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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栽赃嫁祸 若换了两年前,小鱼儿不死在拳下,也要死在剑下,但现在的小鱼儿,却已非昔日吴下 阿蒙。 只见仙左手一分,右手竟沿着小仙女的剑脊轻轻一抹,小仙女只觉跟前一花,掌中剑被 一股大力吸引,本是刺向小鱼儿的一剑,此刻竟向顾人玉刺了过去,顾人玉大骇变招,嗤 的,衣袖已被划破。 这一招普普通通的【花接木】,到了小鱼儿手中,竟已化腐朽为神奇,看来竟已和【花 宫】威震天下的【移花接玉】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只因武功进入某一阶段後,便有些地方大 同小异。 但南宫与奏剑一时却瞧不出其中奥妙,耸然失声道:【你可是移花宫门下?】 小鱼儿却不回答,反而大笑闪到黑蜘姝身後,道:【我虽也吃了些肉,但主谋的却不是 我,你们怎地专来找我?】 顾人玉与小仙女见他明明已占先机,却不乘胜追击,反而避开了,两人急怒攻心,也不 问情由,举剑又攻了上去。 这一次两人招式更毒,出手也更加小心,但首当其冲的却已非小鱼儿,而是黑蜘蛛了。 黑蜘蛛又惊又恼,此刻情况,又怎容他解释。 刹那间只见剑光闪动,拳影翻飞,小仙女与顾人玉已攻出十馀招,黑蜘蛛也还了叁掌。 在小仙女快速的剑法、顾人玉雄浑的拳势下,黑蜘蛛怎能分心,简直连开都无法开。 小鱼儿却在他身後笑道:【对了,这样就对了,和他们打,怕什麽!】 黑蜘蛛气得连连怪叫,一心想将小鱼儿摆脱,但小鱼儿却像影子似的黏在他身後,还不 时拍手笑道:【好!这一剑果然了得……嗯,顾家神拳果然也不错,黑蜘蛛呀黑蜘蛛,我瞧 你打不过他们的了!】 小仙女与显人玉方才急怒之下,心神大乱,所以才会被小鱼儿一出手就占得了先机。 而数十招後,两人心也定了,手也稳了,顾人玉拳势虽沉猛,出手还未免嫩些,小仙女 终日找人打架与人交手的经验,却是比谁都老到,一柄剑东挑西刺,又快又毒,非但自己抢 攻,而且也将顾人玉拳法中的疵漏全部补了过来,而顾人玉扎扎实实的招式,正好弥补了她 剑法中沉猛之不足。两人俱是武林正宗,不用事先预习,配合得恰到好处。 黑蜘蛛声名虽着,却非以功力见长,此刻遇着他两人一快一慢…一刚一柔,这种天生的 搭档,渐渐已有些应付不了。 何况还有小鱼儿在他身後,明是帮忙,暗中捣蛋。 南宫柳袖手一旁,微微颔首道:【人玉果然是个天生练武的胚子。】 mpanel(1); 秦剑道:【但菁妹终是比他高出一筹。】 南宫柳道:【这你就看错了,人玉此刻出手虽嫩些,但那只是因为他家教太严,不敢惹 事,根本没有交手的机会,若让他在江湖中多闯闯,不出叁五年,他的名声必定要远远超过 菁妹之上。】 秦剑道:【二哥果然法眼无双,难怪江湖中人一经南宫公子题名之後,立刻身价百 倍。】 南宫柳道:【今日你我要留意的倒非黑蜘蛛,而是这面色蜡黄的少年,此人行态诡,做 事也不循常轨,若我瞧得不差,他必定是一个成名人物易容改扮的。】 这南宫公子武功是高是低,虽还不知,但就凭这份眼力,当真已不愧是雄江南百馀年之 武林世家的传人。 说话间,那边强弱便已分明。 以黑蜘姝身法之诡异灵动,顾人玉与小仙女本难占得上风,但小鱼儿始终黏在黑蜘蛛身 後,黑蜘蛛就总觉得後面像是堕着个秤锤似的,身形变化之间,自然要大受影响,这时已屡 遇险招。 小鱼儿故意叹气道:【不好不好,堂堂的黑蜘蛛,今日看来竟要败在两个小娃儿手上 了。】 其实小仙女和顾人玉也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并非小娃儿,小鱼儿这样说,只不过要故 意激怒黑蜘姝。 黑蜘蛛脾气刚烈,明知如此,还是被他激的怒吼道:【你这疯子,你倒底要怎样?】 小鱼儿悄声道:【打不过,难道不会逃吗?】 黑蜘蛛更是暴跳如雷,道:【放屁!我老黑岂是这种人!】 小鱼儿道:【黑蜘蛛享名天下,本就是以身法之诡…瓢忽见长,今日你偏偏舍己之长, 与人交手,岂非是个呆子。】 黑蜘蛛嘴里虽仍骂不绝口,心里已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只因他此刻一分心说话,胁上已 险些中了一剑。 小鱼儿悠悠道:【今日你自己若能全身而退,也能带我一齐走,江湖中人知道了,非但 不会耻笑於你,还会佩服得很。】 黑蜘蛛跺了跺脚,道:【好!】 他【好】字方出,小鱼儿已自他身後冲了出来,【断玉分金】,双掌左右斜斜分击而 出。 顾人玉与小仙女骤出下意,竟被这一招逼得後退两步。 就在这时,黑蜘蛛袖中已有一线银丝飞出,直穿出门,搭上祠外的一株古柏之上,他人 也跟着飞了出去。 小鱼儿早已拉住他衣角,跟着飞出,他身形轻若飞絮,虽藉了黑蜘蛛携带之力,黑蜘蛛 却不觉负担。 只见他身形有如被线拉着的纸鸢似的,飘上了古柏,双足一点,人又从枯树上飞出,跃 上第 二株柏树,那根银丝也跟着飞出,搭上了更前面第叁株柏,黑蜘蛛身子在第叁树上一 点,跃上第四株,银丝又搭在第五树上…… 等到秦剑等人追出时,两人身形已在数十丈外,一闪後便在黑暗中消失无影,唯有语声 远远传来,道:【你们若不服,明夜叁更,不妨再来这里!】 黑蜘蛛身形不停,只掠到城垛下,才在黑暗中歇住。 小鱼儿附掌道:【好个黑蜘蛛,果然是来去如电,倏忽千里,这一手银丝飞蛛的轻功, 果然是独步江湖…天下无双!】 黑蜘蛛道:【哼,你拍我的马屁,也没有用的。】 小鱼儿大笑道:【我知道你必定一肚子闷气,不过想让你消消气而已。】 黑蜘蛛道:【我且问你,明明不是你做的事,你为何要揽在自己头上,还拉上了我,而 你躲後面,让我来背黑锅。】 他越说越火,大声道:【这也不用说它,最可恨的,你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动手,却又 偏偏要逃,害得我也陪着你丢人,这究竟是为了什麽?】 小鱼儿笑嘻嘻道:【你还不明白麽?我这自然是要害你。】 黑蜘蛛愣了愣,道:【害我?】 小鱼儿道:【咱们这一逃,我可以一走了之,但你黑蜘蛛有名有姓,日後传说出去,说 你黑蜘蛛也和李大嘴一样吃人,你还能混麽?】 黑蜘蛛大怒道:【那你为什麽要害我?】 小鱼儿嘻嘻笑道:【这只因我要把你拖下水,你才会为我出力,但你也莫要气恼,我瞧 你不错才这样害你的,有些人想求我害他,我还没功夫哩。】 黑蜘蛛厉声道:【你害了我,我该捏死你才是,怎肯替你出力。】 小鱼儿笑道:【若是换了别人,我害了他,他自然要找我算帐,但你黑蜘蛛可和别人大 不相同?这一点我清楚得很。】 黑蜘蛛瞪了他半晌,突然放手大笑道:【好,你这小子,倒真是知道老黑的脾气!我老 黑遇着这种怪事,的确是明知上当,也不肯放手的。】 小鱼儿笑道:【若非如此,黑蜘蛛就不是黑蜘蛛了。】 黑蜘蛛道:【你如此做法,除了拖我下水外,难道没有别的用意?】 小鱼儿道:【自然有的,想那南宫柳与秦剑,眼高於顶,自命不凡,我平日时若想约他 们出来,他肯麽【但现在我要他明夜叁更来,他绝不会迟到半刻。】 黑蜘蛛道:【好,现在我既已被你拖下了水,他们也被你抓了尾巴,这出戏究竟该怎样 唱下去,你说吧。】 小鱼儿道:【那泣「胡说」先生偷偷将人宰了,要你来吃,却又偷偷去密告别人来抓 你,这样的手段叫做什麽?】 黑蜘蛛恨恨道:【这自然就叫做嫁祸栽赃。】 小鱼儿道:【这种专门嫁祸栽赃的害人精,你说该如何对付他?】 黑蜘蛛咬牙道:【我若再见着他时,不一把捏死他才怪。】 小鱼儿道:【你可知道这样的害人精,除了【胡说】先生之外,还有不少,而且他们所 作所为,委实此【胡说】先生还要可恨,却又该如何对付他们!】. 黑蜘蛛道:【捉来一个个捏死就是了。】 小鱼儿笑道:【捏死他们还算太便宜了,何况,你若想捏死他们还不容易。】 黑蜘蛛道:【你说的究竟是什麽人?】 小鱼儿一字字道:【江别鹤!】 黑蜘蛛几乎跳了起来,失声道:【江南大侠怎会做这样的事?】 小鱼儿凝目瞧着他,道:【你信不过我?】 黑蜘蛛也瞧着小鱼儿,道:【你这人藏头露尾…鬼鬼崇崇,做起事来更是古灵精怪,花 样百出,天下又有谁能信得过你!】 他叹了气,缓缓接道:【我相信你,只因你虽是坏小子,却非伪君子!】 小鱼儿叹道:【不错,最可恨的人就是伪君子,那江别鹤就是其中最可恨的一个。】 黑蜘蛛道:【你想如何对付他?】 小鱼儿眼睛发亮,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会栽赃嫁祸别人,我就要栽 赃嫁祸他们,这就叫以牙还牙。】 黑蜘蛛道:【如何还法,你且说来听听。】 小鱼儿眼睛盯着他,道:【你可知道阁楼上的那位姑娘是谁?】 黑蜘蛛突然扭转头,道:【我早就说过,不知道。】 小鱼儿缓缓道:【我现在告诉你,她就是慕容家的九姑娘!】 黑蜘蛛眼睛立刻直了,失声道:【她就是泉容九?】 小鱼儿道:【不错,如今南宫柳、秦剑,小仙女都在急着找她,他们若发现有人将她藏 了起来,少不得要找那人大干一场。】 黑蜘蛛的眼睛也发了亮,道:【所以,你就想将这件事栽在江别鹤身上。】 小鱼儿附掌大笑道:【我正是也想叫他尝尝被人栽赃的滋味。】 黑蜘蛛道:【但那江别鹤老谋深算,又怎会上你的当?】 小鱼儿笑道:【那江别鹤锥然狡如狐狸,只要你帮忙,我也有法子要他上当?】 他一跃而起,拉起黑蜘蛛,道:【时候已不多,咱门快去办事杷。】 两人飞掠入城。 一路上,黑蜘蛛不住喃喃自语道:【我到现在为止还是不憧,那【胡说】宰食了慕容家 的人又害了我,却对他自己有何好处。】 他猜想那【宛儿】必定与慕容家有关,八成就是慕容姑娘陪嫁的贴身侍女。 小鱼儿笑道:【你说的那泣【胡说】先生,并非李大嘴,而是白开心,他有个外号叫 「损人不利已」,只要别人上当受罪,就是他平生快事。】 黑蜘蛛失声道:【世上那有这样的人?】 小鱼儿道:【你说没有,他偏偏就有,他们知慕容家的姑爷来找慕容九,所以就将那 【宛儿】偷来宰了,好让慕容家的那些姑爷认为慕容九也已被人家吃下肚,所以他们才找不 着,他们伤心难过,白开心就开心了。】 黑蜘蛛叹道:【世上既有白开心这样的人,又偏偏有你这样的人,你们两人害来害去, 倒楣的只是我老黑而已。】 小鱼儿道:【今夜若不是有我,你更惨了,当时人赃俱获,就算有一百张嘴,也休想能 辩说得清。】 黑蜘蛛道:【但无论如何你总不该承认……】 小鱼儿笑道:【我又几时承认了,我几时说过慕容九已被我吃下肚里?我只不过…… 「我已将她怎样,还用说麽?」「也没什麽大不了,你怕什麽!」……】 黑蜘蛛想了想,不禁失笑道:【不错,当时你虽好像说了,其实却等於没有说……】 小鱼儿道:【其中的巧妙就在这里。】 说话间,他竟将黑蜘蛛又带回了那阁楼外。 此刻四下灯火俱寂,只有那阁楼里灯光还亮着,慕容九伏在桌上,想是因为想得出神, 不觉睡着了。 小鱼儿道:【这位姑娘最听你的话,你叫她带着刀,她就带着刀,你叫她杀人,她就杀 人,现在,我只要你叫她写张条子。】 黑蜘蛛奇道:【此时此刻,突然写起什麽条子来了?】 小鱼儿道:【你叫她写:「若要赎我的性命,请带白银八十万两,至他们所约之处,千 万勿误,否则妹便是他人俎上之肉了」。】 黑蜘蛛骇然道:【八十万两!】 小鱼儿道:【八十万两数目虽不少,但以南宫柳与秦剑的身家,却也算不得多,别人一 日之间筹不出来,他们想必有法子的。】 他一笑接道:【何况,这字条又的确是慕容九自己的笔迹……其中问题是,你必须对他 们说八十万两,全要白银,金子珠宝郡不行。】 黑蜘蛛道:【我对他们去说?】. 小鱼儿笑道:【自然要你去对他们说,这字条自然也要你送去……黑蜘蛛来去无踪,倏 忽千里,送这样的信,世上还有比你更好的人麽?】 黑蜘蛛默然半晌,叹了气,道:【好吧……我只是不懂,为何定要白银?】 小鱼儿道:【这其中自然又有奥妙,你到时就会懂的。送信之後,你等着瞧热闹就 是。】 黑蜘蛛道:【到时你难道真的自己去接银子?】 小鱼儿道:【到时去接银子的,已是我送去的替死鬼了。】 黑蜘蛛道:【那麽……秦剑与南宫柳若瞧见不是你而是别人,岂非又难免怀疑。】 小鱼儿笑道:【秦剑与南宫柳又不知道我是谁……他们见到我这张蜡黄的睑,又瞧见那 手「移花接木」,还以为我是「移花宫」门下改扮的哩,而此刻那真的「移花宫」弟子却正 是和江别鹤在一起。】 黑蜘姝想了又想,叹道:【原来你每一举动都有用意,像你这样的人,世上若是再多几 个,别人的日子如何能过得下去。】 小鱼儿大笑道:【你放心,像我这样的人,天下是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凌晨时,那【庆馀堂】的掌柜糊里糊涂的被小鱼儿从床上拉了起来,送了封信到段叁姑 娘处。 天亮时,小鱼儿已回复成药伙计的打,倒在【庆馀堂】里他原来那张小床上,睡了一大 觉。 然後,段叁姑娘就来了。 这一次,她已没有在窗子外面叫,直接就闯了进来,从床上拖起小鱼儿,又是欢喜,又 是埋怨,跺脚道:【这两天,你到那里去了,知不知道人家多着急。】 小鱼儿揉着眼睛,笑道:【你若真的为我着急,就该帮我个忙。】 叁姑娘幽幽道:【你要我做什麽,我几时不肯答应你。】 小鱼儿道:【但这件事,你绝不能向第叁人露半个字。】 叁姑娘垂下头,道:【你难道还信不过我?】 小鱼儿展颜笑道:【好,我先问你,这两天你可瞧见了那江玉郎麽?】 叁姑娘道:【没瞧见。】 小鱼儿眼睛瞪着她,道:【你再想想,江别鹤周围的人有没有一个可能是江玉郎改扮 的。】 叁姑娘果然想了想,断然道:【没有,绝无可能,这两天江玉郎绝不在这里。】 小鱼儿松了气,道:【这就是了,女子的感觉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有时却是对的,你 既然如此肯定,江玉想必不会在这里了。】 叁姑娘幽幽道:【你叫我来,就是要问他麽?】 小鱼儿笑道:【这只因他和你有很大的关系。】 叁姑娘嗔道:【你莫要胡说,我和他有什麽关系?】 小鱼儿沉声道:【你可知道,你家的镖银,就是他动手劫的。】 叁姑娘失声道:【真的?】 小鱼儿道:【他这两天突然走了,一来是想避开我,二来就是要去将那批镖银换个地方 藏起来,只因他以为我知道的密比我实在知道的多。】 叁姑娘眨着眼睛道:【你究竟是谁?他为什麽这麽怕你?】 小鱼儿笑道:【严格说来,他到现在为止也还不知道我是谁?】 叁姑娘默然半晌,轻轻道:【我不管你是谁,我都……】 小鱼儿赶紧打断她的话,道:【只要我猜的不错,只要他不在这里,我的计划就能成 功……你必须替我留意着,他若万一回来了,你就得赶紧告诉我。】 叁姑娘道:【你究竟有什麽计划?为何定要他不在这里,你的计划才能成功。】 小鱼儿拉起她的手,柔声道:【这些事你以後总会知道的,但现在却请你莫要问我。】 世上若有什麽事能令女子闭起嘴,那就是她心爱的男人温柔的话了。叁姑娘果然闭起了 嘴,不再问下去。 她只是垂头,悠悠道:【你……没有别的话对我说?】 小鱼儿道:【今天晚上,起更时,你在你家後园的小门外等我……】 叁姑娘的眼睛立刻闪起了喜悦的光,颤声道:【今夜……後园小门?】 小鱼儿道:【不错,你千万莫要忘了,千万要准时到那里。】 叁姑娘娇笑道:【我绝不会忘,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准时到的。】 她娇笑着转身而去,满怀着绮丽而浪慢的憧憬。 小鱼儿在街上东游西逛,走过许多饭酒楼,他也不进去,却在东城外找着了家又脏又破 的小面馆。 这小面馆居然也有个很漂亮的名字,叫:【思乡馆。】 小鱼儿走进去吃了一大碗热汤面、四个荷包蛋,却叫店里那看来已有叁年没洗澡的山东 老乡去买了些笔墨,七,八十张纸。 他用饭碗那麽大的字,在纸上写下了:【开心的朋友,今夜戌时,有个姓李的在东城外 的「思乡馆」等着你,你想不来也不行的。】 同样的句子,他竟一连写了七…八十张,又雇了两个泥腿汉子,叫他们去贴在城里大街 小巷的显眼处。】 那山东老乡实在瞧得奇怪,忍不住道:【这是在干啥?俺实在不懂。】 小鱼儿笑道:【该懂的自然会懂,不该懂的自然不懂。】. 那山东老乡摸着头皮道:【谁是该懂的?】 小鱼儿却已笑嘻嘻走了,竟又到估衣去买了身半新旧的黑布衣服,到杂货去买了些油 墨…石膏、牛皮胶。 然後,他就寻了家半大不小的客栈,痛痛快快睡了一觉!这一觉睡醒,天已快黑了。 小鱼儿对着镜子,像是少女梳般在脸上抹了半天,又穿起那套衣服,在镜子前一站…… 这那里还是小鱼儿,这不活脱脱正是李大嘴麽。 小鱼儿自己也瞧得很是满意,哈哈笑道:【虽然还不十分一样,但想那白开心已有二叁 十年未见过李大嘴,黑夜之中,想必已可混得过去。】 他生得本来不矮,经过这两年来的磨,身子更是结实,起胸来,不但面貌已与李大嘴有 九分相似,就算身材也和那魁伟雄壮的李大嘴差不了多少,纵是和李大嘴天天见面的人,若 不十分留意,也未见就能瞧得破。】 他将换下来的衣服卷成一条,塞在被窝里,从外面瞧进来,床上仍然像是有个人在睡 觉。 然後他又用桌上的秃笔写了封信,这封信竟是写江别鹤的,他用左手歪歪斜斜的写着: 【江别鹤,你儿子和镖银都已落在大爷找的手里了,你若想谈条件,今夜叁更,到城外的祠 堂里等着吧。】 他将这封信紧紧封起,又在信封上写着:【江别鹤亲拆,别人看不得。】 小鱼儿将信收在怀,喃喃笑道:【江玉郎不在城里,八成是去收藏那镖银去了,只要他 今天晚上不回来,江别鹤就算是狐狸,瞧见这封信也得中计,他心里就算不十分相信,到了 叁更时 也必定忍不住要去瞧瞧的。】 他得意的笑着,从窗溜了出去。 小鱼儿走到「思乡馆」时,暮色已很深了。 这时虽正是吃饭的时候,「思乡馆」里却没什麽人,就连那山东老乡都已瞧不见,只有 一个客人正坐着喝酒。 这人穿着件新缎子衣服,戴的帽子上还有粒珍珠,穿着锥像个富商士绅,神态却还是个 地痞无赖,竟不肯好好坐在那里,却蹲在凳子上喝酒,一双贼眼不住转来转去,又像是随时 提防着别人来抓的小偷。 小鱼儿大步走了进去,哈哈笑道:【好小子,你果然来了,许多年不见,你这王八旦倒 还未忘记有个姓李的朋友,来得倒准时。】 他从小和李大嘴长大,要学李大嘴说话的神情腔调,自然学得唯妙唯尚,活脱脱是一个 模子里铸出来的。 那人却板着脸,瞪着眼道:【你是谁,咱不认得你。】 小鱼儿笑道:【你想瞒我,你虽然穿得像是个人,但那副猴头猴脑的贼相还是改不了 的。】 那人果然大笑起来,道:【你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混球蛋,多少年不见,你对老子说话, 难道就不能稍为客气些麽?】 小鱼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桌子上有两副杯筷,却只有一碗红烧肉,小鱼儿皱了皱眉头 道:【你这穷贼实在愈来愈穷了,快叫那山东老乡来,待老哥哥我叫你痛痛快快的吃上一 顿。】 白开心道:【他不会来的。】 小鱼儿道:【为什麽?他在那里?】 白开心笑嘻嘻指着那只碗,道:【就在这只碗里。】 小鱼儿神色不动,哈哈笑道:【你倒会拍老子的马屁,还未忘记老子喜欢吃什麽,只是 瞧那山东老乡好几年没洗澡的样子,只怕连肉都已臭了。】 白开心嘻嘻笑道:【我早已把他从头到脚洗得乾乾净净再下锅的。】他举杯敬了小鱼儿 一杯酒,又倒满了一杯。】 小鱼儿笑道:【你这儿子倒真孝顺。】 他只得挟起一块肉,但刚吃了两,又吐了出来,瞪眼道:【这是什麽鸟肉敢混充人 肉?】 白开心附掌大笑道:【姓李的,你果然还是有两下子,这张鸟嘴竟一吃就能尝得出是不 是人肉来,你也不想想,老子会杀人来你麽?】 他自然本是想用这方法试试来的人是否真的李大嘴,小鱼儿肚子里暗暗好笑,却不说 破,瞪眼道:【你不孝顺老子孝顺谁?那山东老乡人虽脏些,肉倒还结实,老子早已有心将 他红烧来吃了,你却将他弄到那里去了?】 白开心道:【他早已回家去了,老子已将他这家店买了下来……哈哈,他受了老子里面 灌铅的假银子,居然还开心的很,以为上当的是老子。】 小鱼儿叹道:【这家破面馆你要来鸟用也没有,你却骗苦了他,又害得老子吃不着好 肉,你那【损人不利己】的贼脾气,当真是一辈子也改不了。】 白开心嘻嘻笑道:【老子的脾气改不了,你那贼脾气又改得了麽?狗是改不了要吃屎 的…… 你躲在狗窝里这许多年,突然又钻出来干什麽?】 小鱼儿眼睛一瞪,大声道:【我先问你,你假借老子的名头,送了付挽联铁无双,又假 借老子的名头,将人家的小丫头炖来吃了,究竟想干什麽?】 白开心愣了愣,道:【你全知道?】 小鱼儿大笑道:【你想,还有什麽事能瞒得过老子的。】 白开心笑道:【那些人太没事干了,老子瞧得不顺眼,所以找些事他们做,炖了肉请人 来吃,却又去告他一状,要他们两家都闹得人仰马翻,老子才开心……你凭良心说,老子这 一手做得妙不妙。】 小鱼儿冷笑道:【只可叹姓秦的和那南宫小儿,活到这麽大了,随随便便来个人告诉他 们一件事,他们居然也相信,若换了是我,你来告状,老子就先将你扣下来,问问你别人吃 人肉,你又怎会知道。】 白开心道:【老子不会写信麽?为何定要自己去?】 小鱼儿道:【一封无头信他们就相信了?】 白开心道:【他们纵不相信,好歹也得去瞧瞧。】 小鱼儿一拍桌子,笑道:【正是这道理!我正是要你说出这句话来。】 白开心眼珠子转动,道:【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要叫老子上当?】 小鱼儿笑道:【你冒了老子的名,老子暂且也不罚你,只要你再写封信给那姓秦的与南 宫小儿,他们既已证明了你第一封信说的不假,你第二封法,他们自然更相信了。】 白开心道:【什麽信?】 小鱼儿道:【自然也是害人的信,若不是害人的信,你想来也不肯写的。】 白开心展颜笑道:【要害人嘛,老子还马马虎虎可以答应你,却不知要害的是谁?】 小鱼儿道:【你只要告诉他们,今夜叁更,到段合肥家的後院客房里去瞧瞧,自然会瞧 见令他们感到有趣的东西……但必定要在正叁更,早也不行迟也不行,至於要害的是什麽 人,你迟早会知道的。】 白开心道:【老子若不肯写呢?】 小鱼儿冷道:【我知道你肯写的,你看可以害人的事不做,你还睡得着觉麽?何况,你 若不写这封信,老子总有法子叫你……】 突然取出写给江别鹤的那封信,拿在手里,一掌击灭了桌上的油灯,白开心面色变了 变,道:【你干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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