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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章 小香 小香约摸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梳一条大辫子,永远是光光亮亮的,人也是光光亮亮的。她长得不算好,但绝 不难看。 她叫小香,因为她身上经常是香喷喷的。 她的身材虽然娇小,但看起来却已像个十足的女人,但不像个成熟的女人。 但她的确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一定需要下个定义很难,因为她的性格与外貌,给人的感觉就非常矛盾。 她是那种男人看了很喜欢的女人。 但只是喜欢拉着她的手,甚至于把她抱在怀中,吻吻她的脸,却不想跟她上床 的女孩子。 丁鹏跟小香很熟,当青青不在他身边的时候,经常是小香陪伴着他谈天、下棋、 吟诗、对句。 丁鹏也拉过她的手,抱过她坐在腿上,甚至于闻过出自她颈子里的香味。 但是丁鹏没有跟她上床。 她是个非常好非常好的解闷消遣的好伴侣,却始终刺激不起男人的情欲。 或许是因为她身上的香味。 这是一种很特殊的香味,与生俱来,不是哪一种花、哪一种香料所能散发的。 这种香味使人有一种圣洁之感。 丁鹏不是个道学夫子,也没有把男女之欲认为是罪恶,相反地,他还认为很神 圣。 所以,他受了秦可情的可笑欺骗,会感到很愤怒、很伤心、很灰心,因为他是 一个情与欲、灵与肉一致的人。 所以当他的爱情在青青那儿新生的时候,他会那么样的忠实。 谢小玉那样诱惑他他都无动于衷。 所以,他即使受了百花酿中迷情春酒的作用,仍然能毅然摆脱谢小玉色身的诱 惑。 所以他宁可花钱来买女人,来解决他身中的媚毒,而且也用这方法通知青青, 他如何需要女人。 mpanel(1); 当他跟小云在一起的时候,他毫无愧作,因为那是青青为他安排的。 所以当小香爬上他的床为他穿裤子时,他倒是感到很惊奇,连忙道:“小香, 我的毒已经全解了。” 小香的脸居然红了,推了他一下道:“谁跟你说这些,我只是要替你穿上裤子, 叫你出去一下。” “出去干什么?” “你也不看看天,已经第二天中午了。那些得了你厚赐的女人要来向你道谢, 你总不能这个样子出去吧?” “把金子付给她们,叫她们走路好了,哪来这些罗嗦。” “爷,不可以这样子。她们也是人,也有人的尊严,你不可以对她们这样子, 尤其是有几个人,她们拒绝爷的金子。” 丁鹏感到奇怪了:“她们不要金子,难道还嫌少?” 小香笑笑道:“不是少,十两金子一夜,实在很高了。她们是感激公子把她们 叫了来,也不要求她们什么,还让她们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玩了一夜,就像是朋 友一样,所以她们很受感动,怎么能要朋友的钱呢?” 丁鹏道:“这几个女子倒是蛮有骨气的。” 小香笑道:“也有人说名满天下的丁公子叫她们陪酒,是她们的光荣,很可能 今后她们的身价会高起来,自然也不能够要公子的金子。” 丁鹏道:“这种说法虽然现实一点,但是比前一种可爱,至少她们说的是真话。” 小香道:“难道公子以为前一种不是说的良心话?” 丁鹏道:“婊子无情,我不相信她们会有情义。” 小香笑道:“公子对女人看法太偏激了。” 丁鹏道:“绝不会,我对可敬的女人绝对恭敬,但是对可卑的女人也绝不客气。” 小香笑道:“公子怎么知道她们是无情无义的呢?又怎么知道她们的感激不是 真的呢?”丁鹏笑笑道:“这很好证明的,还有几个人在外面?” 小香道:“大概是十来个吧,她们坚持要见到公子辞行才肯回去。” 丁鹏一笑道:“看样子我非得去见见她们了?” 小香道:“是的,不管是真情也好,假义也好,公子总得敷衍一下。” 丁鹏穿了衣服,整理了一下头发,来到外面。 果然残席未收,有十来个粉头,包括昨夜的红红与仙仙在内,都还在等候着。 丁鹏笑嘻嘻地道:“怠慢大家了。” 娇声软语地请安后,红红道:“丁公子说哪里话来,这样盛情款待,我们说不 出的感激。” 丁鹏微笑道:“大家也别客气,我原该陪大家在这儿欢聚一夜的,可是拙荆来 了,我只顾跟拙荆谈话,对各位大失礼了,希望大家玩得还高兴。” 仙仙道:“公子这么说,我们就更不敢当了。虽然,我们经常侍酒陪宴,但也 只是站在一边侍候。即使有时客人要我们坐下来,为了身份,我们最多也只是拿起 筷子意思一下,不像昨天,可以真正地尽情吃喝。” 红红道:“所以我们觉得实在不能再拜受公子的赏赐了,万请公子收了回去。” 丁鹏道:“那怎么可以呢!耽误了大家宝贵的时间,我已经万分抱歉了,而且 承大家的情如此捧场,如果再不要钱,我就太愧对朋友了。” 仙仙道:“公子拿我们当朋友看待,我们受宠若惊,怎么可以收受公子的赏赐 呢?” 丁鹏一笑道:“朋友有分担痛苦的义务的,各位是否也应该为我分担一点痛苦 呢?” 仙仙道:“公子说笑话了,我们怎么够资格为了公子分忧呢?” 红红却道:“那倒不一定,我们能做什么,公子一定清楚,只要是公子要我们 做的,吩咐一声,我们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丁鹏大笑道:“好!好!够交情。你们知道我最大的痛苦是什么?” 仙仙道:“这……我们可不知道。” 丁鹏道:“我最大的痛苦就是金子大多,不知道怎么花掉,你们若是我的朋友, 就该帮我花掉一点,因此你们要推辞,就是不够朋友了。” 众女都怔住了,谁也没想到丁鹏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丁鹏道:“而且你们留 到现在才走,足见是比别人交情要深一点,所以你们要加倍地负担我的痛苦才是。 小香,各位姑娘加封十两金子,着人送到她们的香闺。” 那些女郎先是一惊,继而个个喜动颜色,过来称谢不止,红红道:“早知丁公 子是这种痛苦,我们就会多负担一点了。” 丁鹏笑道:“我是个很重感情的人,要你们多负担一倍,已经很惭愧了,因此 绝不敢再增加你们的负担。” 红红笑道:“我只是说笑,世上既没有这种痛苦,而且也没有这种分担的方法, 那就谢谢公子了。” 丁鹏道:“不过,红红,我倒是希望能够听一句真心的话,你们是真的不要我 的金子吗?” 红红顿了一顿才道:“假的。昨天虽然来了有五十个姑娘,但大部是客串的, 独有我们这一些才是真正在班的。” 丁鹏“哦”了一声道:“那又怎么样呢?” 红红笑道:“我们总要表现得比她们高明一点。如果只拿了十两金子,虽然也 是一笔大数目的,但是却显不出我们科班出身的特殊了,无论如何,我们总应该比 他们多赏一点才有面子呀。””所以你们就来了这一手欲进先退的手腕。” 红红道:“公子如此大的手笔,想必不会在乎几两金子的,”丁鹏道:“高明, 高明,假如我是个死心眼儿,真把你们的话当了实情,你们不是损失大了?” 红红道:“我们倒是希望如此,如果丁公子把我们当朋友,我们收获会更大。” “哦?这倒要请教请教了。”红红笑道:“第一,我们可以名正言顺他说,名 闻天下的第一公子丁大侠是我们的朋友。这一来以后光顾我们的客人一定会多了, 甚至于更可以把身价提高几倍,也会门庭若市,这是细水长流的收获。” “佩服,佩服,是否还有别的收获呢?” 红红道:“有的,其次在丁公子身上。您既然把我们当朋友,我们有个急难向 您求告,哪怕是五倍十倍,想必公子也不会小气的。”丁鹏道:“我的确不会,只 要用钱就能帮助朋友,在我说来是太容易的事了。红红、仙仙,我不得不向你们致 敬,行家行事,毕竟是跟票友不同。” 红红一笑道:“不过公子也不简单,只多花了十两金子,就把我们给打发了。 好在我们多少也有了收获。谢谢公子了,我也不说那些什么下次再见的客套话了, 我知道像这种事,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她们喜喜欢欢地走了。 丁鹏叹了一口气,然后笑问小香:“现在你是否还认为她们有情有义?” 小香默然无言良久,笑道:“婊子就是婊子。” 丁鹏一笑道:“你说这句话以及你先前对她们的看法错了,相信了她们的话, 并不足为奇,因为你不是婊子。婊子无情固然不错,但婊子也是人,是人就不会无 情。” 小香忍不住道:“公子,说婊子无情的是你,说婊子有情的也是你,倒把我给 弄糊涂了。” 丁鹏笑道:“婊子不是无情,无情又怎能夜夜春宵、颠倒众生?她们是大多情 了。””多情又如何?” “情到浓时情转薄,多情就显得更无情。” “那么她们就没有一点真情了吗?” “不,她们虽然寡情薄义,却不是没有真情,而是她们对男人的花言巧语听多 了,用虚情假义也应付多了,把真情深藏心底,不容易发挥出来而已。可是她们一 旦对哪一个人动了真情,就会生死不渝,不计任何牺牲,所以有许多感人的故事, 都是在妓院中发生的。” 小香笑笑道:“公子似乎对妓女了解很深。” 丁鹏一笑道:“倒不是很深,只是我知道在昨天那种情形下,不可能得到她们 的真情,十两金子,也买不到婊子的真情,如此而已。” “至少公子经常跟她们接触了?” 丁鹏摇摇头:“说来你也许不信,昨天是我第一次如妓来侑酒。我这辈子也没 进过一次妓院,所以我才在客栈中大手挥霍,叫别人去替我把人召来。我若自己撞 了去,很可能上头上脑,招来一堆笑话,而客栈外面,等着看我笑话的人还多着呢。” 小香笑道:“公子,客栈外面没有人了。” 丁鹏倒是一惊道:“没有人,那一批跟在后面的讨厌虫都不在了?” “是的,小姐跟小云进来时,婢子就在外面等着,到了半夜,他们都走了,走 得一个都不剩了。” 丁鹏显得很吃惊,他并不喜欢有人跟着,甚至于还很讨厌他们阴魂不散地跟在 后面。 可是突然听见那些人都不见了,他倒感到不安了。 突然的事总是使人很惊讶的。 不了解的事总是使人不安的。 人到哪儿去了呢? “人到哪儿去了呢?” 丁鹏问过阿古,那等于是白问,因为阿古就算知道,也无法回答的。 他不会说话。 哑巴也有方法表达意思的,但是阿古却只是摇摇头,那表示他是真的不知道。 “人到哪儿去了呢?” 丁鹏在车子里问小香,小香摇摇头道:“婢子不知道,婢子只看他们一个个勿 促地走了,像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大事,但是婢子要守卫住客栈,无法跟去一探究 竟。” 丁鹏摇摇头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一次,你也已经回答 过了。再问一次,也不会有新的答案的。” 小香一怔道:“公子问的是谁呢?” 丁鹏道:“我问的是青青跟小云。” 小香道:“她们走了。” 丁鹏道:“我也知道她们走了,我要问的是她们上哪儿去了?做什么去了?” 小香道:“婢子也不知道。快天亮的时候,小姐把婢子叫进去,吩咐婢子留下 侍候公子,她就带着小云走了。” “既没有说上哪儿去,也没有说为什么?” 小香道:“没有,婢子是不该问,也不能问的。” 丁鹏道:“我是她的丈夫,她至少应该告诉我一声。” 小香笑道:“公子,小姐对你情深,她绝不会做出危害你的事,更不会做出对 不起你的事。” 丁鹏道:“这个我相信,但是做妻子的应该陪在丈夫身旁的。” 小香一笑道:“小姐不同,她不是人,她是狐。” “狐又如何?” “狐有狐的生活,不属于这个世界,狐的生活天地是在深山大泽、荒郊古寺之 中,人迹罕至之处。” “昨夜她又怎么来到闹市呢?”偶尔一驻人间是可以的,久了就会毁却道基的。” “可是她却把你留下来侍候我。” 小香的脸红了一下道:“婢子不是狐,是红尘中碌碌的人,所以无妨。” 丁鹏大笑道:“难怪我早上在你后面摸不到尾巴。” 小香的脸更红了,低声道:“公子在小姐跟小云的身上摸到尾巴没有?” 丁鹏眨眼道:“这个我倒是也没有发现过。” 小香笑道:“狐若是露出了尾巴,就是还不够资格到人间来混,也就不成其为 狐了。” 丁鹏又大笑道:“这么一说,你究竟是人还是狐,我倒也难以分辨了。” 小香不是狐,因为她没有一点狐意。 狐是不堪寂寞的,小香能安于寂寞。 狐是变化多端、神通广大的,小香却很平凡,她会一点武功,却不会法术。 狐是需要伴侣的,不管是天狐也好,灵狐也好,野狐也好,这三种境界的狐都 需要伴侣。 天狐求同参共修的仙侣。 灵狐求共同生活的爱侣。 野狐则无所选择,来者不拒,因为它们求的是可资采补挹注、享受情欲的孽侣。 小香却什么都不是,她只是一个侍女,尽到了她侍女的本分,侍候丁鹏的起居 饮食,梳洗栉沐,一切琐事都做,就是不陪他上床。 小香的身上很香,皮肤很白,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但是她却不喜欢被人像 女人一样的爱她。 丁鹏可以揽着她的肩膀,并坐在车上,欣赏着窗外的风景,闻她身上醉人的幽 香。 也可以握握她的嫩手,捏捏她的粉颊,说两句俏皮的话,使她的脸红得像朵山 茶花。 这个女孩子,柔顺得像一头小猫,纯净得如同一个婴儿,使人喜欢接触她,却 又不忍心再进一步去攫取她。 丁鹏不知道进一步去要求她的时候是否会遭到拒绝,因为他们只要身体靠得很 近的时候,她就显得畏缩,似乎总带着一点戒备。 不过丁鹏从没有提出这要求,也没有作过暗示,因为他并不是一个重色欲的人。 他本身的恋爱观就是带着点梦幻的,趋向于心灵的。 因为他第一次接触到的那个女人就是肉欲型的,伤透了他的心,所以他最鄙视 那些轻易向男人献身的女人。 他虽然不是圣人,但他的爱情却是神圣的,所以谢小玉向他施展媚力,却挨了 他一顿狠揍。 跟小香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是他最欣赏的生活了。他们没有目的,没有急事, 慢漫地、尽兴地游览每一处名胜古迹。 丁鹏人很聪明,却没有读过大多的书,他少年时,幻想着要在武功上出入头地, 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练剑了。如果不遇见柳若松,他也许会成为一个颇有名气的 年轻剑客,但不会成为今日的丁鹏。 因此他的行程是归程,他想回到那座从柳若松那儿得来的万松山庄,以及他为 了打击柳若松而在对面所建的那一所华宅去。 那不是他的老家,却是他的家,何况家中还有他的妻子青青在等着。 青青虽然没有告诉他上哪儿去了,但是一定会回到他们的家的。 他们的车子已经快接近了。 阿古在前面驾着车,小香坐在他的身边,发散着她醉人的幽香。 唯一不同的是车后不再有那些好事的江湖人跟着了。 而且使得丁鹏感到奇怪的是这几天他们一路行来,所感到的寂静。 在闹市中,自然无法避免遇到别人,但是那些人却似乎都有意地避开他。 他投进了客栈,店中的人都战战兢兢地接待他,然而当他第二夭离栈时,发现 偌大的客栈,竟只有他们这一起人投宿,其余的人都悄悄地退出了。 他进一家酒楼,原本闹哄哄的酒楼会变得肃静下来,然而他离开时发现只有他 们这一桌客人了。 在大街上,没有人敢看他一眼。 走到大路上,他的车子可以长驱直行,不必怕撞到人,因为没有人了。 就好像他的身上带着瘟疫似的。 丁鹏很奇怪,只好问小香。小香却笑道:“公子是天下第一的高手名人,他们 自然不敢过来冒犯。” “难道每一个雄踞第一高位的人都是如此的?” “大概是如此吧,谢晓峰也曾有过这种情形,所以他才会有一段时间抛弃了剑, 抛弃了三少爷的名头,匿身在一家小客栈里做马夫。” “可是谢晓峰不会像我这样子吧?” “是的,公子比他幸运,也比他神气,他的神剑无敌,却还有很多仇家、很多 不服气的人要找他比剑,要杀死他。他没朋友,却还有一堆仇人,所以他没有这么 空闲,他要应付那些接二连三的暗算和袭击。” “我也结下了不少仇人。” 小香笑道:“可是公子的神刀尤甚于当年谢家的神剑,连你的仇人都不敢来找 你报仇了。” 丁鹏摇摇头道:“我总觉不是这么简单。” 小香道:“那就是有什么大阴谋在进行着,准备要对付公子。这是大风暴要来 临前的平静。” 丁鹏一笑道:“这倒还差不多,我倒希望他们快点来,免得这样子闷得人难受。” 小香却忧虑地道:“可是公子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隐在暗中的敌人是最可怕 的。” 她忽然停下了嘴不说话了,因为她看见丁鹏的眉头皱了起来,用手捂着鼻子。 人只有在闻到恶臭时,才会捂着鼻子。 小香天生异香,恶臭自然不是从她身上发出的。 臭味是从路边的林子里传出的。 丁鹏吩咐阿古停车,走到林子里一看,终于发现了恶臭的来源――尸臭。 尸臭是天下最难闻的一种臭气。 臭是一种恶气,却并不都是令人讨厌的。 臭豆腐越臭,越能令人激赏。 有人喜欢扳开脚丫子,捏下一点脚汗、灰垢跟脚皮的混合物,放在鼻子前闻一 下,据说,那是一种享受。 有人喜欢吃臭腌蛋,吃臭鱼、臭肉、臭咸菜。 甚至于有人在放屁时,还会抓上一把,放在鼻前闻一下,而现出怡然自得之状。 狗喜欢吃屎。 这世上尽多的是逐臭之徒,见怪不怪,已经不足以令人感到奇怪了。 但是绝没有人会喜欢闻尸体发出的腐臭之味。 那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恶心的气息,丑恶而充满了死亡的意味。 只有两种动物不怕这种臭。 一种是苍蝇,一种是蛆。 据说在大漠上有一种专食腐尸的秃鹰,它们也不怕腐臭,而且还特别喜欢,老 远就能闻到而找了来,但是这儿是江南,没有食尸鹰。 可是有营营密聚的红头苍蝇以及蠕动的蛆虫。 丁鹏走进林中,“嗡”的一声,蓬起了一大片的苍蝇,然后又慢馒地停了下来。 停在满地的腐尸上。 这一堆尸体足足有十几具之多,死的时间还不会太久,因为臭气只从他们的口 鼻中透出,内脏虽然已经开始在里面腐烂,还没有烂出来。 可是蛆虫倒孵化得快,已经在死人的耳朵孔、鼻孔里爬出爬进了。 从服饰看,这些都是江湖人,他们的身体旁边都还有兵器,只是剑未离鞘,或 是才拔出一半。 丁鹏勉强捂住了鼻子检视其中一具,翻来覆去看了一阵后,他发现身上都很完 整,没有任何的伤痕,致死的原因是喉头的一击,那致命的一击只留下一道瘀青, 却已震碎了他们的喉骨。 一连十儿具尸体都是如此,小香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丁鹏回头问道:“你叫什么?” 小香道:“这些……这些死人……” “你认识他们?” 小香顿了一顿才点点头道:“他们都是前些日子跟在公子车后的人。” 丁鹏道:“奇怪了,只是一些二三流的江湖人,不会结下什么厉害的仇家,是 谁会杀死他们呢?” 他又检查了一下尸体道:“这是被人用掌刃切中喉部而死的,出手的人武功极 高。” 阿古上前,在几个人的喉头抹了一下,然后摊着手掌,伸给丁鹏看。 他的手掌也是黑色的,所以才看得清楚,上面沾了一些银色的碎屑。 小香不禁惊讶道:“银龙手?” 丁鹏淡淡地问道:“银龙手是什么?” 小香顿了顿才道:“银龙手是一种武功,也是一个人。这个人的手臂是银的, 刀剑都砍不断。他杀人的时候。都是用手掌切中人的咽喉,喉骨立断而死。” 丁鹏道:“这个人莫非已经炼成了金刚不坏之体了?” 小香畏怯地道:“婢子不太清楚,好像是他的手上,戴了一副银色的手套,身 上穿了银龙鳞甲,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头顶银盔……” 丁鹏笑道:“那不是成了个银人了?” 小香道:“公子,婢子不是说笑,是真有此人,他是魔教的四大长老之一。” “魔教的四大长老?” 小香点点头道:“是的,魔教有四大长老,就是金狮、银龙、铜驼、铁燕。” 丁鹏道:“铁燕长老就是被我削断手臂的那对夫妇吗?” 小香道:“是的,他们夫妇两人合称铁燕双飞,但是只有丈夫才是长老,只不 过他们夫妇时刻不离,任何时间都在一起,所以才有铁燕双飞之名。” 丁鹏道:“这么说来,这银龙是代铁燕来找我报仇的了,那他该来找我才是, 怎么会找上这些人呢?” 小香欲言又止。丁鹏感到不耐地道:“小香,有话你就干脆他说,不要吞吞吐 吐。” 小香道:“这个婢子不清楚,不过听外面传言,魔教中的四大长老,金、银、 铁都背叛了魔教。” “哦?一门长老居然有三个背叛本门,难怪他们要灭亡了。” 小香道:“昔年魔教称霸武林,使得各大门派都被压得抬不起头来。五大门派 的掌门人想尽了方法,终于先后将三个长老都买通了,更邀得了神剑山庄的谢三少 爷之助,率众直攻魔教总坛,联手将魔教教主逼到悬崖上,坠落绝谷而死,魔教的 势力才被瓦解。””铁燕长老身上有免死金牌,也就是那时送给他们的?” 小香道:“大概是吧,因为四大长老在魔教中时杀死的武林人士太多了,为了 避免以后的人找他们报仇,五大门派才送了他们一块免死金牌。” 丁鹏道:“魔教的势力既然如此之盛,四大长老的地位又如此之重要,他们为 什么要背叛魔教呢?” 小香道:“这个婢子就不知道了。” “总有一些传说的吧?” “这些事本就十分秘密,除了五大门派的掌门人外,知道的人也很少,因为魔 教本就是个秘密的宗派,势力虽大,却极少公开活动,一般的江湖人甚至于不知道 有这么一个宗派,所以传言也不多。” “你又怎么知道的呢?” 小香怔一怔才道:“婢子因为追随小姐,接触的都是狐,狐是神通广大、无所 不知的,而婢子又喜欢听一些江湖上的事,点点滴滴积聚起来,才知道一些。” “哦?青青是否知道呢?” “小姐知道的比婢子还少,她修的是天狐道,根本不理尘世俗务。” “有谁知道多一点?” 小香一笑道:“恐怕没有了。武林中的事婢子是知道得最多的一个,因为婢子 一直就留心这些事。小姐要婢子追随在公子身边,也就是因为公子对江湖上的事知 道得太少,要婢子随时提供给公子参考。” “目前这件事你就不知道。” “婢子不是已经探明行凶者是银龙长老了吗?” “可是有关银龙长老的事,你却知之不详。比如说他为什么要背叛魔教,又为 什么要杀死这些人,你都不能给我一个答复。” 小香道:“明天婢子打听清楚,再回禀公子好吗?” “明天你就知道了?你找谁打听去?” 小香道:“婢子可以行法召狐来一问就知道了。” “你还会召狐之术?” “是的,老主人是狐中之帝,举几天下炼狐,俱受老主人的管辖,婢子自然也 懂得召狐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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