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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西岳华山,也称太华山,中峰莲花峰,东峰仙人峰,南峰落雁峰,世称华岳三 峰。   又有云台、公主、圣女清峰,隐拱中峰。唐,诗圣杜子美,曾有那么一句诗言: 诸峰罗列似儿孙。   莲花峰,是当今几大门派中,华山派之根本重地,派之中枢,就在这座莲花峰 上。   这一天,旭日东升,金光万道,晴空一片蔚蓝,万里无云,看样子,准是个艳 阳天的日子。   晨晓,山中,总要比平地晚一个时刻来到,那是因为矗山高峰,挡住了日头, 有些地方照射不到。   夜暗,山中,却又比平地早一个时刻降临,谁都知道,平地暮色初垂,刚黄昏, 山中已然一片黝黑。   是故,当这一天平地已披上金光的时候,山中犹朝露颗颗晶莹、晨雾迷蒙,仍 难见十丈以外事物。   在那“华山”南峰“落雁峰”下,有一片谷地。谷地之中,有一片废墟,堆堆 瓦砾,根根焦木,狼藉满地。   瓦砾场中,那几堵断壁上,已长满了杂草萝藤,那根根焦木之上,也生出了茸 茸嫩绿苔藓。   看样子,这是一场大火劫后所遗。   也想见得,这堆废墟已经过了不少年头。   大火归大火,经年归经年,但是,由那尚未尽焦的根根朽木上的剥落朱漆,及 那残破的碧瓦看――当年,这片废墟的所在之地,必然是山中的楼阁,画栋雕梁, 美轮美美,人间天上之神仙居处。   这地方真好,仰望或云封雾锁,或郁郁苍苍的碧绿山峰,耳听泉声不辍,风过 林间那悦耳天籁――必能令人心旷神治,俗念全清,涤然出尘。   只可惜它遭了回禄,历经了一场大火。水火无情,留下的,只是瓦砾、断壁、 焦木,一堆废墟。   唉,多凄凉!   这凄凉的一片,只能供后人于探幽揽胜之余,停足凭吊,闭目凝想当年那欢乐 的盛况。   是有人凭吊,不信,瞧!   在那堆废墟之前可不正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是个一袭儒衫如雪的白衣书生。   白衣书生面对废墟,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不过,该够了,因为,由他那颀长、 流洒、飘逸。玉树临风般背影看,他必然是超拔不群、倜傥非凡。   他,垂着手,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想必,他为那凝想中的画栋雕梁、斜倚朱栏的楼中人儿……那美好的一切,而 黯然神伤!读书人虽然难免呆痴、迂腐,但却泰半是文诌诌、酸溜溜、多愁善感, 动辄蹙眉落泪的多情种。   雅兴登临,探幽揽胜,发思古幽情之余,每每叹息连连,口中喃喃又呆又痴地 潸然泪下,甚至于号啕大哭一场。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世人管读书人叫书呆子的道理所在。   眼前这位是读书人,他应该不能独免。   果然不错,听――蓦地里,一声悠悠轻叹,划破了这寂静的一切;轻叹之中, 所包含的东西太多,令人无从意会。   但,轻叹人耳,却能令人鼻酸、泪坠。   书生动了,倒不是转过了身,而是举起了腿,迈出了步,跨过几根朽木,两堆 瓦砾,走近了废墟。 mpanel(1);   敢情,他还要进去多看看。   果然,他东张张,西看看,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有点惋惜,似乎有点痛心, 对这一切也有点念旧的似曾相识。   尽管他东张西看,可始终没转过身来,充其量不过转过了半张脸,这半张胜, 俊美绝伦,世所罕见。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过了身,走出废墟,这一来,一张脸全能看见了,适才 没看见的那半张,跟看见的那半张,一样的俊美,十足的美男子、俊书生。   跨出了废墟,他回身投下最后的一瞥,长吁了一口气,飘然迈步,准备离去; 但,适时……   一声轻喝起自十余文外那片松林中:“施主,站住,华山不是任人来去之处。”   书生毫无惊愕色,闻声住步,缓缓转身,两道目光有如冷电,淡然含笑,投向 了发声所在。   松林内,人影闪动,一条灰影疾若鹰隼,飞掠而出,直落书生面前一文处,那 是个一身道袍的年轻全真。   年轻全真好相貌:玉面朱唇,长眉斜飞入鬓,背插一柄长剑,鹅黄剑穗随风飘 动着,威态逼人。   没容他说话,书生谈笑开了口:“道长好沉得住气,这时候才发话现身。”   听话意,书生是早发现了他。   年轻全真一愣,目中飞闪慑人寒芒,冷冷说道:“施主也很沉得住气。”   “那是自然。”书生笑了笑道:“我这个人,由来镇定,再说,林泉孰宾主, 风月无古今,我来得,阁下也未得,似乎值不得大惊小怪。”   “好一个林泉孰宾主,风月无古今!”年轻全真挑眉冷笑,说:“施主可知道 这是什么所在?”   书生淡淡说道:“道长这是考我么?”   年轻全真冷冷说道:“答贫道问话。”   连个“请”字也没有,书生皱了皱眉,道:“‘落雁峰’。”   他没说“华山”。   年轻全真紧逼一句:“地属何处?”   书生似乎有意拿他开玩笑。“华阴。”   这谁不知道?   年轻全真脸色一变,冷哼一声,说道:“没想到施主既机警又利于舌辩,贫道 问的是此地归谁管。”   这难不倒书生,他答得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该归皇上管。”   年轻全真脸色又一变,有点哭笑不得,冷冷一笑,说道:“那么,施主是不知 道‘华山’二字?”   到底还是自己说了。   书生笑了,点头说道:“知道,世之西岳,谁不知道?”   知道就好办,年轻全真道:“施主是武林人物?”   何突来此问?   书生笑了笑,道:“半个。”   年轻全真一愣,道:“施主语出玄奥,令人难懂。”   书生道:“不难解释,另半个,道长看得见。”   不错,看得见的是“文”,看不见的是“武”。   年轻全真恍然大悟,冷冷说道:“半个武林人物,也该知道‘华山派’三字。”   “当然!”书生点头笑道:“我是久仰盛名,如雷贯耳。”   年轻全真目中寒芒一闪,挑了眉:“那么,施主何故擅入我‘华山’禁地?”   书生“哦”地一声,笑道:“原来道长是‘华山’高弟,失敬了。”   “岂敢!”年轻全真淡淡道:“施主尚未答贫道问话。”   书生听若无闻道:“敢问道长上下?”   年轻全真道:“贫道一尘。”   书生拱手笑道:“原来是‘华山’后起俊彦,‘华山三秀’之一,失敬了。”   一尘稽首还礼,道:“不敢,贫道再请施主回答问话。”   不错,责问归责问,还是挺懂礼的。   书生仍未答,又问:“敢问,令师是‘无’字辈中哪位?”   一尘肃容道:“家师‘无为’,贫道再请……”   书生截口说道:“原来是‘无为’道长高足……”   目光深注,满脸诧异,接道:“有件事,难道令师没告诉过道长?”   一尘微愕说道:“什么事?”   书生回手一指,道:“‘落雁峰’下,这片谷地并不属于贵派。”   一尘道:“这个贫道知道。”   书生截口说道:“那么道长因何责我擅入‘华山’禁地?”   一尘长眉一挑,冷冷说道:“有件事,施主恐怕也不知道。”   书生道:“愿请教。”   一尘道:“十多年前,掌教将‘落雁峰’下这片谷地,划赠与‘谈笑书生乾坤 圣手’南宫大侠是不错,南宫大侠是敝派恩人也是敝派友人,但自四年前这‘龙凤 小筑’被一场大火焚毁之后,敝掌教已下令将此谷地收归‘华山’,永列禁地,擅 入者,以擅闯敝派中枢重地同等问罪。”   书生目中异采一闪,神情一阵微微激动,愣了愣,道:“这我倒是不知。”   一尘截口说道:“所以贫道请施主留驾。”   书生眉锋一皱,道:“道长留住我要怎么样?”   一尘长眉微挑,冷冷说道:“烦施主走一趟敝派。”   书生笑道:“贵派昔年我常去。”   一尘冷然说道:“这一趟不比昔年。”   书生道:“便是今日,我也正是要去。”   一尘道:“那最好不过,请。”   一摆手,侧身让路。   “且慢!”书生适时说道:“道长,我这个人,有个怪脾气,我本打算去的, 那是出诸我的自愿,现在要是被道长押着走……”   一尘长眉一挑,道:“怎么样?”   书生笑了笑,抬头说道:“我倒不想去了。”   一尘脸色一变,道:“贫道只怕由不得施主。”   看来,这年轻的全真,气盛得很。   书生皱了皱眉,道:“道长,我说句道长不爱听,也不会相信的话,我若想走, 资派任何人拦不了,我要是不想走,就是贵掌教他也不能相强。”   一尘勃然变色,迫:“贫道的确不爱听,也更不相信。”   “那好办!”书生谈谈笑道:“劳驾道长跑一趟‘莲花峰’,请贵掌教前来试 试。”   一尘睑色再变,冷笑道:“贫道本拟遵命,只可惜敝掌教日理万机,没空处理 这些微小事,凭施主也不配惊动他老人家。”   书生没在意,笑了笑,道:“那么,以道长高见?”   一尘冷冷说道:“施主最好随贫道走一趟。”   书生道:“要是不想去呢?”   一尘道:“贫道仍是那句话,只怕由不得施主。”   书生道:“我也是这句话,只怕由不得道长。”   一尘目中暴射寒芒,道:“那么,施主是遍贫道动手相请了?”   话落,抬起了右掌。   他是剑拔弩张,跃跃欲动。   书生可跟个没事人儿一般,皱了皱眉,道:“道家无为,道长怎屡动无名?道 家无争,道长怎又那么动辄言武?难不成这也是令师教的……”   这几句话,份量够重的。   一尘的脸色,先是一红,继而一白,他右掌刚扬。   书生却又接着说道:“道长,出家人方便为本,不知者,该不罪。”   一尘右掌为之一顿,冷冷说道:“敝掌教的令谕中,没提到这一点。”   敢情,不知者也要罪。   书生仍没在意,淡淡说道:“总该有个例外。”   一尘道:“有,除非是南宫大侠本人。”   书生目中异采一闪,笑了:“南宫逸本人便如何?”   一尘道:“敝派之中,没有南宫大侠不能行走之处。”   这话,够感人,也足见“华山”一派对南宫逸的崇敬。   书生笑道:“那么,道长是越发地押不走我了。”   一尘一愣,旋即冷笑:“怎么?”   书生说道:“南宫逸是人,我也是人,他是个读书人,我也是个读书人,他能 来,我何独不能?”   一尘冷笑说道:“人与人不能相提并论,施主岂能比南宫大侠?”   书生道:“那么贵派岂非太以厚彼薄此?”   一尘冷冷说道:“事实如此,贫道不欲否认。贫道敢再问一句,‘莲花峰’上 走一趟,施主到底去是不去?”   书生抬头说道:“道长原谅,我不想去。”   一尘脸色一变,道:“施主,贫道没工夫多费唇舌。”   书生淡淡说道:“道长,我也没工夫在此久留。”   一尘目中寒芒暴闪,道:“施主,贫道已一忍再忍。”   书生道:“道长,我有同感。”   一尘道:“施主当真不走?”   书生道:“道长何多此一问?”   一尘一袭过饱无风自动,道:“那么,施主,恕贫道得罪了!”   他身形刚闪,书生突又摆了手:“道长且慢。”   一尘立刻停身,挑眉发话:“施主尚有何教言?”   书生道:“岂敢,我只是请教,道长可是真要动武么?”   一尘冷冷说道:“那要看施主了。”   书生道:“我说过,我本来要去,只是如今不想去了。”   一尘冷笑说道:“那么,施主那一问,岂不多余!”   书生双眉一挑,道:“道长,你这出家人可讲理?”   一尘道:“施主问得好,出家人没有不讲理的,施主擅入敝派禁地,贫道职司 守护,事非得已,不讲理的该是施主。”   “道长既讲理那就好办。”书生说:“烦劳道长请位贵派年高之人,你我当面 讲理。”   一尘冷笑说道:“施主好计谋,贫道不是三岁孩童。”   书生笑道:“道长是怕我跑了?”   一尘冷然点头:“正是。”   书生道:“我站在‘理’字上,用不着跑。”   一尘道:“贫道只怕施主在‘理’字上站不住。”   书生道:“那么,你我何妨试试?”   一尘道:“只可惜贫道不是三岁孩童。”   显然,他认定书生是有意支开他,好溜。   书生皱了眉,抬起头,道:“那么,是道长不讲理了,秀才遇着兵,有理讲不 清,我这个人由来不愿与不讲理的人多说,只好一走了之了。”   看来,他也不愿动手,话落,转身,迈步就走。   一尘脸上变了色,沉声说道:“贫道清施主留步!”   书生听若无闻,背着手,缓步走他的。   一尘长眉一挑,沉声又道:“贫道再请施主留步!”   书生依然流洒迈步,充耳不闻。   一尘目中寒芒电闪,沉声三次发话:“贫道三请施主留步!”   无奈,书生跟没事人儿一般,照走不误。   一尘厉叱说道:“事不过三,非‘华山’欺人,实施主逼我,贫道得罪了!”   闪身疾扑,单掌飞递,五指如钩,攫向书生左肩。   书生头也不回,一笑说道:“读书人不愿动辄言武,道长,适可而止。”   脚下突然加快,一步跨出数尺。   一尘右掌立时落了空,书生拿得准,只差了一发。   一尘神情一震,冷冷说道:“怪不得敢擅入‘华山’禁地,原来施主身怀高绝 身手!   施主再接贫道这一招试试。”   招式不变,依然五指如钩,攫向书生左肩。   书生仍没回头,笑道:“道长,我不愿你自找麻烦,稍时挨骂,再奉劝一句, 能放手时便放手,见好就收。”   说着左掌后抛,一闪而回。   一尘那右掌心却又被轻轻地点了一下,右臂一阵酸麻,心神大震,霍然色变, 抱脱飞退,口中喝道:“施主原谅,事出无奈,贫道要动兵刃了。”   翻腕疾探肩头,“锑”地一声,长剑出鞘,身形一伏,正待前去卜。   蓦地里,谷口传来一声苍劲沉喝:“一尘大胆,还不住手!”   一尘一惊停身,适时,一条灰影电射落地,灰影故处,一名面貌清癯、须发俱 灰的老全事,威态慑人,瞪目大喝:“还不与为师跪下!”   劈手一把抢过了一尘手中长剑,一尘机伶一颤,曲膝就跪。   书生早已停步转身,这时谈笑发话:“真人,你这是使我难堪。”   衣袖微展,虚空抖向一尘。   别说跪了,连弯腰都弯不下,一尘不禁骇然,当时愣住。   老全真振腕抛剑,“铮”地一声,长剑入士半尺,直挺挺地插在一尘面前,不 住摇晃,沉声说道:“拿去!”   然后转身,神情一肃,举袖稽首:“无为见过南宫大侠,并多谢南宫大侠不罪 之恩。”   这下一尘明白了,刚拔起面前长剑,闻言脸色一变,机伶再颤瞪目张口,又愣 住了。   南宫逸皱眉笑道:“真人,南宫逸可不是外人。”   话锋微顿,目光投向一尘,接道:“名师出高徒,令高足身手不凡。”   无为老脸一红,道:“有眼无珠,失礼冒渎,哪湛谬赞,南宫大侠见笑了。”   南宫选笑道:“‘擒龙手’华山不传之秘,令高足施来足有火候八分,错非我 躲得快,此刻只怕已被押上‘莲花峰’了……”   顿了顿,接道:“令高足今年……”   无为截口说道:“十九。”   “那难怪!”南宫逸笑道:“当年我夫妇筑庐于此时,恐怕他尚未入‘华山’ 门墙。”   “正是。”无为点头说道:“不然他天胆也不敢冒犯快驾。”   南宫逸笑了笑,没说话。   无为却侧顾一尘,候接轻喝:“上前见过南宫大侠。”   一尘可是早走过了神,闻言既窘迫又尴尬,跨前数步,一张俊面胀得红似八月 丹枫,稽首说道:“见过南宫大侠,晚辈不知是……”   南宫逸笑道:“贵掌教令谕中没有提到这一点,我有,不知者不罪。”   一尘一张脸更红,红到了耳根,抬眼偷望,赧笑说道:“南宫大侠明教,得饶 人处且饶人。”   无为一惊,脸色才变。   南宫逸已然挑眉长笑:“真人,别多嘴,这不关你的事,令高足十分可人,他 日再相逢,我要让三小跟他好好结交结交。”   无为立即恍然,转怒为喜,连忙稽首:“多谢南宫大侠垂青。”   南宫逸道:“要谢别谢我,是贵派后继有人,南宫逸敢为贵派贺。”   说罢,抬手一指,飞点一尘。   一尘机伶一颤,愕然瞪目,犹自茫然。   无为却老脸抽搐,神情激动,深深再稽首:“多谢南宫大侠成全,此恩此德, 无为…   …”   南宫逸摆手截口:“真人,我为的不是你,我为的是‘华山’一派,举手之劳, 尚且言谢,那么贵派护我故宅之情,我又该怎么办?”   无为长髯拂动,老脸含泪,浑身俱颤,一袭道袍无风自动道:“南宫大侠当年 筑庐于此,‘华山’在南宫大侠德威的庇护之下,很能平安无事屹立动荡武林之中; 昔日几遭危厄,又蒙南宫大侠数度赐以援手,这大恩大德,‘华山’门人虽脑浆涂 地亦不足以回报,护宅之举,只不过聊表……”   南宫逸皱眉截口,道:“真人,你可是存心要南宫逸难受?”   无为连忙住口,侧顾一尘,见一尘犹神色茫然,瞪目愕立,不由摇头一叹说道: “一尘,你难道还不明白?”   一尘程然而悟,身形一矮,突然跪倒。“大恩不敢言谢,晚辈当永铭五内、没 齿不忘。”   南宫逸这回是既没来得及出手拦阻,也没来得及躲闪,结结实实地受了一个大 礼,摇摇头,苦笑不语。   无为老眼深注,脸上再现激动色,说道:“月前无为两位俗家师叔自‘古家堡’ 返派,带回南宫大侠健在,及目睹‘紫玉扳指’令符的讯息,闻讯后‘华山’举派 振奋,人人顶礼,个个膜拜;昨日更接得商大侠、司徒大侠两位侠驾,华山正自念 念,不想今日南宫大侠侠驾突降,无为师徒有幸先迎,诚履无上荣宠,南宫大侠此 来,莫非是……”   南宫选点头说道:“正是为追查‘幽冥教’及各大门派遣逢变故事。”   无为道:“那么,南宫大侠不上‘莲花峰’,却来这‘落雁峰’下……,,南 宫逸神情一黯,唇边做起抽搐,道:”多少年没来了,我来看看故宅如今是何模样。   “无为面有愧色,道:”当年是‘华山’……“   南宫逸摇头谈笑,道:“真人,这跟贵派无关,当年只怪南宫逸不该远离……”   顿了顿,苦笑一声,接道:“其实,谁又能想得到?”   无为沉默了一下,道:“这多年来,不知南宫大侠可曾查得一点……”   南宫逸摇头说道:“没有,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无为一叹说道:“这么说来,当年那凶徒之手法,可称得――”   倏地住口不言,探怀取出一物,递向南宫逸,道:“南宫大侠可知这是何物?”   那是一根通体乌黑,望之似“簪”而又不太像的东西。   南宫逸只看一眼,勃然色变,伸手接过,震声说道:“真人,此物何来?”   无为一愣,道:“这是一尘前年在此守护时,无意中于一难断墙下发现,一时 好奇,捡了起来,怎么,莫非……”   南宫逸目中暴射镇人威棱,截口说道:“真人可知这是何物?”   无为道:“无为正是要请教南宫大侠。”   南宫逸唇边掠过一丝冰冷笑意,道:“这是男人管发之物,本不足为奇,可是 这根发簪却是罕世奇珍、功能祛除百毒,举世仅此一根,此物非金非铁,乃是犀角 磨成。”   无为一震说道:“南宫大侠可知,放眼天下,谁人有此罕世发簪么?”   只要知道是谁,那就……   按说,南宫逸既知此物之底细,该也知道此物之主人。   岂料……   他玉面抽搐,身形一阵轻颤,竟摇了头:“不知道……”   刹那间,镇人威态与那怕人神色尽敛,淡然一笑,接道:“不过,此物举世仅 此一根,有了它,还怕找不到主么?”   “说得是。”无为点头说道:“南宫大侠高见……”   抬眼深注,接道:“南宫大侠莫非以为此管主人,与当年……”   “很难说。”南宫逸淡笑摇头,道:“单凭此管,南宫逸不敢断言,不过,他 应该脱不了嫌疑。”   无为点了点头,没说话。   南宫逸望了他一眼,突作此问:“请问真人,自当年火焚我‘龙风小筑’之后, 这一堆废墟贵派可是一直派有专人守护?”   无为点头说道:“不错,前两年是无为,后两年便由一尘接替至今。”   南宫逸道:“在此期间,可曾发现有任何人……”   “没有。”无为说道:“无为守护期间,未见有任何人来此。”   南宫逸转往一尘,一尘没等发问,立即说道:“自晚辈接替家师至今,南宫大 侠是进入此地的第一人。”   也没见有人来过。   南宫逸点了点头,没再问。   无为抬眼深注,尽射惑然:“南宫大侠问这个,是……”   南宫逸截口淡笑,道:“贤师徒在此守护前后几年中,既没有发现有人来过, 则此物主人,便该是在贤师徒开始守护之前来过。当年南宫逸在家的时候,也没见 有生人在此出现,除非是‘龙凤小筑’遭到火劫的那天夜晚;那么,我该找他问问, 那一天晚上,他来我这‘龙凤小筑’干什么。”这话,说得够明显的了。   无为明白了,点了点头,沉吟地说道:“只是人海茫茫,宇内辽阔,天下如是 之大,南宫大侠……”   南宫逸淡笑道:“真人,莫忘了此物举世仅此一根。”   无为道:“这个无为知道。但,罕世之物,人人秘之,他要是那纵火之人,一 经发现此物遗失。必已早做准备,或远走高飞,或隐名理姓;别说找他不易,就算 是找到了他,他矢口否认这是己物,只怕……”   南宫逸截口笑说道:“真人说得不错,可惜他并不一定确知此物是在何处遗失 的,就算他知道,或远走高飞,或隐名埋姓,但天理昭彰,不隐邪恶,我不相信没 办法找到他,那只不过是迟早而已……”   无为道:“无为说过,他若是矢口否认……”   南宫逸笑道:“我不怕他否认,只怕他坦然承认是己之物。”   无为一愣说道:“无为愚昧……”   “好说。”南宫逸淡淡道:“真人是难得糊涂;真人该知道,我要是毫无把握, 事关人命,我绝不会轻易找上他,也不会胡乱指人,他要是否认,那表示他作贼心 虚,必是他放火无疑。   他要是承认,反倒令人高深莫测,不敢下断言了。“不错,这是理。   无为点了点头,目射钦佩之色,默然不语。   南宫逸笑了笑,道:“真人提供此一有力线索,南宫逸当图后谢……”   听得一个“谢”字,无为双眉一轩,刚要说话。   南宫逸已然摆手,又道:“真人,这件事就此打住,如今,南宫逸要谈谈当前 大事,请问真人,各门派高手,现在可都在‘莲花峰’上?”   无为点头说道:“不错。”   南宫逸道:“古家堡那位‘冷面玉龙’宫大侠呢?”   无为道:“也在。”   南宫逸点了点头,道:“我商大哥与司徒二哥呢?”   无为道:“他两位也在。”   南宫逸道:“有个‘南海’苦和尚,真人可认得?”   无为道:“昨日才拜识。”   南宫逸道:“这么说,他也来了?”   无为点头说道:“正是。”   南宫逸道:“据我所知,‘华阴’还住着几位,没跟他们一起上山。”   无为一愣说道:“这个无为就不知道了,南宫大侠是如河……”   南宫逸笑道:“真人忘了?丐帮耳目遍天下,消息最灵通,而我是丐帮大长老 的拜弟,算起来也是丐帮的三长老。”   无为笑了,一尘也笑了。   南宫逸笑了笑,又道:“那几位,宫大侠应该知道,难道宫大侠没有说起?”   无为摇头说道:“没听宫大侠说过,可能无为的掌教师兄知道。”   南宫逸道:“怎么说?”   无为道:“除无为的掌教师兄外,宫大侠很少与别人交谈。”   南宫逸皱了皱眉,略一沉吟,道:“各派高手住在贵派何处?”   无为道:“偏院。”   南宫逸道:“一天多工夫下来,可曾有了什么收获?”   无为摇头说道:“没有,唉……”   神色忽转凝重,接口道:“不仅没有,而且在各派高手到达的前一天,派内又 发生了两件奇事。”   南宫逸一愣,道:“什么奇事?”   无为双眉深皱,道:“无为掌教师兄房内桌上,不知何时被人放了一封书信, 警告‘华山’不得接纳各门派高手,否则……”   “否则怎么样?”   无为道:“否则三月内必有奇祸降临。”   “华山”一派,虽不如少林、武当、峨嵋之声势浩大,可也称得上能人辈出、 高手如云;尤其自遭逢变故,“九叶金莲”连根被拔之后,更是防卫森严,布署周 密,何啻铜墙铁壁,滴水难泄;如今,竟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投了书,而且送到 掌教房内桌上,这该是桩惊人的事,也是“华山”一派的奇耻大辱。那投书人之身 手、功力可想而知。   南宫逸心神震动,皱了眉,道:“这是那天什么时候的事?”   无为道:“是掌教师兄做罢早课,回转房内时发现的。”   是早上,而不是晚上。   竟敢在大白天明目张胆地潜入“华山”重地投书,此人可真大胆。   南宫逸道:“那就是说,掌教在晨间起床时,并未发现桌上有信了?”   无为点头说道:“不错。”   南宫逸道:“信上署名的是谁?”   无为道:“‘幽冥教主’,‘幽冥帝君’。”   南宫逸挑了挑眉,道:“看来,‘幽冥教’之大胆、神秘、诡满,前所未见, 令人震惊……掌教居处重地,难道贵派就没留人看守……”   无为截口道:“‘华山’周遭遍布‘华山’‘一’字辈高手,‘莲花峰’上各 处皆有‘无’字辈高手隐伏,不是无为当着南宫大侠说句狂话,就是商大侠与司徒 大侠那般身手,想登上‘莲花峰’,恐怕也不很容易。是故,掌教师兄房内,并未 派专人守卫……”   这话说得并不过份,南宫逸明白,当此之际,“华山”戒备之森严,的确不是 自己两位拜兄所能轻易偷渡间越的。   南宫逸眉锋刚皱,适时,无为又接着说道:“不过,实际说来,当时掌教师兄 房内,并不能说没有人……”   南宫选截口问道:“谁?”   无为道:“专司洒扫的‘清’字辈两名弟子。”   “清”字辈犹低“一”字辈,该是小道童。   南宫逸双眉一挑,道:“他二人什么时候进房的?”   无为道:“每天在堂教起床后,他二人便到了。”   南宫逸道:“什么时候离去?”   无为道:“早课完毕,掌教返房之后。”   南宫逸道:“可曾问过他们二人?”   无为道:“他二人说丝毫未有所觉,没见外人进房。”   南宫逸笑了笑,道:“没见外人,想必见过自己人。”   无为没犹豫,随答道:“一清曾到房里看了看。”   南宫逸笑道:“三秀中那位老二?”   无为点了点头,道:“论起来,他是一尘的师弟。”   南宫选道:“他是哪位……”   无为道:“无非师弟的大弟子。”   南宫逸道:“他到掌教房里干什么?”   无为道:“三秀虽是‘一’字辈高手,但功力却足可与‘无’字辈高手相颉颃, ‘三清院’内,那一天是他当值。”   南宫逸道:“是例行巡视么?”   无为点头说道:“正是。”   南宫逸略一沉吟,道:“除一清外,他二人可曾见到第二个人进房?”   无为摇头说道:“没有了。”   南宫逸沉默了一下,道:“一清是什么时候拜入‘华山’门墙的?”   无为一愣,目射诧异,道:“南宫大侠是……”   南宫逸谈笑截口:“没什么,随便问问。”   无为道:“三年前。”   三年前。   南宫逸目中奇光一闪,道:“未拜入‘华山’门墙之前,他是干什么的?”   无为目中再现出诧异色,不过他没有问,当即答道:“到处流浪,靠替人做做 粗活或乞讨为生。”   南宫逸道:“三年前,充其量他不过十五六岁,他没有家?”   无为道:“父母双亡,家中又遭了回禄。”   南宫逸道:“这是他自己说的?”   无为点了点头。   南宫逸摇摇头,叹道:“身世够可怜的……”   无为截口说:“正因如此,也因为他禀赋不错、资质颇佳,所以无非师弟才把 他带回‘华山’,收录门下。”   南宫逸点了点头,道:“他的禀赋当然不错,要不然他怎能在三年工夫之内, 便出类拔草地列名‘三秀’之中,功力能与‘无’字辈高手相颉顽。”   “不。”无为摇头说道:“他是带艺投师。”   南宫逸微微一怔,“哦”了一声,笑道:“他未入‘华山’门墙前,师承何人?”   无为道:“家传武学,他父亲生前是个镖师。”   南宫逸道:“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   顿了顿,目光轻注,接道:“真人,那第二件奇事又是什么?”   无为老脸一红,陡现差惭色,神情也越见凝重。“好在南宫大侠不是外人,否 则无为实在无颜出口;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华山’一派数十年声名势将扫地, 难以再在武林中立足了,‘幽冥教’委实欺人太甚……”   长髯飘拂,双目暴射寒芒,身形一阵颤动,住口不言。   他不是不说,是悲愤,是羞怒,一时缴动得说不下去了。   南宫逸目中闪过一丝骇人威棱,没开口。   半晌,无为方渐趋平静,苦笑稽首道:“南宫大侠请怨无为失态,道家主无为, 恬淡寡欲、与世无争,但,斯可忍,孰不可忍身形连颤,目中再现寒芒,顿了顿, 一字一字接道:”真武殿上那块横匾,‘真武殿’三字之上,不知何时,被人以指 代笔,写上了两个字……“南宫逸双眉一挑,道:”什么字?“   无为老脸一阵抽搐,道:“森罗。”   如此一来,“真武殿”变成了“森罗殿”了。   这,够骇人听闻的,也够令人发指的。   华山“三清院”“真武殿”内的那块巨大横匾,可是创派时挂上去的,也是历 代遗传下来的神物。   如今,却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被人毁了!其实,真要是毁了还好,偏是被人 在“真武”两字之上,多加“森罗”两个字。   除非换匾,无如那是历代所传神物,换不得。   可是,要不换,堂堂的“华山派”,明明的“真武殿”,却挂了一块“森罗殿”   横匾,这像什么话?   这恶作剧太过份,玩笑也开得太大了!   南宫逸陡挑双眉,目中冷电暴射,但刹那间他却又尽敛威态,淡然问道:“这 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无为脸色白得怕人,道:“当天下午。”   南宫逸道:“谁发现的?”   无为道:“值殿弟子。”   南宫逸道:“据我所知,大殿之中,不会断人。”   无为道:“南宫大侠乃当年‘华山’常客,对‘华山’诸情知之甚详,正是如 此。”   南宫逸道:“值殿弟子,除非有什么大事,否则绝不难轻离。”   无为道:“也不错。”   南宫逸又挑了挑眉,道:“这就是了,当天贵派正好发生了一件大事!”   无为却摇头说道:“并没有。”   南宫逸一呆,道:“早课罢后,贵掌教回房发现书信的事呢?”   这该是震动全派的大事。   无为道:“这……掌教师兄镇定超人,别有用意,这他没有张扬。”   一派掌教至尊,应该处处超人一等。   南宫逸道:“既没张扬,真人如何知晓?”   无为一愣,道:“是无非师弟说的。”   南宫逸笑道:“真人那位师弟,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只可惜无为他难得糊涂,不懂南宫逸的用意。   他沉默了一下,道:“掌教师兄发现了那封书信后,曾召唤一清入室……”   南宫逸截口笑道:“我明白了,师徒如父子,一清他告诉了他师父。”   无为点头说道:“是无非师弟问了他。”   南宫逸皱了皱眉,道:“难道贵掌教没下令谕,不许轻泄?”   无为苦笑说道:“自然有,但诚如南宫大侠所说,师徒如父子,徒弟对师父, 有什么话不能说,又有什么敢隐瞒的?”   南宫逸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他师徒就将拿教令谕置诸脑后了?”   无为脸色一变,默然不语。   南宫逸又淡淡一笑,道:“这叫抗命、欺上,按派规,该怎么处置?”   无为机伶一颤,道:“掌教并不知情……”   南宫逸双眉一挑,目中闪射威棱,道:“真人,我是个外人,对此,我不便说 什么;不过,站在跟贵派多年知交立场上,我对真人这种包庇晚辈抗命、欺上的做 法,不敢苟同。”   这几句话,份量可不轻。   无为脸色又复一变,连忙稽首:“无为未具天胆,不敢……”   南宫逸淡淡截口说道:“那么,真人明知晚辈抗命欺上而不上禀,这叫什么?”   无为骇然失色,机伶连颤:“多谢南宫大侠明教,无为知罪……”   猛地站直身形,肃然接道:“南宫大侠请稍待,无为这就去禀报掌教师兄,自 请处分。”   话落,又一稽首,转身要走。   勇于认错,从善如流,不愧得道全真、三清弟子。   南宫逸伸手一拦,道:“真人,且慢。”   无为转身再稽首:“南宫大侠尚有何教言?”   “好说。”南宫逸谈笑道:“既错了,我以为不妨将错就错,就这么错下去。”   无为一愣,道:“先责备,后鼓励,无为愚昧,不知南宫大侠……”   显然,这位得道全真是不懂,可也有点不悦。   南宫逸没在意、淡淡说道:“目前,已知此事的,贵派之中,恐怕已不止真人 一个。”   无为低下了头,旋又抬起了头,道:“除掌教外,‘无’、‘一’、‘清’三 辈差不多全知道了。”   南宫逸扬了扬双眉,笑道:“那么,我请问,倘若真人禀报掌教,自请处分, 那‘华山’派中,其他也知此事的各代弟子,将何以自处?”   无为一愣哑了口,半晌才红着老脸憋出一句:“无为但请南宫大侠明教。”   “好说。”南官逸道:“还是那句话,不妨将错就错,就这么错下去。”   无为沉默了一下,嗫嚅说道:“那么,掌教师兄的威信……”   南宫逸截口说道:“我说句不该说的话。目前已不是谈威信的时候了,如何设 法平定惶惶人心,才是当前急务。”   无为神情一震,道:“南宫大侠是说……”   南宫逸淡笑说道:“‘三清院’前,一池‘九叶金莲’连根被拔,这事虽然惊 人,但,那究竟是在‘三清院’外;如今,贵掌教的居处竟又被人潜入投书,且来 去无踪,简直把‘华山”视如无物,这变故,该更骇人,贵派人心如今是惶惶不安, 真人该比我知道得更清楚。“一语中的,一针见血,无为变色点头:”南宫大侠料 事如神,明察秋毫,’华山‘外表看似平静,其实,三代弟子暗地里莫不议论纷纷…… “   南宫逸截口说道:“再想得坏一点,倘若‘幽冥教’乘此而入,贵派只怕会立 即自乱阵脚。溃不成军,其结果,不堪想象。”   无为面无人色,机伶寒颤,连连稽首,道:“无为恭请南宫大侠高明指点。”   “好说。”南宫逸淡笑说道:“此来本为竭尽绵薄……”   抬眼深注,接道:“各门派高手既至,我以为,贵堂教不会不把这两件事,告 诉那位领袖群伦的‘冷面玉龙’宫大侠。”   无为点头,说道:“正是,掌教师兄已将这两件事告知了宫大侠,当夜并曾与 宫大侠商讨对策。”   南宫逸皱了皱眉,道:“商讨的结果如何?”   无为道:“‘华山’既已接纳了各门各派高手,自然是严防那所谓奇祸降临。”   南宫逸道:“还有呢?”   无为道:“这是当前首要课题。”   南宫逸笑了笑,道:“我以为,只要找出那投书毁匾之人,便可防止奇祸,更 可以平定贵派的惶惶人心,稳住阵脚。”   无为道:“南宫大侠所见甚是,无为深有同感,无如……”   南宫逸截口说道:“无如什么?”   无为苦笑说道:“那投书毁匾的‘幽冥教徒’早已远走高飞,哪里……”   南宫逸抬头说道:“真人错了!明智如真人者都做这种想法,无怪那投书毁匾 的‘幽冥教’徒能随心所欲、逍遥自在了。”   无为一愣说道:“南宫大侠是说……”   南宫逸谈笑道:“我说那投书毁匾之人,如今犹在‘三清院’内。”   此语惊人,无为神情猛震,瞪目急声道:“南宫大侠此言当真?”   南宫逸谈笑说道:“真人当知我向不做没把握的断语。”   这一点无为可知道:“谈笑书生乾坤圣手”当世奇才第一,智慧如海、料事如 神,他要是没把握,不会轻易下断言。   无为再稽首,道:“无为愿闻其详。”   南宫逗笑了笑,道:“真人是问我理由么?”   无为道:“正是。”   南宫逸道:“我打个譬如,一个人一旦失了贼,他多半以为贼已鸿飞冥冥、远 走高飞,绝不会想到那刁贼犹在他的家中……”   无为道:“冒此奇险,此贼胆大的可以。”   南宫逸笑道:“若胆小他就不来了。何况,他这么做,失了贼的一家人,反不 会怀疑到他头上。”这几句话,话里有话,有意思。   无为有点明白了,霍然说道:“南宫大侠是说,那投书毁匾之人,混在了本派 弟子中?”   南宫逸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混’字不妥,一家人谁不认识谁?要说 混,那可不是失贼之当日!应该有一段时日了。”   无为双眉一批,脱口说道:“是家贼?”   南宫逸笑道:“真人毕竟明白了。”   无为勃然变色,道:“南宫大侠是说,那投书毁匾之人,是‘华山’三清弟子 自己人么?”   南宫逸道:“以事理推之,该如是,但却说不上是三清弟子自己人。”   无为神情震动,道:“那是……”   南宫逸道:“披了道袍的‘幽冥教’徒。”   无为老眼圆睁,紧紧凝注,道:“南宫大侠莫非已知他是谁?”   南宫逸道:“有九成把握。”   无为道:“敢请……”   南宫逸笑道:“真人,我还差一成。”   无为道:“南宫大侠神目如电,所见当不会有错。”   南宫逸谈笑说道:“那是真人的看法,诸葛武侯,神人,尚且算差一着,错用 了马谡,何况南宫逸肉眼凡胎平庸人?”   无为还想再问。   南宫逸已然挑起双眉,整了脸色:“真人,事关重大,无证无据,我不敢空口 指人。”   无为不敢再问,略一犹豫,道:“那么……”   南宫逸截口谈笑:“真人,何妨等我上了‘莲花峰’再说?”   无为点了点头,默不再语。   他是难得糊涂,就这么几个人,已然呼之欲出;不过实也难怪,究竟是相处多 年的自己人,叫他怎么去想呢!   沉默了一下,忽地抬头慨叹道:“看来,无为这‘无’字辈的几个师兄弟,都 该自绝以谢祖师,华山‘三清院’被人潜伏多年而茫然无觉……”   南宫逸笑道:“照真人这么说,南宫逸那位大哥,也该自绝以谢丐帮祖师了。”   无为一愣道:“怎么,莫非……”   南宫逸笑道:“丐帮各处分舵,泰半以上的分舵主,是‘幽冥教’徒。”   无为一惊,呆了半晌方道:“这么说来,只怕其他各门派……”   南宫逸道:“真人高见,‘幽冥教’不会厚此薄彼。”   无为脸色更见凝重,机伶寒颤,默然不语。   适时,那位身为晚辈,垂手侍立一旁的一尘,目中陡现奇光,突然说道:“一 尘斗胆,敢请插一句嘴。”   无为看了他一眼,喝道:“说!”   一尘刚要张口,南宫逸目光凝注,淡笑说道:“锋芒戒于太露,少自作聪明。”   一尘脸上一红,窘迫稽首:“多谢南宫大侠当头律喝,一尘不敢说了。”   无为惑然望向南宫逸。   南宫逸笑道:“没什么,令高足想禀知真人,那投书毁匾之人是谁。”   无为一震,转向一尘:“一尘,你知道?”   一尘恭谨稽首:“师父原谅,一尘不知道。”   无为脸色一变,目中方闪寒芒。   南宫逸已然淡淡说道:“真人,令高足悟性超人,真人该高兴。”   无为神情又复一震,立敛怒态,稽首说道:“是无为之过。”   南宫选淡然一笑,道:“真人可要回转‘三清院’?”   无为道:“南宫大侠如今要上‘莲花峰’?”   南宫逸点了点头,道:“正是。”   无为道:“那么,容无为命人通报,以便掌教……”   南宫选截口笑道:“真人,南宫逸是常客,如今也是非常时期。”   无为略一犹豫,道:“那么,也该容无为带路。”   话落,稽首转身,径先前行。   南宫逸不再多说,淡淡一笑,飘然举步,与无为走个并肩,背后,一尘恭谨稽 首相送。   坐拥书城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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