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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这种表现,只会发生在绝顶高手身上,这叫做收发由心,尤其惊人的是他根本 没转过头来。 “名不虚传……”是一声赞叹。 冷一凡内心也相当激赏,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存什么意图,能在迅雷似的攻 击中见势收势,这一点寻常剑手无法办到。 他缓缓转身,闪入眼帘的是一个三十不到的瘦长年轻人,最特殊的是那双精光 闪闪的眸子,像利剑的刃口。 人已在八尺之外,显然他在中途刹势时跟着退身。 “应老大,领教了!” “朋友是谁?”冷一凡徐徐收剑。 “在下许一剑。” “久仰!”冷一凡脱口而出,心头倒是暗暗吃惊。 许一剑的大名他听说过,出手只一剑,不出第二剑,是以得了许一剑的称号, 他的本名反而无人知道,虽说是一剑,但能挡得过的并不多。 “阁下刚才是半剑?” “不错!” “为什么?” “应老大一出手,在下的半剑只好藏拙了,至于是为什么,应老大心里应当是 很明白的。” 冷一凡当然明白,要是对方不中途刹势,自己的半招反击必然全力而发,免不 了就要见红。 而对方能在自己出剑的瞬间做了最佳的选择,的确令人佩服。 成名不易,能挣到这种地位,当然应该珍惜羽毛,当下微微颔首。 “阁下出手的目的是什么?” “听说应老大出道以来从未失过手,在下爱剑成癖,从不放过向名家讨教的机 会,应老大意外地在北道现身,这种机会在下自然不能放过。” “阁下是否想到如果刚才是一剑实发,后果将是什么?”冷一凡故意装得冷酷, 职业杀手是没有感情的。 “幸而在下没犯错!”言下颇有自得之意。 “这证明了什么?” “应老大果然名不虚传。” “这又如何?”冷一凡语意咄咄逼人。 “就是如此,没什么了!”许一剑的表情表现得非常诚恳而坦然,风度也极佳, 名剑手自有其不同凡响之处。 异于常人的目芒一闪,许一剑又道,“今天能得识应老大,许某人引为三生之 幸!” 言下大有极想结交之意。 冷一凡并没被对方外在的风度所惑,更不会相信似乎很动听的话,对方现身得 太突然,说词也很勉强。 一个正派的剑手是不作兴结交一个恶名在外的职业杀手的,而同时他也必须保 持目前所扮演的身份。 “区区平生从不交友!” “应老大认为在下高攀不上?”许一剑现出颇为失望的样子。 “阁下堂堂大剑客,竟然不惜自贬身价,曲意结识一个满手血腥的职业杀手, 岂不要教人失掉大牙?同时此地并非通衢大道,当然也不能说是巧遇,阁下的真正 目的是什么?”冷一凡两眼寒芒陡盛,似要照彻人的内心。 “应老大的意思是除了生意之外什么也不谈?”许一剑转了口风。 “对,正是这句话。” “那我们就来谈谈生意如何?” 冷一凡心头立时犯了嘀咕,先是邝师爷代表那神秘老者提出了三千两黄金的交 易,对象仍在保密中。 接着不见红现身,提出反条件而价码相同的买卖。 mpanel(1); 而现在,许一剑又要谈生意,看来这是他真正的目的。 为什么江湖上有这么多想借重职业杀手解决个人恩怨的人? 自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化身杀手只是幌子,要是全应承下来,那将后患无穷, 自陷泥沼…… “今天不谈生意。”冷一凡断然拒绝。 “为什么?”许一剑似乎很感意外。 “区区做的不是杂货生意,能赚就做。” “应老大判断在下提出的只是杂货生意?” “生意得一笔做完了再做一笔。区区现在没空。” “唔!应老大的意思是以后还可以谈?” “没错,区区只说今天不谈,并没说以后。”冷一凡为自己留了地步,他无法 判断哪一笔生意是自己应该要接的。 “如果说在下准备提出的是件惊人的大买卖,大到足以使应老大从此洗手,应 老大也照样拒绝吗?” 许一剑的脸上泛起了一抹微笑,但这微笑带着几分谜底,与他那张看来正派的 貌相很不相称。 冷一凡心中一动,说不定许一剑提出的正是自己所切盼的,这倒要探探行情, 不能白白错过。 于是,他故意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大到足以使区区从此洗手改行?” “对,是这句话。” “多少价码?” “这个数!”许一剑五指叉开扬了扬,又加以说明道:“五千两赤金,在下相 信应老大还没接过这大的买卖,出得起这价码的也实在不多。” 许一剑的微笑变成了得意之色,就像是一个身怀钜万的顾客面对着一个唯利是 图的商人一样。 冷一凡心里着实吓了一跳,五千两赤金,在一个江湖人来说,足可舒舒服服地 过一辈子了。 尤其对玩命之辈的诱惑更大,然而他扮演的是天下知名的杀手,必须有他应有 的矜持,他的神情冷漠如故。 “对象是什么人物?” “应老大答应了?” “区区要看是否适合胃口。” “这个……”许一剑定睛望着冷一凡,心里似乎在积极盘算,好一阵子才道: “要是在下挑明了,而应老大不肯接的话,岂非后果严重?” “这点阁下尽管放心,区区会严守自己的职业道德,也就是自订的原则,接与 不接,秘密永不会泄漏。” “说起来这角色并非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身手却的确是不凡,他做如意山庄 的贵宾,与如意夫人有不可告人的勾搭,迷死天下女人的小白脸……”说到这紧要 关头,话锋却突然顿住了。 冷一凡的心已起了跳荡。 “他是谁?” “他叫贾依人。” 冷一凡的呼吸为之窒住,对方竟然肯花五千两黄金的代价取贾依人的性命,这 到底是为了什么? 贾依人的命值五千两黄金? 这的确是做梦也沾不到的事。 “姓贾的是什么来路?”冷一凡故意问。 “来路不明。” “花这么大的代价,去杀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 “应老大!”许一剑笑笑道:“照规矩在下只说出对象,不必奉告原因,江湖 上这类事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因为这是一种买卖的行为,交货收钱,不必追究原因。 但在冷一凡的立场而言,他非追究不可。 这情况奇诡得离了谱,贾依人正在为自己的事而尽力,却有人愿付钜金向自己 买他的命,真是不可思议。 他希望江湖秘客仍在暗中,这怪事非跟他商量不可。 “出钱的人是谁?”冷一凡表面上保持冷静。 “天下的钱都是一样,应老大就不必问了。” “如果区区一定要问呢?” “那就取消这交易,等于在下没提出过。”许一剑回答得很干脆,表示没有商 量的余地。 冷一凡面临诀断,深深想了想。 “区区考虑三天再给阁下答复。” “这需要考虑么?” “当然要,区区做事有一定的原则和方式。” “那在下就等三天了,希望应老大能认真的考虑,告辞!” 拱手一揖,转身离去。 时近黄昏,夜的帷幕逐渐拉下。 冷一凡站着没动,他在等待江湖秘客的出现。 有人肯出五千两黄金的代价买贾伊人的命,这事太离奇,连揣测的余地都没有。 贾伊人固属身手不凡,但还不至于一需要买杀手杀他的地步,他窨与什么了不起的 人结下了什么不可或解的深化大恨? 脑海里灵光一闪,冷一凡想到了如意山庄主人大漠侯包天觉。 贾伊人凭着他那副小白脸,勾搭上如意夫人李艳娘,这是夺妻之恨,而贾依人 曾经对包侯爷有过几次救命恩情。 他自己不能下手,事又不能张扬,请杀手是最理想的手段,问时,五千两黄金 也只有像包侯爷这等豪富才出得起。 愈想,愈觉得这推断十分近情理。 该如何应付这情况? 冷一凡的意念起了混乱,照贾依人的行为,的确是该死,但他是巧姐儿和音音 姐妹俩的亲人,而且与自己的友情不能抹杀。 当然,退一万步说也不能由自己下手,问题是如果自己不应承,对方就会用其 他手段,贾依人还是难逃厄动…… 江湖秘客的头又从大石后面冒了出来。 冷一凡吐了口大气,像是遇到了救星。 “阁下刚才……” “我都看到听到了!” “许一剑在替谁做事?” “不知道。” “这……” “这得经点工夫来调查。” “他提出的买卖阁下听到了?” “唔!” “阁下的看法如何?” “想不透。” “在下倒有个推测……” “说说看!” 冷一凡把自己刚才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可能!”江湖秘客断然否认冷一凡的想法。 “为什么不可能?” 冷一凡很困惑,也很不服气,他感觉到江湖秘客一直对贾依人有所偏袒,这已 经不是第一次了。 贾依人跟如意夫人的恶心行为是自己亲眼所看到的,并不是传言,他凭什么如 此相信贾依人的人格? “因为……”江湖秘客似乎举不出适当理由以支持他自己的说法。 “因为什么?”冷一凡毫不放松。 “因为……”江湖秘客期期地道:“我相信他的为人,也坚信如意夫人的品德, 这件事……等你事办完,我会给你满意的交代。” 这简直是不成理由的理由了。 冷一凡真想大笑一场,但他笑不出来。 人家目前全为他的事在尽心尽力,他无法坚持已见,原则是一回事,但是情理 也必须顾到。 “好!这点可以暂时不谈,但有人愿花极大的代价要他的命不假,阁下怎么说?” “只有先见到他了解情况。” “三天内在下必须给对方答复。” “时间够了。” “要是贾依人他想不出什么因由,而在下又回绝了许一剑,对方会另择手段, 那又该如何?” “到时候再说吧!”江湖秘客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好办法来。 “还有别的事么?” “暂时只这么多。” “在下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们目前的作法,近乎一厢情愿,一切只是自己拨的的算盘,要是鱼儿不吞 饵,这些安排岂不是白费?” 江湖秘客沉思。 冷一凡接着又道:“浪子暴露了身份,但却失踪了,在这种情形下,对方可能 按兵不动,而职业杀手却将面临许多因此而带来的困扰……” “这我已经想到!”江湖秘客立即插上口:“现在已经有三方面找上你,其中 一方面对象是贾依人,暂且不去说他。另外两方面的对象不明,说不定就有一方是 我们安排的反向,为了证实这一点,我们马上采取行动。” “什么行动?” “你跟我来!” “到哪里去!” “一会你就知道。” 人头隐去,身影出现在数丈之外,冷一凡立即跟了下去,绕到了上清宫的正后 方,先后越墙入宫。 □□ 起更时分。 城外西行官道的大十字路口,颇负盛名的“南北会酒楼”,正是生意兴隆的时 候,几乎座无虚席。 吵嚷喧闹之声,使人有如置身狂风暴雨之中的感觉。 “他妈的,小二,酒怎么还不来?” “三元、八马,你喝,哈哈哈哈……” “小二,奶奶的,大盘白切羊肉!” “来啦!客官借光请偏个身……” “白脸的,来段小寡妇上坟” “……” 为了压制别人的声音让自己的声音能传出去,每一个人都把声凋提高到上限, 结果造成了更大的声浪。 嗓门不大的人,在这个时候根本就甭想开口,赶集也没有这么热闹。 一个英挺而略带了野的年轻武士投入了喧嚷的很潮里,在座间穿来插去,想找 个座头,他,正是浪子冷一凡。 现在,他已回复本来面目,除去了易容,游走了两三圈,正好一副座头的客人 离去,他立即补位。 坐定之后,顺手拉住一个送酒的小二,点了酒菜。 小二送酒回头,收拾了残桌,布上杯筷。 酒菜上桌,冷一凡开始独饮。 “浪子……”一声高亢得像文人尖叫的呼唤声传了过来。 这一声呼唤仿佛是乐曲中突然跃起的一个高亢的音符,引起全食堂中人的往意, 声浪如骤雨乍歇,所有的目光全投向进门的人,刹那的休止,紧接着嗡嗡之声又起, 还夹杂着“啧啧!”的惊叹与粗俗的感叹。 “他妈的,配得真绝!” “这叫金童玉女下凡来!嘻……” “奶奶的,金重不管他,这玉女……奶奶的真教人吃不消,要是……嘿!让我 ……今夜就翘辫子也甘愿。” “王三,你他妈的可别今晚就发疯。” “……” 人已到了冷一凡的座前,一男一女,男的如临风的玉树,足以教女人失魂,女 的像怒放的春花,可以让任何男人落魄。 他俩是谁? 正是贾依人和春芳。 所有的目光也随着移到了冷一凡的座上,两名小二狗颠屁股抢了过来。 “贾老弟,好久不见了,想不到你还在开封!”冷一凡抬手招呼,目光停在春 芳的面上道:“这位是……” “春姑娘,我们是初识!”说完,手围着春芳的肩头道:“我来介绍,这位便 是大名鼎鼎的剑客浪子冷一凡。” “久仰了!”春芳弯弯腰,水汪汪的媚眼回敬过去,当然,她做梦也估不到眼 前的浪子便是她赖着硬要陪上床的应无敌。 “请坐!” 小二之一立即拉过把椅子来,还用衣袖擦了擦。 另一个小二赶去拿杯筷布上。 贾依人与春芳,二人相对打横坐下。 两个小二张着嘴在一旁发呆,眼睛全直了。 冷一凡和贾依人见了,暗暗好笑。 “小二!”冷一凡叫了声。 “噢……大爷……”小二如梦初醒。 “拣你们店里最拿手的菜色,送四五样来。”冷一凡大声吩咐着:“还有,加 两壶酒!” “喳!”两个小二像戏台上的小丑般,齐声哈腰而应,各吞了口口水,这才依 依不含的转身离去。 酒座间的声浪又开始扬起。 “浪子,我以为你早已离开了开封……”贾依人的声音保持着高亢,像是生怕 会有那么一个人听不到。 “我还有大事要办。”冷一凡也大声回答。 “什么大事?” “老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其实……” “我懂,我懂!不能说也罢,我这一问本来是多余。”斟上两杯酒,举杯: “来!人生得意须尽欢,干!” 三人干了杯,贾依人又斟上。 添的酒菜上桌,小二贪婪的盯了春芳一眼才走开。 ------ 旧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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