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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纪珠道:“不在,上哪儿去了?” 那人笑了,笑得非常神秘道:“不瞒您说,他上他那老相好那儿去了,八大胡 同留香院的翠红。” 纪珠微一皱眉:他只一个人儿?“ 那人一点头道:“是啊!要不怎么会有那么个老相好,往那儿跑的那么方便呢?” 纪珠道:“他今儿晚上不回来了?” 那人道:“这一去,当然是在那儿过夜了,不过就是他想回来,也回不来了呀。” 那是,已经宵禁了。 纪珠呆了一呆,谢了一声,扭头走了。 那人又探头望了望,才缩回去关上了门。 纪珠以前没到京城来过,可是“大桥”、“八大胡同”,这都是京里出了名的 地方,他知道在哪儿。 来到“八大胡同”,各个门都关门上闩了,除了各个门口挂着的灯笼还亮着外, 路上是瞧不见一个人影了。 一条一条胡同的找,灯笼上的字儿一个个的看,才走了两条胡同就找到了。 “留香院”挺广阔的两扇红门,不算是“八大胡同”里顶广阔的,可也数得着 了。 这时候了,不能敲门,纪珠一撩衣衫就翻墙进去了。 落脚地方是前头院子种着些花木,一条青石通往里头,纪珠正想往正走里头吵 架似的忽地嚷嚷起来。 这是干什么,这时候吵架。 纪珠怔了一怔,长身窜了过去。 过了一排屋子,他看见了,那是后院所在,四条画廊紧挨着一间一间的屋,东 边画廊上一间屋开着门,灯光外泻,人影晃动,其他的屋这当儿灯都亮了开门的开 门、开窗的开窗,男男女女都探头往外看。 翠红住哪间屋?探头外望的这些客人出,哪一个是“万能手”? 纪珠到离身边最近的那间屋,一个披着衣裳站在门口的客人,那客人抬手一指, 指的正是东边吵架的那一间。 mpanel(1); 巧了,今儿晚上的巧事儿特别多。 纪珠忙走了过去,踏上画廊到屋门口往里一看,屋里五个人,一个姑娘正坐在 床边上掩着脸哭。 一个穿长袍的瘦汉子站在床前,一个穿裤褂儿的年轻汉子揪着穿长袍的要动粗, 一个胖妇人跟个长相委琐的中年汉子正忙不迭地拉劝。 纪珠一眼就分辨出了谁是谁,坐在床边哭的,一定是叫翠红的姑娘,那边拉边 劝的胖妇人眼长相委琐的中年汉子,则是这家“留香院”的老鸨跟龟奴,被揪的跟 揪人的两个,其中有一个是“万能手”,可能是被揪的那个。 这时候,穿长袍的汉子似乎见有人拉劝,气焰不低,瞪着眼道:“笑话,我是 花钱来找乐子的,受你这个,北京城是个有王法的地方,你敢把我怎么样?” 那穿裤褂儿的年轻汉子本来就要动粗,血气方刚,哪受得了这一激。怒笑一声 道:“王法?我敢把你怎么样?你眼睛长裤档里了,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今儿 个我就给你来个三刀六眼,看王法能拿我怎么样?” 左手揪着穿长袍的胸口,右腿一抬,右手往下一摸,手里已多了柄匕首,明晃 晃的。 一亮家伙,老鸨、龟奴吓得忙往后退,床上哭的姑娘跟被揪的穿长袍汉子全傻 了眼,那年轻汉子就趁这工夫,翻腕挺匕首就扎。 旁观的三个人,一声尖叫就要出口。 纪珠一步跨到,探掌就抓住了年轻汉子的持刀右腕:“朋友,这是会闹人命的。” 0年轻汉子转眼一瞪:“我说他怎么胆上长了毛了,敢情有帮手在。” 他想抬腕挣,但是腕子抓在纪珠手里,哪儿挣得动分毫,一挣没能动,他不由 为之一怔。 纪珠道:“朋友,别误会,我两头都不认识,不是谁的帮手。” 年轻汉子道:“怎么说,两头不认识?” 纪珠道:“不错,我是来找人的,碰上了这档子事,眼见要闹人命,总不能不 过来伸把手,有话好说,闹出人命来,对朋友你又有什么好处。” 不知道年轻汉子是不太难讲话,容意讲理,还是腕子在人手里挣不开,明知人 家的深浅,不敢逞横,当即松了穿长袍的道:“那好,你来给我评评理。” 纪珠也松了他,道:“怎么回事?” 年青汉子道:“这姑娘叫翠红,跟我好了一段日子了,今儿晚上我来,碰见他 在这儿,我好言好语用他说,‘国香院’姑娘多得很,请他让一让,他非说翠红是 他的老相好,说什么都不肯让――”潇湘书院独家连载敢情是为争个姑娘。 纪珠转脸问穿长袍的:“朋友,你又怎么说?” 穿长袍的立即道:“翠红分明是我的老相好,谁认识他是谁?再说,是我先来 的,凡事都分个先来后到,大家都是花银子,我为什么要让,有让的这条理么?” 纪珠笑道:“这件事很明显,也就这么简单,两位都是这位姑娘的老相好,只 要是花得起银子的,就都是她的老相好,网位为了这个在争争吵吵,甚至动刀子要 闹出人命,犯得着么?划算么?” 穿长袍的道:“本来就是嘛,花钱找乐子,有嘛就多来两趟,没有就家里待着, 这种地方认什么真?她跟谁又没有名份。” 年轻汉子用地转眼望姑娘,怨声问道:“翠红,真的,他也是你的老相好,你 脚踩两只船,是不是?” 姑娘本来吓的不哭了,经年轻汉子这么一问,马上又掩着脸哭了起来。 年轻汉子道:“哭什么劲儿,你说话呀?” 奈何姑娘只哭不说话。 年轻汉子脸白了。怒笑道:“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我让你花言巧语哄骗够 了,我宰了你这个无情无义的臭婊子。” 话落,他扬匕首就要扎。 纪珠伸手拦住:“朋友,既然知道她是干什么的,还跟她谈什么情义?这也不 能怪她,你一个月给她多少?她不多找几个客人,你叫她吃什么?” 年轻汉子道:“她吃什么,我每个月给她的不少,你问问她,我在她身上花了 多少了?” 纪珠道:“朋友,不管花多少,给多少,周瑜打黄盖,这位朋友说得对,这种 地方认什么真呢?她跟你又没有名份,你还能指望她怎么说,真要说起来朋友你年 纪轻轻的,这种地方根本就不该来。” 年轻汉子道:“你管的还真不少啊,我该不该到这儿来也要你管?” 纪珠道:“朋友,别不知好歹,你来也好,杀她也好,本不关我什么事。我是 好意,只是认为你年轻轻的,为杀个她吃上官司,更划不来。” 年轻汉子道:“官司划不来?好啊敢情你们俩都是吃六扇门的粮食长大的。老 拿个官字吓人,我不在乎,划得来划不来也是我的事,今儿个我就非宰她不可。” 持刀右手往回一收,挺腕又扎。 可是他没能快过纪珠,纪珠又一探掌,轻易地又抓住了他的右腕:“你可真是 不知好歹,既不关我的事,本来我可以不管,但是我非跟你别别不可,有我在这儿, 你别想动到她毫发。” 年轻汉子瞪了眼,咬了牙:“我就不信。” 他猛一抬左腿膝盖就顶纪珠小腹下的要害。 纪珠双眉陡扬,左手五指微一用力,右手跟着下拍,年轻汉子吃了苦头,右腕 欲裂的一疼,手一松,匕首落了地,紧接着左膝盖上像挨了铁锤一击,膝盖差点没 碎了,他疼得一声呼叫还没出口纪珠右手扬起,同时松了左手。 ‘啪’地一声脆响,他吃的苦头更大,右边脸立即红肿牙掉血出,人跟着摔了 出去,砰然一声找到了门边。 纪珠指着他道:“不是看你年轻不懂事,我就废了你那条左腿了,爬着出去吧。” 年轻汉子还站不起来,恶狠狠的瞪了纪珠一眼,果真爬着出去了。 年轻汉子一走,老鸨跟龟奴忙上前千恩万谢,也忙让姑娘拜谢,纪珠都拦了, 但是老鸨跟着又是一句:“您这位爷是救了我们,但是您自己可惹了祸了。” 纪珠当然知道鸨儿何指,正要说话,穿长袍的汉子这时候开了口:“不要紧, 这位朋友跟我一块儿,保准出不了事,谁也动不了他,这儿没事儿了,你们出去吧。” 管闲事的就是让砍成肉酱也不关他“留香院‘的事,鸨儿跟龟奴自是连忙走了。 鸨儿跟龟奴一走,穿长袍的客气的含笑抬了手:“朋友,请坐。” 纪珠本来就是来找他的,自是毫不客气的坐了下去。 穿长袍的汉子也不管那位老相好翠红了,往纪珠对面一坐,立即挑起拇指: “朋友,好身手在下算是开了眼界,佩服,佩服。” 纪珠道:“好说,防身的庄稼把式,不值名家一笑,算不了什么。” 穿长袍的汉子道:“请教,朋友贵姓,大号怎么称呼?” 纪珠道:“李,李纪珠。” “原来是李兄,住哪一城?在哪儿得意?” 纪珠道:“西城,在一家镖局混口饭吃。” 穿长袍的汉子微一怔:“原来是位保镖的爷们儿,那就难怪有这么好的身手了, 既是位保镖的爷们儿,也就不怕他们了。” 纪珠道:“他们想必是京城地面儿的混混儿。” 穿长袍的汉子道:“刚才那小子,算得上是京城地面儿的混混儿,可是他身后 那一帮,就不能说是京城地面的混混儿了。” “哑,有来头,响当当的人物?” “大有来头,北六省江湖道儿上的。” 纪珠道:“原来是北六省江湖道儿上的,是有来头,是响当当的人物,可是, 尊驾你恐怕更有来头。” 穿长袍的汉子淡然一笑,笑得神秘,也有点得意:“不敢当什么来头,不过是 官府里的朋友多一点儿而已。” 纪珠道:“据我所知,江湖道一向厌恶六扇门,也从不把六扇门放在眼里,尊 驾认识的这些朋友,压得住他们?” “小衙门还真压不住他们,他们也真不把小街门的放在眼里,不过在下我所认 识的这些个,压他们是足足有余了。” 纪珠道:“容我请教,尊驾可是‘天桥’的‘万能手’乔?” 穿长袍的汉子一怔:“不错,朋友怎么――一” 纪珠道:“尊驾既然是‘万能手’乔,所认识的那些了不得的朋友,大概是指 八阿哥的人,对吗?” “万能手”脸色一变,就要往起站。 纪珠伸手按在他肩上,道:“坐着别动,我话还没说完呢。” “万能手”乖乖的坐了下去,不但脸涨得通红,而且一脸的惊容:“朋友,你 究竟是―一” 纪珠道:“不跟你说过了么,李纪珠。” “万能手”道:“我是问,朋友你究竟是哪一路的?” 纪珠微一摇头道:“别管我是哪一路的,反正我不是八阿哥那一路的就是了, 我请教,你所认识的那些了不得的朋友,八阿哥的人,他们都住在什么地方,是些 干什么的?” “万能手”道:“李朋友,你问这个是――” “我自有我的道理。” ‘敢情朋友你是个有心人。“ “我本就是来找你的,我上‘天桥’去过,有人告诉我,你上这儿找老相好来 了,我赶到了这儿,正巧碰上你跟人家争风吃醋,我不能袖手旁观让人接了风,所 以我只好伸手了。” “万能手”道:“可是我不知――” 纪珠截口道:“刚还自夸你认识的那些朋友呢,既然是朋友,要说不知道他们 都住哪儿。未免说不过去吧。” “万能手”道:“他们都住内城,你上内城找去吧。” 纪珠含笑摇头:“阁下,别拿我当三岁孩童,就是不知道在哪儿,所以方找你 请教,你告诉我,我不为难你,你也可以照旧以你的‘万能手’在‘天桥’变作的 戏法儿,要不然,不但你这双手从此称不得‘万能手’,恐怕从此你也在‘天桥’ 变不成戏法儿了!” “万能手”道:“我是真――” 纪珠伸手抓住了他一只手,道:“你是不相信,是不是?那咱们就试试。” 他五指微用了力。 “万能手”脸色马上变了,随即额上现了汗边,身子也发了抖,最后他还是受 不了了,急急道:“我说――” 纪球手一松,道:“说吧,我听着呢。” “万能手”道:“其实,说实在的,我跟他们并没有什么交情,不过是有一回 有个姓杨的逛‘天桥’看我变戏法认识他,隔没两天,他在”悦来轩‘喝洒,又碰 上了,他喝多了,告诉我他是八阿哥的人,在’打磨厂‘一家赌坊里管帐――“ 纪珠道:“哪家赌坊?” “如意赌坊。” “后来你去找过他没有?” “没有。” “不会吧!既知道他是个有来头的,你还不曲意巴结” “万能手”道:“我倒是去找过他两回,在赌坊里输过两回钱,他都还给我了, 可是他绝口没再提八阿哥的事。” 纪珠一摇头道:“绝口不提八阿哥的事,倒是有可能,可是对你不该,你一没 钱,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他要是没目的,断不会两次退钱给你。” “万能手”低下了头。 纪珠道:“不要问一句说一句,我可没那么好耐性。” “万能事”低着头道:“他叫我留意逛‘天桥’扎眼的人替他刺探消息,答应 将来引我进入阿哥的门当差。” 纪珠道:“不就是了吗,你替他刺探了多少消息?” “万能手”道:“没有,我告诉他些事儿,他都说没用。” 纪珠一点头道:“好吧,我就问到这儿了,老老实实在这儿陪你的老相好吧。” 他松了“万能手”的手,随手一指点出去,“万能手”应指趴在桌上,他抬眼 望翠红道:“照顾你的老相好吧,两个时辰过后他自然会醒过来,少不了你的银子 的。” 活落,出房,腾身就上了屋。 ‘春宵一刻值千金’,何况是花了银子的,既然没热闹看了,各房各尽早就熄 了灯,关了门自己找乐子了,所以纪珠出身上屋,没人瞧见。 纪珠落身在旁边一条黑胡同里,迈步往前走,出胡同右边就是“留春院”的大 门口。 他这里刚出胡同,‘留香院’大门外来了几个人,一眼就瞧见了他,其中一个 抬手一指,叫道:“就是他。” 抬手指着纪珠叫的那个,正是跟“万能手”争风吃醋,挨了纪珠的揍,爬着出 “留香院” 的那个年轻汉子。 另四个,两个年轻汉子,两个中年汉子,一般的神色地利落打扮,一般的神色 剽悍,也一般的腰里鼓鼓的。 纪珠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即停了步。 那五个由年轻汉子带头,立即围了过来,一个粗壮中年汉子上下一打量纪珠, 抬手指挨过接的年轻汉子:“你认识他么?” 纪珠淡然道:“认识,不久前才在‘留香院’里见过。” 粗壮汉子浓眉一耸沉了脸,说道:“那就不会错了,你仗着有几分身手,管错 了闲事,大伙上!” 一声‘上’,连同挨揍的年轻汉子,五个人齐探腰,铁尺、钢丝软鞭,外带匕 首,全是玩命儿的家伙。 纪珠一抬手道:“慢着。” 粗壮汉子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纪珠道:“听说诸位背后是‘北六省’道儿上的朋友,道儿上有道儿上的规矩, 诸位怎么能不懂规矩不讲理?” 粗壮汉子冷然道:“既知我们的来路,还敢管这档子的闲事,你的胆子不小。” 另一个瘦削中年汉子道:“道儿上的规矩多得很,有一条是人不犯我,我不犯 人,我们弟兄挨了你的,这个理还要怎么讲法对?” 纪珠道:“这位年轻朋友,他有没有把事情的起因跟经过告诉各位?” 瘦削中年汉子道:“说了,是不是这么回事?” 他把起因跟经过说了一遇,倒是八九不离十。 纪珠听毕道:“不错,是这么回事,年纪轻轻的,往这种地方跑已是不应该, 惹上人命官司更是划不来,我是为他好,难道也错了么?” 粗壮中年汉子道:“他该不该,划算不划算,自有我们自己管束、承当,用不 着你这个外人伸手。” 纪珠道:“你阁下要是这么说,我就没话好说了――” 粗壮中年汉子冷然道:“你本就没什么好说的。上。” 这一声“上”,五个人齐动,手里的家伙,分上中下三路,招呼的全是要害。 纪珠双眉一扬,身躯在旋,没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甚至根本没看见他出手, 闷哼声中,五个人中的三个年轻的摔倒在地,两个中年的踉跄暴退,五把家伙,铁 尺、钢丝软鞭飞出去老远,两把匕首到了纪珠的手里。 五个人全怔住了。 纪珠冷然的道:“我现在没有用工夫,诸位不同,不必忙着找我,我自会找你 们总瓢把子说话。” 他一松手,匕前铮然落了地,他迈步就要走。 只听一个低沉话声传了过来:“朋友现在就可以找我们总瓢把子说话。” 地上倒的三个,忙一骨碌爬起来,用两个中年汉子一起躬了身。 纪珠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那个人,四十多年纪,穿一身长袍 马进儿,飞眉细目白净胜,唇上还留着两巴小胡子,挺威武,也挺洒脱个人物。 五个人忙上前用身:“五爷。” 那位小胡子五爷看也没看五个人,两眼紧盯着李纪珠说道:“朋友好高绝的身 手,请教贵姓?” 纪球道:“不敢,李。十八子李。” 那位小胡子五爷道:“原来是李朋友,李朋友不是京城地面上的人物。” 纪珠道:“怎么见得?” 小胡子五爷道:“京城地面上的人物,我们一清二楚的,像朋友这样高绝身手 的,还没有见过。” 纪珠道:“夸奖,我刚从外地来。” “朋友从哪儿来?” 纪珠道:“辽东。” 小胡子五爷一怔:“辽东?经由‘山海关’入关?” 纪珠也一怔:“不错,阁下怎么知道?” 小胡子五爷来答又问:“朋友是什么时候经过‘山海关’的?” 纪珠道:“前后算算,总有半个月了。” 小胡子五爷道:“李朋友在‘山海关’可曾打尖宿店?” 纪珠道:“住过一宿,不,不到一宿。” 小胡于五爷忙道:“李朋友住的是‘关东客栈’?” 纪珠又一怔,道:“不错,阁下――” 小胡子五爷忙抱拳,道:“李朋友,请移驾在见我们总瓢把子。” 纪珠诧异道:“阁下这是――” 小胡子五爷道:“李朋友去了就知道了。” 纪珠以为可能跟白雪庵跟那位绿姑娘被劫的事扯得上关联,道:“什么地方?” 小胡子五爷道:“不远,过几条胡同拐个弯儿就到了,无论如何请李朋友――” 纪珠抬手一拦道:“好吧,我跟阁下去一趟就是。” 小胡子五爷忙向那五个喝道:“带路。” 那五个如奉纶旨恭应声中,一哈腰,忙前行带路而去。 小胡子五爷忙又向纪珠摆了手:“李朋友,请。” 纪珠也没客气,迈步行去。 小胡子五爷则跟纪珠走了个并肩。 口口口小胡子五爷没骗人,那五个在前带路拐过两条胡同进了一条稍微大一点 的胡同。 这条胡同纪珠刚来八大胡同找‘留香院’的时候没走过,整条胡同里,悬灯挂 招牌的人家只有一家,而B这一家跟别的胡同里的那些家,大不相同。 这一家,门头老高,两扇朱门红得发亮,两盏大灯特别亮,灯上两个大“万” 字老远都看得见,而且两扇朱门还敞开着,高高的石阶上,两边各四的站着八个利 落打扮的壮汉,腰里都鼓鼓的,一看就知道是地面江湖道上的,也都藏着家伙。 没想到,这儿还有这么一家大户。 带路的五个一到石阶下立即退向两边,垂手恭立,石阶上的八个壮汉,则一起 恭谨躬身:“五爷。” 着来这位小胡子五爷,的确是个“爷”字辈的人物,在眼前这些江湖道里,身 份不低。 小胡子五爷抬抬手,算是答礼,然后又举手肃客,请纪珠登阶进门。 纪珠微欠个身,跟小胡子五爷一起登上石阶,进入了大门。 转过“影壁墙”,一个大院子呈现眼前,四面长廊,雕梁画栋,远远的大厅里, 灯火辉煌院子里,还散立着七八个腰藏家伙的壮汉。 这位北六省江湖道的总瓢把子,的确像个总瓢把子,的确够神气,扈从之多, 禁卫之森严,朝廷的大员也不过如此。 小胡子五爷陪着纪珠,循着院子中间的那条石板路,直上大厅,一到厅门小胡 子五爷扬声发话:“禀爷,我给您访了位朋友来。” 只听厅里传出个震人耳鼓的洪亮话声道:“我跟主人一样,生平无他好,就喜 欢朋友,快。” 小胡子五爷回身举手再用客,陪着纪珠进人大厅。 大厅里酒筵一桌,在座一男一女两个人,这两个人,看得纪珠都一怔。 女的看得纪珠一怔,是因为姑娘她太美了,她清丽如仙,美得不带人间一丝烟 火气,紫底红花的高领小祆,配上一件紫底红花的八幅裙,黛眉凤目,肌肤凝脂, 更衬托得孤傲高深。 男的,看得纪珠一怔,是因为纪珠见过他。 豹头环眼络腮胡,身躯高大,威猛逼人,可不正是“山海关”病困“关东客栈” 的那个威猛大汉? 纪珠看他俩看得一怔。 他俩看纪珠也看得一怔。 美姑娘皓腕赛雪,玉手举杯,正自微笑,一见纪珠,娇靥上、香唇边的笑意立 即凝住,紧接着,深透的眸于里闪漾起异样光采。 猛大汉一见纪珠猛可里站了起来,环目暴睁,钢髯果张,叫道:“阁下――” 小胡子五爷遥遥躬身:“爷,是不是这位?” 猛大汉叫道:“没错,是他、就是他。” 随话大步跨到,往纪珠面前一站,环目紧盯纪珠:“阁下,可还认得我?” 纪珠定过了神,微一笑道:“我要是硬不承认,那是矫情,怎么也没想到,阁 下竟是北六省江湖道的总瓢把子。” 猛大汉一咧嘴,络腮胡为之抖动:“别说什么‘北六省’江湖道总瓢把子,如 今咱们是朋友相见,阁下是我的恩人,先请受我一拜。” 随话。推金山,倒玉柱,他擦地就拜。 纪珠伸手架住,道:“总目把子,些微小事,何足挂齿,你不是俗人,不该这 么俗。” 纪珠的两手这么一架,别看过大汉魁伟高大,他硬是没能拜下去。 美姑娘凤目中异采再闪。 小胡子五爷一怔。 那大汉何尝不也是一怔,抬眼望纪珠,通力往下一压,他还是要拜,也是不服 这个气,不信这个邪。 奈何,他还是没能压下分毫。 美姑娘娇靥上浮现惊容,置身站起。 猛大汉脸都深红了,叫道:“阁下,大丈夫恩怨分明,就是受人点滴――” 纪珠含笑截口:“总飘把子,拜也好,树也好,现成的酒筵,倒不如请我喝一 杯。” 猛大汉一怔,环目暴睁:“好,对味儿。投缘,阁下,你是我生平所见的第一 个,来! 咱们喝。“ 猛然自起,一把抓住纪珠,拉到桌前:“来,坐。” 他就要让纪珠坐。 纪珠道:“不先拜主人,怎么好就这么入席?” 美姑娘看纪珠,膘猛大汉,说道:“正想说呢!就这么邀客人入座,把我这个 主人搁哪儿去了?” 猛大汉大笑,声震屋宇:“一高兴我都忘了,待会儿我自罚三杯,阁下,这位 姑娘,此间主人,是我红粉至交,姓万――” 美姑娘接道:“小字海若。” 纪珠含笑抱拳:“万姑娘。” 猛大汉道:“海若,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时刻难忘,下令弟兄们查的,山海 关赠金治病,连吃住都照顾在内的恩人朋友,他――” 一怔,转望纪珠:“阁下,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 纪珠道:“李,十八子李。” 猛大汉忙道:“海若,李朋友。” 姑娘万海若含笑做礼:“李爷,请坐。” “谢谢!” 纪珠撩衣人座,猛大汉伸手就去抓酒壶。 万海若伸手拦住,道:“你急什么,还没杯着呢。” 猛大汉回手一拍脑门,道:“我今儿个是怎么了,老五,叫他们再添付杯著, 快。” 小胡子五爷恭应而去。 猛大汉转过脸来道:“李朋友,‘山海关’你走得匆忙,让我连谢的机会都没 有,病好回京后,下令弟兄,全力查访――” 姑娘万海若截口:“别提下令查访了,你好交代,那位恩人朋友俊得赛过美姑 娘,十足的公子哥儿派头,只往经过‘山海关’的俊逸人物里找就是了,如今看来, 人家这十足的公子哥儿好修为,强过你两桶千斤力的铁霸王多了。” 猛大汉目光一凝,环目炯炯望纪珠:“真的,李朋友,病里不说,如今能架住 我这两臂一压的人,你还真是我生平所见的头一个,你算是让我口服心服了――” 小胡子五爷飞步入厅,捧着一付杯著,猛大汉又要去抓酒壶,姑娘万海著却格 了先:“还是让我来吧!” 在纪珠谢声中,她给纪珠满敬一杯。 猛大汉地举杯邀饮:“李朋友,咱们这个朋友算是交定了,我敬你一杯,先于 为敬。” 纪珠道:“不敢,我借花献佛,先敬主人。” 一杯尽饮,猛大汉道:“交朋友不能老这么总瓢把子、朋友的叫,阁下我――” 纪珠含笑截口:“‘北六省’江湖道总部把子、‘神力霸王’铁英,我要是不 知道,岂不是太以孤陋寡闻?” 猛大汉铁英一咧嘴,道:“铁英就是铁英,在咱们之间,没有什么北六省江湖 道总部把子这一说。” 万海若道:“李爷,铁霸王刚说不能总瓢把子朋友的叫,那么李爷你――” 纪珠道:“万姑娘,我两字纪珠。” 万海若道:“李纪珠好名字。” 铁英点头道:“真的――” 忽一怔,忙凝目:“李纪珠?老弟,‘辽东’‘摩天岭’下有户人家主人有三 位少爷,那第三位少爷也叫李纪珠。” 纪珠笑笑道:“铁大哥跟老大念伦交称莫逆,独没见过老二,老三。” 万海若微一怔。*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铁英道:“说什么交称莫逆,辽东李家, 天下第一,铁英哪配跟李大少论交,只不过承蒙李大少看得起――” 忽一怔凝目接道:“老弟,这你怎么知道。” 万海若叫道:“铁霸王还没悟出来吗?眼前这位恐怕就是李家那位纪珠三少。” 铁英环目猛睁:“真的?” 纪珠含笑道:“来的时候,大哥交代到京代他问候至交神力铁霸王,我还没来 得及,更没想到山海关碰见的就是大哥的莫逆之交。” 铁英猛然站起,睁目大叫:“天,没想到伸手解我困厄的竟然是李家的三少, 做梦也没有想到,铁英的福缘何其深厚? 辽东李家,天下第一,李家三位少爷,又以三少称奇称最,铁英我是仰慕已久, 一向只恨福薄缘浅,没想到――三少,铁英我要重见一礼。“ 话落,他又要拜。 纪珠隔桌伸手一把抓住了铁英那强壮有力的臂膀:“铁霸王,怎么又来了不管 你跟我大哥怎么论交,咱们各交各的,要交我这个朋友你就叫我一声纪珠,也别再 来这个――” 铁英叫道:“三少――” 纪球道:“铁大哥,你要是不听我的,别怪我纪珠推杯就走。” 铁英一怔。 万海若道:“铁霸王,都不是世俗中人,何必拘此俗礼,恭敬不如从命了。” 铁英环目凝注,猛然一阵激动:“好,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纪珠兄弟,你不计 我见礼,咱们喝一杯总该可以。” 纪珠笑道:“喝酒可以别说一杯,三杯我都奉陪。” 姑娘万海若也豪情倏发:“不管你们喝多少,我这个主人也照样的一杯不少。” “好、好。” 铁英大叫声中,左手抓起酒壶,右手端起酒杯,边喝边斟,三个人连干三杯。 纪珠海量,铁霸王善饮,就连姑娘万海若,竟也是不让须眉的酒中豪杰,三杯 下肚,了无酒意,不过娇靥微泛配红,益发动人。 纪珠竟为之看得微微一怔。 只听铁英道:“兄弟,我传下令谕,找了你多少日子了,怎么今儿个你会让我 这个掌刑的老五碰上了?” 纪珠笑笑道:“铁大哥还是问五爷吧。” 小胡于五爷早在一旁看直了眼,此刻所得纪珠一声五爷,慌忙定体欠身:“不 敢。” 铁英转过脸去道:“老五,怎么回事儿,你是怎么碰见三少的?” 小胡子五爷只好实情实禀,实话实说,把碰见纪珠的经过说了一遍。 铁英静静听毕,脸上变了色:“有这种事儿?他们人呢?” 小胡子五爷道:“还在外头。” 铁英沉声道:“叫他们给我进来。” “是。” 小胡子五爷答应声中,躬身一礼,行了出去。 情知道铁霸主要处置人,姑娘万海若把目光投向纪珠,纪珠冲姑娘微微摇了摇 头,姑娘已有所悟,也未做声。 转眼间,小胡子五爷带着那五个人走来,那五人单膝点地跪了下去:“见过总 瓢把子。” 铁英寒着睑,成态逼人:“你们五个知道这位是谁么?” 那五个道:“不知道。” 不知道是实用,不过眼见纪珠入了席,跟他们的总瓢把子平起平坐,也都情知 不妙,所以一进来就个个脸色如土的跪下了。 铁英蓦地站了起来。一指纪珠,暴叫道:“这位是辽东李家的三少爷,也就是 我下令查访的恩人,你们眼瞎了,又拿我的命令当了什么?” 那五个低着头,硬没敢吭气儿铁英又望那挨过纪珠接的年轻汉子:“没成家的 弟兄,我不反对你们往这种地方跑,但是争风吃醋给我丢人现眼,想动刀子给我惹 麻烦,别人好言相劝,不但不听,反而纠众行凶想要人的命,这我不能饶恕,你给 我自已了断,还有你们四个,不问是非曲直,不分青红皂白,就跟着他来行凶伤人, 也不能轻饶给我自己各断一手。” 那五个齐抬头,面如死灰,叫道:“总瓢把子――” 纪珠站了起来:“铁大哥,可否容我说句话。” 铁英道:“兄弟,你说。” 纪珠道:“我话只有一句,状是我告的,如今也是我头一天跟铁大哥订交,铁 大哥要是这么惩治他们,叫纪珠我何以自处,又怎么坐得下去,喝得下酒,能不能 看纪珠薄面,让纪珠我给他们讲个情,过去的算了,从今后严加管束,以观后效。” 铁英沉吟了一下,旋即沉喝道:“混怅东西,听见没有,还不谢过三少――” 那五个如逢大赦,连忙低头称谢。 铁英又一声:“滚出去。” 那五个齐声答应,又一礼,慌忙奔了出去。 纪珠望姑娘万海若,姑娘也在看他,两个人交换会心一瞥,纪珠坐了下去。 铁英也落了座,道:“要不是兄弟你讲情,今天我就――” 纪珠道:“铁大哥,状是我告的,必得让他们得到训诫,否则一旦做了下去, 将来非惹大乱子不可。这个状我是不得不告。但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动辄出手, 在所难免,替自己弟兄打抱不平,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一个自了,四个再废一手, 未免也太重了些。” 铁英摇头道:“兄弟,你不知道,北六省自我接掌以来,所以能名声尚佳,不 出大乱,就是因为号令严,罚得重,尤其地处天子脚下,我不得不如此,如今京里 的情势复杂微妙,一个不小心,足以惹出大乱子,真要是那样,那是给北六省江轨 道惹大麻烦。” 纪珠道:“铁大哥,京里的局势我不敢说了若指掌,但也通晓全盘,小心谨慎 是应该的,但是过于约束弟兄,使得他们处处受气,事事受委屈,却大可不必。” 铁英道:“兄弟这你放心,除非他们不知道,只要知道人是我北六省江湖道的, 还没有人敢给气受的。” 纪珠道:“是铁大哥这块招牌太――” 铁英截口道:“那是兄弟你抬举我,其实我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是一旦 人犯了我,就算是再有来头,我也非拼到底不可,富贵中人,谁犯得着跟我们这些 人拼这个?何况,如今的情势,各个主儿拉拢我都怕来不及,谁又愿意轻易招惹我, 树这个敌?” 这恐怕也是实情实话。 纪珠道:“各个主儿拉拢铁大哥都怕来不及,那么是哪个主儿把铁大哥拉拢住 了。” 铁英一摇头道:“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我对这个没兴趣,凡是北六省江湖道的 弟兄也人人不许沾。” 纪珠‘呢?’了一声。 姑娘万海若突然道:“三少,老人家的当年,我听说过不少,近几年来,李家 隐居辽东,一向不过问世事,三少这趟突然进京,应该不是――”,她把“是”字 拖得长长的,只等纪珠接口。 纪珠接了口,淡然道:“我不瞒两位,也瞒不过两位……” 他当真毫不隐瞒的,把他为什么来京以及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静听之余,姑娘万海若脸色连变。 铁英则瞪目张口,一脸惊异。 等到纪珠把话说完,姑娘万海若一转平静,而铁英则仍睁目张口,惊异地叫道 :“原来如此,可是三少怎么会――” 铁英的话声突然停住。 姑娘万海若却淡然接口道:“我们都知道,老人家当年是‘日月令主’的传人, 也就是位少令主,‘日月令主’是汉族世胄,先朝遗民,天下文师的领袖,领导匡 复,天下尊仰,可是廿年后的今天,老人家怎么会允准,三少又怎么会愿意应当朝 东宫之礼聘,来京管他们之间争夺储君之位的事件?” 纪珠道:“铁大哥,万姑娘,这一位皇上,共有阿哥卅五位,总有一位将来要 接掌天下,是不是?” 铁英道:“不错。” 纪珠道:“那么,家父当年欠玉伦郡主的一份情,既能顾全私谊又跟大家立场 不冲突,为什么不能趁这机会把这份情还了呢?” 姑娘万海若道:“总不如冷眼旁观看他们争夺,等情势一乱,乘机揭竿――” 纪珠截口道:“万姑娘,乱的只是众皇子之间的争夺皇位情势,不是天下局式 不足以动摇爱新觉罗的根基。” 姑娘万海若道:“照三少这么说――” 纪珠道:“康熙仁德勤政,甚得民心,既然他卅五个儿子之中,有一个要接替 他,何不让他去接替,看看接替他的人又如何” 姑娘万海若惊然动容,道:“可是,三少,他这个皇二子乐宫允艿,素称仁德 淳厚――” 纪珠微微一笑:“可惜近乎软弱,用人不当,不足以与人争斗。” 姑娘万海若道:“无奈他如今有三少为助――” 纪现笑了笑没说话。 铁英插嘴道:“兄弟这我就不懂了,你是辽东李家的人,老人家当年的身份作 为,知道的人仍不在少数,他们怎么会放心让你――” 纪珠道:“铁大哥,家父当年,受他们那位逊皇帝之托助他们眼下这位皇上除 去了鳌拜,对他皇家有大功而无微过,如今中间有又一位玉伦郡主在,李家人还能 怎么样,他们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铁英点点头道:“这倒也是――” 语声一顿,话锋忽转,接问道:“那么,兄弟,你现在住……” 纪珠道:“他们把我派到了‘骡马市大街’的‘京华镖局’里去,那儿是东宫 的一处秘密机关。” 铁英、万海若互望了一眼,万海若道:“以三少的身份,他们怎么会把三少派 到这么一个外围的机关去。” 纪珠淡然一笑道:“据说是他们的规矩,初来的都是从那儿干起,入境随俗, 我不能不去,好在我是代家父还玉伦郡主那份情来的,并不来什么功名利禄,只为 东宫尽我的心力,其他的就随他们了。” 铁英要说话,纪珠却先问道:“铁大哥对他们那些个设置的秘密机关,恐怕是 了若指掌?” 铁英道:“兄弟怎么知道?” 纪珠道:“我刚说京华镖局是东宫的一处秘密机关,铁大哥并没有感到意外。” 铁英沉默了一下道:“既然立身北六省江湖道,我人又长住京里,连这都不知 道还行,不过也并不是了若指掌,这种事,知道得越少越好,我走我的江湖道,他 们的事,从不参与,也从不过问,大家相安无事,岂不是很好。” 万海若接道:“三少不是外人,应该让他知道的,总还是得让他知道一下,心 里也好有个谱儿。” 纪珠道:“万姑娘,什么事?” 铁英道:“兄弟,京华源局乐振天、乐家倩义父女,不是简单人物,你要留点 儿意。” 纪珠道:“铁大哥是指――” 铁英道:“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他们的关系,既像是义父女,还又像点儿别 的――” “别的?” 铁英道:“有人说乐家倩交游杂乱,不怎么正经,跟乐振天之间也不干不净的。” 纪珠一怔,“哦!”了一声。 万海若道:“众口可以烁金,唇舌可以杀人,也许这是血口毁人名节,不过乐 家倩交游杂乱是实,三少留点化意是实。” 铁英道:“还有,他们之间,明争暗斗,无所不用其极,明里是这个的人,暗 叹说不定是那个的人,兄弟不能没有防人之心,要逢人说三分话,小心应付。”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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