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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掌令夜闯雍郡王府   这个小院子又是什麽所在?燕翎猜不透。    可是燕翎知道,这个小院子禁卫森严。    燕翎仔细观察了一阵,他发现这小院子里竟然岗哨遍布,如临大敌。    他盘算,要挨近那间精舍,必须得制止几名守卫,这麽固然可以侦知这是什麽 地方以及白泰官的意图,可是这麽一来就无法神不知,鬼不觉了。    他正在这儿盘算,就这麽一会儿工夫,精舍门开了白泰官行了出来,停也没停 又走出了小院子。燕翎怔住了。    白泰官进出匆匆,未免太快了!他是干什麽去了,这麽快就出来了?    燕翎这样心念转动间,白泰官已然走出小院子。往他住的那个院子方向行去, 显然,他是要回房去了。    燕翎思忖了一下,没理白泰官,跃下瓦间,向著一处暗隅里,轻捷异常地扑了 过去!刚才他看过了,那处暗隅里布著一名哨卡!    燕翎的轻功身法何等高绝,他已到了那名黑衣汉子身後,那黑衣汉子依然茫无 所觉,他一指点出去,那名黑衣汉子应指而倒。燕翎扶住了他,轻轻放倒了他,从 他身上扯下一块衣裳,往脸上一蒙,转身往精舍扑去。    他从精舍东侧,绕到了精舍後,贴墙角往後一看,後墙不远处,也有著一名手 提长剑的黑衣汉子,在那里来回走动著。    燕翎故意在脚下弄出一些声响,那黑衣汉子立即警觉,随身掠了过来。,    燕翎没等他扑到,迎著他扑了出去。    那黑衣汉子大吃一惊,他反应还算快,带鞘长剑就要出手。    燕翎那容他出手,左掌也出,轻易扣住他持剑腕脉。    右掌将指击出,正中心窝。行了,黑衣汉子连吭都没吭一声就倒了下去。    燕翎轻轻将他放在墙角暗处,闪身扑近後窗。    凝神就一站,後窗里寂静无声,毫无动静,而且也没有灯光。    燕翎试探著,轻轻碰一下窗户纸,凝神再站,仍然没有动静。    燕翎放心地打开了窗户,翻身跃了进去。    抬眼打量落地处,居然是间精雅异常的卧室,有扇门通外头,门缝里透进来一 线灯光。燕翎扑近去,凑近门缝外望,只见外头是个小客厅,有个人正在背著手来 回走动,不是别人,赫然是甘瘤子。    燕翎为之一怔,刹时明白了,八成儿,白泰官刚才是来给甘瘤子送信儿的-- 吕四娘告诉白泰官,桂武、甘联珠夫妇找来了。甘瘤子背著手来回走动,看样子一 脸焦虑色,不是为这,又能是为什麽。    白泰官那像悔悟,那像正在找脱身的机会!恐怕也只有吕四娘才会相信他!    燕翎伸手开了门。甘瘤子闻声停步,抬眼望过来,一怔,但他不愧是个黑道巨 擘,镇定工夫够,他马上恢复了平静,道:“朋友,你……”    燕翎迈步走了过去。甘瘤子站在原处,一动未动。    燕翎直通到甘瘤子面前五步处,甘瘤子始终一动未动,这份镇定功夫,使得燕 翎不由为之暗暗点头,燕翎停了步。    甘瘤子淡然开了口:“朋友能进到这间精舍里来,连甘某在没见著朋友之前却 茫无所觉,足见身手惊人。”    “好说!”燕翎道:“甘老是为心事所烦,无形中妨碍了敏锐的听觉。”    “甘老?”甘瘤子微微一怔:“朋友抬举甘某人了。”    燕翎道:“对前辈先进,理应如此。”    甘瘤子倏然一笑道:“前辈,先进,甘某更不敢当,甘某我要问问朋友,怎知 甘某我有心事。”    燕翎道:“夤夜不寐,负手走动,不是有心事是什麽。”    甘瘤子一点头:“好眼力……”    “我不但知道甘老有心事,而且还知道甘老有什麽心事。”    甘瘤子微微一怔:“噢,我倒要请教,夤夜客来,甘某不敢慢待,先坐下谈。” 举手肃客。  mpanel(1);   甘瘤子不同於一般黑道人物,燕翎更是位洒脱英豪,抱拳谢了一声,从容落座。     甘瘤子跟著坐了下去,目光一张,道:“朋友既蒙面而来,当然也不愿想见告 大号,明白就谈正事,朋友以为甘某的心事是……”    燕翎道:“当是为令媛、令婿之来京。”    甘瘤子脸色一变,凝住燕翎,默然未语,他虽没说话,但燕翎从他目光中看出 了讶异。   燕翎淡然一笑:“白泰官适才前来,不是奉知甘老这件事麽。”    甘瘤子脸色又一变,道:“对朋友的一身行为,甘某要重作估计了。”    燕翎道:“甘老夸奖了。”    甘瘤子道:“容我再请教,朋友此来……”    燕翎道:“为奉劝甘老。”    甘瘤子道:“劝甘某如何。”    燕翎道:“急流涌退,明哲保身,亡羊补牢,为时不迟!”    甘瘤子的脸色一连变了好几变,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燕翎没说话。    甘瘤子目光一凝,道:“朋友的胆量,好教甘某佩服。”    燕翎道:“甘老高看这座雍郡王府了。”    甘瘤子微一点头,道:“以朋友这身修为,应该不算狂语……”顿了顿,接道: “这麽说来,朋友是以先朝遗民自许的武林中忠义豪雄了。”    燕翎道:“不是自许,凡汉人,均属先朝遗民,忠义却承当不起,所作所为, 但求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而已。”    甘瘤子两眼精芒一闪,哈哈一笑道:“好话,好话,朋友,人各有志……”    燕翎截口道:“这麽说,令媛、令婿白来了,在下我也白来了。”    甘瘤子微一摇头:“朋友恐怕还不知道,甘联珠已非我女,桂武也已非我婿了。”     燕翎知道,可是他装不知道,“噢!”地一声道:“什麽原因使得甘老忍心断 绝了父女关系。”    “并非甘某忍心断绝父女关系,是他们自绝於甘家。”    “在下愿闻其详。”    “没有什麽不能对人说的,甘某看桂武是块材料,故而将他招赘,俾使以後让 他接掌甘家门户,殊料甘联珠与他竟在成婚之夕逃出了甘家,他们俩人一个辜负甘 某多年养育之恩,一个辜负甘某爱才之意,使得甘某寒心,故此咬牙断绝了父女关 系。”    “原来如此,在下这就不明白了,有这麽一个好机会可以接掌甘家门户,称霸 於西南,桂武为什麽舍而不爱呢?”    “那是他不识抬举。”    “不是他夫妇看不惯甘老的作为麽?”    甘瘤子冷笑了一声:“什麽叫看不惯甘某的作为,人各有志,各人有各人走的 路,甘某不以为自己走的是错路,他们走的路我也未反对。”    “甘老,世人常言道……”    “朋友,也有不少人说甘某做的对啊。”    “那毕竟是极少数吧,甘老。”    “甘某不求多,有一二人也就够了。”    “没想到甘老是这麽个想法,那麽一旦甘姑娘夫妇找上甘老,甘老打算怎麽办。”     “他们最好不要找上甘某,否则的话,他们是自讨没趣!”    “甘老,甘家家务事,在下本不便过问,可是在下以为,像这种女儿小姑爷, 并非易得,也并非易找啊。”    “那是朋友你的想法。”    “有这种想法的人,可不少啊。”    “甘某刚才说过,甘某不求赞同甘某的有多少人,只有一二人,也就够了。”     “甘老……”    “朋友不要再说什麽了。”甘瘤子一摆手道:“人各有志,相强不得,他夫妇 要是逼急了甘某,甘某照样会置他二人於死地。”    “甘老这是杀鸡儆猴,以便对我发生阻碍之效,对麽?”    “好说,岂敢。”    燕翎吁了一口气,道:“令媛、令婿并未自绝於甘家,甘老何必自绝於普天之 下的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    “朋友。”甘瘤子两眼寒芒闪动,道:“你是不是受他夫妇所托……”    燕翎摇头道:“甘老千万别以为当世之中的先朝遗民,忠义之士,只他夫妇二 人,有不少人想来找甘老,他们的想法做法要比我激进,可是他们自问难进‘雍郡 王府’,也自问没有退以自保的能力。”    甘瘤子道:“这麽说,朋友你自信有退以自保的能力。”    燕翎道:“我直言一句,甘老别见怪,我不止有退以自保的能力,我要是想拿 甘老你怎麽样,相信那也不是什麽难事。”    甘瘤子两眼寒芒暴闪,仰天大笑:“好,好,好,朋友豪语,令人心折,甘某 我倒要试试……”    只听一阵衣袂飘风声传了过来,紧接著门外有人道:“老主人……”    甘瘤子沉声喝道。“我有客在,不许打扰。”    “是。”门外那人恭应一声,一阵衣袂飘风声由近而远。    燕翎道:“恭敬不如从命,甘老打算怎麽个试法?”    甘瘤子道:“朋友,甘某就坐在你眼前。”    燕翎一点头:“好。”站起身走了过去,他一直走到甘瘤子面前,道:“甘老 小心,我要出手了。”他右掌平伸,掌心向下,缓缓递了过去。    甘瘤子泰然安祥,端坐不动,一双目光却紧紧盯著燕翎的双眼。    甘瘤子不愧是个成名多年的老江湖,大行家。    燕翎微微一笑,五指曲起,缓缓向甘瘤子左肩抓了过去。    甘瘤子仍没动。    燕翎的右掌仍往前递,眼看燕翎的右掌就要沾上甘瘤子左肩的衣裳。    甘瘤子左肩突然一塌,左掌闪电翻起,迎著燕翎的右掌挥去。    燕翎偏腕躲过,手腕头蛇也似的,由甘瘤子左小臂下穿过,向著甘瘤子心口叩 去。甘瘤子眉梢儿一扬,疾快无比的回掌封架。    就这麽,两个人一立一坐,一右掌,一左掌,在转眼工夫中,一连互换的八掌, 秋色平分,谁也没占著便宜。    突然,甘瘤子两眼之中闪过一道懔人的厉芒,右掌忽抬,疾如电光石火拍向燕 翎小腹。这竟然是一招杀著。    既然,甘瘤子这等声威,这等身份,一连对拆八掌,竟丝毫未能占得一个後生 小子的便宜,他心中是既惊又恐,因而动了杀机。    两人距离近,甘瘤子这一掌又极快,一闪便沾上了燕翎的衣衫,甘瘤子道: “朋友,你不该来找我。”他掌力欲吐。    而就在他掌力欲吐未吐这一刹那间,他突然觉得右手肘一酸一麻,右臂为之挣 软,右掌提聚的掌力为之尽失。    他这才发现,燕翎的一只左掌,不知何时已扣住了他手肘的“曲池穴。”    甘瘤子自然大惊,而也就在他这一惊的当先,燕翎的一只右掌已然轻轻地按在 了他心窝之上。甘瘤子何许人,自然知道,对方只掌力一吐,他就会落个心脉寸断 而亡,惊骇之馀,不由怔住了。    “甘老,我都能对你客客气气,你又怎麽好以这种杀手对我。”    甘瘤子倏然定过了神,道:“朋友……”    燕翎道:“甘老试过了,我并不是吹嘘吧?”    甘瘤子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甘老,虎毒不食子,血毕竟浓於水,怎麽说儿女还是自己的,有这种深明大 义的儿女是福,我希望甘老速认令媛夫妇,看在他夫妻份上,我点到为止,望甘老 早勒马,及时回头,三天之内,会合令媛夫妇回转西南,三天之後,我会再来,希 望别让我知道甘老没离雍郡王府,甚至还留在京里,言尽於此,告辞。”    燕翎收手转身,仍往後头卧室行去。    只听甘瘤子叫道:“朋友……”    燕翎停步回身,他看的清楚,甘瘤子额上已冒了汗。    “朋友,你留下个万儿。”    燕翎淡然一笑:“甘老只记住,有我这个人就行了。”    转身行去。没再听见甘瘤子说话,甘瘤子茫茫地望著燕翎背影!    燕翎经卧室,穿後窗,出了精舍,足未沾地便翻上了屋面,吸一口气,行空腾 马般,直往白泰官住处扑去。    白泰官住处没设禁卫,事实上白泰官是一个人来的,不像甘瘤子带了一批人。     白泰官独坐灯下,眉锋微锁,像在想什麽。    看来他跟甘瘤子一样,也有心事。    燕翎到了门口,白泰官还在想心事。燕翎轻轻敲了敲门。    只听由泰官在里头问道:“谁?”    “白七侠,不速之客夜访。”    听见白泰官站了起来,没听见有别的动静。    “怎麽,‘江南八侠’里的白七侠,连个见见访客的勇气都没有麽!”    有动静了,白泰官闪身往後扑。    燕翎道:“白七侠,你是想跑呢,还是想从後头绕过来?”    动静停了,显然白泰官被燕翎拿话扣住了。    缓慢的步履声传了过来。白泰官来开门了。    果然,门栓一响,门开了,白泰官当门而立。    燕翎道:“不请我进去坐坐麽?”    白泰官冷哼一声:“尊驾何人。”    燕翎道:“汉族世胄,先朝遗民。”    白泰官脸色一变,一掌拍了过来。    燕翎道:“真和气,没想到白七侠是这样待客的。”    挺掌迎上,砰然一声,白泰官身躯一幌,往後退去,燕翎一步跨进去,随手带 上了门。白泰官脸色大变,抬手探腰。    燕翎道:“白七侠,我不是来厮杀的。”    白泰官手停在腰间:“那是来干什麽的。”    “向白七侠进几句忠言。”    白泰官没说话。    “白七侠,别忘了,你名列‘江南八侠’,‘江南八侠’侠名满天下,尤其个 个都以先朝遗民,汉族世胄自许。”    “怎麽样。”    “了因大师、吕四娘都到这里来了,马上离开‘雍郡王府’,跟他们走!”    “这是我个人的事……”    “但是你卖力卖命的对象,是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的大仇。”    “我没想那麽多,我是想谋求个发展。”    “为的是吕四娘?”    白泰官脸色一变:“你这话什麽意思。”    “你不刚对吕四姑娘这麽说麽!”    白泰官脸色大变:“你……”    “白七侠,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这一双眼中。”    寒光暴闪,白泰官手中多了一把软剑,灵蛇也似的卷向燕翎。    “我倒想领教领教白七侠的剑术。”燕翎侧身躲过,曲指弹了过去。    白泰官冷笑一声,剑锋走偏,反削燕翎腕脉。    “若论气度,你比甘瘤子差多了。”燕翎反掌拍出,燕翎这一掌硬是拍剑锋。     不是猛龙不过江,没有绝对的把握,岂敢以一只肉掌往剑锋上碰。    白泰官适才领教过燕翎的内功掌力,他可不敢让燕翎这一掌拍中剑锋,当即手 腕一沉,闪电变招,刷、刷、刷、一连三剑,俱是攻燕翎的重要要害。    燕翎一笑说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白七侠,我算是认识你了。”    他身躯闪动,一连躲过白泰官三剑,燕家是当代剑术大家,连“神剑”萧绍威 都自叹不如,但是燕翎从不带剑,身仅一具书囊而已。    这当儿燕翎他一连躲过白泰官三剑,白泰官却步步进逼,手下毫不放松,白泰 官的剑术,在“江南八侠”中称最,在天下武林中,也是有名的,燕翎居然被他一 柄灵蛇也似的软剑,逼得连连後退。    白泰官手上占了便宜,嘴里还不饶人,只听他冷笑道:“你不过尔尔,居然敢 来管你白七爷的闲事,想必是活得不耐烦了,你白七爷成全你就是。”    手上一紧,攻势越来越凌厉。    燕翎只有移挪躲闪,连连退避:“早知你白泰官是这麽个人,我就带兵刃来了。”     “你带兵刃来又怎麽样,我白泰官剑下,不知道劈了多少成名的高手了。”    “白泰官……”    “少废话了,你现在说什麽都迟。”攻势更见凌厉,寒光满室,冷意逼人。    燕翎手无寸铁,不敢轻攫锐锋,退著退著,退到了床旁,床上有支帐子的四根 铁棍儿,燕翎伸手拔下一根以铁棍儿当剑,抖腕递出。    “当!”地一声,金铁交鸣,剑跟铁棍儿碰在一起,白泰官的软剑没怎麽样。     燕翎手里的铁棍儿,却被削去近尺一段,燕翎马上明白了,白泰官这把软剑, 是把吹毛断发的神兵。    白泰官哈哈一笑道:“如今就是有把剑,只怕也救不了你了。”随话又欺了上 来。    燕翎这回变机灵了,手中的铁棍儿根本不让白泰官的软剑碰上,他施展出燕家 的剑术,只一连三下,立即反守为攻,抱得了机先,把白泰官逼的连退了三步。    白泰官既惊且怒,一抡猛攻,打算把主动之势抱回来,奈何燕翎掌中的铁棍灵 蛇般吞吐,不但让他难以捉摸,尤其像堵铜墙铁壁,就是泼水却难泼进去,使得白 泰官越来越心惊。    突然,燕翎手上的铁棍攻势更快,更猛,而且隐隐像有一堵气墙,逼得人透不 过气来。幸好这只是一根铁棍儿,要是把利剑,岂不是更见威力。    白泰官何止心惊,到了後来,简直就没有还手之力了,突然,燕翎手中铁棍儿 疾递,快得像电光石火,又像耀脸扑噬的一条灵蛇,一闪而至,正点在白泰官持剑 腕脉上。白泰官痛澈心脾,再也受不了了,闷哼一声,软剑落地,抱腕疾退。    那知燕翎如影随形,跨步跟到,掌中铁棍一递,抵住了白泰官的咽喉。    “白七侠,你是不是还差点儿。”    白泰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杀了算了,给我个痛快。”    燕翎微一摇头道:“看在你那七兄妹份上,我不杀你,我这麽做,只是多让你 知道,强中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现在我要杀你,易如反掌,不过我不愿让 阻者恨,仇者快。”   白泰官没有说话。    燕翎道:“我要告诫你几句,你给我听清楚,限你三天之内,会同了因大师、 吕四娘回到江南去,若是三天过後,你仍未离开‘雍郡王府’或者一直是没离家, 那就绝没今天这麽便宜……”    白泰官道:“朋友。”    燕翎道:“不要再多说了,你走是不走,答我一句。”    白泰官迟疑了半天,才一点头道:“好吧,我走,只是一时半会儿的,我恐怕……”     燕翎道:“你那一套唬弄吕四姑娘可以,在我面前却须得有数了,我给你三天 工夫,应该很够了。”    白泰官望望燕翎,欲言又止。燕翎道:“你还有什麽好说的?”    白泰官道:“没有了。”    燕翎收回了抵在白泰官咽喉上的铁棍儿,道:“那就行了,既是你要走了,我 给你看一样东西……”他探怀取出“日月令旗”一展。    白泰官脸色大变,失声叫道:“‘日月令旗’!”    燕翎道:“不错,难得你还认得这面‘日月令旗’,我不愿拿这面‘日月令旗’ 压你,我只是让你知道我的身份,你要是敢跟我口是心非,耍花枪,你就是躲到那 里,我也能取你性命,言尽於此,把解药拿出来交给我。”    他收好“日月令旗”,向白泰官伸出了手。白泰官惊魂未定,道:“掌令要解 药?”    “不错。”燕翎道:“凡满虏,都该死,可是现在不是胤祀(示乃)死的时候, 再说死一个胤祀(示乃)也没有用。”    白泰官道:“这……”    “怎麽,还迟疑‘日月令旗’的令谕。”    白泰官忙道:“白泰官不敢。”当即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白瓷瓶,双手递过。     燕翎接了过去,道:“别忘了,白七侠,我只给你三天工夫。”    白泰官忙欠身:“白泰官不敢忘。”    燕翎道:“白七侠最好别忘。”    闪身到门边,拉开门扑了出去。    白泰官怔怔地望著门口,惊魂渐定,两眼之中,射出两道阴狠的光芒。    口    口    口    天亮了,曙光透了窗棂。    白泰官挺身下床,开门走了出去。    天刚亮,“雍郡王府”里的动静还很少,只有包衣、下人们起早活动著。    白泰官顺著长廊一阵东弯西拐,最後停在一间房门口,那间屋门口,站著两名 “雍郡王府”的护卫。    白泰官一到便道:“我要见年爷。”    一名护卫道:“年爷还没起来。”    白泰官道:“我有急要大事,麻烦你进去惊动惊动。”    那名护卫有点犹豫:“这……”    只听屋里远远传来年羹尧的话声:“谁呀?”    那名护卫忙应道:“回年爷,是白七爷要见您。”    年羹尧“噢!”了一声,在屋里道:“我起来了,请白七侠进来吧。”    那名护卫恭应一声,推开门欠了身。    白泰官一声没响,迈步走了进去。    进门是个客厅,靠里有一扇垂著帘的门儿,白泰官往里走没两步,年羹尧就掀 帘走了出来,白泰官忙欠个身:“年爷,吵您的觉了。”    “没的事儿。”年羹尧带笑道:“自己人还客气,我早就醒了,坐。”年羹尧 摆手让坐。   白泰官谢了一声,等到年羹尧落了座,他才跟著坐了下去。    “老弟今儿个怎麽这麽早。”    白泰官勉强笑笑:“昨儿晚上一夜就没合眼。”    年羹尧目光一凝:“噢,昨儿晚上一夜没合眼,今儿个一大早就跑来找我,有 什麽急的大事儿。”    白泰官居然把昨天夜里的事儿,从头到尾,一点儿也没隐瞒的说了一遍,甚至 连吕四娘来找他都和盘托了出来!    年羹尧静听之馀,脸色连变,等到白泰官把话说完,他却一转平静,哈哈一笑 道:“我还不知道执掌什麽‘日月令旗’的人到了京里呢,能执掌‘日月令旗’, 果然不凡,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雍郡王府’一趟又走了,看来‘雍郡王府’ 养的这些人全是酒囊饭桶,人家要是为搞四爷跟我年某的脑袋而来,四爷跟我年双 峰的脑袋,岂不是早没了。”    白泰官勉强笑笑,没说话。    年羹尧目光一凝,望著由泰官道:“老弟来见我的意思是……”    白泰官口齿启动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年羹尧淡然一笑道:“老弟,咱们已经相处过一段时日了,彼此不外,恕我直 言,当初‘雍王府’把你请来,一方面固然为借重你的长才,为四爷铲除异己,另 一方面,可也是为老弟你的前途著想,你老弟是江湖上的高人,不会下没把握的赌 注,事实上你老弟好眼光,跟著四爷走,是飞黄腾达,图谋荣华富贵的唯一途径, 将来一旦四爷登基,酬功是绝少不了的,不瞒你说,年双峰我也是看准了这一点, 不过,老弟,飞黄腾达也好,荣华富贵也好,说句不客气的,那都得先保住性命, 才能享受得到,如今‘江南八侠’的人找到了京里,执掌什麽‘日月令旗’的人, 更进了‘雍郡王府’,你已面临杀身之险,世上没有什麽比性命更要紧的,‘雍郡 王府’当然不便勉强你老弟……”    白泰官忙道:“不,不,不,年爷您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白泰官闯荡江湖 这麽多年,什麽阵仗没见过,岂会这麽贪生怕死。”    年羹尧道:“那……,老弟你是什麽意思。”    白泰官迟疑了一下,道:“我是想……,年爷该知道,两方面找的都是我,我 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尤其我又不便跟了因大哥他们正面冲突,所以,所以……”    “所以怎麽样。”    白泰官道:“不知道年爷是否能动用‘雍郡王府’的力量帮我个忙。”    年羹尧哈哈一笑:“我还当是什麽事儿呢,原来是这啊,这还用老弟你说,你 现在是‘雍郡王府’的人,你的事就是‘雍郡王府’的事,‘雍郡王府’当然要帮 你这个忙,只是,你昨儿晚上为什麽不来见我。”    白泰官苦笑道:“年爷,当时的情形,逼得我不能不应付他们,那执掌‘日月 令旗’之人,来无踪,去无影,他走了之後,我怕他躲在某处监视我的动静,万一 他没走,我一来见年爷,岂不又全落在了他眼里。”    年羹尧连连点头.“这倒是,这倒是,只是,还有一样让我想不通。”    “年爷是指……”    “他为什麽跟你要解药,为什麽不让老二死。”    “这个我也想不通。”    年羹尧忽然轻击一掌:“他会不会是老二的人,假冒是有什麽‘日月令旗’的 掌令……”   “不,年爷,不会,那面‘日月令旗’假不了。”    “你以前见过‘日月令旗’?”    “见虽然没见过,可是任谁都知道‘日月令旗’是什麽样的。”    “那不见得,我倒认为仿造这麽一面‘日月令旗’并不是什麽难事。”    “不,年爷,我认为那面‘日月令旗’是真不假,没人有这个胆敢假造‘日月 令旗’,而且看那人的身手,也可以证明那面令旗不会假,老二那儿有身手这麽高 绝的人麽?”    年羹尧沉吟了一下:“好吧,那咱们就宁信其真,不信其假,以你看,‘雍郡 王府’该怎麽对付他们?”    白泰官迟疑了一下,眉宇间腾起懔人的凶煞之气:“事到如今,我也只有大义 灭亲了,年爷,给他们个迅雷不及掩耳,一网打尽他们,然後用我作饵,把那执掌 ‘日月令旗’的人诱来,年爷,只能擒住这个人,对朝廷来说,那可是天大的功势 一桩啊,怕皇上心里不给四爷记上一笔!”    年羹尧两眼寒芒连闪,含笑点头:“嗯,好计,好计,就这麽办,到时候我把 你那位八妹交给你,你还不是爱怎麽办这怎麽办。”    白泰官笑了,站起来一躬身道:“多谢年爷恩典。”    年羹尧也站了起来,一拍白泰官,笑道:“说什麽恩典,老弟这是折我,走, 咱们见四爷去。”迈步往外行去。    白泰官急跟了上去。出了门,两名护卫忙躬身,年羹尧一摆手道:“去请甘老 到四爷这儿来一趟,就说四爷有急要大事要跟他商量。”二名护卫恭应一声奔去。     年羹尧带著白泰官,顺长廊往东而去。    口     口     口    四阿哥还没起呢,年羹尧带著白泰官进屋硬把他叫醒了,这,也只有年羹尧敢。     四阿哥睁开惺忪睡眼,他看见年羹尧,白泰官双立床前,不由一怔:“双峰, 你……”   “四爷,有急要大事,不得不惊动您。”白泰官上前恭谨见礼。    四阿哥抬手答礼,趁势坐起:“什麽事不能等我起来,这是我一个人在这儿, 要是……”   年羹尧道:“就是因为知道您一个人在这儿,所以才这麽大胆,要是知道福晋 也在,杀了我我也不敢乱闯。”    四阿哥一摇头道:“我真拿你没办法。”    他披衣下床,把年、白二人让到外间都坐下,才道:“什麽大不了的事儿,说 吧。”    年羹尧当即把白泰官告诉他的,又说了一遍。    四阿哥可没有年羹尧那麽镇定,变色而起:“有这种事儿,这还得了,这还得 了……”   年羹尧道:“四爷,也没什麽大不了的,您请坐下。”    “双峰……”    “您请坐下。”    四阿哥何等聪明个人,一听年羹尧这麽说,自然明白年羹尧已成竹在胸,当即 便又坐了下去,年羹尧马上又把白泰官献的计说了一遍。    这一听,听得四阿哥两眼阴芒毕露,霍地转望白泰官:“白泰官,你真打算这 麽做?”   白泰官恭谨欠身:“属下只有这麽做,以报四爷的厚恩!”    四阿哥跟年羹尧飞快交换一个眼色,四阿哥毅然点了头。“你既然有这番心意, 我不能不成全你。”    白泰官离座跪下:“谢四爷恩典。”    四阿哥忙伸手扶起了他:“起来,起来。”    只听门外有人恭身说道:“禀爷,甘老告进。”    “请!”四阿哥轻快一声。    门外有人恭应一声,甘瘤子哈著腰走了进来,近前一躬身:“见过四爷、年爷。”     年羹尧道:“甘老别客气。”    四阿哥抬了抬手.“甘老,坐。”    甘瘤子道:“四爷面前,那有属下的座位。”    四阿哥道:“自己人,一天到晚见面,要这麽拘礼,那能把人难受死,坐吧。”     甘瘤子这才坐了下去,坐定,欠身问道:“四爷见召,有什麽差遣。”    四阿哥目光一凝,含笑道:“我请甘老来,跟甘老打听件事。”    “不敢。”甘瘤子道。“四爷只管垂询,属下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四阿哥道:“听说令婿跟令媛夫妇到京里来了,有这回事麽?”    甘瘤子神情一变,转眼望向白泰官。    白泰官道:“甘老,事关重大,我不敢不禀报。”    甘瘤子忙道:“对,对,对,就是四爷不找我来,我也要来禀报四爷……”    四阿哥道:“这麽说,确有这回事了。”    甘瘤子忙点头:“是的,四爷。”    四阿哥道:“甘老也真是,怎麽不早告诉我。”    甘瘤子一惊忙道:“属下也是昨儿夜听白七侠说的,昨儿夜里太晚了……”    四阿哥道:“甘老错会我的意思了,我倒不是怪甘老没告诉我,而是,甘老既 已进了我胤祯这座‘雍郡王府’,令婿、令媛就不是外人,我怎麽好任由他夫妇在 外头住,怎麽说,也该让他夫妇到府里来盘些日子。”    甘瘤子忙道:“不,四爷,这两个东西都够顽劣的,所作所为,都跟属下背道 而驰,早在他们成亲的第一天,属下就已经不认他们了。”    四阿哥“哦”地一声道:“有这种事,那他们这趟到京里来,是……”    甘瘤子迟疑了一下:“不敢欺瞒四爷,这两个东西是来找属下的。”    “是了。”四阿哥道:“想是甘老不认他夫妇,他夫妇并没有不认甘老,这趟 到京里来找甘老,定然是给甘老陪罪,请甘老原谅他夫妇的。”    甘瘤子苦笑一声道:“四爷把他们说得太好了,他们要是能来给属下陪罪,求 属下原谅他们,当初他们也就不会背叛属下了。”    四阿哥摇头道:“甘老也别这麽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年轻人血气方刚, 都容易冲动,女儿总是自己的,女婿也有半子之谊,得饶人处且饶人,甘老还有什 麽不能松口的,我看就算了吧。”    甘瘤子道:“不,不是的,四爷,他们是来……,这,这叫属下怎麽说才好……”     年羹尧一旁淡然道:“甘老,都是自己人,这‘雍郡王府’,甘老也不是只打 算待上一天两天,还有什麽话不好说的。”    甘瘤子一整脸色,道:“四爷,他们是不满属下的作为,特来劝属下离京,回 西南去的。”    四阿哥微微一怔:“噢,原来是……,是不是应该这麽说,他夫妇是来劝甘老 脱离我‘雍郡王府’的。”四阿哥是明知故问。    甘瘤子何等老江湖,又怎会不明白,既有白泰官禀报在先,如今还由他瞒什麽? 他也只有点了头:“是的,四爷!”    四阿哥皱了眉:“我倒没想到,这我倒没想到……”    甘瘤子低下了头:“属下教导子女无方,羞煞、愧煞。”    四阿哥道:“甘老也别这麽说,这件事也不能怪你,做子女的有些过於不懂事, 他们那知道做父母的苦心?其实甘老你进‘雍郡王府’来帮我的忙,还不全是为了 他们,荣华富贵,甘老你自己又能享用多少,唉,年轻人啊,真是!这麽一来,恐 怕让甘老你大大地为难了。”   甘瘤子忙抬头:“不,四爷,属下既入四爷的门,就绝无再出去的道理,除非 四爷您不要属下……”    四阿哥道。“我要是不要甘老,当初我怎麽会千方百计,不惜一切的把甘老从 西南请来。”    年羹尧点头道:“这倒是,这一点甘老尽可以放心,四爷用人唯才,也唯有真 正的人才,才能进‘雍郡王府’的大门,四爷才把甘老你请了来,除非是万不得已, 那就是一辈子的事,荣辱同受,福祸同当,这一点我年双峰可以拍胸担保。”    甘瘤子为之一阵激动,道:“四爷,甘瘤子矢志效忠,死而後已。”    四阿哥道:“甘老言重了,我自然信得过甘老,这‘雍郡王府’任由甘老走动, 打早到晚,甘老也随时可以见我,我要是信不过甘老,岂会这样,只是,令婿跟令 媛,这终究是个麻烦,不知道甘老你有什麽打算没有。”    “这个!”甘瘤子道:“属下既进四爷的门,自当悉听四爷吩咐。”    “不。”四阿哥摇了头:“国法尚不外人情,何况骨肉至亲,这件事甘老自己 去办吧,我充分相信甘老。”    甘瘤子道:“不,四爷……”    四阿哥微一摆手道:“不要说了,甘老,这样吧,等你办不了的时候我再管, 行了吧。”   甘瘤子离座跪下,激动地道:“谢四爷厚恩,属下永志不忘。”    四阿哥伸手扶起甘瘤子,道:“甘老这是干什麽,请歇息去吧,三天之内,我 听甘老的消息。”    甘瘤子连声唯唯,还感激异常退了出去。    四阿哥转望白泰官:“泰官,让我再问你一句,你真打算这麽做了?”    白泰官连犹豫都没犹豫就点了头:“是的,四爷。”    “不後悔?”    “四爷,白泰官连人带心,已经都交给四爷了。”    四阿哥哈哈大笑,伸手一拍白泰官,道:“泰官,可惜你不是个红粉女儿,要 不然我非好好怜爱你一番不可。”    年羹尧笑了。白泰官也笑了,居然笑得一点也不勉强。    四阿哥又拍了拍他:“你也歇著去吧,我让双峰助你一臂之力,等他盘算好, 选好了要带的人之後再去找你。”    白泰官站起躬身,也连声唯唯地退了出去。    白泰官一走,四阿哥转望年羹尧,倏然而笑:“双峰,你认为我应付的怎麽样。”     年羹尧道:“甘瘤子的事,让甘瘤子自己办,您以为妥当?”    “你以为甘瘤子他办得了这件事?”    “就是因为他办不了,所以我才认为不妥。”    四阿哥微一摇头:“双峰,我看得很清楚,甘瘤子这个人,跟白泰官不同,也 许因为关系亲骨肉,甘瘤子的心肠还不能狠,就因为他不够狠,桂武,甘联珠又都 是顽固到可以大义灭亲的人,所以甘瘤子绝办不成这件事,等他办不成了我再插手, 这样我的目的达到了,甘瘤子也绝怨不著我,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年羹尧呆了一呆:“四爷,我带人的这一套,可以说不错,可是跟您比起来, 相去仍不能以道理计。”    四阿哥哈哈大笑:“夸奖,夸奖。”    年羹尧望著四阿哥,两眼之中闪起异样神色……   --------------------------------------------------   Wavelet扫描笑看天下苍生手工输入,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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