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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燕侠心里急,就因为心里急,他把身法施展到了绝顶,大白天太阳底下看,他 直如随风疾飘的一缕轻烟。 他没有想到,从此地到“西藏”“喀喇布达宫”,他绝没有办法像这样一口气 奔驰到,而且相距千里,“西藏”“喀喇布达宫”,也不是一两天之内可以赶到的。 他没有想到,只因为他心里急。 这也足以证明,一个“情”宇的魔力有多么大! 情急之下,不但有使他没有想到的事,同时也有了没有注意到的事。 离开紫鹃母女住处,刚出十里,不远处应就有一只雪翎信鸽冲天飞起,健翼破 空,很快的就变成了碧空一点。 以后,每隔十里、甘里不等,不远处就有一只信鸽飞起不见。 夜色降临,他自己奔驰了百里。 人总是人,总是血肉之躯,燕侠他可以忘记累、忘记 饿,但是渴却难当。 夜色低垂,茫茫一片,几十丈外就难见事物了,哪里去找水? 许是他运气好,就在这时候,一点灯光映人眼帘。 虽说已映人眼帘,但估计距离,少说还在里许之外。 不过有灯光的地方必有人,是绝不会错的,有人的地方还愁没有水? 里许是距离,在燕快来说,不过是转眼工夫问。 转眼工夫之后,灯光已近在眼前,那是一座帐篷,说帐篷还是好的,其实也只 是用几块草席、破布临时搭的一座棚子而已。 棚子外头挂着一盏风灯,四周遮得相当密,倒能挡点儿风雨。 有灯没有人,可是燕侠听得见,人在棚里,而且离棚子不远处,还有一群羊, 为数总有;一二十只。 敢情是个放羊人的棚子。 燕侠道:“请问,棚里有人么?” 虽然明知道有人,问总是要这么问。 他话声方落,棚布倏然掀开了一角,棚里另有灯光,一个身穿粗布衣裤的老者 探出了头,见燕侠先是一怔,断而有点紧张地问道:“你找谁呀?” 燕侠抱了个拳,道:“老人家,我是赶夜路的,错过了宿头,有点渴,想找老 人家要点水喝。” 老者还没有说话,忽听棚里传了一个娇美话声:“是不是燕侠?” 燕侠先是一怔,继而马上听出,那是冷无垢的话声,他忙道:“是冷姑娘么?” 灯光一闪,老者身边多了个乌云螓首,不是冷无垢是谁? 她望见燕侠,一脸惊喜色:“真是你,快进来。” 既然她认识燕侠,又往棚里,老者不紧张了,也忙侧身往棚里让客。 燕侠弯腰低头进了棚子,只见棚子里相当简陋,一盏风灯下,除了一些简单的 应用物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冷无垢居然也是一身粗布衣裤,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的。而且准是放羊老者的, 头发蓬松,脸上还有点脏,简直就是个穷乡僻壤的野姑娘。 燕侠看呆了。 冷无垢有点难为情,可是掩不住她兴奋,道:“我是故意弄成这个样儿的。” 燕侠定过了神:“姑娘怎么会在这儿?” 冷无垢道:“我又跑出来了,怕被我爹再逮回去,所以央告这位放羊老爹让我 躲在这儿,跟着他到处走,好找你呀!” 原来如此! 燕侠明白了,为之感动,可也暗暗皱了眉。 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她,自己要远赴“西藏”“喀喇布达宫” 去救 无垢,凶险可知,总不能带她去、只听老者道:“姑娘,这位是……” 冷无垢忙道:“朋友,呃,不,是我的未婚夫婿。” 燕侠又为之暗一皱眉。 老者喜道:“原来是……那太好了,跟姑娘真是一对儿,坐,坐,我这就给倒 水喝。” mpanel(1); 让客坐,能坐的,也不过是地上的两堆干草,一张草席。 冷无垢坐在了草席上,拍拍身旁,要燕侠也坐在草席上。 燕侠坐了下去,老者倒来了一碗水,燕侠欠身接过,一口气喝了个点滴不剩, 他是真渴了。 老者道:“还要不要?” 燕侠道:“不用了,谢谢老人家。” 老者接过了碗,道:“可别客气,别的没有,水可是多得很。” 冷无垢道:“太渴了喝太急也不好,待会儿再让他喝吧!” 老者道:“说得是,也好。” 转身要走,却忽又回了身:“错过了宿头,既然渴成这个样儿,八成儿也饿了 吧。” 这种事不能提,一提就想起来了。 燕侠迟疑了。下:“还好。” 他是不好意思。 老者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可不能不吃。” 冷无垢道:“好几天了,老爹这儿就等于是我的家,你不要客气。” 老者道:“对呀,我这儿没什么好的,还有几块大饼,你凑和着吃点儿吧。” 他转身过去,就在水桶旁的一个包里摸出了两块大饼。然后又给倒了碗水拿了 过来。 燕侠忙站起来称谢接过。 老者道:“别客气了,你快坐下吃吧,我出去看看羊去!” 他弯腰低头出去了。 看羊是假,让人家小两口说话,恐怕才是真的。 燕侠又坐了下去。 冷无垢道:“饿了就快吃吧,一边吃一边说话。” 燕侠也就没再客气,边吃边喝边说话。 大饼虽然吃了点儿,可是这时候吃来却相当可口香甜。 冷无垢坐在一边看着、说着,却看得一双美目里不住地闪射异彩。 燕侠起先也觉得冷无垢美国里的异彩有点奇异,可是等到两块大饼下肚,一碗 水喝完之后,他却已没有那种感受了。 许是吃饱了,喝足了,心里不急了,他就坐在那儿一直跟冷无垢说着话,一点 也没有走的意思。 老者进来了,看了燕侠一眼,老脸上立即一片冷肃神色,向着冷无垢一躬身: “姑娘,是不是可以走了?” 燕侠像没听见。 冷无垢望着燕侠道:“歇一会儿咱们就走,好么?” 燕侠直望着她:“上哪儿去?” “跟我见我爹去。” 燕侠似乎有点犹豫。 冷无垢伸柔美握起了他的手:“我知道,你最听我的话了,是么?” 燕侠身躯震动了一下,没说话。 冷无垢又问:“好么?” 燕侠点了头:“好!” 冷无垢转望老者:“收拾一下去吧。” 老者应了一声,躬个身,出去了。 冷无垢握着燕快的手没放。 燕侠仍直望着冷无垢。 此情此景,本该是动人的一刻。 可是两个人脸上都没有表情,也都没说话。 棚子里一点声息都没有,好静,好静。 突然,一阵蹄声跟轮声划破了这份寂静,由远而近,此时此地,哪来的车马? 转眼工夫问,车马声停住,停住的地方,似乎离棚子不远。 老者又进来了,一躬声道:“姑娘,都收拾好了,可以走了,请起驾吧。” 冷无垢没说话,拉着燕侠站了起来,两个人并肩往棚外行去。 出了棚子,一辆双套高篷黑马车,就停在不远处,车辕上坐的,是两个神色冷 峻的黑衣汉子。 冷无垢拉着燕侠走了过去。 老者动作飞快,熄了两盏风灯,抢过去搬下脚凳,掀开车篷。 冷无垢转脸向燕侠:“我先上去,扶我一把。” 燕侠反扶住了她,把她扶上了车。 冷无垢人进车里,向燕侠伸出了柔荑:“来呀!” 燕侠伸手给冷无垢握住,轻轻一提身就上了车。 老者收起脚凳,放下了车帘,凳上车辕一坐,轻喝出声:“走!” 身边,驾车黑衣汉子挥了鞭,鞭梢儿脆响声中,马车驰动,直向茫茫夜色中行 出。 棚子不要了。 羊也不要了。 似乎,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本来是,还有什么更重要的,还有什么值得要的?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 车篷里,燕侠跟冷无垢,对面而坐,膝儿相挨,手儿相捏。 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可是谁都睁着眼望着谁。 两个人都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不知道车行多久,燕侠跟冷无垢恐怕都不知道。 车停下了,这是应该感觉得到的。 但是燕侠跟冷无垢恐怕也没感觉到,因为这一路到如今,他们的眼里、心里, 就只有对方。 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似乎,他们身外的一切,已经都不存在了。 曙光已透,可以清楚地看见,车停下的地方,还是座落在山坳里,一片密林后 的那座庄院前。 除了鸟声在树林,什么声息都听不到,尽管各处隔不远就站在一个手提长剑的 黑衣蒙面人。 老者跃下了车辕,取下脚凳,掀开车帘,道:“请姑娘下车!” 燕侠跟冷无垢听见了,两个人都没有特别的反应。 只听冷无垢轻轻道:“你先下车,好扶我下去。” 燕侠很听话,也出奇的柔顺,他先下了车,然后伸出手去,接住了冷无垢的柔 荑,把冷无垢扶下了车。 下了车,冷无垢反手拉住了燕侠,拉着他就往大门走。 燕侠对身边的一切,如同未见,也没打量庄院一眼,就任凭冷无垢拉着走了过 去。 原本紧闭的两扇庄院大门,豁然自开,冷无垢拉着燕侠走了进去。 老者带着一阵风,从后面赶了上来:“姑娘,不知道庄主起来了没有?” 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一个低沉话声:“庄主已经起来了,特命论知云老,立即陪 姑娘晋见!” 姓云的老者应了一声。 冷无垢停都没停,就拉着燕侠往后厅行去。 后院堂屋里,黄衣人已高坐在那儿了,向后站着两名佩剑黑衣人,那红衣喇嘛 就坐在下首。 姓云的老者陪着冷无垢跟燕侠进了堂屋,抢前一步躬下身去:“启禀庄主,卑 职覆命。” 黄衣人微笑:“好,一边站着,我自有赏。” “谢庄主!” 姓云的老者退立一旁,冷无垢笑吟吟地:“爹,我把他带回来了。” 红衣喇嘛一双目光早已投向了燕侠,他为之双目耸动,目闪奇光。 黄衣人望燕侠,眉宇间腾现煞气,两眼中阴鸷异彩大盛:“好,乖女儿,你也 累了,歇息去吧!” 冷无垢应了一声,转望燕侠:“我去歇息会儿,你要听我爹的话,我爹说什么 你就要听什么,知道么?” 燕侠微点头道:“我知道。” 冷无垢松了他的手,转身就进了右边耳房,房里有两个侍女在,她过去往床上 一躺,就闭上了一双美国。 大半,她是真累了。 两名侍女转身出了耳房,向着黄衣人盈盈一礼,一名道:“姑娘睡了。” 黄衣人摆摆手,两名侍女又一礼,双双行出了堂屋。 燕侠始终木然地站立在那儿,既没见礼,也不说话。 黄衣人没在意,一点也没在意,一双阴鸷目光逼视燕侠:“你就是‘南海’郭 怀的大儿于?” 燕侠道:“是的。” 黄衣人道:“你叫郭燕侠。” “是的。” “听说你六兄弟合称‘郭家六龙’?” “是的。” “你那六个兄弟,他们各叫什么?” “老二燕飞。老三燕王、老四燕孝、老五燕英、老六燕南。”‘黄衣人道: “云大,记下了!” 姓云的老者忙躬身:“是!” 黄衣人又问燕侠:“你从”南海‘来,是来干什么的?“ 燕侠道:“奉老人家之命,巡视各地。” 黄衣人道:“当年,郭怀从‘天津’登船逃往‘南海’,没到到他会在这儿留 下这么多人,他究竟想干什么?” “监视允祯,伺机协助各地匡复志士。” 红衣老喇嘛脸色一变。 姓云的老者更是失色,双眉一扬,就待叱喝。 黄衣人抬手拦住了他,淡然道:“别人不行,现在他行,我要的就是他这样。” 姓云的老者忙躬身:“是!” 黄衣人又问燕侠:“是协助,不是领导?” 燕侠道:“是的。” 黄衣人道:“他是要以领导,事实上当世之中也挑不出第二个比他更合适的, 他为什么不领导?” 燕侠道:“老人家认为时机未到。” “什么意思?” “允祯内有‘神力威侯’傅玉翎伉俪,外有年羹尧、岳钟琪,不容轻敌。” “那么,什么时候才算时机到了?” “允祯死了以后。” 红衣老喇嘛脸色大变,霍地站了起来。 姓云的老者机伶暴颤,惊骇欲绝,就待有所行动。 黄衣人眼一瞪,姓云的老者立又躬身低头,黄衣人旋即仰面大笑:“没想到郭 怀他倒没敢轻看我雍正,好,好,好他向红衣喇嘛微一抬手:”你坐!“ 红衣喇嘛定过了神,一欠身,又坐了下去。 黄衣人阴鸷目光一凝,望燕侠:“你认识我么?” 燕侠道:“不认识。” 黄衣人道:“知道我是谁么?” 燕侠道:“‘天威山庄’的庄主。” 黄衣人微笑点头,道:“好……” 转眼望红衣老喇嘛:“我打算把他交给你,让你把他送到你的来处去。” 红衣老喇嘛一怔,忙道:“庄主不打算……” 黄衣人道:“还有五个呢,急什么,这一个在这儿失了踪,一定会再来一个, 然后不一个失踪来一个,等六个都齐了,最后就是郭怀自己了,那不是更好么?” 红衣老喇嘛欠了身:“是,属下遵命。” 黄衣人道:“无垢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红衣老喇嘛道:“三天三夜之后。” 黄衣人道:“她醒过来之后,还记得这些事么?” 红衣老喇嘛道:“一点也记不得了。” 黄衣人道:“好,那你现在就带他走吧,外头的车给你用。” 红衣老喇嘛应声站了起来。 黄衣人儿转望燕侠:“你跟老师父去吧,他会把你送到一个很安适的地方去。” 燕侠没说话。 黄衣人道:“无垢不是让你听我的话么?” 燕侠应道:“是。” 红衣老喇嘛向着黄衣人一躬声,要走。 姓云的老者躬声道:“卑职斗胆,庄主是不是忘记问他一件事了?” 黄衣人望了过去:“郭怀留下这些人,都在什么地方?都是谁?” 姓云的老者忙道:“是的。” 黄衣人道:“我没有忘,我不愿问,我养你们是干什么的?‘” 不失为枭雄,不失为威震天下的大人物。 姓云的老者一怔,忙低下了头。 黄衣人转望红衣喇嘛:“走吧。” 红衣老喇嘛又一躬身,转身往外行去。 燕侠没施礼也没说话,转身跟了出去。 黄衣人站了起来,望着红衣老喇嘛跟燕侠不见,微一笑,道:“傅玉翎、纪刚, 费了那么大事,折了那么多人……我没费吹灰之力……‘” 姓云的老者躬身道:“谁能跟庄主比?” 外头响起了啼声、轮声。很快地远去了。 黄衣人道:“云大,我是不是该回去了?” 姓云的老者忙又躬身:“卑职遵命。” 黄衣人目光中又现了阴鸷之气,异样的表情,似乎也透过了那层人皮面具! 似乎,他很高兴、很得意! 这是一条大路,也是一条荒路。 为什么叫大路? 因为它够宽,宽得足可以并行两三辆马车,这够远,远得从东往西看不见头。 为什么叫荒路? 因为它从早到晚,空荡、寂静,难得看见人影,绝少人走,有的地方都长出草 来了! 既是这么一条宽阔的大路,为什么绝少人走? 因为这条路远离人烟,既没有村也没有店! 是因为没有村店,所以没有行人呢,还是没有行人,所以没有村店? 应该是因为没有行人,所以没有村店,开这条大路,就是要给人走的,为什么 没有行人呢? 原先是有行人的,在没有开这条大路之前就有行人了,路开了以后,行人更多, 都是来往东西的客商行旅,以后村店也就应运而生。 只有过往行旅客商,当然就有店,做生意的一多,自然就成了村落了。 可是不知道是哪一年,这条路上接二连三的出了事,而且是大事,过往的行旅 客商,失踪的失踪,死的死,一连百十来个遭了殃。 这,自然惊运了官府,也惊动了武林。 而,官府也好,武林也好,不但失踪的人没能找回一个来,就连死的,也没人 能看出他们是怎么死的。 于是,传说纷纷,稀奇古怪,什么样的都有。 于是,官府下令封闭了这条路。 于是,行人没了。 于是,村店也没了。 行人真没了么?个,还有,那是些胆大不畏法、不怕死的,不过这种人不多, 所以刚才说“绝少”。 这些人都是偷偷地走这条路,所以他们是不是走完了这样路,平安地抵达了目 的地,也就没人知道了。 或许他们的家人、亲戚、朋友知道。 知道又如何,即使出了事,知法犯法,谁敢说啊? 这种人不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那么一两个。 眼前就有两个,这两个,离以前的那些个,又不知道已经隔了多少时日。 这两个,不只是两个人,还有两匹马,也就是说是两人两骑。 马,是普通的马,不是什么异种健马,不论哪个马市上都买得到。 人,是两个堂客,说白一点儿叫女人。 这两个女人,都是一身远行打扮,除了鞍边的行囊之外,素娟包头,脸上自眼 以下还蒙着纱。 那不是怕人看见脸,而是为了挡风沙尘土。 其实,看不见脸也不要紧,单看那两双眼,典型的凤眼,典型的蛾眉,够美。 就凭这蛾眉凤眼,人长得还能错到哪儿去? 本来嘛,现加上那两会美好的身影,简直就准得是两个美人。 美归美,不过有一个年岁可能大了点儿,这,从额上肌肤、从眼神,甚至于从 身影,可以看得出来。 另一个,年纪恐怕只有十八九,顶多双十年华,这,照样从额上的肌肤,从眼 神,从身影可以看得出来。 不管怎么说,这么两个女子,敢走这条路,不能不说她们胆大。 她们的确胆大,双骑并辔走徐不疾,从容安祥。 你不听?两个人还说话了呢! 那年轻的道:“娘,赶了一天一夜多了,马匹累了,也该停下来歇歇了。” 年轻的叫“娘”,敢情是母女俩。 做娘的没说话,但却停住了马。 两个人翻身离鞍,把坐骑往草地上一放,随他们低头吃草,母女俩也在草地上 坐下,取下干粮水壶,慢慢地吃喝了起来。 只听做女儿的道:“娘,咱们会不会赶到了前头?” 做娘的道:“不可能,你郭大哥家学渊源得‘无玷玉龙’真传,修为高绝,他 又比咱们动身早,咱们怎么要能赶到他前头去?” 郭大哥? 敢情这母女是紫鹃跟姑娘段霜娘儿俩。 霜姑娘道:“您别忘了,咱们走的是捷径。” “我知道!”紫鹃道:“可是山高水深,再险阻的道路都难不倒他,跟走这条 捷径又有什么两样?” 霜姑娘道:“说起来这条路来,娘,那些上传闻,到底是什么回事?” 紫鹃道:“真象究竟如何,至今没人清楚,各种传闻除了怪力乱神之外,都有 可能,可是又都不像……” 轻声一笑,接道:“说不定,这明白真象会应在咱们娘儿俩身上。” 姑娘道:“我可不稀罕。” 紫鹃道:“怎么,害怕?” 霜姑娘道:“那倒不是,而是碰上了什么,一定会有所耽误,那岂不是更落在 了郭大哥的后头了?” 紫鹃道:“倒也是,不过咱们娘儿俩既然走上了这条路,真要是有什么,碰上 不碰不上,岂由得咱们?” 霜姑娘道:“那咱们待会儿就改走别的路。” 紫鹃笑道:“傻丫头,那岂不就更慢了?” 霜姑娘为之一怔! 就在这时候,正在低头吃草的两匹马,忽然抬头坚耳。似什么警觉。 紫鹃忙道:“有什么来了,霜,快拉住他们,别让他们惊跑了” 紫鹃毕竟老于历练,有经验,牲口有这种神态,就是有了警觉,而一旦受惊也 必会拨开四蹄就跑,到那个时候,在这种地方,再想找代步可就不容易了。 何况,行囊、吃喝都在两匹马身上。 紫鹃话落,母女俩同时窜身而起,各扑一匹,立即抱住了两匹坐骑。 几乎是同时,两匹马扬头长嘶,跳弹欲跑。 别看母女俩是女流,各一这腕,两匹马硬是动弹不得! 有什么?两匹马为何受惊? 母女俩转眼四望,一边道:“不,禽兽的感觉比人要敏锐得多,他们既然如此 惊怕,就一定有什么……” 话锋忽顿,目光一凝,旋又接道:“来了。” 霜姑娘忙循乃母所望望去。 她也看见了,远在百丈外,那似乎是一缕烟,又像是一阵旋风。 淡黄色的,有一个人粗细。 所以是淡黄色,恐怕是因为卷起了地上的尘土泥沙。 姑娘惊声,道:“娘,那是什么?” 紫鹃道:“不知道。” 姑娘道:“难道真会是什么精怪?” 紫鹃道:“不知道。” 她连答了两个“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 没到近前,谁能看得出那是什么? 不过,如今连紫鹃的信心也动摇了,她不语怪力乱神,也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的 传闻,可是如今亲眼所看到的,不是怪力乱神,人又哪能这样? 那像烟又像旋风的东西,来势极快,就这几句话工夫,已近甘丈内,只觉得它 更像旋风,却仍然看不出它究竟是什么? 刹那间,近十丈了,它停住了,猛一阵疾旋,突然整个停住了。 停住了之后,淡黄色,一人粗细,像旋风似的东西不见了。 那地方,现出个人来应该是个人,因为是人的模样。 应该是人,只是分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个子不大,身材瘦小浑身上下,一片绿毛,头发也是绿色的,披散着,把脸都 挡住了,手脚上也长满了绿毛,都分不清指头了。 是人么? 人有这个样的么? 人能驾着旋风,瞬息百丈么? 只是,要不是人,那又是什么? 多少年来,行旅客商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害得官府封闭了这条路,使和这条 路没人敢走,难道都是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杰作? 紫鹃跟霜姑娘没动,也没说话。 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也没动。 就这么凝立半晌。 静得能令人窒息。 最后还是紫鹃先出了声,说了话:“你装什么神,扮什么鬼?” 紫鹃认为是人,也希望是人。 那仍不能确定是什么的,仍没动,没出声。 紫鹃又道:“你是听不见我说话,还是不会说话?” 或许,根本就咱不懂“人” 的话! 是么? 不然? 那不知道是什么的,突然出了声,说了话,出的是人声,说的是人话:“你们 要听我说话?” 是人声,是人话,一点都不错,而且字字清晰,任谁都听得懂。 只是,这话声似乎不是从对方口中发出,像是来自四面八方,而且分不清是男 是女,是老是少。 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管是怎么回事,只要是人,紫鹃跟姑娘就放心了。 紫鹃一点头道:“不错,只要你是人,你总该说话。” 只听那个“人”道:“那么,你们是死定了。” 紫鹃道:“是么?” 姑娘也道:“难道不听你说话,我们就能不死?” 那个“人”道:“多年之前,这条路上接二连三的出事,之后,这条路就没人 敢走,没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你们两个知道了,我不能让你们两个活着离 开,你们两个是女人,本来我是不打算伤害你们的。” 姑娘道:“原来如此。” 紫鹃道:“为什么我们是女人,你就不打算伤害我们?” 那个“人”道:“因为我认识的几个女人都很好,而我所见过的男人,却没几 个是好的。” 姑娘道:“那是你的偏见。” 紫鹃道:“你就因为这种偏见,在这一带伤害那么多人,害得没人敢走这条路?” 那个“人‘道:”你们不必问那么多,也不配管那么多,问那么多又能怎么样, 你们马上就要死了,即将要死的人,还能管那么多么?“ 紫鹃道:“既然我们都是将要死的人了,让我们落个明白,不是很好么?” 那个“人”道:“我为什么要让你们落个明白?” 姑娘道:“因为我们都是本来可以不死的女人。” 那个“人”道:“你很会说话,可惜还是打不动我的心。” 紫鹃还待再说。 那个“人” 已然又道:“不必再说什么了,我要动手了,你们等着死吧。” 紫鹃冷然道:“你只管动你的手,我们没有等死那一说。” 那个“人”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紫鹃道:“放手一搏,好歹拼上一拼?” 那个“人”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差我太多,恐怕难在我手底下走完一招, 要是你们不反抗,我还可以留你们个全尸。” 紫鹃道:“办不到。” 姑娘道:“要是我们反抗呢?” 那个“人”道:“那你们就会死得很惨,究竟怎么个惨法,我现在没法子告诉 你们。” 姑娘道:“不管惨到什么程度,那都壮烈,总比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强,是不 是?” 那人“人”道“既然你们不计后果,那也只有由你们了,我要出手了。” 话落,他突然动了。 说出手,并没有出手,只是动了。 或许,他所说的出手,就是动。 他动得很怪,不像一般武林中人闪身疾扑,也不是动作快捷似电。 他的动,只是缓缓前移。 前移,不是迈步,因为根本就没有见到他迈步。 事实上,他的两只脚一动没动,身躯好像已离地数寸,缓慢地飘了过来。 这是什么武功?又是什么招式? 紫鹃跟霜姑娘看不出,也没见过。 尽管娘儿俩看不出,没见过,但是一种感觉却是清晰异常。 那就是忽然感觉到面前涌来一片无形的压力,直逼上身,而且压力强大,逼得 娘儿俩站立不稳,要往后退。 娘儿俩不由一惊,待站不急要往后退时,却又觉得这片强大的无形压力绕身而 过,在身周形成一圈无形的气墙,使得娘儿俩动弹不得。 真动弹不得倒还好,不只动弹不得,身周那因飞墙竟还以强大的压力往里收缩, 逼得娘儿俩渐渐透不过气来,而且全身血所上涌渐往头小冲,几乎要从七孔中喷射 而出。 紫鹃不由大骇,奋力急叫:“霜,别管我,你走!” 她勉力挣扎,抬手抵住姑娘香肩,猛一用力,就要推。 就在这时候。身周的无形气墙突然消失了。压力顿时一减,娘儿俩猛觉一阵晕 眩,砰然两声,坐倒在地,幸好紧拉马匹的缰绳,没有倒下。 晕眩止住,定过神,再看那个“人”,他竟然站在面前不远处,一动不动,似 乎没有一再往前逼进的意思。 紫鹃诧异叫道:“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停住了?” 那个“人”,没说话。 紫鹃忽然一阵惊怒,道:“你要是要别的主意,那你就错了,我们母女不惜嚼 舌自绝。” 她是突然想到了那人“人”会凌辱爱女,甚至她们母女俩。 那个“人”忽然又说了话,话声还是像来自四面八方:“你的举止、你的话声, 很像我认识的一个女人,当年的一个故人。” “他”忆起了旧情? 紫鹃忙道:“不可能,我打从记事到如今,不记得在什么地方认识过你。” 那个“人”道:“或许你不是她,可是你的举止跟话声很像她,我跟她分别近 廿年了,还有一个,我们一共是三个人。 近廿年了,我都没见过她们,她们两个或许时常见面,还有来往,只有我,她 们两个都不知道我在哪里,说不定以为我已经死了……“ 紫鹃道:“反正我不认识你,我不是你所说的那个女你!” 那个“人”道:“我认识的那人女人,那个故人,她叫紫鹃……” 姑娘霍然转脸,忙叫:“娘……” 紫鹃惊急叫道:“紫鹃?一共是三个?难道你会是蓝玲?” 那个“人”身躯一震,脚下退了一不:“你知道我叫……难道你真是紫鹃?” 紫鹃抬手扯下了面纱,道:“你看看!” 那个“人”,骇然尖叫,踉跄暴退几步,忽地身躯疾转,又像一阵旋风,飞飘 远去。 紫鹃一怔,急叫:“蓝玲……” 她挺身跃起,就要追,而,那阵旋风已变得像初现时一样,至少已在里许之外 了。 她怔住了,惊骇欲绝:“她会是蓝玲,她竟会是蓝玲霜姑娘还坐在地上,看得 也怔住了!半晌,还是她头一个定过了神,忙挺身站了起:”娘,她真是玲姨?“ 紫鹃哺哺说道:“一定是,错非是我们三个情如姐妹,感情太深,近廿年不见 了,她不可能还记得我的举止、话声霜姑娘惊诧欲绝:”玲姨怎么会变成这样?“ 紫鹃道:“不知道,当年离开你凤姨的,各奔前程,我跟你菱姨都嫁了人,有 了归宿,只有好下落不明,她一定有了什么奇特的遭遇。” 霜姑娘哺哺道:“奇特的遭遇?奇特的遭遇……” 紫鹃忽然一阵激动,道:“当年情如姐妹,感情深厚,近廿年不见,哪知道此 时此地重逢,却是这个样子,尤其是多年来这一带出的事,竟都是她做的,天,这 算什么?这算什么啊……” 她流下了两行悲苦心酸泪。 霜姑娘毕竟生得晚,从没见过这位玲姨,感觉自不如乃母强烈,她只是觉得心 里沉甸甸的,道:“娘,人际遇不同,有幸有不幸,您也不要再难过了。” 紫鹃道:“你凤姨一定难找到她,一定能揭开这个谜,我也一定得让你凤姨知 道,可惜咱们现在要赶到‘喀喇布达官’去……” 姑娘道:“不然这样,您折向京里找风姨去,我一个人赶往‘西藏’……” 紫鹃道:“不行,我不放心!” 姑娘道:“那您就别再难过了,好在这儿离京里也不近,咱们先赶到‘西藏’ 去,找到郭大哥,帮他救出那位无垢之后,再折向京里找凤姨。” 紫鹃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我恨不得现在就能见到你凤姨。” 姑娘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都这么多年了,不急在这一时,相信玲姨 也不会远离了!” 紫鹃沉默了一下道:“只好如此了,咱们快走,越能早到‘西藏’办完事,也 就越能折向京里找你凤姨去!” ------ 旧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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