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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去而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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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去而复返 突地,一声轻轻的咳嗽,惊破了萧南苹的柔情蜜意,和伊风的层层思虑。新任 的终南掌门――玄化道人,站在伊风面前,恭身道:“贫道谨为终南门下全体弟子, 向阁下叩谢大恩。” 说着,这终南剑派的掌门人,一撩道袍,竟端端正正地跪了下来。 伊风蓦然惊觉,抬眼一看,大殿中的几百对眼睛,此刻正都注视着自己,而那 已成为掌门人的玄化道人,正跪在自己面前。 他又一惊,连忙也跪了下去。玄化道人又伸过手去搀他,口中道:“恩人若不 肯受贫道一拜,那麽贫道心中越发不安了。” 伊风自然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却也不知该说什麽。口中呐呐地,正想找几句话 来说,突听大殿正门那里又是一阵骚动。 伊风不禁瞬眼去望,但他跪在地上,却也看不到什麽。却听萧南苹道:“咦! 那“飞虹七剑”怎地也来了?” 伊风连忙回手去搀扶玄化,口中连连道:“道长切莫如此,折煞小鄙了!” 又道:“小鄙亦受了贵派之恩。” 又道:“道长赶快起来。” 他心中本已紊乱,听到“飞虹七剑”去而复返,心中更是大动,说话竟都有些 语无伦次了。 此刻“飞虹七剑”中的毛文奇,华品奇,想是因为看见了跪在大殿正前方,极 为触目的伊风来,排开群豪,也挤到殿中,对着伊风远远喝道:“朋友!你且过来, 我弟兄还有话要问问你?” 原来这些长白剑手,在华品奇以一招长白剑派中的绝学“颠倒乾坤”,试出伊 风果然不是长白门下,转身离去後,此次又重新折了回头,正是为了寻找这和“飞 虹七剑”中的锺英奇面貌完全相同的人。此刻见了伊风,就喝了出来。 他们久居关东,性没遮奢,竟没有想到这种地方,岂容得他们大肆吆喝?妙法 道人脸自一沉,那妙通道人却已嗔道:“施主们那里来?要找什麽人?神殿之中, 施主们也该安静些!” 华品奇脸也一沉。伊风却已抢步过来,拦在妙通前面,朝华品奇微一抱拳,朗 声道:“前辈去而复返,不知有何见教?” 妙通道人见这些鲁莽汉子,是自己全门恩人的相识,便也无可如何。 那知华品奇冷笑一声,厉喝道:“我要你的命。” 伊风方自一愕,却见漫天光华乱闪。原来华品奇已在这厉喝声中,拔出长剑, 竟以方才完全相同的一招,“颠倒乾坤”,刺向伊风。 mpanel(1); 伊风惊愕之下,眼光瞬处,又瞥见那剑光中的空隙之处,这时他本已紊乱不堪 之脑海,已浑然忘却了方才自己所受到的教训,几乎是出乎本能的,又往那剑光的 空隙处一闪。 当然,像上一次一样,漫天光华又转变为青光一缕,向他闪避的方向刺去。但 和上次不同的,在华品奇手中的长剑剁向伊风时,侧面突然寒光暴长,“拐一柄剑 已刺向他腋下三寸的“天池穴”。 这“天池穴”属手厥阴经,在腋下三寸,乳後一寸,着胁直腋,撅胁间,乃人 身大穴之一,这一招正是攻华品奇之必救。 华品奇冷笑一声,脚步微错间,溜开三尺,却根本不理会那拔剑刺向他的梅花 剑杜长卿,反却向着毛文奇冷笑道:“二弟!果然不出你所料,果然不出你所料。” 转首向伊风道:“三弟!你也不必再瞒着我们,有什麽事尽鄙说出来,难道你 我兄弟之间那麽多年相处,竟连一点儿情份都没有吗?” 伊风全然愕住了,他难以了解这“飞虹七剑”明明已在判别自己不是他们的师 弟後离去,此刻却又折回来,又说这些话呢? 他却不知道华品奇等人飞马驰去後,毛文奇就埋怨道:“大哥!你也太忠厚了! 三弟若不肯认我们,他大可以装做不憧这一招“颠倒乾坤”的奥妙。因为他明知大 哥你不会伤他的。” 是以这“飞虹七剑”中的四人,又折了回来,而华品奇再以“颠倒乾坤”一招 相试。此刻伊风若心境澄平,在几个时辰前才吃过此招的苦,此刻就算躲不过此招, 至少也不会重蹈覆辙,再像上一次那样去躲。须知纵使笨到极点之人,也断然没有 人会在一个极短的时间里,同上两次绝对相同的当的道理。 是以华品奇便推断伊风是故意如此的,否则他怎会笨到如此田地!而因此,他 们竟也主观地断定伊风就是他们失踪的师弟锺英奇。 此时大殿中的群豪,又愕住了。 持剑而立的梅花剑杜长卿和终南弟子们,在听到华品奇称呼伊风“三弟”,而 伊风竟像也默认了的时候,更不知所措。 他们对伊风的来历,本就一无所知,此刻当然更为迷惘。 大殿中的数百双眼睛,此刻当然又都落在伊风身上。 就连萧南苹,都也被今日所发生的一连串奇怪的事,弄得混沌一片了。 伊风此刻,脑海中极快地闪过几个念头,他知道此事,此刻已不是三言两语所 能解释,心中方下了个决定,华品奇却又道:“三弟!你我弟兄之事,大可不必当 着这麽多外人来讲,你还是跟着大哥我下山去吧!唉――” 他忍不住又长叹一声,道:“为着些许小事,你又何苦如此呢?” 萧南苹忍不住大声道:“姓华的!你怎地这麽噜苏!我告诉你……” 那知伊风却一拉他的袖子, 阻止住了她的话, 侧身对她轻声道:“我且随这 “飞虹七剑”一行,你不妨在姚清宇大哥处等我。” 不等萧南苹答话,又转身向那些惊诧的终南弟子拱手道:“小鄙俗务缠身,今 日暂且别过,他日有缘,小鄙自当再来拜候。” 妙法道人根本就全然不知道此事的究竟,此刻只得也合十道:“施主天际神龙, 来去匆匆,贫道们虽良久聆教益之心,却也知道无法留得住侠驾,只是匆匆一会, 阁下的大恩大德,足以使我终南派数百弟子,永铭不忘了!” 华品奇脸上微露喜色,他以为自己的师弟已迷途知返。那知道伊风此举,只是 想从这“飞虹七剑”身上,多得到一点萧无的消息而已。 因至此为止,他除了知道萧无和自己此刻的面貌完全相同之外,其馀的,却仍 然是一无所知的。 最难受的,却是萧南苹,她本想说些什麽,却什麽也不能说。她本是聪明绝顶 之人,但此刻情感却使她变得痴了! 人们的第一次恋情,永远是如此激烈的! 武林群豪,有的在山脚曾经目睹此事的前一半;有的根本没有,但却全不知道 此事的究竟。直到很久以後,这件事在武林中的一部份人口中,仍是一个不可解释 的谜哩! 此刻暮色已合,晚霞初落。西边天末,尚留得几痕淡淡的云霞,影映得满天枯 木疏林,平添了多少幽清的画意。 伊风随着“飞虹七剑”出观下山,各各心里都有着心事,是以一路默然。只有 华品奇发出的叹息声,偶而打破沉寂。 此刻天已入暮,再加上他们都知道此山此刻都是武林中人,是以便都展开身法, 寂寂山路上,只见几条极淡人影一闪而过。 到了山脚下,飞虹剑客们方才骑来的三匹健马,正被系在一段枯干之上。 华品奇侧顾伊风一眼,喟然说道:“三弟,你先和我同乘一骑吧。” 他叹皂一声,又道:“你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我那天不抱着你骑马兜一个 圈子?唉,岁月催人,如今你已长大成人,而我――也老了。” 叹息的尾音,久久不落。 伊风不禁同情地看了这垂暮的武林健者一眼,心里对萧无,更起了一种说不出 来的厌恶。想见那萧无,必定是天性极为凉薄无情之人,否则又怎会如此! 他正自感叹间,忽然山畔传来一声声尖锐而急切的呼声,伊风一听,就知道是 萧南苹在呼唤着自己。 这急切的呼声,使得他突然升起了一种歉意,低叹一声,他悄然回过头去。 只见山上果然极快地窜下一人,笔直地掠到他身前,依依娇喘着,想必是因为 过急的奔驰,此刻额上甚至已现汗珠了。 “南哥!我……我要和你一齐走。” 萧南苹温柔的目光,乞怜地望着伊风。 晚风飒然,藉着将黯的天色,伊风看到了她双颊的红晕,两鬓的乱发,虽然是 男装,但她仍显得那样妩媚动人。即使最丑的女子,在真情流露时,也会变得美了, 何况萧南苹这美若春花的女子。 伊风虽然对萧南苹也有着一些情感;但他也自知,自己对人家的情感,远不如 人家对自己的浓厚。他先前虽然叫萧南苹在姚清宇处等他,但连他自己也不确知自 己是否会回到姚清宇处,去寻找这等待着自己的痴情而美丽的少女。 此刻他心中有着愧意,口中也就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半晌,华品奇已微微皱眉,道:“三弟!膘些上路吧!” 萧南苹满含嗔意地瞪了他一眼,又哀怨地转向伊风。 她也明知自己珍藏了多年的情感,此刻虽已找到了归依之处,但这归依之处, 偏又是这麽渺茫,渺茫得就像那天末的云雾似的! 良久―― 他见伊风仍然没有说出话来,少女的自尊,使得她的心,比被人戳了千万刀还 要难受。这一瞬间,她只觉得血液上涌,眼前也变得混混沌沌的,几乎连伊风的影 子,都分辨不出来。 伊风望着他面前这凄楚的少女,也被这份真情所动,几乎愿意放下一切,和这 纯情的少女,远远躲到天涯海角,让世人再也寻找不着。 因为他感到这少女的真情,是这麽沉重,沉重得使自己的心,都被压缩得没有 馀隙来容纳别的感觉了。 他吞吐着,正想说话。 那知萧南苹突然悲鸣一声,双手掩面,纤腰一转,飞也似的掠了去。 夜风吹得她宽大的文士衣襟,像是一只蝴蝶的彩翼般,在伊风的心底震动着一 种无比和谐,也却是无此凄楚的旋律! 她纤细的身影,终於在苍茫的暮色中,冉冉消失了。 伊风却像是尊石像似的,站在他先前所站着的地方,动也动弹不了一下。他不 知他自己此时的情感,是自责,抑或是自怜!只是他却觉得,天地在这一瞬间,竟 突然寂寞了起来! 人们,有时是最愚蠢的动物,常常会为着一些不值得珍贵的事,而舍弃了一些 最最珍贵的东西。因为在他享有这些珍贵之物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这些东西的可 贵之处,也不去珍惜。 而等到他觉得这些事物可贵,再想珍惜的时候,那些事物,却已离他远去,他 再想去寻找,也将是非常困难的事了。 突地,伊风感觉到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他回头去望,华品奇正带着一种 喟然的表情在看着他,沉声说道:“三弟!我们走吧!希望今晚能赶到长安,我有 许多话要问问你。” 伊风黯然地随着他们上了马,心里像是倾倒了的五味瓶,酸,甜,苦,辣,他 自己也分辨不出倒底是那一种情感! 马蹄奔驰着,在崎岖的道路上,响起一连串了亮的蹄声。 暮色愈重。 伊风坐在马後,两眼直视着,路旁的枯木,像是一根根联接着朝他头上打来。 他甚至也愿意伸长脖子,让自己混乱的头脑,重重捱上一下。因为,那至少可以换 得片刻的安宁,沉醉。 但是,那些枯木却一根根在他身旁擦过了,甚至连他的衣袂都没有沾上一点。 这一瞬间,他似乎发现了一些哲理。 那就是世间有许多事,明明像是已经降临到你头上,但却仅是擦身而过:而另 一些事,却在你毫无所觉之间,降临在你的身上。而这些都是你所无法预测的。人, 又有谁能够真的先知呢? 他不知道自己所想的,是否合於天理的轨迹!但无论如何,他却因此而微笑了 一下。抬头一望,前面灯火莹莹,像是已到了长安了。 ****** 海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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