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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盗亦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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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章 盗亦有道 水天姬道:“嗯,若是有人,早已出来瞧了。” 胡不愁道:“这艘船若真是被海盗洗劫,但愿海盗手下留情。” 水天姬道:“莫要将食水也劫去。” 胡不愁道:“你坐着,我……” 水天姬道:“我也陪你进去瞧瞧。” 两人俱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一句话根本不必说完,对方便可接着说下去。两人 相视一笑,相拥而起。 他们互相依假着,想走入船舱,但还未定出几步,两人便不禁同时驻足,同时 惊呼出声来。 死尸 !他们竞赫然发观一具死尸 那具死尸就例在船舱口,身上的衣裳固是破烂不堪,须发也是又脏又乱,显然 生前便已在海上飘泊许久。 死尸身上并无伤痕,但眉心…… 眉心竞赫然有一道血口。 水天姬身子一颤,道:“你瞧……你瞧这死尸致命的伤痕。” 胡不愁也已面色大变,失声道:“白衣人。” 水天姬道:“一……一定是他,除了白衣人外,我想不出还有谁的手法如此干 净俐落,但死的这人又是谁?” 胡不愁道:“值得白衣人下手的,必非泛泛之辈。” 水天姬道:“我去擦干净他面上的血污,说不定就会认出他了。” 胡不愁目光凝注着一点,缓缓道:“不必擦了,我已认出了他。” 水天姬随着他目光望去,舱门旁,闪动着晶亮的光芒的,乃是件奇异的兵刃― ―一柄奇异的刀。 水天姬失声道:“天刀梅谦?!” 胡不愁沉声道:“我虽未见过梅谦,也没见过这兵刃,但此人必是‘天刀’梅 谦无疑。” 水天姬道:“原来他们并没有死,原来这艘船就是万老夫人乘来的那艘,他们 醒了后,将船偷偷驶走,却不想在海上遇着了白衣人。” mpanel(1); 胡不愁道:“梅谦既在此,公孙红想必也在。” 水天姬叹道:“公孙红想必也难逃毒手。” 胡不愁沉吟道:“但这其中还有奇怪之处。” 水天姬道: "不错,是有些奇怪……他们纵然在海上遇着白衣人,但海面如此 宽阔,白衣人又怎知他们在这船上,又怎会到这艘船上来取他们的性命?” 两人绕过死尸,再往里面走,果然又发觉一具死尸。 这具死尸面朝下,双手伸在面前,十指如钩,像是想抓穿那甲板,他在临死前, 显然还在挣扎着向前爬。 胡不愁道:“公孙红果然在这里。” 水天姬凄然道:“他也算得是……” 一句话末说完,那死尸突然发出了声音。 水天姬、胡不愁可当真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倒退了两步,只听这声音模糊不 清,呻吟着道:“我…并非公孙红……” 水天姬抓紧胡不愁的手,颤声道:“你是谁?” 那“死尸”却再也不能回答,只是不断呻吟着道:“水……水……水……” 一提起水,胡不愁与水天姬立刻觉得嘴唇已都火烧般裂开,立刻也几乎说不出 话来。 水天姬哑声道:“水……水在哪里?” 那“死尸”的手指动了动,点了点舱板。 胡不愁与水天姬立刻扑了过去,“砰”的蹬在船板上,掀起了那块板子,下面 果然有几个瓦制的水缸,还有紫铜水壶。 两只手一齐伸了下去,将水壶口送到水天姬的嘴边,水天姬要将壶口送给胡不 愁。 但两人瞧了那“死尸”一眼,还是一齐将壶口送了过去。 水,当真是生命的泉源。 有水入口,那已奄奄一息,不能动弹的“死尸”,便突然有了活力,两只手紧 抓着水壶,再也不肯放松。 水,也使得水天姬的脖子明亮起来,她就像是朵枯萎的鲜花,一得到水的滋润, 便又恢复了娇艳。 那“死尸”已翻过了身,平躺在板上,满足地喘息着,眉心,也赫然正有一条 血口,只是想必并不十分深。 否则他又怎会活到此刻。 胡不愁最后将那壶水喝得点滴不剩,也喘息着道:“你究竟是谁?” 那“死尸”道:“我?我才是‘天刀’梅谦。” 水天姬道:“呀……死的那人是公孙红?” 梅谦道:“嗯……你们是谁?” 胡不愁抢先道:“在下胡不愁,乃是……” 他话未说完,梅谦已霍然睁开双目失声道:“胡不愁?你可是方宝玉的师叔?” 胡不愁展颜笑道:“不想宝儿的名声己如此响亮。” 却见梅谦又闭起眼睛,喃喃道:“天幸……天幸……要我死前还能见你……” 胡不愁讶然道:“你难道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梅谦道:“有……有许多……” 胡不愁道:“你慢漫说吧,不忙,反正时间还多得很。” 梅谦嘶声道:“时间已不多了,我一喝下水,就活不长了,最多也不过……” 胡不愁跌足道:“呀!我竟忘了,伤重之人,最忌喝生冷之水,但你既明知如 此,怎地也……也要……喝?” 梅谦惨笑道:“能喝到水,死又何妨。” 水天姬凄然道:“我也知道这种滋昧,也知道你的心情,有时一口水的确比生 命还要可贵,你……你就快说吧!”梅谦道:“白三空你认得?” 他忽然提到“白三空”这名字,胡不愁又不禁吃了一惊,强笑道:“自然认得, 弟子怎会不认得师傅。” 梅谦道:“好!好……你师傅实未死……” 胡不愁道:“我知道。” 梅谦道:“当今江湖中人,虽知他末死,都以为他隐居在金氏园林之中,不见 外客,却不知他不但早已化身而出,而且也已在江湖中做了不少事,那日泰山之会, 揭穿火魔神火药藏处的,也就是他老人家。” 胡不愁又惊又喜,却又忍不住问道:“什么泰山之会?什么火药?” 梅谦道:“这些事,你回到中土,就会知道的。” 胡不愁道:“你莫非见着了他老人家?” 梅谦惨笑道:“我若末见着他,也不会身在此处了。” 胡不愁笑道:“为什么?” 梅谦道:“我壮年才至东瀛学武,未到东瀛前,与他本是儿时旧友,是以此处 重逢时,他才会对我说出了件秘密。” 胡不愁更奇怪,急急追问道:“什么秘密?” 梅谦道:“白衣人的秘密。” 胡不愁耸然动容,失声道:“他老人家说了些什么?” 梅谦道:“他自白衣人剑下重生后,便苦苦研究自衣人的武功路数,皇天不负 苦心人,这许多年来,他终于研究出白衣人武功的破法,只是他心感白衣人剑下留 情之恩,是以从不肯将此破法说出。” 胡不愁道:“但……但他老人家又怎会告诉了你?” 掘谦道:“只因我见着他时,他正要以身赴险,此去生死存亡,实不可扑,为 了他唯一的孙子方宝玉,他才将这秘密向我说出。” 胡不愁道:“为了宝儿?” 梅谦道:“只因方宝玉已被当今天下武林公认为白衣人的对手。” 胡不愁道:“既然如此,他老人家为何却向你……前辈说……” 梅谦截口叹道:“他若将此秘密说与方宝玉,岂非有负白衣人之恩情,但我… …唉,我与白衣人也是好友,他向我说出这秘密,只是要我速至东瀛,劝阻白衣人 ……白衣人若知道中原武林已有人能破解他的武功,只怕便会打消重来中原,以血 洗剑之意,那么不但宝玉得救,江湖也可免遭此劫。” 胡不愁动容道:“但……但前辈你……” 梅谦道:“我受他重托之后,立刻兼程东来,谁知在船上便被人误解,我苦于 不能解释,便只有……只有……”胡不愁缀然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前辈当 真是英雄。” 梅谦惨笑道:“英雄?英雄又如何?一场惨杀之后,接着又是一场风暴,然后, 又遇着个豺狼野兽般的怪人。” 胡不愁苦笑道:“那,那是伽星大师。” 梅谦失声道:“哦!原来是他。” 默然半晌,终于又道:“我虽被他一掌震昏,其实却未负伤,醒来后立刻与公 孙红乘涨潮时将船驶走,驶向东瀛。” 胡不愁道:“那公孙红……” 梅谦叹道:“我为了要避免他再加阻挠,只有将这秘密隐约透露一些给他,他 果然立刻以全力助我,却不想我等还未到东瀛,便已在海上遇着了白衣人。” 胡不愁忍不住道:“但前辈又怎知那船上是白衣人?” 梅谦道:“敢以孤舟横渡怒海的,除了他还有谁?” 胡不愁长叹一声,俯首道:“不错!” 梅谦道:“我唤他上船,婉转向他说出,中原已有他武功之破法,劝他打消再 至中原之意,原船重返东瀛。” 胡不愁道:“他……他怎么说?” 梅谦长叹道:“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向我冷笑。” 胡不愁黯然道:“我可想得出他那冷笑的模样。” 梅谦满面冷汗,断续着道:“这冷笑无异是逼我出手,我本也有恃无恐,谁知 ……白三空虽已研究出他武功的破法,但这几年来,他却又早已将这破绽弥补。唉! 此人剑法之奥妙,于今已真可称是天衣无缝。” 胡不愁又垂下了头,默然半晌,喃喃道:“前辈一败,他自然也不肯放过公孙 红了。” 梅谦惨然道:“我死不足惜,只可惜中原武林……” 水天姬忽然道:“中原武林真的再无人是他敌手?” 梅谦道:“直到此刻,我委实想不出谁是他敌手?” 水天姬道:“那方……方宝玉……” 梅谦叹道:“那方宝玉之武功,虽己妙参天理,却可惜炉火尚未纯青,尚不足 与白衣人那千锤百炼的剑法相比。” 说到此刻,他每说一个字,都不知耍费多少气力,他每说一个字,身子都会起 一阵颤抖。 水天姬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耳畔似乎已听得白衣人那冷漠的语声:“七年后重来,以血洗剑上之辱。” 她眼中似已瞧见中原武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梅谦的胸膛急速地起伏着,呼吸已越来越短促,在说过这许多话后,他残余的 生命,便已所剩不多。 胡不愁喃喃道:“但家师所研究出的那破法,想来毕竟还是有些用的,是以前 辈在白衣人那致命的一剑下,还能不死。” 梅谦道:“正……正是……” 胡不愁道:“不知前辈可否将那破法说出?” 梅谦道:“自……自然可以,只……只是……我……” 那种精奥的武功,又岂是三言两语所能叙出,此时此刻的梅谦,又怎有精力再 说下去。 胡不愁也已瞧出此点,沉吟半晌,断然道:“前辈先将家师的去处说出,弟子 再去问家师也是一样。” 梅谦道:“但……但愿他……未死……他……他已去……白水宫,” 胡不愁失声道:“白水宫。” 水天姬也变了颜色,颤声道:“他……他老人家为何要去白水宫? ”梅谦道: “只因为他……他的……” “他的”什么? 梅谦永远出说不出了。 夜色,笼罩了海洋。 没有灯,胡不愁与水天姬,静静的坐在黑暗中,船在飘荡,海浪在起伏,他们 都只是坐着不动。他们也不知已坐了多久。胡不愁突然喃喃道:“他的什么? 梅谦 想说的,莫非是‘他的孙子’?莫非宝玉已去了白水宫?而且已陷身其中,是以他老 人家赶去施救。” 水天姬没有说话――她还能说什么? 胡不愁喃喃又道:“但愿他未死……梅谦既说‘但愿’,他老人家想必危险甚 重,那么,宝儿……宝儿岂非更……” 水天姬突然嘶声道:“你莫要说了。” 胡不愁说道:“是,我不说了。” 水天姬道:“有些话,你不说我也知道。” 胡不愁凄然笑道:“你……你知道?” 黑暗中,他瞧不见她的面容,尚――这双眼睛里,此刻已满贮晶莹的泪珠。 水天姬幽幽道:“你放心,我虽然……虽然对你好,但……但你师傅在白水宫, 若有三长两短,你就永远不要再见我,我……我绝不怪你。” 胡不愁垂下了头,默然良久,方自黯然道:“谢谢你。” 他垂下头,只因他不愿被水天姬瞧见他目中泪珠,但“谢谢你”这三个字中的 辛酸,又有谁听不出。 谢谢你,谢谢你的体谅与了解,谢谢你为我的委曲与忍受,谢谢你――虽然我 的心也碎了。 还得谢谢这黑暗,隐藏了叙不尽的悲痛,流不尽的眼泪,虽然黑暗可令死亡变 得可爱,生命变为痛苦。 两人就这样坐在黑暗中。 又不知过了多久,胡不愁突然冲出去,掌住了舵。 但天上却无月色星光。 白天风向不定,晚上没有星光。 他们竟在海上迷失了方向。 一天、两天……船盲目地在海上飘流。 船上虽还剩着些饮用的水,但却没有食物――食物已全都被伽星大师拿走,正 是要拿给他们吃的。哪知却反使他们吃不到了――命运,命运的安排有时当真是十 分奇妙,却又当真是十分残酷。 于是,他们这才发现,饥饿的可怕,其实并不在于渴之下,虽然饥饿只能取人 性命,干渴却能使人疯狂。 他们自然也发觉海洋之辽阔,实出乎他们想象,几天来,他们非但瞧不见陆地, 也瞧不见一只船舶的影子。 他们已远离航线。也不知在何时,两人又复依偎到一起――死亡虽然可怕,但 却也有一件好处,那便是它可以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人们总是常因“生”而疏远,“死”而接近。 但两人已再也无力说话。 饥饿,已慢慢地将他们的生之意识蚕食殆尽,不知何时,他们脑海中已只是一 片模糊,一片空白。 他们竟已不复再有求生的决心,挣扎的勇气。 到后来,虽已有了星光,有了月色,虽已辨出方向,但胡不愁都已无法站起, 他甚至竞已不愿站起。 黑暗,甜蜜的黑暗,已越来越近。 要睡了,是要睡了…… 两人虽也知道,这一睡之下,便不会再醒,但却谁也无法抵抗这睡眠的魔力― ―他们甚至已不愿抵抗。胡不愁握着水天姬的手,喃喃道:“你已不必再担心了… …” 水天姬道:“是,世上已没有人能使我们分离。” 胡不愁道:“没有人……没有事……” 两人面上仿佛都泛起了笑容。 水天姬依候在胡不愁怀抱中,轻轻的哼出了一首甜蜜的催眠歌曲――两人便在 这歌声中静等死亡。 突然间,“哩,哩,哩”三声风响。 三支铁箭,穿入了船舱,“夺”的,钉在船板上。 这是强而有力的箭,黑色的箭身,配着血翎,箭翎破空时,风声尖锐而凄厉, 似要撕裂人的魂魄。但胡不愁却只是张了张眼睛,道:“海盗……海盗……” 水天姬喃喃道:“海盗?” 突然疯狂般笑了起来,笑道:“他们上得船来,必定失望得很。” 她虽在狂笑,但笑声却仍衰弱如耳语。 只听一个粗嘎的声音在舱外大喝道:“霸海无故!天下扬威!” 另一人喝道:“顺我者生 !抗我者死!” 野兽般的喝声中,船板“砰砰喀咯”一阵响,几十个人攀着绳索,自那海盗船 上飞跃了过来。 那是艘并不甚大的海盗船,扬着黑帆。 海盗们穿着鲜艳的裤子,皮革的背心,露出一身闪闪发光的,黝黑的肌肉,就 像是生铁打成的一般。 他们呼喊着,辉动着弯曲的,奇形的,各式各样的长刀冲进来,就像是一群疯 狂的野兽。 但胡不愁与水天姬却连眼睛也懒得睁开瞧一眼。 破船、空舱、死尸,再加上两个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人―-海盗们也楞住了, 呼喊也喊不出来。 几个人嘴里喃喃地骂着,四下去找值钱的东西,两个人走到胡不愁与水天姬身 旁,俯身来瞧。 一人咧着嘴道:“这两人居然还没死。” 另一人道:“这两人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你瞧,他们身上穿的是什么玩意儿, 简直好像是野人国来的。” 第三人凑了过来,嘻嘻笑道:“但这姐儿还真不错,只要好好的吃上两天,包 管是个大美人儿,嘻嘻,哈哈……” 笑声中别的人也都凑了过来。 却不知道“大 半天, 就能要他们的命――胡不愁与水天姬的眼睛更懒得睁开 来。 突听那海盗船上一人格格笑道:“乖儿子们,怎地不舍得回来了,若有什么好 东西,也该先给我老人家送过来才是呀!” 这声音远远传过来,入耳竞清晰得很,胡不愁与水天姬竟觉得这声音仿佛熟悉 得很,但却也懒得去想究竟是谁。 海盗们却都皱起眉头,一人喃喃骂道:“这老不死,居然作威作福起来了。” 一人道:“有什么法子,咱们加起来也打不过她。” 另一人道:“早知如此,让她淹死多好,何苦救她。” 几个人一面骂,一面将胡不愁与水天姬抬了起来――胡不愁与水天姬身子简直 软得像是只麻布口袋。 他们晕晕迷迷地被送到那只海盗船上,鼻子里立刻充满了烟草昧、酒味、男人 们的汗臭味。 突听方才那语声怪笑道:“呀!原来竟是你们……这世界真小,当真是太小了。” 胡不愁与水天姬终于忍不住张开眼睛一瞧。他们瞧见的赫然竟是万老夫人。 这海盗船舱中当真是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大块的咸肉,大坛的酒,一堆堆各 式各样的衣服,还有一块块金子,一块块银子…这些东西全都乱七八糟的堆在船舱 里,简直像“杂货铺”的中间,有张桌子,桌子上更乱七八糟的堆满了各种吃的, 喝的东西,又像是个烂摊子。 万老夫人就坐在这烂摊子后面,两手都是油,满嘴都是油,像是从一上船来就 吃个不停。 胡不愁不禁苦笑道:“原……原来是你。” 万老夫人大笑道:“想不到吧,我老婆子福大命大,居然还未死。” 海盗们面面相觑:“原来他们竟是认识的。” 大家一想,这下子只怕什么都落空了,既然已没有什么指望,还不早些退下去 的好。 这边海盗们一个个独身往后走,那边水天姬却紧紧依偎在胡不愁怀抱中,凄然 低语道: “这一来,什么都完了。” 胡不愁亦自惨然道:“什么都完了。” 水天姬道:“她绝不会放过你的。” 胡不愁道:“是。” 两人紧紧握了握手,心里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握手了,他们宁可陷身于虎狼群 里,也不愿落在万老夫人手中。 海盗们已将走得于干净净,哪知万老夫人突然格格笑道:“你们怎地走了,却 不将你们的战利品带走?” 海盗们齐地一楞,道:“但……他们……” 万老夫人格格笑道:“他们虽是我老人家的朋友,但我老人家可也不能令你们 完全落空……人这样吧,男的你们反正没有用,就留给我老人家,女的么……哈哈! 想必你们还总有些用的,我老人家却用不着她。” 海盗们又惊又喜,万老夫人大笑道:“傻孩子们,还等什么,还不将这大美人 儿弄出去……但这大美人几却是只雌老虎,你们切切不可给她吃东西,若是让她养 足气力,你们可一个也别想活了……哈哈!反正她就是没力气,你们也一样可以用 的。” 胡不愁整个人都似已麻木,似乎连怒火都发作不出,他只有眼睁睁地瞧着水天 姬被人拍出。 水天姬也在瞧他。 两人眼波相对,都知道这是最后一眼了。 万老夫人紧紧关起了舱门,笑道:“外面那些龟儿一定要笑我老人家是个老风 骚,这么大年纪,还要弄个小伙子关在房里……” 她拿起只鸡腿,放在鼻子上嗅着,眼睛瞟着胡不愁,笑得更是怪模怪样,格格 地笑道:“其实我老人家要你作什么,你可知道?”胡不愁闭起眼睛,根本万理她。 万老夫人笑道:“你闭起眼睛干什么?可是不敢瞧这些好吃的东西?你瞧瞧又有何妨, 这些东西,反正都是给你吃的。” 胡不愁咬着牙,挣扎着,忍耐着,但终予忍不住睁开眼睛,那鸡腿竞赫然就在 他的眼前。 一阵阵浓浓的香气,刺激得胡不愁全身都颤抖起来。 万老夫人笑道:“嗅嗅看,这鸡腿是不是真香?” 胡不愁嘴角的肌肉像琴弦殷颤抖着,他拼命咬牙,也忍不住,他终于颤抖着伸 出了手,但那鸡腿却已缩了回去。 万老夫人格格笑道:“你想吃么? 那也容易得很,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这鸡 腿……整个一条鸡腿就全都是你的。” 胡不愁嘶声道:“什……什么事?” 万老夫人道:“只要你将紫衣侯的武功之秘说出来。” 胡不愁狂吼道:“不说……我绝不说。” 万老夫人道:“你不说? 好,我老人家也绝不勉强你,但这鸡腿……唉!这鸡 腿的滋味,可真是不错。” 她拿着鸡腿,不停在胡不愁面前晃。 胡不愁已倒在地上,滚动着,拼命捶打着胸膛。 万老夫人笑道:“傻孩子,你何苦虐待自己,只要你说出来……唉!这鸡腿真 是不错,不信你且先嗜一口” 她竞真的撕下一条鸡肉,放在地上。 胡不愁整个身子却编成一团,但还是在不停颤抖。 他恨,他根自己,怎地会变成如此模样,但他虽恨,也无可奈何――他毕竟是 人,饥饿却是恶魔。 他挣扎着、奋斗着,叫自己的手不去碰那鸡肉――没有被饿得变疯的人,绝不 会知道这是场多么艰苦的奋斗。 他满面俱是汗珠,嘴唇已咬得出血。 万老夫人柔声道:“孩子,吃呀,客气什么?” (王家铺子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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