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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近墨者黑 小鱼儿渐渐长大了。 小鱼儿最最亲近的人,有杜伯伯、笑伯伯、阴叔叔、李叔叔、万叔叔,还有位叔叔, 哦!不对,屠姑姑。 “小鱼儿就是跟着这些人长大的,他跟每个人过一个月──”一月是杜怕伯,二月是笑 伯伯,叁月是阴叔叔……这样到了七月,就又跟着杜伯伯。 小鱼儿跟着杜伯伯时最规矩。 这位一只手断了的杜伯伯,脸。 上从来没有笑容。 他教小鱼儿武功时,小鱼儿只要有一招学慢了,屁股就得吃板子,小鱼儿屁股本来常常 肿,但到后来肿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了。 小鱼儿跟着笑伯伯时最开心。 这位笑伯伯不但自己笑,还要他跟着笑,最苦的是,小鱼儿屁股肿着时,笑伯伯也逼着 他笑,不“笑不行。” 小鱼儿跟着阴叔叔时最害怕。 这位阴叔叔的身上好像有股寒气,就是六月天,小鱼儿只要在他身旁,就会从心里觉得 发冷。 小鱼儿踉笑伯怕一个月,连脸上的肉都笑疼了,跟着阴叔叔正好乘机休息休息。 “就算心里有最开心的事,但只要一见阴叔叔,再也笑不出了,见着阴叔叔,没有人笑 得出的。 小鱼儿跟着李叔叔时最难受。 这位李叔叔总是在他身上乱嗅,嗅得他全身不舒服。 小鱼儿跟着屠姑姑时最奇怪。 这位屠“姑姑”忽然是男的,忽然又变成女的,他实在弄不清这究竟是“姑姑”了还是 “叔叔”了最特别的时候,是跟着万叔叔。 这位万叔叔脸上虽也没有笑容,但却比那杜伯伯看起来和气得多了,说话也没有那么难 听。 但这位万叔叔却总是喂小鱼儿吃药,还将个鱼儿整个泡在药水里,这却令小鱼儿有些受 不了。 mpanel(1); 万叔叔的屋子里,还有位“药罐子”叔叔。 这位“药罐子”叔叔,像是木头人似的,坐在那里不动,每天只是吃药,吃药,不断地 吃药。 他吃的药实在比小鱼儿还多几十倍,小鱼儿对他非常同情,只因为小鱼儿自己深知吃药 的苦。 只是这位“药罐子”叔叔从来不诉苦──!他根本从来没有说过话,他甚至连眼睛都像 是张不开似的。 此外,还有许多位叔叔伯伯,有一个会捏泥人的叔叔,小鱼儿本来很喜欢他,但有一 天,突然不见了。 小鱼儿到处找他不着,他去向别人,别人也不知道,他去问屠姑姑,屠姑姑却指着李叔 叔的肚子说:“在李大嘴的肚子里。” 一个人怎会在李叔叔的肚子里?小鱼儿不懂。 其实李叔叔也失踪过一次。 那天李叔叔大叫大嚷道:“我憋死了,我受不了!” 然后他就失踪了。 但过了半个月,他却又从谷外回来,只是回来时已满身是伤,简直差一点就没有命了。 个鱼儿五岁还不到时,有一天,杜杀将他带到屋子里,屋子里有一条狗,杜杀给他一把 小刀。 小鱼儿很奇怪,忍不住问道:“刀……做什么用?” 杜杀道:“刀是用来杀人的,也是杀狗的!” 小鱼儿道:“还可以用来切菜,切红烧肉,是么?” 杜杀冷冷道:“这不是切菜的刀。” 小鱼儿道:“我不要这把刀,我要切菜的……一杜杀道:“莫要多话,去将这条狗杀 了!” 小鱼儿道:“这狗若不听话,打它屁股好了,何必杀它?杜杀怒道:“叫你杀,你就 杀!” 小鱼儿简直要哭了,道:“我……不要……”杜杀道,“你不杀?好!” 突然出了屋子,“喀嚓!“一声,把门反扣起来。 小鱼儿大嚷道:”杜伯伯,让我出去……我要出去!” 杜杀却在门外道:“杀了狗才准出来。” :小鱼儿叫道:“我杀不了它,我打不过……”杜杀逍:“你打不过它,就让它吃了你 也罢。 小鱼儿在里面哭,在里面叫,他哭肿了眼睛,叫破了喉咙也没人理他,杜杀像是根本走 开了。 小鱼儿也不哭了。 小鱼儿只有瞪着那只狗瞧,那只狗也在瞧他,这只狗虽不大,也样子却凶得很,小鱼儿 实在有些害怕。 他握着刀动也不敢动,过了很久很久,他肚子咕咕”叫了起来,那狗也“汪汪”叫了起 来,他才记起还没吃过晚饭。 他饿得发慌,莫非那狗也饿得发慌。 小鱼儿道:“小狗小狗,你莫要叫,我也没有吃。” 那狗却叫得更厉害,一条红舌头,不住往小鱼儿这边伸过来,小鱼儿更害怕,握紧了 刀,道:“个狗小狗,我饿了不想吃你,你饿了可也不准想吃我。” 那狗“汪”的一声,扑了过来。 小鱼儿大叫道,“我的肉不好吃……不好吃*??*杜杀插手站在门外,只听那狗吠声越 来载响,越来越凄厉。 但突然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又过了半晌,杜杀缓缓开了门。 只见小鱼儿手里握着刀,爬在地上,也像是只小狗似的,他满身是血,狗也满身是血, 只是他还活着,狗却已死了。 小鱼儿在万春流处养了半个月的伤,才能走路,他脸上本已有条伤痕,此刻身上又添了 许多。 过了几天,杜杀又将他找去,还是将他关在那屋子里,屋子里又有条狗,但却比那条大 了许多。 杜杀道:“那柄刀你可带着了”小鱼儿只是点头,脸都白了,也说不出话。 杜杀道:“好!将这狗也杀了!” 小鱼儿道:“但这狗……好……好大。” …杜杀道,“你害怕么?” 个鱼儿拼命点头,道:“怕……怕的。” 杜杀怒道:“没出息!” 突又转身走了出去,“喀嚓”一声,又将门反扣上。 过了许久,门里狗又叫得厉害,叫了盎茶工夫,便又无声音,杜杀开了门,狗死了,小 鱼儿还活着。 这次他虽也满身是血,但却已能站在那里,眼睛里虽有眼泪,但却咬着嘴唇,大声道: “我又杀了它,十六刀。” 杜杀道:“你还怕不怕?” 小鱼儿道:“狗死了,我当然不怕了,但刚刚……”杜杀道:“你方才怕又有何用?你 害怕,我还是要你杀它,你害怕,它还是要吃你,这道理你明不明白?” 小鱼儿点头道:“明白了。” 杜杀道:“你可知道你怎会受伤?” 小鱼儿垂下了头,道:“因为我害怕,所以不敢先动手。 杜杀道:“既是如此,你下次还怕不怕?” 小鱼儿捍紧拳头,道:“不怕了”。 杜杀瞧着他,嘴角又泛起一丝微笑。 这一次小鱼儿伤就好得较快了,但他的伤一好,杜杀就又将他关到那屋子里去,屋子里 的狗也越来越凶,越来越大。 但小鱼儿受的伤却越来越轻,好得也越来超快。 到第六次,杜杀开了门──屋子里已不再是狗。 屋子里已是条小狼!于是小鱼儿又到床上,吃药,不断的吃药。 有一天,哈哈儿来了,小屋儿想笑,但笑不出。 哈哈儿笑,“小鱼儿果然还躺在这里,哈哈!狼果然是不吃小鱼的。” 小鱼儿道,“笑伯伯,你莫要生气好么?” 哈哈儿道:“生什么气?” 小鱼儿道:“我实在想笑的,只是……」我一笑全身都疼,实在笑不出。” 哈吹儿大笑道:“傻孩子,告诉你,笑伯伯我在笑的时候,身上有时也在疼的,但我身 上越疼,就越笑得凶。” 小鱼儿眨了眨眼睛,道,“为什么?” 哈哈儿道:“你可知道,笑不但是灵药,也是武器……最好的武器,我简直从未发现过 一样比笑更好的武器”小鱼儿睁大眼睛,道:“武器……笑也能杀狼么?” 哈哈儿道:“哈哈,不但能杀狼,还能杀人!” 小鱼儿想了想,道:“我不懂!” 哈哈儿道:“你可知道你为什么每次都受伤?” 小鱼儿道:“我不知道,我……我已不害怕了,真的已不害怕了,这大概是因为我功夫 不好,不能一刀就将它杀死。 哈哈儿道:“你为什么不能一刀就将它杀死?” 小鱼儿道,“因为我的功夫……”哈哈儿笑道:“不只因为你的功夫,而且因为你没有 笑,那些狗,那些狼,虽然不会说话,但也有懂事的,你一走进屋里,它们就知道你对它们 没有怀好意,就在提防着你,所以纵然先下手也没有用…”小钍儿听得眼睛都圆了,不住点 头道:“对极了!” 哈哈儿大笑道:“所以下次你进屋子时,无论见着的是狼是狗,甚至是老虎都没关系, 你脸上都要堆满笑,让它以你对它没有恶意,只要它不提防你,将你当作朋友,你就可一刀 杀死它!这道理虽然简单,但却是最有用了!” 小鱼儿道:“那么以后我就不会受伤了。 :。 哈哈儿道:“正是,无论是狼是狗,还是人,都不会伤害一个对他全无恶意的人的,你 只要笑,不停地笑,直到你己将刀插进他身子,还是在笑,让他那临死前还不会提防你,那 你就不会受伤了。” 小鱼儿道:“但……但这是不是不够英雄?……”哈哈儿大笑道:“傻孩子,它既要杀 你,你就该先杀它,你既然一定要杀他,用什么手段,岂非都是一样么了?” 小钍儿展颜笑道:“不错!我懂了。 一哈哈儿大笑道:“好孩子!哈哈,这才是好孩子。” 小鱼儿果然不大再受伤了。 他已杀了五条狗,四只狼,两只小山猫,一条小老虎,他身上的伤疤,数一数已有二十 多条。 这时他才不过六岁。 有一天,他突然问屠娇娇:“屠姑姑,别人都说你是个非常非常聪明的人,你究竟是不 是了”屠娇娇咯咯笑道:“这是谁说的?……但那人可真说对了…”小鱼儿道:“你是不是 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屠娇娇笑道:“你这个鬼,在转什么鬼心思?” 小鱼儿眨着眼睛,道:“假如我替你出气,你肯不肯送件稀奇古怪的东西给我?”屠娇 娇道,“我要你这小鬼出什么气?,小鱼儿笑道:“我看季叔叔总是惹你生气,但你却对他 没法子……”屠娇娇惊笑道:“难道你这小鬼已有法子对他?” 小鱼儿点头笑道:“嗯。 “屠娇娇道:“你有什么法子?” 小鱼儿道:“只要屠姑姑你先给我一种药就行了”屠娇娇*溃?耙?磕悴蝗フ彝虼毫饕 ??蠢凑椅乙?俊*小鱼儿道:“这种药他是没有的,但屠姑姑你却一定有有屠娇娇摇头笑 道:“你这小鬼,简直把我都弄糊涂了,好!什么药,你说吧!” 小鱼儿笑道:“臭药,越臭越好。” 屠桥桥瞧了半天,突然大笑道:“小鬼,我知道了。” 小鱼儿瞪大了眼睛道:“你知道?” 屠娇娇笑道:“小鬼,你瞒得过别人,还瞒得过我?你讨厌李大嘴嗅你,就想弄包臭药 藏在身上,让他嗅嗅,但你却又有些怕他,所以就绕着圈子,把我也绕进去,这样你不但有 了靠山,还可以向我讨好卖乖。 “小鱼儿脸有些红了,笑道:“屠姑姑果然聪明。” 屠娇娇道:“你也不笨呀…”小鱼儿道:“但我比起姑姑来……”屠娇娇笑道:“小鱼 儿!你也不想想你现在才几岁?到你有我这么样的年龄时,那还得了……可爱的孩子,总算 姑姑我没有白疼你。” 小鱼儿低着头,道:“那药……”屠娇娇笑道:“药自然有的,足可臭得死人。” 李大嘴再也不敢在小鱼儿身上乱嗅了──他足足吐了半个时辰,足足有一天一夜吃不下 东西。 第二天,他一把抓住小鱼儿,道,“臭鱼儿,那药可是屠娇娇给你的?” 小鱼儿只是嘻嘻地笑。 李大嘴狠狠道:“你不怕我吃了你。” ”小鱼儿笑嘻嘻道,“臭鱼儿的肉不好吃”李大嘴笑骂道:“好!小鬼,我也不吃你, 也不打你,只要你也去整那屠娇娇一次,我还有件好东西给你!” 小鱼儿道:“真的?” 李大嘴道:”自然是真的”到了黄昏时,小鱼儿和屠娇娇一齐吃饭,桌上有碗红烧肉。 小鱼儿拼命将肉往屠娇娇碗里夹,笑道:“这是姑姑是喜欢吃的莱,姑姑多吃些…”屠 娇娇笑道:“小鬼,你倒会拍马屁…”小鱼儿道:“姑姑对我好,我自然要对姑姑好。 ’屠娇娇道:“你怎地不吃…”小鱼儿道:“我舍不得吃。” 屠娇娇笑道:“傻孩子,有何舍不得,这又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 小鱼儿眨了眨眼睛,道:“但这碗肉特别好,”屠娇娇道:“为什么了”小鱼儿道: “这碗肉是我特地从李叔叔那里拿来的,听说是……”他话未完,屠娇娇脸已白了,道: “这……这就是昨天他杀的……”-小鱼儿满脸天使般的笑容,点头道:“好像是的。” 屠娇娇道:“你……你这小鬼……。 话未说完,已一口吐了出来。 “她也足足吐了半个时辰,也足足有一天不想吃饭。 杜杀住的地方,在”恶人谷”的边缘,他屋后便是荒山──他屋子里其实也和荒山相差 无几。 就连他的卧室里,都绝无陈设,可说是“恶人谷”中最最简陋的屋子,小鱼儿每次从屠 娇娇的屋子里走到他屋子里,总觉得特别不舒服,更何况他屋子里总有个吃人的野兽在等 着,但小鱼儿不来却又不行。 这一天,小鱼儿又榜摇晃晃地来了。 杜杀笔直地坐在屋角,动也不动,他那一身雪白的衣衫,在阴暗的屋子里看来,就好像 是雪堆成的。 小鱼儿每次来,都瞧见杜杀这样坐着,姿势从来末曾改变过,小鱼儿每次走到他面前, 都不敢说话。 杜杀冷冷瞧着他,瞄了半晌,突然问道:“听说你有个小小的箱子”小鱼儿低着头, 道:“嗯。” 杜杀道:“听说你箱子里的东西已越来越多了”“-小鱼儿道:“嗯…”杜杀道:“有 什么东西?说出来!” 小鱼儿也不敢抬头,嗫嚅着道:“有……有一包很臭的药,有一根可长可短时棍子,还 可打出许多钉子,还有一瓶药可以把人的骨头和肉部化成水,还有……“杜杀冷冷截口道: “这些东西,可都是屠娇娇和李大嘴给你的。” 小鱼儿道:“嗯!” 杜杀道:”听说他两人都已上过你不少次当了,你拿了屠娇娇的东西,就去害李大嘴, 拿了李大嘴的,就去害屠娇娇,是么?” 小鱼儿道:“嗯”杜杀道:“你不怕他们一怒之下杀了你”小鱼儿道:“我……我本来 也怕的,但我后来发现,我越坏,害得他们越凶,他们就越高兴,尤其是屠姑姑,她有时根 本就是故意被我害的。” 杜杀又凝目瞧了他半晌,突然长身而起,道:“随我来!” 还没走过那间可怕的屋子,小鱼儿已听见一阵阵吼声,令人听得忍不住要毛骨悚然的吼 声。 小鱼儿失声道,“是只大老虎?” 杜杀道:“哼”将门开了一线,叱道:“快进去!” 小鱼儿拔出了刀,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杜杀背手站在门口。 他有种本事,可以站上四五个时辰都不动。但这一次,小鱼儿进去不久,虎吼声就没有 了。 过了半晌,便听得小鱼儿轻唤道:“杜伯伯,开门!” 杜杀奇道:“如此之快?” 小鱼儿道:“这还不是杜伯伯教给我的本事?” 杜杀道:“哼:”将门开了一线。 突听一声虎吼,一只斑斓猛虎直扑了出来!杜杀委实做梦也未想到自那里出来的是猛虎 而非小鱼儿,大惊之下,闪得慢了些,肩竟被虎爪抓破条血口。 那饿虎嗅得血腥气,性子更猛,一扑后又是一剪,变化之快。 竟比武林高手之变招还快儿分,声势之猛,更非普天下任何招式与之能比拟,只见满室 腥风大作,斑斓虎影流动,但“血手”杜杀又是何等人物,身法虽缓不乱,拧身一跃,已掠 上虎背,百忙中竟还不忘放声呼道:“小鱼儿你可受伤了?” 猛虎未死,死的自然是小鱼儿了。 」哪知却听小鱼儿嘻嘻笑道:“小鱼儿没有受伤,小鱼儿在这里。” 杜杀不由自主回头一望,只见门梢上笑嘻嘻地坐着个梳着冲天小辫的孩子,嘴里还在嚼 着半只苹果。 一时间杜杀也不知道是惊是怒,微一疏神,那猛虎乘势一掀,竟将他身子掀得滚下虎 背。 小鱼儿轻呼道:“杜伯伯,小心!” 呼声中那猛虎已翻过身子,向杜杀直扑而下。 这一扑似是十拿九稳,杜杀似是再也逃不过虎爪,哪知他身子一缩,竟自虎腹下窜出, 左手向上一抬,只听一声凄厉断肠的虎吼,鲜血就像是雨点般四下飞溅出来。 那猛虎左冲右撞,突然倒地,不会动了。 四面的墙,到处都染满血花,到处都被撞得一塌糊涂,杜杀站起来时,左边已成了半个 血人。 原来他左手被燕南天齐腕折断后,便装上个锋利的钢钩,方才他便是以这只钢钩,洞穿 了虎腹。 小鱼儿手里的半个苹果也骇掉了,手拍着胸口,吐着舌头道:“好厉害,吓死我了”杜 杀木立当地,注视着他,面上既不动怒,也未生气,简直全无丝毫表情,只是冷冷道,“下 来”小鱼儿两只手抱着门框,坐滑梯般滑了下来,笑嘻嘻道:“老虎虽厉害,杜伯伯更厉 害…”杜杀道:“叫你杀虎,你为何不杀?” 他半边脸染着鲜血,半边脸苍白如死,在这腥风未息虎尸狼籍的屋子里,那模样教人看 来委实恐怖。 但小鱼儿竟似完全不怕,眨着眼睛笑道:“杜伯伯总是要小鱼儿杀虎,小鱼儿总想瞧瞧 杜伯伯杀虎的本事。” 杜杀道:“你想害我?” 他左边脸上的虎血已自凝成紫色,右边脸却越来越青,地狱中的魔鬼若来和他比比,可 怕的一个必定是他。 小鱼儿却笑嘻嘻地瞧着他的脸,笑道:“小鱼儿怎敢害杜伯伯,老虎是杜伯伯抓来的, 杜伯伯怎会杀不了老虎……这道理小鱼儿早就懂了。” 杜杀冷冷地望着他,久久没有说话,他简直已说不出话。 盛夏,在这阴瞑的昆仑山谷里,天气虽不炎热,但太阳照在人身上,仍使人觉得懒洋洋 的。 正午,是阳光能照进“恶人谷”唯一的时候,幸好“恶人谷”中的人本就不喜欢阳光, 太阳露面的时候越少越好,一只猫懒懒地在屋顶上晒太阳,一只苍蝇懒懒地飞过……这就是 盛夏正午时,“恶人谷”中唯一在动的东西。 但就在这时,谷外却有个人飞奔而来。 他身后几百丈外都没有人,但他却似背后附者鬼似的,虽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仍不敢 停下来歇歇,他轻功倒也不弱,只是气力十分不济,像是因为连日来奔波劳碌,又象是因为 已有许久未吃饭了。 他长得倒也不难看,只是脸当中却生着个大大的鹰钩鼻子。 敌人一瞧他就觉得讨厌。 他身上衣衫本极华丽,而且显然是裁缝名手裁成的,但此刻布已变得七零八落,又脏又 臭。 太阳照着他的脸,一粒粒晶亮的汗珠,沿着他那鹰钩鼻子流下来,流进他的嘴,他也似 全无感觉。 直到瞧见了“恶人谷”叁个字,他才透了口气,但脚下跑得更快,笔直跑进了那条青石 板的街道。 阳光照得屋顶上闪闪发光,每间屋子的门窗都是关着的,瞧不见一个人,听不到一丝声 音;这人显然也大为奇怪,东瞧西望,提心吊胆地一步步走过去,又想呼唤两声,却又有些 不敢。 突听左面屋檐下有人轻唤道:“喂!” 声音虽不大,但这人却当真吓了一跳,本已苍白的脸色更白了──惊弓之鸟,听见琴弦 的声音都害怕的。 他扭过头望去,只见屋檐的阴影里摆着张竹椅,一个十叁四岁的少年,眯着眼斜卧在那 里。 这少年赤着上身,身上横七坚八也不知有多少伤疤,他脸上有条刀疤几乎由眼角直到嘴 角。 他满头黑发也未梳,只是随随便便地打了个结,他伸直了四肢,斜卧在竹椅上,像是天 塌下来都不会动一动。 但不知怎地,这又懒、又顽皮、又是满身刀疤的少年,身上却似有着奇异的魅力,强烈 的魅力。 尤其他那张脸,脸上虽有道刀疤,这刀疤却非但未使他难看,反使他这张脸看来更有种 说不出的吸引力。 这又懒、又顽皮、又满是刀疤的少年,给人的第一个印象,竟是个美少年,绝顶的美少 年。 鹰鼻汉子瞧了他一眼,竟瞧得呆住了──男人瞧他已是如此,若是女孩子瞧见他,那还 得了?这少年似乎想招招手,却连手也懒得抬起,只是笑道,“你发什么呆?过来呀。 “鹰鼻汉子果然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轻咳一声,陪笑道:“小哥你好。” 少年笑道:“你认不认得我?” 鹰鼻汉子道:“不……不认得。” 少年道:“你不认得我,为何要问我好。 鹰鼻汉子怔了证,呐呐道:“这……这……”少年哈哈笑道:告诉你,我叫小鱼儿,你 呢?” ”那鹰鼻汉子终于挺了挺胸,道:“在下‘杀虎太岁’巴蜀东,小鱼儿嘻嘻笑道,“杀 虎太岁……嗯,这名字不错,你杀过几只老虎呀!” 巴蜀东又是一怔,道:“这……这……”小鱼儿大笑道:“我杀过好几尺老虎,都未叫 ‘杀虎太岁’,你一只老虎未杀,却叫‘杀虎太岁’,这岂非太不公平了么?” 巴蜀东愣在那里,简直哭笑不得,若非这里就是“恶人谷”,这小鱼儿若非在“恶人 谷”中,他早已砍下他的脑袋。 小鱼儿道:“瞧你这祥害怕,你得罪的人,必定来头不小,武功不弱,那□竟是些什么 人?你也说来听听。” 巴蜀东沉吟半晌,终于道:“我得罪的人可不只一个,那其中有‘江甫双剑’丁家兄 弟,‘病虎’常风,‘江北一条龙’田八……”小鱼儿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这些 人……这些人的名字我倒也都听过,但却都也没有什么太了不起……“巴蜀东咬了咬牙, 道,“这些人纵然没什么了不起,但其中还有一个,却当真可说是人人见了,人人头疼。” 小鱼儿道:“那莫非是大头鬼么?” 巴蜀东不理他,自言接道:“提起此人,在今日江湖中当其是大大有名。” 小鱼儿道:“他叫什么?” 巴蜀东道:小仙女张菁。” 小鱼儿笑道:“小仙女?……听这名字,她该是个小美人儿才是,别人见了喜欢还来不 及,又怎会头疼?” 巴蜀东咬牙道:“这丫头长得虽不错,但心肠之狠,手段之毒,下手之辣,纵是昔年之 ‘血手’杜杀,也未必比得上她!” 小鱼儿道:“哦,有这样的人?” 」巴蜀东牙齿咬得“吱吱”响,接道:“我五个兄弟,在一夜之间全被她杀了,‘虎林 七太岁’,到如今只剩下巴某一个。” 小鱼儿笑道:“这样的人,我倒真想瞧瞧。 “巴蜀东道:“你瞄见她时,便要后悔了。” 小鱼儿道:“你再说说,你是怎么得罪他们的?” 巴蜀东怒道:“你问的事怎地如此多?小鱼儿笑道:“这是规矩。” 巴蜀东瞪着眼睛愣了半晌,终于笑道:“好,我说,只因我兄弟将昔年‘叁远镇局’总 镖头‘飞花满天,落地无声’沈轻虹的寡妇和妹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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