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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游龙惊凤   鹅毛似的大雪,已经下了整整一个月了,有些个山隘和小路,都让大雪给封住 了,人站在空旷的地方放眼一看,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就看不见边儿,看得见的, 只是那千里粉妆玉琢的琉璃世界。   这当儿大雪纷飞,北风呼号,风儿跟刀儿似的,能割裂人,雪地里,很难看见 一个行人,很难看见一点东西,寂静得跟死了似的。   可是,在洪记老号这座土屋里就不一样了,这座土屋里有人,不但有人,而且 坐满了人。   “洪记老号”是家酒馆儿,专卖酒菜的酒馆儿,它坐落在“古北口”里几十年 了,夏天也好,冬天也好,做的全是那些进出长城的客商的生意。   大部分的生意买卖.热天都比冷天好,可是唯独洪记老号,每逢入冬生意最旺, 只因为这是古北口里唯一的一家酒馆儿,你看,推开门儿,掀起厚厚的棉布帘往里 看,炭火熊熊的大火盆,荡得满屋子的酒香,喝一口,一股热辣辣的劲儿往下窜, 烧刀子上整块整块的卤牛肉、烧羊肉,就凭这,买卖怎么能不好.生意怎么能不旺?   今儿个,洪记老号跟往常一样,坐满了进出长城的皮货商、药材商.满屋子的 粗扩豪放笑声,满屋子的划拳斗酒声,还灾带着一句句的粗活,简直能把洪记老号 的屋顶掀了。   洪掌柜的带着两个伙汁,忙得浑身冒汗.鼻头流油,一点儿也不敢轻忽怠慢, 别说在座的一个个都是衣食父母财神爷,得罪不得,在座的这些个,一个个也都是 红眉毛.绿眼珠的家伙,动不动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玩儿命的,谁又敢惹,北 国豪雄,燕赵男儿,冰天雪地,万里风沙里长大的;十个有九个都是拼命三郎。   在座的廿多个酒客,只有四个最文静。四个人坐一桌,低着头喝闷酒,谁也不 吭一声,谁也不说一句话,生似他四个既聋又瞎,这张桌子以外的,他们是既看不 见也听不见。   这四位,吃喝很文静,可是在任谁看,这四个都不是文静人儿,一色皮帽子皮 袄,紧身马裤,长筒鹿皮靴,满脸的肃然剽悍气,每个右手旁都放着一把带鞘的单 刀,凭这,像文静人儿么,可是怪了,偏他四个最文静。   正笑着、闹着,两扇门开了,一股刀儿一般的寒风利了进来,大火盆里的火苗 子一阵乱飘。   满屋子酒客为之一静,那四位文静人物霍地转眼,这比那股子寒风还冷的目光, 一起投向门口,在这一刹那,他四位的目光变得犀利异常,恐怕比他四个那鞘里的 钢刀还要犀利。   门开处,低头进来个人,一个有着一副颀长身材,身披黑色风氅,头戴黑色宽 沿大帽,从头到脚一身黑的人。   这个人低头进了洪记老号,再加上他头上戴的是顶宽沿大帽,让人一时没办法 看见他的脸,没看见脸归没看见脸,可是他那颀长的身材上却传透出一种在常人身 上看不见的东西,那是超拔不凡,就因为这,使得满屋子的人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他 一眼。   也只不过是多看了一眼而已,马上,那粗犷豪放的笑声,划拳斗酒的声浪,又 哄然响起,而那四个文静人物也马上恢复了“文静”,八道冷电的犀利目光不见了, 四个人又低下头去喝他们的闷酒。   黑衣人掩上门后转过了身,摘下头上的宽沿大帽,慢条斯理的轻掸风氅上的雪 花。   好一张俊美的脸,长眉斜飞,凤目金瞳,悬胆似的鼻子,方、薄、紧闭着的一 张嘴,看年纪,不过廿刚出头,皮白肉嫩,白里泛红,就连一般大姑娘家恐怕都自 惭形秽,自叹不如。   这条进出“古北口”的路上,过往的人极杂,三教九流,四海八荒,什么样的 人都有,可是这种俊朗的人物却不多见。 mpanel(1);   洪掌柜的定了定神,连忙躬身哈腰,赔着满睑笑,迎上来亲切接待:“这位爷, 您请往里边儿坐。”   他这里躬身哈腰摆手往里让,俊逸黑衣人站在那儿却没动,望着他洪掌柜道: “掌柜的,我有匹坐骑在外头……”   洪掌柜的忙咧嘴赔笑:“这位爷,您多包涵,小号地方小,没办法囤存草料……”   黑衣人道:“你们店里有黄豆没有?”   “有。”洪掌柜的忙点头。   “有酒吧?”   “有,有,当然有。”洪掌柜的一边点头答应,心里一边嘀咕:这话多问的, 开酒馆儿的能没酒么,也不瞧瞧,这么多客人喝的是什么。   只听俊逸黑衣客道:“那就够了,门外那匹黑马是我的,三斤酒掺一升黄豆, 待会儿该怎么算就跟我怎么算。”话落,他迈步往靠里一副座头行去。   花得起钱的是大爷,坐骑是人家的,爱吃什么吃什么,就是吃成斗的珠子掺金 液银汁,任谁也管不着。   洪掌柜的怔了一怔,连忙招呼伙汁过来吩咐了,然后又快步走向那副座头,一 哈腰,赔笑道:“这位爷,您的坐骑,已经交代小二侍候去了,您……”   俊逸黑衣客道:“给我烫壶酒,切两斤牛肉,拿几个包子来就行了。”   洪掌柜的连声答应着退走了。   俊逸黑衣客把大帽往桌上一放,左手从风氅里伸了出来,他左手里提着两样东 西,一具当行囊用的革囊.一把带着鲨鱼皮鞘的长剑,他轻轻地把这两样东西也放 在了桌上。   带着兵刃,不用说,敢情是位练家子的。   本来嘛,瞧人家那副打扮,也像个练家子啊。   长剑上了桌,招来了那四位“文静”人物的八道目光,不过仅只是不经意的一 瞥而已。   俊逸黑衣客看见了,他装没看见,若无其事地坐了下去。   洪掌柜的在这块地儿上干这行买卖多少年了,招子就算不怎么样也练灵了。   他看得出,这位俊逸人物是练家子,是走腿闯道的江湖人物,他,不见得比那 四位“文静”人物可怕,可准比这些沾了一半江湖味儿、脚踏一半江湖路的药材、 皮货商难惹,所以,俊逸黑衣客那儿刚坐下,他这儿一壶烫好的酒、两斤卤牛肉, 十个热腾腾的大包子,已经送到了眼前,还殷勤的斟上了一杯酒。   “谢谢,掌柜的,你自去忙吧,我自己来。”   洪掌柜的心里想着人家难惹,人家说话可真和气,一点儿不带粗味儿,不像眼 前这一帮,十句话倒有九句半是横着出来的。洪掌柜的赔着笑退走了。   俊逸黑衣客端起了酒杯,这儿酒刚刚端起,一声长长的马嘶起自门外头……   紧接着,门砰然一声开了,一名伙计像让寒风刮进来似的奔了进来,然后站在 门边儿一个劲儿的冲外头赔笑哈腰:“几位爷里边儿请,几位爷里边儿请。”   这是来了什么大主顾?   满屋子又为之一静,除了俊逸黑衣客,所有的人都转眼,四名“文静”人物八 道目光盯得更紧。   只听门外响起了个洪钟也似的话声,外头的风雪够大的,可却一点也难以掩盖 这洪钟也似的话声:“小六儿,别忘了把葫芦给我灌满了。”   随听一个清朗话声带笑说道:“胡子大爷,您瞧我手里提的是什么?”   洪钟也似的一阵大笑,震得人心直跳:“好小子,难怪大伙儿都说你乖巧。”     洪钟也似的大笑声中,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人,两个身披风氅、头戴皮帽、腰缚 长剑的年轻人,头一个细皮嫩肉,既白又俊的一张脸;后一个,浓眉大眼,英武逼 人。   这两位,无论是佩剑也好,衣着也好,都相当讲究,别的不说,光看那顶皮帽, 硬是整块黑貂皮的。难怪,敢情是有钱的主儿。   既白又俊的那位,手里提个小孩儿般大小的红酒葫芦,进门就递给了洪掌柜: “给打满了,另外再切十斤卤牛肉,十斤烧羊肉,快一点儿,我们还要赶路。”   “是,是,是。”洪掌柜没命的答应,一阵风似的往里去了。   这两位,打从进得门来到如今,没看满座的酒客一眼,生似眼前这一副副都是 空座头。   而那四位“文静”人物可打量上他俩了,互递一眼色,一个站了起来,似乎是 嫌风大,怕冷,要去关门。   没错,是关门,他往门外看了一眼,关上了门,转身冲桌上的三个同伴递了一 个眼色。   桌上那三个,六道目光里飞闪电般冷芒,右手齐伸,抚上了带鞘的钢刀。   突然,关门的那位伸出了手,动作快得像风,一掌砍在了浓眉大眼那个年轻人 的脖子后头,那浓眉大眼年轻人哼也没哼一声,身子往前一冲。   既白又俊那位机警,霍地转身,浓眉大眼那位正好闭着眼冲过来,他脸色一变 .忙伸手扶住,惊声道:“你们……”   出手偷袭浓眉大眼年轻人那个“文静”人物,森冷一笑截口道:“我们……小 兔崽儿,我们早上等你们到如今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立即震住了满屋子的酒客,马上鸦雀无声,寂静一片。   俊逸黑衣客跟个没事人儿似的,只往这边扫了一眼,随即又喝他的酒了。   只听既白又俊那位沉声道:“你们是哪条路上的,彼此缘悭一面,素不相识……” 出手偷袭的那位哼哼笑道:“小兔崽儿,你招子不亮,太过孤陋寡闻,连我们四个 都不认识,你还吃的什么给人看庄护院的饭,你不认识我们不要紧,我们冲的不是 你们俩,是门外马车里那个主儿。”   显然既白又嫩那位也是经过大阵仗,见过大场面的,就在这几句话工夫中,已 恢复了镇定,冷冷一笑道:“噢,原来如此,敢情是有心人,那容易,说吧,你来 是什么意思,想干什么?”   “简单,我们想把车里那位留下来,跟她那威名赫赫、财大势大的爹换样东西。”   “噢!”既白又嫩那位笑了,笑得怪潇洒的:“原来是一伙劫道儿、绑票、下 九流的贼,我看你们的眼珠子是让狗吃了。”   他动作还真快,话落右腕翻起,铮然龙吟,长虹电闪,一把长剑已掣在手中。     另三个坐在桌上一动没动,跟没看见似的,酒客们可都站了起来,纷纷往里退 去。   忽听外面又响起洪钟似的话声;“小六儿,你小子掉进酒坛子里去,怎么这么 半天还不出来?”   由充沛的中气看,外头那位显然是位内外双修的好手,既是内外双修的好手, 为什么听不见里头的动静?……   八成儿是外头风雪太大,把屋里的动静掩盖住了。   既白又嫩那位一听见外头的话声,立即提高了嗓门儿说道:“胡子大爷,您别 急,我跟老七碰见好朋友了。”   这活刚说完,出手偷袭那位身躯移动,横跨一步,让开了进门路。随即,砰然 一声,两扇门豁然大开,冷风呼地往里一卷,半截铁塔似的人站在下门口。   是个老头儿,身躯魁伟高大个老头儿,皮帽,皮袄,浓眉大眼,满脸的络腮胡, 威态逼人,他入目屋里情景,一双环目之中冷电暴闪,一低头跨了进来,洪声道: “小六儿,是……”   随即一眼瞥见了身在不远处出手偷袭的那位,人一怔,脸色也跟着一变;“洪 老四!”   出手偷袭的那位咧嘴阴阴一笑:“勾胡子,老是老了点儿,可是你老眼没花啊, 多年不见了,日子还好过吧?”   高大威猛老者勾胡子马上恢复了平静,一双环目紧紧盯着那位洪老四道:“四 当家的,您四位任何一位向来是不落单……”   桌上那三个中一个接口道:“另外三个在这儿呢。”   勾胡子一眼扫过去,脸色又是一变:“姓勾的真的老了,竟然没瞧见另三位也 在这儿。”   桌上三个中,那说话的一个笑笑道:“勾胡子,你哪里说老了,分明是如今混 好了,有了撑腰的靠山,不把我们哥儿四个放在眼里了。”   勾胡子一抱拳道:“武三爷,这,姓勾的不敢,姓勾的只是在关外没得混维持 不住了,进关来找了碗饭吃,既是,四位都在这儿,那就好说话,论起来,这两个 孩子是我姓勾的晚辈.年轻不懂事,要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四位,姓勾的在这儿给 四位赔个罪。”   洪四爷阴阴一笑道:“几年不见,勾胡子学得会说话了,这个我们知道,我们 四个行事你是最清楚不过的,要不是看这两个是你的晚辈,早就把他们摔掉了。”   勾胡子道:“那么四位是……”   既白又嫩那位突然说道:“胡子大爷,您有退一步的意思,可惜人家不会这么 便宜咱们,人家是冲着姑娘来的。”   勾胡子神情一震,霍地转眼:“小六子,这话怎么说?”   “这位洪四爷刚讲话了,人家打早上等咱们等到如今了,人家想拿姑娘跟咱们 老爷子换样东西。”   勾胡子脸色大变,急忙转过脸去道:“四位,这……”   洪四爷微一点头道:“没错,是这样儿。”   勾胡子满脸的络腮胡为之一张:“什么事都好商量,什么事姓勾的都可以低头, 唯独这件事……”   冲桌子那边儿一抱拳,道:“马大爷,您原谅,除非姓勾的血溅尸横先躺下。”   桌上三个里,居中那位冰冷道:“勾胡子,你掂量着自己行么?”   “姓勾的不是没自知之明的人,虽知道自己接不下四位的,可是姓勾的身受敝 主人活命大恩,不敢不舍命以报。”   “既是这样,”那位神情冷肃,煞威逼人的马大爷道:“老二,你们三个就成 全了他吧。”   他身边的武三爷跟另一个,双双提刀站了起来。   勾胡子两眼暴射,厉声道:“马老大,你们也欺人太甚了,姓勾的把整个辽东 都让给你们了,你们还要怎么样?”    武三爷冷冷一笑道:“勾胡子,当年那档子事,我们哥儿四个可不领你的情, 那是你自己不行,我们哥儿四个要是不伸手,你照样得把那块地儿让给别人。”   话落,跟另一个逼了过来。   既白又嫩那位长剑一摆,怒笑道:“胡子大爷,您想退一步,奈何人家不肯善 罢甘休,眼前这档子事儿不是唇舌能够解决的,咱们动手吧。”    勾胡子霍然转望,目射冷电,厉声道:“小小年纪,懂得什么,这四位是辽东 四霸天,你自忖能递得出剑么?还不给我一边儿去。”   既白又嫩那位猛地一怔。    酒客中响起几声惊呼,忙不迭地急往里让,挤成了一堆,辽东四霸天名头之慑 人,可想而知。   俊逸黑衣客跟没听见似的,依然泰然安详。   既白又嫩那位两眼发直,掌中长剑缓缓垂了下去。   就在这一瞬间工夫,武三爷跟另一位已逼到了勾胡子跟前,勾胡子虬髯怒张, 蓄势以待,眼看着血溅尸横的惨事马上就要发生。   突然――   “慢着!”一声清冷娇喝起自门口。   勾胡子身躯饥伶一颤,霍然转身:“姑娘,您……”   几十道目光一起投射门口,门口站着一位姑娘,艳若桃李,冷若冰霜。   姑娘年约十八九,一身雪白的孤裘,外罩貂皮风氅,冰冷地站立在门口,一双 秋水股目光中威棱闪射,煞威逼人。   勾胡子急急又道:“姑娘,您怎么好……”   姑娘她听若无闻,望着武三爷等三人冰冷说道:“我都听见了,我也知道我们 这些人不是你们四个的对手,我愿意留在这儿.你们放他们走。”   “姑娘。”勾胡子颤呼……   既白又嫩那位急叫道:“姑娘,您千万不能……”   姑娘她冰冷说道:“好了,你们都不用说了,我的脾气你们知道,我决定的事, 是从不会改变的。”   洪四爷阴恻恻的一笑道:“想不到霍老儿有这么明白的女儿,行,一句话,只 要你愿意留在这儿,勾胡子他们我兄弟一个也不动。”    姑娘美目中冷芒扫了洪四爷一下,道:“我要弄清楚,你们究竟打算拿我换霍 家的什么?”   洪四爷探怀摸出一封密封的信,一扬,道:“姑娘现在不必问,我这儿有一封 信,让勾胡子带回去交给令尊,他一看也就知道了。”   姑娘她没再问,冷然伸出皓腕,向洪四爷要过了那封信,转手递向勾胡子,道: “拿着这封信,你们赶快回去吧!”   勾胡子没接,他两目尽赤,钢髯贲张,悲声叫道:“姑娘……”   “拿去。”   勾胡子颤声道:“姑娘,老奴奉老主人之命,带着小六、小七接姑娘回府,要 是空车而回,老奴有什么面日见老主人?”   姑娘道:“事非得已,是可以通权达变的。”   “不,姑娘,老奴不敢从命,老奴受老主人活命大恩,只有舍身卫主,哪有为 己弃主的道理,老奴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不惜流血五步,愿放手一拼。”   武三爷冷笑道:“豪语,豪语!勾胡子什么时候学得这般豪情万丈了,好一个 忠心耿耿、为主卖命的奴才,我兄弟成全你,放马过来吧。”   勾胡子霍地转过身上。   姑娘及时冷喝:“老勾,你敢不听我的!”   勾胡子颤声道:“姑娘,老奴不敢。”   姑娘冰冷道:“那么把信接过去,带着小六儿,小七儿,马上走!”   勾胡子仰天一声悲啸,道:“姑娘,老奴知道您是一番好意,可是老奴断无空 车回去的道理,罢,罢,罢,马老人,姓勾的把这条命交给你兄弟了。”话落,扬 掌拍向自己天灵。   他出手疾快无比,就是站得最近的霍姑娘也来不及阻拦,眼看着勾胡子一只右 掌就要拍碎他的五阳魁首。 (旧雨楼 独家连载 本文禁止炽天使转载 )   “老人家这是何苦。”   一个清朗话声出自犹自坐着的俊逸黑衣客之口,他一扬手,一点白光脱手飞出, 电射而至,正撞在勾胡子的右手肘上,勾胡子一只右臂倏地绵软垂下,那点白光也 同时落地,“砰!”地一声脆响,碎了,敢情是只小酒杯。   勾胡子。美姑娘、既白又嫩的小六儿,还有辽东四霸天,霍然转注,几道惊讶 目光一起投射过去。   俊逸黑衣客仍坐着没动,转眼望着坐在不远处座头上的四霸天之首马大爷,淡 然说道;“阁下,让我做个和事佬如何?”   马大爷浓眉微微一轩,目光如冷电:“你要插手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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