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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三清院”外广场上,昏暗月光洒照,一片宁静。   广场前沿,南宫逸、商和面对山下,并肩而立,身后,是分别掌着一盏灯的无 为真人与那矮胖老全真。   南宫逸脸上的神色,很复杂,心中的感受,也很复杂,一双目光,望着身前百 级石阶下的登山道,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百级石阶下那半山腰,云雾弥漫,一片迷蒙!往下看,那苍苍树海,郁郁古木, 巨影撞憧,隐约于迷蒙云雾之中,静得出奇,也美得出奇!除了那烈烈的衣袂飘风 声外,别的,听不到一丝儿声息。片刻之后,那百级石阶下的半山腰,有了动静, 三条人影自那迷蒙云雾中现身出来,越来越清晰。   南宫逸看得真切,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云会高挽,身披风学的居中纤小人影, 正是古兰。   不知为何,候地,他心里一阵震颤,立时收回了目光。   但是,旋即,他又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射了过去。   这矛盾的心情,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就在他第二次投注时,宫寒冰、古兰、司徒奇已然联袂登上了百级石阶。这一 下,他看得更清楚了。   古兰,满身风尘,芳容憔悴,比往日清瘦了不少。   这,令他莫名奇妙地感到心酸、歉疚不安。   宫寒冰的脸上,虽然挂着微笑,但那很勉强,也掩不住那阴沉神色;一股强烈 的嫉妒,更由他目光中流露无遗。   踏上了百级石阶的最后一级,古兰就没再往前走,她第一个停了莲步,一双迷 蒙、深邃、包含了太多东西的柔和目光,直落在南宫逸脸上,而且是毫无避忌的紧 紧凝注。   这目光,令得南宫逸热血上涌,见几乎难忍两眶热泪;他连忙避开了,而且强 笑出声:“许久不见,兰姑娘好?”   古兰身形倏颤,回答得是令人心碎肠断:“托三哥的福,三哥也好?”   南宫逸点了点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个“好”字,是如何地说出来,只 知道用了很大的力气。   适时,无机真人率同那矮胖老全真趋前迎客,稽首发话:“原来是古姑娘芳驾 莅临,华山生辉,举派荣宠,贫道有失远迎,当面请罪,姑娘雅量海涵。”   古兰盈盈答道,含笑谦逊:“岂敢!值此非常时期,古兰星夜打扰,冒昧登山, 该请恕罪的是古兰,掌教大量谅有。”   接着,宫寒冰以大师兄的身份,为古兰引见了无为真人。   矮胖老全真;老全真法号无真,是掌教三师弟。   适时,商和也走上前来,带笑招呼:“兰姑娘一路辛苦。”   古兰柔婉笑道:“没什么,商大哥该知道,这是应该的。”   一句话又听得南宫逸心里震颤不已。   见礼毕,无机真人稽首肃客,引往“三清院”。   行走间,古兰例顾宫寒冰,惑然发问:“大师兄,怎未见二师兄?”   宫寒冰连忙笑答,他说辛二爷犹在睡梦中。   话声方落,“三清院”内走出一人,他一出“三清院‘哪两扇朱漆的大门,脸 上便陡现惊喜色,竟然愣住。   是“铁腕墨龙”二爷辛天风。   古兰娇躯一阵轻颤,随之,是难忍的两行情消,哑声轻呼:“二师兄,是我来 了!”   三清院门口人影电闪,再看时,辛天风两只铁腕已紧握上古兰一双粉臂,凤目 圆睁,满脸激动:“师妹,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可曾回堡?” mpanel(1);   这一连串的问话,令得古兰无从回答,她只含泪微微点了点滚首,那是回答辛 天风的最末一问。   李二爷,他接着又问了一句:“师妹,三弟他可好?”   这句话,宫寒冰却没问,而辛二爷问了。   古兰两串晶莹珠泪又自夺眶,点了点头:“三哥,他好。”   辛天风还想再说,宫寒冰摆手道:“二弟,师妹长途跋涉,一路辛苦,这儿夜 深露重,不是谈话处,有话里面好好谈去。”   听话意,是流露着无限体贴,体贴未婚的娇委,这是应该的。   辛天风松了手,目光转向了宫寒冰:“大师兄,这前后两件事,大师兄怎没叫 我一声?”   宫寒冰笑了笑,道:“谁让二弟睡得那么沉的?走吧,里面谈会。”   这一来,辛大风倒不好再深究了。   可是他满面惑然,他是睡得很沉吗?以他的功力,就是在睡梦中,十丈内飞花 落叶也瞒不过他,何况身边少了个人?   别人没留意,独南宫逸皱了眉,目中闪过一丝寒芒。   无机真人让客,直上待客大厅。   在那待客大厅之中,宾主落座,谈的,可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寒暄话;片刻之后, 还是辛二爷问了古兰的来意。   古兰尚未答,宫寒冰已然笑道:“师妹这趟千里迢迢,远来‘华山’是来找南 宫大侠的。”   话里带着浓重的酸味。   辛天风铁挣汉子豪迈英雄,他没在意,“哦”了一声道:“怎么,师妹有事儿?”   古兰淡然笑答,没一丝温意:“是有点事儿,顺便来看看二师兄。”   宫寒冰轩了轩眉头,没说话。   这时,大厅外走进了无为真人,他恭谨稽首禀报掌教,古兰的歇息处已准备妥 当。   听完禀报,无机真人站了起来,大致夜深未能招待的歉意,然后以劳驾为词, 清古兰早些安歇。   无机真人是明白人,话落,他就带着两位师弟,稽首告辞而去,这一来,别人 自不好再坐着了。   别人都有这种好意,身为未婚夫婿的,岂能不体贴?宫寒冰含笑站起,他要为 古兰带路。   岂料,古兰她却摇了头,淡淡说道:“我不累,也不敢当,大师兄几位都请安 歇吧,我有事儿要跟南宫三哥谈谈。”直截了当,而且落落大方。   商和、司徒奇自然是连忙站起。   宫寒冰却说了话:“兰妹路上劳累,风尘未洗,有事明天谈不也一样,何必那 么急?   南宫大侠也未必忍心再让兰妹在这儿坐着。”   这一来,南宫逸倒不好不说话了。   古兰又说了话,说得很平淡:“多谢大师兄的关注,我此来专为找南宫三哥, 不准备在‘华山’多事停留,明儿个一早我就要走了。”   听了这话,直肠子的辛二爷也着了急,一急之下,凤目圆睁,便要张口,司徒 奇却连忙递过了眼色。   辛二爷他竟然没懂,可是他明白司徒奇是不让他说话,只好忍了忍,闭了口。   宫寒冰目中光芒一闪,笑道:“既是如此,那只有片刻相聚,我既是大师兄, 又是掌门人,更是兰妹的未婚夫婿,说什么我也该陪着兰妹。”   敢情他是绝不让古兰与南宫逸单独相处。   这话也说得很清楚,他是大师兄、掌门人,有资格干涉古兰的行动,是未婚夫 婿,也有权利陪伴娇妻。   南宫逸没在意,司徒奇脸上可变了色,他冷哼一声,刚唤了一声:“三弟!”   古兰已挑眉接了口:“大师兄,我明白,我明白大师兄是古家堡的掌门人,可 是我爹在日,也没有管得我这么严;我更明白,彼此名份已定,大师兄是我的未婚 夫婿;但是,大师兄,我还没有过门,大师兄要认为我……”   这几句话够难听的,宫寒冰脸色一变,连忙赔上笑脸。   “兰妹误会了,怎说出这种话来呢?我哪敢管兰妹?只是,这儿不是‘古家堡’, 我只怕落人……”   古兰勃然变色,截口说道:“落人什么?心地光明,暗室中自有青天,念头晦 昧,白日下犹生暗鬼。大师兄别忘了,南宫三哥不是外人,他是‘古家堡’的大恩 人,大师兄说我不要紧,冒渎他可是大不该。”   宫寒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不窘迫,好不难堪,强笑说道:“兰妹这下误 会更深了,我哪儿敢……”   笑了笑,接道:“就因为南宫大侠不是外人,所以我才敢说在这儿陪兰妹,有 什么事不能大伙儿一起谈?”   古兰冷冷说道:“那就好,只是这事我不愿意让第三者知道,我只有这句话, 大师兄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辛天风可忍不住了,适时说道:“兰妹这是何苦!师兄妹好久不见了,怎么一 见面…   …”   古兰道:“这不能怪我,二师兄可听见了,大师兄他说的话让人心痛。二师兄 想想,以大师兄的身份,他该么?”   辛天风默然不语,旋即转注宫寒冰:“大师兄恕我斗胆,不是我……”   宫寒冰连忙摇手笑道:“好了,好了,二弟别说,兰妹也别生气了,我承认错, 成不?这就告退。”   说着,转望南宫逸,凝注含笑:“家师妹有南宫大侠作陪,找很放心,尚希早 些结束谈话,莫让家师妹太过劳累才好。”   举手一拱,转身出厅。   司徒奇双眉一挑,想要说几句。   南宫逸却抢先一步说道:“宫大侠只管放心安歇,南宫逸绝不敢慢待。”   宫寒冰回身笑道:“那么,宫寒冰先谢了。”   大步出厅而去。   望着宫寒冰背影消失,辛天风刚要张口。   司徒奇已然笑道:“辛老二别急,我担保兰姑娘明儿个不走如何?”   辛天风一愣,旋即笑了:“只坑苦了我一人儿,走吧,人家不让听,你两个还 赖在这儿做什么?莫非等人家下逐客令?”   商和、司徒奇不禁失笑。   古兰红了娇靥。却丝毫没不悦之色,对二师兄她不会,二师兄这是善意的玩笑。   南宫逸可皱了眉:“二侠怎么你也……”   辛天风一瞪眼,道:“我怎么?还要我再说,我可多的是。”   辛天风的脾气南宫逸明白,他要是一旦没遮拦,自己跟古兰都会受不了,是故, 只有摇头苦笑不敢再说。   辛天风又笑了:“难得,你也怕起我了?传扬出去怕不立即沸腾江湖?老弟, 我也只有一句话,我这位师妹从小娇生惯养,一个人千里迢迢,跑来‘华山’,可 不容易,她也从没尝过这长途跋涉、饱经风霜之苦,你老弟那颗心,得放软点儿。”   南宫逸一愣,哭笑不得。   古兰娇靥再现红晕,飞快投过感激一瞥。   司徒奇却拇指双挑,大笑说道:“好!辛老二何时也能说这段动听话,难得!”   一把抓起辛天风手臂,与商和相率出厅而去。   都走了,偌大一座大厅内,就只剩下这么两个人儿,默默地相对着,那是一种 尴尬的沉默。   古兰低着头,南宫逸显得有点不安。   须臾,南宫通一声轻咳打破了这尴尬的沉寂:“兰姑娘……”   古兰突然抬起了螓首,那令人心悸的目光,直通过来:“三哥,陪我去外面走 走,好么?”   话声柔婉已极,令人不忍拒绝。   南宫逸略一迟疑,点了头:“三清院外?”   “不。”古兰摇头说道:“厅外,坐在这儿有点儿别扭。”   南宫逸点了点头,先站了起来。   两个人,并肩出了厅。   古兰会选,她选了那傍依小桥流水的朱栏小亭,这地方,此时对坐,娓娓交谈, 能羡煞天上人。   昏暗冷辉之下,古兰益显清丽出尘,玉骨冰肌波深露重,夜色清冷,她衣衫单 薄,有点儿不胜寒凉。   望着那倚栏娇躯,南宫逸难忍怜惜,轻轻地道:“冷么?”   古兰摇了摇头,温柔地答了这么一句话:“有人说高处不胜寒,此时此地,我 却觉得温暖如春。”   话儿里,含着无限情意,南宫选为之一震。“兰姑娘,为我,使你师兄妹间不 愉快,我很感不安。”   古兰那如花娇靥上的神色,立起黯然,幽幽投注,道:“三哥,你就只这么一 句话吗?”   南宫逸低下了头,旋即又抬起了头,笑道:“不,还有,兰姑娘为字内苍生、 为天下武林,不辞劳苦,不避风霜,千里奔波,使我敬佩。”   古兰笑了,笑得凄婉:“原来是这么一句,看来三哥不颔我这个情。”   南宫逸忙答道:“兰姑娘巾帼奇英,我不是说……”   古兰截口说道:“我没那么伟大,女儿家都有私心,我为的是三哥,三哥明明 知道,为什么不直说出来?是怕领情,还是怕……”   “兰姑娘!”南宫逸心神震动,忙道:“那是我不知道。”   古兰道:“就算刚才不知道,如今三哥总该明白了。”   南宫逸说道:“我谢谢兰姑娘。”   古兰强笑说道:“我不要三哥谢,要三哥……只要三哥知道我是为三哥就行了!   为三哥,我不辞一切。“   南宫逸心弦暗震,默默不语。   他不是没话说,而是不敢说,良久方憋出一句:“兰姑娘,你这是何苦?”   “何苦?”古兰笑了笑,笑得伤感:“我要是知道不就好了?   也许这是孽,我前生欠了三哥的,今生,合该我来还,今生要是还不了,还有 来生。   “今生未已,犹卜来生,这话,就是铁石人儿也动心。   南宫逸他侠骨柔肠,不是铁石人儿,他也非太上,一袭儒衫无风自动,使足了 力气,才轻声憋出一句:“兰姑娘,你该知道,无双她……”   古兰截了口,微须螓首,喃喃而语,话说得很轻:“我知道,一直我也没敢奢 求……”   南宫选暗暗吁了一口气。   古兰又接了下去:“我自己知道,打从第一眼见到三哥,我就明白,我是只可 悲、可怜又复可笑的呆痴春蚕;对三哥,我不想掩饰自己的一切,因为那是件痛苦 的事。对一个倾心的人,表达自己的感情,这不是罪恶,也无关羞耻,我不敢奢求, 也不愿强三哥之难,一定要三哥点头,情之一字,要顺其自然,半点强求不得……”   这可也是她第一次赤裸大胆的剖白对他的感情,南宫逸心头一痛,有如刀割, 颤声呼道:“兰姑娘……”   古兰凄婉笑道:“三哥,让我说下去,该说的,我憋得太久了,我不愿意长此 痛苦下去,那是欺骗自己……”   南宫逸浑身冷汗,默然不语。   古兰接着说道:“三哥别怕,其实我都不怕,三哥又怕什么!这也只是说说而 已,古兰我心比天高,却命比纸簿,我不敢怨天尤人,这一切都是个;既是命,那 本天定,由人不得。我说过,也许我前生欠三哥的,今生无法偿还,还有来生,甚 至于生生世世,丝不吐尽蚕不死,蜡不成灰泪不干……”   南宫迟不忍再听下去,猛然抬头,玉面抽搐,哑声截口:“兰姑娘,世间不乏 俊彦…   …”   古兰脸色一变,道:“三哥,你枉为当世第一奇才,要论这,我那大师兄,他 不比三哥你差多少,也是武林女儿梦寐以求的佳夫婿。”   这是事实,姑不论心术正邪,谈文武,论心智,说品貌,“冷面玉龙”宫寒冰 都不比他南官也差!武学甚至凌驾于他之上。   南宫逸又低下了头。   古兰自嘲一笑,幽幽接道:“原先,我打算青灯古佛,经此一生,如今,我改 变了主意,我不能让泉下老父伤心,既跟大师兄名份已定……”   南宫逸心头一震,连忙抬头:“兰姑娘,你打算怎么样?”   古兰悲笑说道:“三哥知道,除此,我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南宫逸目闪寒芒,道:“不!我绝不能让兰姑娘走这一条路。”   古兰目中异来一闪,道:“三哥是不让我嫁给大师兄?”   南宫逸毅然咬牙点头:“正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兰姑娘断送一生。”   古兰一楞,美目尽射诧异色:“三哥,这话我不懂。”   南宫边道:“我暂时不想说明,如今也言之过早,总之,我不能让你嫁给他!”   当然,这理由他目前不能说。   古兰那失色唇边掠过一丝悲惨笑意:“那么,三哥要我――”   南宫逸一震,苦笑说道:“兰姑娘,你我情同兄妹,多少年来,一直相处得很 好,为什么你不能是南宫逸唯一红粉知己?”   古兰娇靥惨变,倏地垂下螓首:“这么说来,三哥仍是不点头。”   南宫逸热血上涌,陡挑双眉:“兰姑娘,人非草木,也非太上,若说南宫逸对 兰姑娘毫无情债,那是欺人,也是自欺;只是,兰姑娘,我仍是多年来的那句话, 你我相见恨晚……”   古兰猛抬螓首,娇靥苍白,美目含泪,颤声说道:“三哥这人非草木,也非太 上之语,该早说,有三哥这句话,我就知足了,也别无他求了……”   突然悲惨的一笑,接口道:“不错,相见恨晚,既有今日,当初你我就不该相 见,看来造物弄人,这是孽非情,我不是说过么?古兰我心比天高,却命如纸薄, 命该如此,夫复何言?我只有……”   南宫逸一惊,震声截口:“兰姑娘,我再说一句,你不能。”   古兰凄婉说道:“三哥要我不改初衷7‘南宫逸摇头说道:”也不是。“古兰道:”   那么,三哥要我怎么办?“   南宫逸暗暗咬牙,道:“除了宫寒冰,天下俊彦,任兰姑娘选。”   古兰抬眼凝注,道:“我大师兄有何不好?”   南宫逸陡挑双眉,道:“他……”连忙敛态改口:“他没什么不好,不过,兰 姑娘就是不能嫁给他。”   古兰说道:“三哥该知道,这是我爹遗命,不听父命,就是不孝。三哥也该知 道,以我爹对我的疼爱,大师兄要是有什么不好,他老人家不会有这个意思,更不 会断送我的一生。”   南宫逸道:“老堡主的做法,我不敢批评,不过,我敢断言,这绝不是他的意 思……”   古兰飞快截口:“那么这是谁的意思?”   南宫选道:“我只能这么说,有些事,兰姑娘不知道。”   古兰道:“我是不知,三哥瞒着我,我哪能知道?”   南宫逸一震说道:“我没有什么事瞒着兰姑娘。”   “是么?‘布兰淡淡笑道:”眼前就是一桩,三哥不让我嫁给大师兄,这总该 有个理由,可是,这理由,三哥却不肯说。“南宫逸脸一红,道:”兰姑娘,我说 过,目前言之过早,兰姑娘总有明白的一天。“   古兰道:“这且不谈,还有一桩,三哥瞒得我好苦。”   南宫逸道:“什么?”   古兰道:“我大师兄习了‘归元’武学,这三哥为什么不告诉我?”   南宫逸心头一紧,道:“我不知道……”   古兰截口说道:“可是有人告诉我说,三哥比任何人知道得都早。”   南宫逸犹以为古兰使诈,道:“谁说的?”   古兰道:“苦和尚、小灵。”   这一下,南宫逸无从再隐瞒,也不得不承认了。对“苦僧”,他不好说什么, 对诸葛灵,他可有点恼火,陡挑双眉道:“好快嘴的东西,他竟敢……”   古兰凄婉悲笑,截了口:“三哥,你忍心怪小灵,他可怜我,难道不对?”   南宫逸心神一震,默然不语。   古兰美目凝注,尽射幽怨,道:“三哥,这么大的事儿,三哥为什么一直瞒着 我?”   南宫逸只好硬起头皮,犹豫一下,苦笑说道:“兰姑娘,怎么说,我是个外人……”   古兰娇靥一变,道:“三哥,这话令我心碎,三哥该知道,我拿三哥当什么!”   这种活,要是换个别人,必会为之沉醉。   但在南宫追,他却心弦震颤。古兰对他的心,他明白,多少年来,拿他当什么, 他也明白,他有点激动,也有点羞愧:“兰姑娘,你知道,无证无据,我不能空口 指人;尽管我知道,可是,他绝不会承认。我不能落个挑拨离间、恶意中伤、血口 喷人之名,尤其我跟他之间……”   倏地住口不言。   古兰却替他接了下去:“尤其有我介乎三哥跟他之间,可是?”   事实如此,南宫逸他不得不点头。   古兰道:“如今我可以告诉三哥,对三哥,我奉以整个儿的心,别人怎么说我 都不在乎,三哥不必有任何顾虑。”这话,够明白的。   南宫逸难掩胸中激动,颤声说道:“兰姑娘,你让我怎么说,怎么……"古兰 柔婉说道:”三哥不必说什么,只要三哥明白就行了。“南宫逸道:”我明白,兰 姑娘,可是我宁可不明白。“   古兰娇躯猛起颤抖,颇声轻呼:“三哥……”   柔荑双伸,紧紧抓住了南宫返一双手。   她情不自禁,再也忍不住。   这是真情,女儿家最可贵的真情,换了谁谁也一样。   南宫逸身形一阵轻颤,没动,也没说话,任那一双凝脂般温腻玉手紧握着,这 是他生平第一次与古兰肌肤相亲。   小亭中,有着片刻温馨的宁静……   蓦地,古兰娇颜飞红,连忙收回了玉手,接着垂下螓首,好半天,她才再度抬 头:“三哥,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南宫逸心情渐趋平静,闻言,未加思索,道:“我是试出来的。”   古兰紧逼一句话:“是怎么一个情形下试出来?”   南它逸猛然有所警觉,淡然一笑,道:“自然是在动手过招的情形下。”   古兰眨动了一下美目,道:“我怎没听大师免说过,何时限三哥试过招?”   南宫逸笑了笑道:“他心智过人,不打自招的事,他不会做。”   古兰道:“结果如何?”   南宫逸道:“逢然我不是对手。”   古兰一愣,道:“我不信。”   南宫逸过:“事实如此,兰姑娘勿忘了,‘归无’武学,宇内无敌。”   古兰娇颜变色,喃喃说道:“虽有苦和尚跟小灵的话,我还不敢相信,如今既 经三哥证实,我是完全地相信了,他瞒得我师兄妹好苦……”   南宫逸望了她一眼,道:“兰姑娘,为大局,我希望兰姑娘暂置心中。”   古兰美目凝注,道:“三哥,什么大局?”   南宫逸一震,忙说道:“兰姑娘猜想,他这么做,自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人有 脸,村有皮,如今正值得门派联手对付‘幽冥教’之际,如果兰姑娘予以揭露,我 只怕对这大局会有很大的影响。”   虽不是实情,但这理由说得通。   古兰绝代巾帼,深明大义,她能因公而废私,点了点头,道:“三哥既是这么 说,我暂时忍住就是。”   南宫逸目射敬佩,刚要张口,却忽地皱起眉锋,改口说道:“既是小灵说的, 燕三侠想必也知道了?”   古兰道:“当时我三师兄也在座。”   南宫逸眉锋皱得吏深,沉吟不语,旋即展眉笑道:“我忘了问三侠好。”   古兰道:“他好,三师兄他也托我代问三哥好。”   南宫逸笑了笑,道:“三侠是当世难得的铁挣奇豪……”   古兰截口说道:“我那位二师兄也不差。”   南宫逸笑了:“谁说二侠差来着?”   古兰眨动了一下美目,道:“那么,三哥,我大师兄呢?”   古兰这一着可也厉害,但,斗心智,她找错人。   南宫逸答得毫不犹豫:“既是四豪之首,还会差么?”   这话,有点避实就虚!   古兰道:“三哥,你是对我说话。”   南宫逸笑了:“兰姑娘就不该绕着圈子套我。”   古兰脸一红,道:“三哥,说实话……”   南宫逸截口道:“兰姑娘,这何必问我?师兄妹相处多年,对他,你了解得比 我清楚。”他仍是不肯说。   古兰摇摇头,幽幽说道:“正如三哥所说,有些事,我不知道”   南宫逸暗暗一叹,道:“兰姑娘如今不必问,何妨拭目看下去……”   古兰神情一黯,幽幽说道:“三哥,我看得已经够清楚了。”   南宫逸心头一震,道:“兰姑娘都看到了什么?”   古兰凄婉一笑,道:“三哥可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古家堡’?”   南宫逸陡挑双眉,点了点头:“我听三侠说过了……”   古兰道:“我三师兄他怎么说?”   南宫逸道:“三侠他以为是虚幻仙姑从中搬弄是非、恣意挑拨。”   古兰眨动了一下美目,道:“这是我三师兄的看法。”   南宫逸道:“难道兰姑娘不以为是!”   古兰未答,反问了一句:“难道三哥就以为是?”   南宫逸一时没能答上话,这叫他怎么说?   良久,他只是这么说:“兰姑娘,你知道,我不便说什么……”   古兰笑了,笑得令人心酸:“只要我自己明白就行了,是不?”   并实如此,南宫逸他点了头:“是的,兰姑娘。”   古兰淡然说道:“那么,三哥由这件事,加上他偷习‘归元’武学,还有‘终 南’死谷那件事,我看得还不够多么?”   说起来,是够多了,其实,她知道的少得可怜。   倘若她知道得再多一些,她更不知道会怎样呢。   南宫选默然未答,他能说什么?   古兰淡淡一笑,昭腕轻举伯贴身处,取出了那本“归元真经‘”,顺手递给南 宫逸,道:“三哥,我由’古家堡‘跑来’华山‘,专为给三哥送这本’归元真经 ‘,现在见着三哥了,三哥收下吧。”   接着那本微温、犹带淡淡幽香的绢册,南宫逸神情激动,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激 和惭愧。   他欠古兰大多了!打从昔年那邂逅时的第一留至今,这笔感情的债,他不知道 要如何的偿还,不知何时才能还清。   他本不想接受,可是人家千里迢迢、风餐露行,是为了他;夜登“华山一也是 为了要他早一刻拿到”归元真经“,他不能不接受。   那满身风尘,那憔悴芳容,那幽怨神情,那万以深情更令他不忍拒绝!他接受 了,以颤抖的心情、颤抖的手接受了,声音有点嘶哑:“兰姑娘,谢谢你……”   古兰笑了,这回突得开朗:“三哥,我说过,不要你谢,只要你明白就好了。”   这话。赚人眼泪。   南宫逸强忍两区热泪,唇边抽搐,苦笑点了头:“我明白,兰姑娘,我明白, 可是我仍是那句话……”   古兰娇射一倾,忽地尖声叫道:“三哥,不要说了!我求你,不要说了!”   南宫逸心头―酸,倏然住口。   小事中,立时陷入了一片伤感沉重的静寂中……   半晌,还是南宫逸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他改变了话题,那是有意的。   “兰姑娘,小灵他们三个可好?”   古兰缓缓抬起螓首,两排长长的睫毛上,犹挂着几颗晶莹泪珠,极其轻微地点 了点头:“小灵他们三个都是惹人疼爱的孩子,他们三个很好,还要我代向三哥访 安,就是吃喝有些不太习惯……”   南宫逸道:“怎么?”   古兰娇靥上浮现一抹发自内心的甜笑:“小虎说,菜辣得他受不了。”   南宫逸忍俊不禁,笑了:“这孩子,真是……”   古兰道:“三个中,数他最直,小灵跟小黑就世故得多,尤其是小灵,他简直 像个大人,他三个拿我当他们的……”   娇靥一红,改了口:“对我可真好,既敬又顺,唉!只是我不在堡中,不能照 顾他三个时吃穿,三师见又是个大男人……”   南宫逸截口说道:“燕三侠可比我强得多。”   古兰淡淡笑道:“总比不上我们女儿家心细。”   这倒是真的。这方面,哪个男人也比不上女人。   南宫逸又笑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南宫逸突又抬眼深注,说道:“兰姑娘,我突然想起了件事 儿……”   “什么?”古兰笑问。   南宫逸沉吟了一下,道:“老堡主有根罕世奇珍犀角簪,多少年来一直簪不离 身,这次我到‘古家堡’,怎未见他老人家……”   古兰“哦”了一声,说道:“丢了!我爹跟大师见几年前那次出远门时丢的, 我爹曾为此懊恼了好一段时期,怎么,三哥?”   没错,又有了进一步的证明,犀角簪是古啸天的。   南宫逸笑了笑,笑得有点勉强。“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随口问问……”   顿了一下,接问道:“在哪儿丢的,知道么?”   古兰摇头说道:“没听我爹说过,只听他老人家说丢了。”   南宫逸点了点头,淡然道:“犀角管举世唯一,百年难求,丢得太可惜了……”   古兰笑、了笑,没说话。   南宫逸沉默了一下,抬眼凝注:“我想向兰姑娘打听一件事……”   古兰道:“三哥只管说,我知无不言。”   南宫选道:“我希望兰姑娘能告诉我无双的下落……”   古兰一惊,忙摇螓首:“三哥,这个恕我无可奉告。”   那惊态,可全落在了南宫逸眼里,他笑了笑:道:“兰姑娘是不知道,还是不 能说?”   古兰难掩心中的不安,道:“以三哥看呢?‘”   南宫逸答得好:“我由来相信,兰姑娘不会骗我。”   古兰心下微宽,道:“那三哥就该知道我是前者。”   南宫逸道:“是不知道?”   古兰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那双令她不安的目光,点了点头,点得好轻微,“嗯”   了一声。   南宫逸笑了笑,道:“那位虚幻道姑,她知道么?”   古兰又点了点头。   南宫逸道:“她知道,兰姑娘却不知道?”   古兰道:“三哥是说,我该知道?”   南宫逸道:“她告诉我说,兰姑娘知道。”   这是诈,但是他这“诈”用错了。   古兰笑了,好甜、好美:“那三哥就该问她。”   南宫逸俊睑一红,苦笑说道:“兰姑娘,你似乎没有瞒我的必要。”   古兰道:“我是没有瞒三哥的必要,我至诚地希望三哥夫妻能早日团圆,我哪 会知道三嫂的下落,而不告诉三哥?”   说得是,古兰她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世俗女儿家。   南宫逸默然了。   古兰美自深注,那双目光中,包含着太多的歉疚、太多的不安,她不忍,可是 她又明知道不能说。   终于,还是强忍了心疼。   半晌,南宫逸忽又抬起了头。“兰姑娘明天当真要走?”   古兰未答,反问:“以三哥看呢?”   这,使南宫逸有点穷于应付,他忙道:“那要看兰姑娘自己的意思。”   古兰淡然笑道:“三哥错了,那要看三哥要不要让我留在身边。”   南宫逸心中一震,道:“兰姑娘你别误会,平心而论,我不希望你参与这件事, 这儿所担的风险太大,‘幽冥教’……”   古兰截口笑道:“没有别的原因么?三哥?”   南宫逸脸上一热,道:“这是唯一的原因,兰姑娘该知道,一旦正面交锋,这 些人,恐怕兼顾不了兰姑娘。”   古兰眨动了一下美目:“三哥何不说自己不能照顾我?”   南宫逸脸上又是一热,有点窘:“那没什么两样。”   古兰道:“三哥可别太小视我……”   “这是什么话!”南宫逸说道:“我哪儿敢,事实上,兰姑娘知道,连我都不 是那‘幽冥教主’的敌手。”这是实情,古兰她也知道。   可是她还有话说,而且说得令人莫可如何――她道:“还有我大师兄,他习了 ‘归元’武学;而且,身为未婚夫婿,该有保护自己未婚妻子的责任。”   一边说话,那一双透视人肺腑的美目,还一边紧紧地盯着南宫逸,似乎是要看 着南宫逸会有什么反应。   南宫逸所表现的,是既如她意料,又出地意料外。他淡淡地说道:“对了,我 倒忘了宫大侠了,不过――一笑了笑,接过:”他恐怕也不会让兰姑娘留在这儿。   “古兰一愣,道:”为什么?“   南宫逸挑了挑眉,说道:“他们若真爱自己的未婚妻子,就不该让她介人血雨 腥风的厮杀之中,怎么说也不该。”   古兰娇靥变色,凄婉一笑,幽幽说道:“三哥好狠心。”   南宫逸心中一冲刺痛,道:“兰姑娘,你误会了,我说的是实话。”   古兰目中泪光倏现,颤声说道:“三哥适才是怎么说的?”   她指的是南宫逸不赞成这桩婚事。   南宫逸顿觉不忍,暗暗一叹道:“兰姑娘,我不赞成这桩婚事,跟他该爱自己 的未婚妻子,这是两回事。”   古兰没深究,淡然一笑,道:“三哥当真不赞成我嫁给大师兄?”   南宫逸毅然点头:“不信,事关姑娘终身,我不敢戏言。”   古兰美目逼视,说道:“那么,半年前三哥在‘高升客栈’中那‘龙风配,乾 坤对,大吉大利’的一卦何解?”这姑娘好厉害。   南宫逸一震说道:“兰姑娘,那是当时卦象,而如今……”   古兰截口说道:“三哥何不说,那时并不知我大师见是个怎么样的人?”   南宫逸一张脸胀得通红,哑口无词以对。   古兰淡淡一笑接道:“而如今之所以反对,则是三哥知道了我那大师兄是个怎 么样的人,对不,三哥?”   南宫逸仍没有说话,事实如此,他不得不默认。   古兰神色一转凄婉、黯然,笑得悲惨:“现在,我明白三哥的用心了,那时候, 三哥是希望我早点嫁出去,好让我对三哥死了心……”   南宫逸猛然抬头,震惊叫道:“兰姑娘!”   古兰地听若无闻,接着道:“而如今,三哥又反对我嫁给大师兄,并且说天下 俊套任我选,只要不是我大师兄就行,总而言之一句话,三哥是不要我,三哥,有 什么好选的?   我心已碎,肠已断,我选中的,人家不要我……”   南宫逸身形剧颤,星目尽赤,颤声说道:“兰姑娘,够了!”   古兰凄婉一笑,道:“怎么,三哥怕听?三哥,你不是女儿家,不知女儿家的 痴情,你更不是我,也不知道我的心;倘若换了你心为我心,三哥就会知道一些不 知道的了。”   南宫逸唇边渗血,缓缓低下了头。   望着那洒脱俊美身影,古兰突然间起了抑不住的激动,她浑身颤抖,失态的神 色怕人:“三哥,我恨!我恨天!恨你、更恨我自己!我很为什么当初你我会相见, 我恨我为什么始终情难自禁!我恨……”   蓦地里,柔荑捂上娇靥,垂下螓首。   指缝里,无声地垂落了几颗晶莹之物,那是伤心断肠泪。   南宫逸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不敢抬头,因为他怕看,怕看那令他心碎魂销 的一切。   风止、树静,乌云掩上了那一弯新月。   天上人间似是为这悲惨情景所感染,天地为之一黯,整座“三清院”中,那令 人坠泪的气氛更浓……   好半天,古兰突然抬起了螓首,举袖试泪,笑了,笑得竟然出奇的平静,出奇 的开朗,开口说道:“好了,三哥,我不说了,我也真傻,如今还说这些干什么?   连带累得三哥也难受,我很不安……“   南宫逸猛然抬起了头:“兰姑娘,今生已矣,此情若是久长时,请等来生。”   古兰娇躯又起颤抖,情不自禁地又抓了南宫逸的一双手,美目中异采闪射,那 是满足与太多的惊喜:“三哥,真的?”   南宫逸为之泪下,默然点头。   “三哥,只要有一辈子,无论哪一辈子都行,我等你,三哥。”古兰忽地松了 手合上美目,那清冷的面颊上,又挂下了晶莹的两串,以颤抖的声音,喃喃说道: “三哥,够了!有三哥这一句话,我就满足了。我的心没白碎,肠没白断,泪没白 流,‘莲花峰’上‘三清院’,夜半无人私语时,三哥,你我都别忘了今宵……”   古兰,绝代红粉、巾帼奇英,由小至大,她一向坚强,任何事,她都深深地隐 藏于心中。   唯独今宵,今宵对南宫逸,事关一个“情”字,她却软弱地把自己心中隐藏已 久的一切,赤裸裸的表露无遗。   这就是古今多少年少儿女,难以抗拒的一个“情”字。   这就是能生人、能死人的“情”宇。   这就是“情”的微妙,“情”的魔力。   有人说:“夫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   后者难以辩驳,前者并不尽然。   否则,何来上感于天之语?   就在这俪影成双泪四行之际,夜空中,飘落了几点星雨,这难道不是真情动天 天亦泪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小亭中站起了一双人影,并肩出亭,缓缓地,消失在那庭院 暗隅,夜色深浓处。   这一双人影刚自消失,距离小亭十多丈那座假山之后,蓦地闪出了两道充满狠 毒妒火的冷电寒芒,同时响起了一声冷笑。   紧接着,一条淡淡青影飞闪而逝。   有谁能瞒过“谈笑书生乾坤圣手”的耳目?   该只有他,本来是,他岂能安枕憩眠?   转眼三天过去,这三天之中,南宫逸的房门,始终紧闭着,看不到他的人影, 可还能看到商和与司徒奇。   而商和与司徒奇,总是不离南宫逸卧房周遭十丈内。   这不足为怪,因为南宫逸的房里,另外还有“华山三秀”,南宫逸是要利用这 短短的三天工夫,造就这三位年轻高手。   这三天,“华山”也在平静中度过,平静得未有一丝风吹草动。   这似乎是反常现象,在商和与司徒奇的意料中,针对南宫逸,“幽冥教‘驻有 动静,而且该有大动静。   然而,理虽如此,事却不然。   第三天,红日衔山,黄昏时分――南宫逸的房门,突然打开了,首先走出的, 是神情肃穆的“华山三秀”,紧接着出现的,是儒衫雪白的南宫逸。   “华山三秀”一派恭谨,稽首而去。   南宫逸含笑相迎,笑得却很勉强,不知道为了什么,那张俊美玉面,也显得有 点苍白。   是因为三天三夜没睡?   还是因为真气损耗过度?   按说,应该两者都是。   商和与司徒奇,早就疾步迎了过来,四目投注,他两个不由一愣,商和首先开 了口。   “怎么样,三弟?”   南宫逸苦笑摇头,没说话。   商和与司徒奇又复一愣,司徒奇不住现眉说道:“三弟,是怎么回事儿?”   南宫逸苦笑说道:“不对。”   就这么两个字。   司徒奇诧声说道:“不对?怎么会不对?”   南宫边耸肩摊手,道:“我怎么知道?大概是我颖悟力不够。”   当世第一奇才颖悟力不够,谁的颖悟力够?   司徒奇后锋刚皱,商和已然正色说道:“三弟,究竟怎么样,说清楚!”   南宫遍适:“我按日快行功,不但有真气不继、经脉不适现象,而且胸腹闷涨、 血气上涌、头痛欲裂……”   商和一愣,诧声说道:“三弟,真的?”   南宫逸苦笑说道:“我还会骗大哥、二哥?”   商和皱眉说道:“三弟试了几次?”   南宫逸道:“两夜三次,次次如此。”   商和沉吟未语。司徒奇却陡挑双眉:“我不信宫寒冰他行,三弟反不行。”   南宫逸淡然一笑道:“那很难说,也许我的禀赋、智慧,两不如他‘冷面玉龙’。”   司徒奇面有不悦道:“三弟……”   南宫逸截口说道:“二哥,事实上,宫寒冰他习成了‘归元真经’,我却不行。”   司徒奇风目圆睁,气归气,却是哑口无言。   事实上,他知道南宫逸之言不虚,宫寒冰也的确是习成了“归无真经”上所载 武学。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只怕没有人能够解释。   沉默片刻,商和刚要张口。   南宫逸已然摇头苦笑道:“大哥,别问我,我要知道早好了。”   商和当真闭上了口,没再说话。   他知道,这位三弟的话不错,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   南宫逸却又开了口:“大哥,这三天清形如何?”   商和道:“没事儿,风平浪静。”   南宜迟皱了眉,略一沉吟,道:“古兰走了么?”   商和摇了头。   “人呢?”   商和道:“宫寒冰跟辛老二陪着上峰去了,该回来了。”   南宫逸淡淡笑道:“好心情!”   商和道:“是辛老二的意思,他要让他那小师妹散散心。”   南宫逸笑了笑,转望司徒奇:“三哥,劳神跑一趟,告诉无机掌教,要他派 ‘三秀’中的老大老三陪着一清进‘天心洞’,这样,再加上‘华山五到’,只要 宫寒冰不带人,他就拿一清莫可奈何。”   司徒奇道:“三弟把压箱底儿的,都掏给了他三个?”   南宫逸点了点头:“没全掏,可也差不多了。”。   司徒奇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他刚走,那正殿旁,画廊尽头,莲步轻盈,急步走来个无限美好的人影儿,是 古兰,却没见宫寒冰与辛天风。   商和是有心人,闷声不响地走开了。   古兰看得清楚,带着一脸红云,走到了近前,美目深注,由那娇羞的神色中, 绽开一抹柔婉甜笑:“三哥。”   南宫逸先唤了一声:“兰姑娘!”顿了顿,又道:“听大哥说,你上峰玩儿去 了?”   古兰点了点头:“闲着也是闲着,二师兄他一定要我去,其实,我哪有那么好 心情?   心里老惦念着三哥。”   南宫逸心头震动,一声“谢谢”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又惹来古兰那下 一句,忙道:“怎么没见他两位?”   古兰道:“大师兄还在峰上,二师兄回房去了。”   南宫逸一愣说道:“这时候,他一个人留在峰上干什么?”   古兰淡淡说道:“谁知道,我也懒得问。”   南宫逸皱起眉锋,沉吟不语。   古兰望了他一眼道:“三哥,怎么样了?”   南宫逸把三天来的情形,说了一遍,最后苦笑说道:“看来,我是辜负兰姑娘 这千里奔波的一番心意了。”   古兰静聆之下,美目圆睁,讶然欲绝,诧声说道:“三哥,这,怎会有这种事?”   南宫逸摇头谈笑道:“刚才我还跟大哥、二哥说,也许我禀赋、智慧皆不如令 大师兄。”   古兰摇头说道:“三哥,说什么我也不会信。”   别说她不信,就是任何人也不会信。   南宫逸探怀摸出那本“归元真经”,递向古兰,强笑说道:“兰姑娘,我至感 抱歉…   …”   古兰,她更难过,没接。“三哥,为宇内苍生,为天下武林,为我,再试试。”   南宫逸道:“我试过三次了,最后一次我险些……”   摇了摇头,住口不言。   古兰娇躯一震,默然不语,半晌又道:“那么,三哥,那宇文伯空……”   南宫逸淡笑道:“走一步算一步,只有到时候再说了。”   古兰道:“三哥,你该知道,你身系天下安危。”   南宫逸陡挑双眉:“兰姑娘放心,我不会让宇文伯空蹂躏武林的。”   古兰道:“三哥还有什么办法?”   南宫逸笑而不答,只于目中闪过一丝冷电异采。   古兰可没留意他那异样神情,话说得近乎哀求:“三哥可否试试跟我大师兄…   …“   南宫逸截口说道:“兰姑娘应该知我。”   古兰垂下了螓首,但旋即又抬了起来。“三哥,我知道,可是这是为宇内苍生, 为天下武林啊。”   南宫逸笑道:“兰姑娘只管放心,我保证不让宇文伯空蹂躏武林就是了。”   古兰道:“那么三哥该告诉我办法。”   南宫逸笑了笑道:“到时候兰姑娘自会明白。”   古兰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终于说道:“三哥,恕我直言,我觉得三哥太固执。”   南宫逸谈笑说道:“兰姑娘错了,这不是固执,纵然是,择善固执,有何不对?”   古兰美目倏现泪光,颜声说道:“三哥,难不成你要我跪下相求叩南宫逸一震 说道:”兰姑娘,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古兰道:”那么,三哥要我去求他? “   南宫遍适:“兰姑娘该知道,那样更使我痛苦。”   古兰珠泪两行。“三哥要我怎么办?”   她把南宫逸的事,当作了自己的。   南宫逸禁不住深受感动,道:“兰姑娘,别让我欠得太多,我说过,我保证。”   古兰道:“那三哥为什么不肯说?”   南宫逸淡然笑道:“事关天机,我不敢泄漏过早。”   古兰美目深注,柔声道:“三哥,对我,任何事别隐瞒,我愿分担三哥三分忧, 我看得出,三哥的内心,沉重得很,三哥从没有这样过。”   这话说得感人,古兰是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   南宫逸心头一震,忙强笑说道:“别瞎说……”   倏觉不妥,款然一笑,改了口:“没有的事,我成竹在胸、胜券在握,有什么 沉重的?”   古兰娇靥一黯,幽幽说道:“三哥,你把我当成外人?”   南宫逸道:“我把兰姑娘当成令世唯一红粉知己。”   古兰道:“三哥是把我当成三岁孩童!”   南宫逸笑了,是真笑:“像么?”   古兰有点哭笑不得,急得流泪。“三哥,别这样,好不?”   南宫发顿觉不忍,人家一番关切深情,他怎好再这样下去?一整脸色,刚要张 口。   正殿之旁,那画廊尽头,蓦地传来一阵豪笑:“老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 三日不见,令我有九秋之感!”语落,人至,好快,是二爷辛天风。   他来得正好,南宫逸暗吁一口大气,道:“二侠陪陪兰姑娘,我有事出去一趟。”   语毕,转身就走!他要上峰看看宫寒冰。辛天风不知就里,一时为之愣住了……   坐拥书城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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