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第五章 情仇皆了 他走的是往“凤翔”方向,显然还是不愿去见老兄弟一面。 孙美英扬了眉:“都到了这地步了,竟还……” 关山月道:“芳驾不要怪他了,以我看,原先是不愿去,如今则是没脸去了。” 孙美英看了关山月一眼:“你总是往好处想他。” 关山月道:“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人性本善,不是么?” 孙美英道:“这句话可以用在智老身上,不能用在他身上;他是不到黄河心不 死,不见棺材不流泪。不是你为了智老,头一回就伤了他了,他还能夺什么‘子房 宝典’?” 关山月道:“我不明白,有些人为什么会这么执迷?” 孙美英道:“我也不明白,称侠的人为什么反而不如一个两手血腥、满身罪恶 的人?” 关山月道:“江湖上、武林中,恐怕这种人,这种事不少。” 孙美英道:“如今知道了,江湖上、武林中的侠,未必是侠。两手血腥、一身 罪恶的人,也未必就不可救药,十恶难赦。” 关山月道:“至少在智老跟他这位兄长身上是如此。” 孙美英没再多说什么。只道:“对江湖、武林,又多认识了一层了,也多了一 重不虚此行,走吧!” 关山月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走了,走的也是往“凤翔”的路。 “留侯庙”在- 留霸村“,”留霸村“在这条路上要过”凤翔“,所以两人必 得走往”凤翔“的这条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成名多年的高手,称得上人物的“全真七剑”、“大烟袋” 欧阳德、“二烟袋”欧阳智相继缎羽,称不上人物的自忖份量,不敢来夺,真正的 高人没有贪念,或者根本就知道世上没有所谓的“子房宝典”,两人经“凤翔”到 “留霸”这段路上,没有再遇见拦路截道,或者追赶上来夺“子房宝典”的了。 这一带称“紫柏山”,又称“紫关岭”,山麓下有一座寺院,就是“留侯庙”。 “留侯庙”从“汉”代至今,可有名了! 如今,关山月、孙美英就双双站在这座大寺院前。 孙美英吁了一口气:“到了!” 关山月望着寺院的恢宏气势,神情肃穆。 他是面对无圣先贤肃然起敬。 也是不知道能不能在这儿找到众仇之首,而且也是最后一名仇人大胡子。 孙美英指着寺院门前一块上镌:“汉张留侯辟谷处”的大石碑,道:“相传留 侯赤松子游辟谷于此,又说黄石公在此授天书与留侯。” 不知是不是有据可考,但这座“留侯庙”气势不凡,所有寺舍,极具匠心是实 情。 这座寺院有北方寺院的恢宏,南方艺匠之精巧,曲折相通,出幽入胜。 特别是“紫柏山”上的苍松翠柏,尽捋烟雾云树之表,山中晴雨最甚,云气幻 变也甚,奇景与异致,时时可得。 孙美英又道:“‘留侯庙’虽创于‘汉’,但今日的规模却始于前朝穆宗隆庆 五年,那时大儒赵贞吉在这儿讲学,文风盛极一时,‘留侯庙’之名更得传播远近。” 关山月说话了:“芳驾多知多识,好胸蕴。” 孙美英道:“说什么好胸蕴,说穿了一文不值,我是听来的。” 关山月道:“芳驾客气,胸蕴腹笥,本来不是读来的就是听来的。” 还真是。 孙美英还待再说。 关山月道:“进去吧!” 孙美英没说话,神色上看得出,有点犹豫。 她是既盼大胡子在这儿,找了十年了,终于在这里找到了? 又盼大胡子不在这儿,找到大胡子之后的情形,她可以想像,尽管她绝对会尽 心尽力,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生怕找了十年,虽然找到,最后还是落个空,抱恨 终生。 mpanel(1); 在所难免,也是人之常情。 关山月道:“芳驾,既然来了,就得面对,是么?” 孙美英霍地转过脸来:“你知道我……” 关山月道:“我至盼他就在这里,能在这里找到他,可是我也怕又一次的失望, 你我想的虽不同:心境却是一样。” 孙美英忽然扬眉,吸一口气,道:“你说得是,走,进去!” 两人迈步进山门。 进山门,院落宏敞,只见大殿一楹,横额三个大字:“三清殿”! 怎么会是“三清殿”? 关山月、孙美英听得殿里有声响,忙入殿看,殿里祀的是“太上李老君”。 没错,应该是“三清殿”。 神案旁一名云髻高挽的中年道士,正拂尘轻抖,拂去神案灰尘。 不是庙,没有三宝弟子,看来…… 中年道士看见了关山月、孙美英,转身稽首:“两位施主……” 孙美英忙道:“道长,这里不是‘留侯庙’么?” 中年道士道:“‘留侯庙’在殿外右方。” 孙美英谢了一声,忙跟关山月出“三清殿”往右看。 可不,殿右一门,上书三字:“留侯庙”,门前还竖着一根有龙凤花纹的大铁 旗杆。 刚才只留意“三清殿”了,没看见。 两人心里先都是一松,但旋即就又都是那矛盾心情了。 再矛盾,总要面对。 在事情没了结之前,每找一次,每到一个地方,也都会有这种心情,无法逃避, 躲不了! 两人谁都没说话,但都迈步走了过去。 进庙门,院子里也有殿,进殿首,殿里祀的正是“留侯”张良,楹联不少,都 是出自名家手笔。 进了庙,也进了殿,至今却不见人影,也不闻人声,看殿里的情景,却不像没 有香火没有人。 人在哪里? 既是庙,该有三宝弟子,三宝弟子又在哪里? 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有人了,有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三宝弟子,好在只要有人来,就能打听,就能问。 听步履声,来人是一般普通人,不是有武功的练家子。 步履声到了殿门,殿里进来了一个人,一个年轻人,年轻三宝弟子出家人。 年轻僧人白净清秀,灰衣芒鞋,进殿就看见了关山月跟孙美英,一怔,忙合什 躬身:“两位施主……” 关山月、孙美英双双答礼,孙美英先说了话:“打扰师父清修,这位跟我是来 找人的。” 年轻僧人道:“庙里只住持跟小僧,不知两位施主要找……” “留侯庙”里只住持跟年轻僧人两个三宝弟子出家人。 除非大胡子已剃渡出家,除非已剃渡出家的大胡子就是住持,否则…… 孙美英的心情不知道怎么样,因为不知道她会不会这么想。 关山月脸上看不出他的心情。 还是孙美英说话:“这位跟我,来找一位原是带发修行的大胡子居士,或许他 已经剃渡出家了……” 年轻僧人道:“两位施主来找一位带发修行的居士?” 和尚他这么问。 关山月目光一凝。 孙美英忙道:“是的,‘留侯庙’有这么一个人么?” 年轻僧人道:“‘留侯庙’是有这么一位居士。” 有! 找到了。 没白跑,这一趟没白跑! 这么容易? 年轻僧人这么老实? 会不会另有一个带发修行的大胡子? 有那么巧么? 有那么多大胡子么? 关山月两眼之中闪现寒芒。 孙美英忙道:“他是不是姓霍?” 年轻僧人道:“这就不知道了。” 关山月说话了:“可否烦请师父带这位跟我,去见那位居土?” 年轻僧人道:“容小僧先带两位施主去见住持。” 当然得先得住持首肯。 这是理,也是礼。 已经知道有位大胡子居士在这里了,不差这一刻,不差这一关。 也不怕住持不让见。 关山月道:“理应先拜见住持。” 年轻僧人合什欠身:“小僧给两位施主带路。” 他转身先走了。 关山月抬手让孙美英先走。 孙美英脸有异样神情,没动。 关山月知道孙美英这一刻的心情,见她没动,转身就要先走。 孙美英抬手拦住了关山月。 关山月收势没动,道:“芳驾,还没有见着人,” 孙美英没说话,不过,她收回了手。 关山月转身行去。 孙美英赶上一步,跟关山月走个并肩。 年轻僧人已经瞳了一段距离了,年轻僧人带着关山月、孙美英往后走,一路上 未再见有别的僧人。 似乎这座“留侯庙”真只有住持跟他。 那大胡子居士呢?难道不算? 或许年轻僧人说庙里只有住持跟他,只是说住寺的三宝弟子出家人,大胡子居 士不是出家的三宝弟子,是外来的,只是来此借住,不是在此长住,年轻僧人带着 关山月、孙美英进了后院。 后院不大,但是花木扶疏,修竹几丛,相当清幽。 两间禅房,一东一西,就在修竹丛中,年轻僧人就在东边禅房前停住,恭谨合 什躬身:“禀住持,两位施主有事来见。” 禅房关着门,从里头传出一个苍老话声:“请两位施主进禅房坐。” 听话声,又是一个不会武的,只是一个普通老僧。 年轻僧人恭应一声,上前推开禅房门,倒退一步,合什躬身让客。 关山月、孙美英欠身答礼,进了禅房。 孙美英这一礼答得很不自然,可知此刻她心里有多么乱。 进禅房看,云床一张,一桌四凳,别无长物,云床前站着一位瘦削老僧,须眉 灰花,双掌合什。 关山月欠身道:“打扰住持清修。” 瘦削老僧也欠身:“不敢,两位施主请坐。” 关山月道:“谢谢住持,不敢多打扰,不坐了。” 他急着找大胡子。 也难怪,这是众仇之首,也是最后一个,好不容易才找到。 也只有这一个不是碰上的。 前几个都是碰上的,应该是冥冥中的安排,是天意。 应该是,否则不会那么巧,而且都是。 那么,为什么这一个,这众仇之首,这最后一个不是? 为什么? 按说,这众仇之首更应该是? 难道说是因为大胡子已经皈依三宝,有所忏悔,有所赎罪了? 要是因为这,不是还是让关山月找到了么? 究竟是为什么? 不必想了,还不知道现在“留侯庙”的大胡子居士,是不是关山月、孙美英要 找的姓霍的大胡子呢! 瘦削老僧也末多让,道:“那么,两位施主来见老衲,是……” 年轻僧人也跟了进来,在一旁躬身:“禀住持,这两位拖主来找那位大胡子居 士。” 瘦削老僧目光一凝:“两位施主来找那位居士?” 关山月道:“正是。” 孙美英说了话:“请问住持,那位大胡子居士,可是姓霍?” 瘦削老僧道:“是的,那位居士是姓霍。‘是了,十九不会错了。 找到了! 除非另有一个姓霍的大胡子居士。 应该不会有那么巧了。 关山月一阵激动。 孙美英也一阵激动,她话声有点颤抖:“找到了!” 是的,可找到了! 关山月道:“那位霍居士现在何处,可否烦请这位师父带领……” 瘦削老僧未答,截口:“两位施主是霍居士的……” 孙美英道:“朋友。” 关山月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明友,那是欺骗三宝弟子出家人,说仇人,倒 不是怕老住持不让见,而是跑来这祀留侯的所在,三宝弟子的清修地寻仇,不大妥 当。 正好由孙美英说了,她说的是实话,没有欺骗三宝弟子出家人。 瘦削老僧道:“两位施主从哪里来?” 又由孙美英说了:“西安。” 也是实话。 瘦削老僧道:“原来两位施主是霍居士从‘西安’来的朋友,虽不是亲人,总 比都没有人来好了。” 这话…… 关山月、孙美英都目光一凝。 还是孙美英先说了话:“住持这话……” 瘦削老僧还是未答,反问:“两位施主可知道,霍居士仙乡何处,还有什么亲 人?” 这么问是…… 关山月心头为之震动了一下,孙美英忙道:“住持刚才那么说,如今又这么问, 是……” 瘦削老僧道:“几年前确实有位姓霍的居士来到‘留侯庙’,要在‘留侯庙’ 出家,求老衲为他剃渡,老衲问他从哪里来,他也说从‘西安’来,老枘又问他, ‘西安’名刹大寺那么多,为什么不在‘西安’剃渡出家?他倒是说实话,说曾在 ‘西安’‘卧龙寺’求过住持,‘西安’‘卧龙寺’的住持说他尘缘未了,没有答 应……” 孙美英道:“这是实情,确是他了,” 瘦削老僧接道:“‘西安’‘卧龙寺’名刹大寺,住持一定是得道三宝弟子, 看得准,既这么说,绝不会错,老衲自己也不敢答应为他剃渡,于是他就未再出家, 也没有离去,就在‘留侯庙’住了下来……” 孙美英忙道:“一直到如今?” 瘦削老僧道:“不是一直到如今,而是一直到去年,不,也可以说一直到如今。” 孙美英忙道:“他现在何处?可否烦请住持……” 瘦削老僧道:“女施主是要老衲带两位去见他?” 孙美英道:“正是。” 瘦削老僧道:“女施主没听老衲说么?霍居士留住‘留侯庙’,一直到去年, 也可以说一直到如今?” 孙美英道:“住持这话……” 瘦削老僧低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来迟了,两位施主来迟了一 年。” 关山月脸色一变。 孙美英忙道:“住持这是说,他、他已经走了?” 瘦削老僧道:“是的,女施王,霍居士他已经走了。” 孙美英忙道:“那住持怎又说,也可以说一直到如今?” 瘦削老僧又诵佛号:“阿弥陀佛,女施主,霍居士已经在去年西往极乐,老衲 把他遗骸埋在了‘留侯庙’!” 原来是这么一直到去年,也可以说一直到如今。 关山月为之心神震动,脸色又一变。 孙美英脸色大变,失声道:“住持怎么说?他、他已经死了?” 瘦削老僧道:“是的。” 孙美英道:“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老住持已经说过了,她居然还再问,可见这噩耗使她失了神。 也难怪,连等带找整十年。 十年不是个短日子。 一个女人能有几个十年? 瘦削老僧道:“去年。” 孙美英话声起了颤抖:“他是怎么死的?” 瘦削老僧道:“霍居士得了风寒,一病不起。” 孙美英道:“没有看病抓药?” 瘦削老僧道:“霍居士说是小病,不肯就医,不肯吃药。” 风寒的确算不得大病,对一个练武的人,尤其是内外双修的高手来说,更是算 不了什么。 孙美英身子为之一晃。 关山月伸手扶住,道:“芳驾原谅。” 这是说,他不能不伸手扶。 孙美英道:“谢谢,我不碍事。” 话虽这么说,却脸色发白,话声不但带着颤抖,还显得虚弱无力。 关山月收回了手,转望瘦削老僧:“住持说,把霍居士埋在了‘留侯庙’?” 瘦削老僧道:“正是。” 关山月道:“但不知住持把霍居士埋在了‘留侯庙’什么地方?” 瘦削老僧道:“就在庙后,” 关山月道:“可否烦请住持带这位跟我去看看?” 关山月是有点不信。 瘦削老僧则不知道是不是认为,既是朋友来寻,闻知噩耗,想去看看埋骨处, 尽个心,致个意,是人之常情理所当然,他道:“理应陪两位施主前去。” 连犹豫都没犹豫,抬手接道:“两位施主请!” 这是让关山月跟孙美英先出禅房。 关山月欠个身跟孙美英先行了出去,孙美英步履之间虽然没有不稳,但在这片 刻工夫间,人却显得很虚弱。 瘦削老僧带着年轻僧人紧跟着出了禅房,瘦削老僧道:“两位施主请跟老衲来。” 老住持他亲自带路往后拐去:年轻僧人则抢先一步去开了后墙上的那扇门。 瘦削老僧带着关山月、孙美英出门到了“留侯庙”后。 一到庙后就看见了,庙后倚着山麓,就在“留侯庙”跟山麓之间的一小片草地 上,有一座孤坟,坟上都已经长出草了,但修剪得很整齐,木制的墓碑也已经泛白 了,显然不是一座新坟。 木制的墓碑虽已泛白,上头的字还可以看得清楚,五个拳头大小的字:“霍居 士之墓”。 如此而已,没有年月日,没有立碑人。 确有坟,也不是新坟,应该不假。 到了坟前,孙美英脸色更白了,似乎又有点站不稳了。 关山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目光有点吓人。 年轻僧人坟前合什躬身:“霍居士,两位贵友找到了你,看你来了,你可以暝 目放心西去了。” 关山月不愿相信,但他找不到不信的疑点,至少眼前找不到,他也没有不信的 理。 几个仇人,前几个都是碰上的,也都在他手里授首丧命。 只有这一个,只有这个众仇之首是找到的,好不容易找到的,却是这么死了, 不是死在他手里。 这是…… 难道说,这众仇之首的霍大胡子,不该死在他手里? 难道这也是天意? 难道是因为这众仇之首的霍大胡子,心有忏悔,皈依了三宝,有所赎罪? 关山月道:“住持跟师父请回吧!这位跟我要在这里多站片刻致悼。” 这也是人之常情,理所当然。 瘦削老僧应了一声,带着年轻僧人合什施礼,转身回庙,关上了那扇门。 孙美英这才说了话,话声颤抖得厉害:“我等了你十年,找了你十年,你竟这 么走了,连最后一面也不让见,你真绝情,真狠心!” 还真是! 关山月没说话。 孙美英道:“你怎么不说话!” 这个“你”,是指关山月。 关山月说话了:“事既至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孙美英道:“我还好,已经十年了,也习惯了,你就不一样了,好不容易找到 了,仇却不能报了。” 关山月道:“这或许是天意,既是天意,我还报什么仇?不报也罢,到此结束 了。” 孙美英道:“仇不报了?到此结束了?” 关山月道:“人都已经死了,还报什么仇?不结束行么?” 孙美英道:“你的损失大了。” 关山月道:“这是天意,既是天意,就不算什么损失。” 孙美英道:“天意?” 关山月道:“我碰上的,都死在我手里,仇都报了,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却没 死在我手里,没能报仇。” 孙美英道:“这真是天意,对我来说,恐伯也是,注定跟他不能成,没个结果, 也免我为他求你,为他收尸,他这么绝情,这么狠心,也许是苍天怜悯我。” 关山月道:“芳驾能这么想就好,走吧!” 孙美英道:“走?” 关山月道:“人死一了百了,我的事了了,芳驾的事了了,不走还干什么?” 倒也是。 他不好说仇已了,情已了,只好说我的事了了,芳驾的事了了。 孙美英道:“你走吧!我不走了。” 关山月微怔:“芳驾……” 孙美英道:“我要留在这儿陪他,陪着他过完我的余生。” 关山月又一怔:“怎么说……” 孙美英道:“当初我所以要跟你一起,一是为找他;二是为找到他之后,能让 你不要杀他,留他一命。不能,我就为他收尸,亲手埋了他,然后陪着他。如今找 到了他,他死了,生跟他不能成,没个结果;死了我就该在这儿陪着他,他也不能 再躲我了,永远不能再躲我了。” 关山月为之感动,好感动,甚至为之心酸,想掉泪,但他还是忍住了,道: “芳驾说得是,既然已经找到他了,你我该分开,各自走各自的路了,芳驾保重, 我告辞了。” 他一抱拳,要走。 孙美英道:“你能不能暂留一步?” 关山月收势停住,道:“芳驾还要……” 孙美英道:“我还想说几句话。” 关山月道:“芳驾请说,我并不急着走。” 孙美英道:“你我都没说有缘他日再相见,那是因为我永远不会再到江湖上去, 你也永远不会再到这里来了……” 这是实情。 关山月没有说话。 孙美英道:“跟你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我一次又一次的认识了你。我已经完全 知道,错在他,不在你,否则他也不会皈依三宝,以求赎罪。我庆幸能跟你在一起 这么些日子,要是有来生,要是你愿意,至盼能再碰见你,认识你,跟你在一起久 一些……” 关山月心头震动,也再次感动,道:“谢谢芳驾……” 孙美英道:“他是你的仇人,你几个仇人里的头一个,你找到了他,他已经死 了,站在他的埋骨处,你什么都没说,只说这是天意,仇到此结束了,我谢谢你, 也代他谢谢你……” 关山月没有说话。 孙美英道:“他皈依了三宝,把命交给了佛,让你找到了他。这个仇,也算对 你有了交代,唯一对你没有交代的,就是那位姑娘。他要是有知,那位姑娘是生、 是死,生在何处,死又在何处,他应该再给你一个交代。” 关山月说了话:“谢谢芳驾,但愿他能如芳驾所说。” 孙美英道:“我要说的说完了,就言尽于此了,别了,你也保重。” 关山月道:“再次谢谢芳驾。” 他没多说什么,一抱拳,走了。 孙美英一直望着关山月不见,没动,也没再说话。 ------ 旧雨楼

Search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