王智逑把熊倜扶到椅子上,熊倜仍然含悲未住,王智逑说道:“熊兄单身人江湖,想必 无甚牵挂,如果不嫌此地简陋,不如就搬来住下,一来省得别处不便,二来日后有事,也好 商量。” 熊倜虽是聪明绝顶,但终究是历练不够,竟也一口答应下来。 王智逑见他已答应,心中暗喜,忙道:“熊兄还有什么行李、衣物,可要一并取来,熊 兄日后若有所需,也请只管开口,此后你我便是一家人了。” ------------------   王家铺子 扫描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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