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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天人合一 “地灵夫人”传专为周靖准备际室练功,并摆上接风酒宴。 由于每个人的心灵,压积了太多的悲愤与怨仇,食不甘味,酒席草草而终。 周靖被安置在一间纤尘不染的功室之中,饮食起居,由“地灵夫人”的两名贴 身侍婢照顾。 悲惨的身世,血淋淋的回忆,使他的心一直翻腾在仇与恨的狂涛之中,他无法 定下心来参研“共工残简”。 父亲,堪称一代武圣,却谜样地死亡,死后还被毁尸。 母亲,生下自己刚三朝便遭迫杀,他似乎己看到了钓鱼矶上血淋淋的一幕。 仇与恨炽成一股无比的杀机。 三天三夜,他自不交睫,把自己沉浸在仇恨的海里。 他冥想着由“地灵夫人”口中述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 这的确是一个惨绝人寰的血的故事,而他,是故事中不幸的主角。 静室的门轻轻开启,呈现出“地灵夫人”焦灼关怀的面孔。 “少主!” “前辈有何见论?” “少主,请抑悲怀,往者已矣,目前要做的是如何报仇,使主人主母得能瞑目 于九泉之下,悲伤足以损元……” “谢谢前辈提示!” “望少主即日开始参修神功!” “是的!” “贱妾告退!” 静室的门,悠然而合。 是的,一切都成为过去了,当前应该做的是如何去报仇,追凶,使父母瞑目。 周靖摒除那些足以使他不安的激动的意念,翻开了“共工残简”。 刚一打开扉页,两个面孔立即呈现脑海。 一个是为他而死的绿衣女莫绮华。 另一个是美绝尘寰的异母姐姐甘小梅。 莫绮华赠“辟水珠”,助他入“水府洞天”取得“共工残简”,而今“辟水珠” 尚在自己怀中,伊人己玉殒香消,若非莫绮华与“红须客”丘金以死相拼,他不会 有今日,而最令他摧心断肠的是莫绮华临死才吐露埋藏在心底的一份爱! 第一个为他而死的是“桃花宫”中的婢女春桃,但春桃虽死,生前曾得到他的 爱,也得到他的初吻,死后,他亲手把她埋葬。 莫绮华,她什么也没有得到。 从而,他联想到化身“恨世魔姬”的黄小芳。 黄小芳被“逆旅怪客”误伤而失去动力,被四金刚迫得投江而死,黄小芳对他 可说是恩至义尽,大恩至爱,欲报无门,使他在心灵上抹了永远拭不去的痛苦。 先后,三个少女为他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受而不予,在一个孤高自负的人而言,是相当痛苦的事。 与他同一悲惨命运的异母姐姐甘小梅,他每一念及,内心就是一阵痉挛。 为什么苍天会作这样近千恶毒的安排! 他们相爱! 他吻了她! 甘小梅一旦知道真实情况,她受得了这打击吗? 她母亲“血谷主人”,是父亲的弃妇,伴着一颗残破的心灵而活。为了她还有 一个儿子甘江,可是,当她知道这一线赖以生存的希望也归于幻灭时,该当如何? 他不能再住下想…… 仿佛,他己看到自己的心在滴着鲜血。 四周包围着他的,是恐怖而无边际的阴霾。 这痛苦,比死还深! mpanel(1); 死,一切得到解脱,只要渡过那一刹那,可是他不能死,须要活下去,坚强地 活下去,否则,他将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第四天,又在惨痛的思念中过去, “共工残简”他一个字也没有看,案上摆着换了数次,而仍原封不动的食物。 “少主!” “地灵夫人”再次出现门边,那神传那语音,像是发自一个慈祥的母亲,充满 了关切、挚爱,微带着一丝薄薄的责备。 周靖赧然站起身来,讪讪地道,“前辈,我又虚耗了一天!” “地灵夫人”黯然道:“少主,贱委等十余年来,为主人主母的仇而奔走,天 幸少主尚在人间,可说是主人主母威灵有感,如果少主一味沉缅在悲痛之中,耗气 损元,贱妾等心何能安,同时贱妾斗胆说一句冒渎的话,这不是大丈夫男子汉应有 的行径!” 暮鼓晨钟,警人迷梦。 周靖悚然而震。 不错,这不是男儿本色,他不但愧对父母在天之灵,也愧对这些昔日父母的手 下。 “前辈,我知错了!” “少主言重了,贱妾放肆,请少主……” “前辈金玉之言,周靖永铭五中!” “少主,你不改过姓氏……” 周靖怆然道:“我获义父‘霸王鞭’周公铎恩养成人,最后为我而死,他老人 家不娶无后,我不忍抹去这姓氏,至于本姓,我打算在恩仇了了之日,冠在周靖两 字之上!” “地灵夫人”不断点头道:“少主宅心仁厚,天必佑之,贱妾告退!” 周靖重振心神,摊开“共工残简”,首页之上,楷书着:“共工残简,原为祖 师所创神功玄法,历代均以口头相传,致多有漏失,至一百零五传先师殷端木,始 录之成书,然己残缺不全,故名之为‘共工残简’,余限于资质,未能大成,寄望 后代传者,能竟全功,而使本门光大,永垂武林。第一百零六传弟子甘祖年谨志。” 周靖不由泪光莹然,这正是他父亲所遗的手笔。 由于他出生三日,就适逢惨祸,父母的音容,对他完全陌生,在想象中也无法 描述出来,他测想,父亲生前,必是一个世无其匹的人物。 “血谷”,选中了他当赘婿。 母亲,也爱上了他。 还有,“恨世魔姬”,“一统会”总坛之中那神秘的中年美妇,关外武林盟主 蓝玉环,“水府洞天”之主……这些都是不可一世的尤物,似乎有一个隐约的事实, 她们都曾爱过父亲,而且爱得很深。 这说明了父亲在世之时,除了神功无故之外,凤标也必盖代。 心念之中,目光移向第二页,那是目录二培元大法。 练气大法。 运气大法。 神功初步。 六合还元。 天地交泰。 金刚不坏。 天人合一。 下面是附注:余当日练至“金刚不坏”之阶段,限于秉质,谨悟其半,致“天 突”一穴,无法封固,终不能竟其全功,达“天人合一”之境。甘祖年再下面是附 录,分别列述拳掌指及轻劝身法。 拳掌指身被列为附录,显然这一门神功的主旨,在修练“金刚不坏”之体,而 并非讲究拳掌指招式。 于是――周靖废寝忘食,全心全意专研“共工残简”。 他武功本己有根底,再加上异母长兄甘江,输给他近一甲子的功力,而前母 “血谷主人” 授予的“玄龟神功”,与“共工残简”的运气之法,不谋而合。 先天秉赋奇佳,颖悟力超逾常人。 仇与恨在不时地鼓舞他及早完成神功。 基于以上几种原因,进境之速,相当惊人,几乎超越常人所能的极限。 一个月过去了! 两个月过去了! 他遭遇到与他父亲相同的阻碍,练到“金刚不坏”这一阶段,全身穴道经脉, 皆己封固,独独“天突”一大无法拟封。 他发誓,非要达到“天人合一”之境不可。 面对那艰深玄奥的口诀,他忘了饥渴,忘了疲乏,不眠、不休、不饮、不食, 好象本身也己不复存在,脑海里除了口诀,己容不下任何东西。 焦思! 冥想! 时光在不知不觉之中流逝……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他正凝神苦思之际,无意中看着那专一指示昼夜之分的“天光洞”, 脑中灵机一触,倏有所悟。 “地灵宫”建筑在地下,全赖灯火与珠光照明,昼夜不分,为了弥补这一缺点, 当初建造这地下宫殿的人,匠心独运,设计了许多“分光洞”,这洞直通地面,用 无数面铜镜把天光转折送人每一间官室之中,光线的明灭,显示出昼夜之分。 由于这“分光洞”的原理,使他领悟了“天突穴”不能封固的原因。 一时之间,他惊喜欲狂。 费解的口诀,也在刹那之间豁然贯通。 于是――他收敛心神,跌坐垂帘,进人忘我之境。 逐渐,天人合一,由虚生明…… 此刻――“地灵宫”中,血海尸山,鬼哭神号。 “一统会”百余高手,由加盟“一统会”的“桃花官”主人“桃花姥姥”率领, 血洗“地灵宫”。 由于静室的构造特殊,声音不透,是以周靖丝毫未受干扰。 “逆旅怪客”与“怪丐聂飞”守在静室门外,全力阻截来犯的高手。 “地灵夫人”独斗“桃花姥姥”,显然不支,险象环生。 好几次“桃花姥姥”放弃了斗杀“地灵夫人”的机会,一味游斗,显然她别有 用心,本来“桃花姥姥”的功力,较“地灵夫人”逊色,但她自残害五百壮男,练 成“返老还童”邪功之后,功力运增,“地灵夫人”己远非其敌。 “地灵宫”不乏好手,鏖战之下,双方互有死伤。 由于“逆旅怪客”与“怪丐聂飞”双双扼守静室之门,是以“一统会”的一流 高手,全部集中环攻静室。 “逆旅怪客”与“怪丐聂飞”为了维护周靖的安全,就拼死守住室门前的示道, 不敢越雷池半步。 如果让一个人欺近静室之门,后果何堪设想。 甬道中,尸体层层铺盖。血肉横飞,但扑击之势,有增无减。 “逆旅怪客”与“怪丐聂飞”功力再高,终是血肉之躯,怎经得起对方轮番猛 扑,何况,来者俱非居手。 随着时间的延长,二人已呈强弯之未,口鼻之中,鲜血阵阵溢出。 惨烈之状,令人不忍卒睹。 当然,两人己下定决心,至死方休。 宫庭之中,“地灵夫人”钗横发乱,凄厉如鬼,娇躯摇摇欲倒。 “桃花姥姥”一直不下杀手,边打边道:“吴绢云,你想好了没有,加盟本会, 还是使‘地灵宫’化为劫灰?” “地灵夫人”嘶声道:“妖妇,办不到!” “如此休怪我了!” 了字声落,手出如电,一把扣住“地灵夫人”脉门。 就在此刻――一个面容诡谲的白衣中年人,幽然出现,望着“地灵夫人”,邪 意地一笑,道:“嫂嫂,久违了!” “地灵夫人”芳心大震,骇然道:“你……你……加人了‘一统会’……” “嫂嫂,此地不容人,自有容人处!” “原来……是你出卖了本宫的秘密,使敌人长躯直人,机关失效……” “嫂嫂,这不是出卖,兄弟我应该是‘地灵宫’之主,哥哥己死,我是回来接 收的。嫂嫂,数年不见,凤采如昔,哈哈哈哈,你将仍然是夫人之尊……” “地灵夫人”目眦欲裂地道:“住口,郑强,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 白衣中年面不改色地道:“夫人,骂得好!” “郑强,你哥哥泉下有知,他不会放过你!” “夫人,那是另一回事!” 说着,转向“桃花姥姥”道:“副座,请下令休战,否则‘地灵宫’将成为一 座无人的死宫了!” “桃花姥姥”一扬手,高喝了一声:“住手,控制出入甬道!” 搏战之声夏然而止。 若梅若兰二婢浑身浴血,弄了过来,见主母被制,双双惊叫了一声,扑了过去。 “找死!” 暴喝声中,白衣中年男子拿出如电,把二婢挡了回去,阴阳地道:“识相的规 规矩矩站在一旁!” 若梅着兰看清眼前三人,骇然退了两步,栗声道,“二门主,是你……” “不错,是我,我回来接掌‘地灵分坛’……” “什么,‘地灵分坛’?” “嗯,从今起,改为‘一统会’分坛!” 二婢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但目中已流露出恨毒之色。 “桃花姥姥”把“地灵夫人”一推,道:“交给你!” 二门主郑强笑嘻嘻地接住“地灵夫人”,仍扣住腕脉。 “地灵夫人”脉穴被制,反抗无力,一双秀眸,几乎瞪出血来。 “桃花姥姥”举步向静室方向奔去。 “地灵宫”残存的弟子,纷纷向庭院集中,“一统会”属下则分布四周。 那些受伤未死的,发出一阵刺耳的哀鸣,令人心悸神摇。 梅、兰二婢双双叫了一声:“少主……” 扑向“桃花姥姥”身后。 冷哼声中,“桃花姥姥”蓦地回身,劈出两军。 劲道卷处若梅若兰二婢被震得倒栽回去。 静室前,搏斗己近尾声,“逆旅怪客”与“怪丐聂飞”咬牙支持不倒,但出手 之间,己失去了章法,所恃者,一股忠义之气而已。 “住手!” 喝声传来,“一统会”的高手,纷纷退向两侧。 出声喝止的,是“桃花姥姥”。 压力一解,“逆旅怪客”与“怪丐聂飞”再也支持不住,双双坐下地去。 “桃花姥姥”目光一扫甬道中数十具尸体,皱了皱眉,前欺数步,一掌遥遥击 向静室之门。 “逆旅怪客”与“怪丐聂飞”双双怪叫一声,口血连喷,竟然站不起身来,显 然两人已是真元耗竭了。 “砰!”然巨响声中,静室之门向内倒了下去。 静室中,兀坐着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如老僧入定。 他,正是周靖。 “桃花姥姥”冷笑一声,孤身而人。 “逆旅怪客”与“怪丐聂飞”眼睁睁地看着少主遇险,却无力维护,张口又吐 了几口鲜血。 “桃花姥姥”痴痴地望着浑然不觉的周靖,喃喃自语道:“毁了未免可惜!奇 怪,他怎么会在这里?” 蓦地――周靖双目一张,两道森冷的厉光,如电炬般逼射而出。 “桃花姥姥”被目光所逼,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周靖缓缓站起身来,由室门外望,俊面陡然变色。 可能,他恰在此刻功成返元,还不明白身外发生的祸变。 “桃花姥姥”之所以退了一步,只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她根本不把周靖放在 眼下,周靖的绝世风标,的确使这老扶妇不克自制。 “周靖,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碰头?” “桃花宫”的遭遇,以后春桃的惨死,闪上心头,杀机从心的深处升起,身形 微微一挪。 冷森森地道:“不错,真是巧极了! “周靖,听说你得到了‘黑箱奇书’……” “一点不假,就在这里!” 说着,朝公后的桌上一指。 “桃花姥姥”眼中立时爆出贪婪的火花,脸上浮出一抹异样的笑容道:“是真 的?” “如假包换!” “周靖,你想不想做‘桃花宫’之主?” “怎么样?” “我们合力同参奇书,‘桃花宫’交你执掌!” “可惜……” “可惜什么?” “在下曾经有过誓言要血洗‘桃花宫’!” 缓缓道来,不带丝毫火气,但却令人闻之股栗。 “桃花姥姥”面色一变,道:“你办得到?” “当然!” “你还不忘情于春桃那贱婢,比她强十倍的‘桃花宫’中有的是,你……” “住口,‘桃花姥姥’,春桃在引颈而望……” “什么,她没有死?” “死了,但她尚未瞑目,她等待着今天这样的时刻!” “桃花姥姥”嘿的一声冷笑道:“周靖,你想怎么样?” “先杀你以慰春桃在天之灵,然后血洗‘桃花宫’魔窟,为武林除害!” “哈哈哈哈,周靖,你在做梦,本应原意不想杀你,现在凭你这句话,非杀你 不可了,到地下伴着‘地灵宫’的一批冤魂吧! 周靖心头巨震,难道“地灵夫人”以下全己遭了毒手不成!对呀,未闻打斗之 声,也不见半个“地灵宫”的人…… 心念之中,脸上立笼恐怖杀机。 “桃花姥姥”再贪婪地注视了一眼周靖身后桌子上的那本小册子,阴阴一笑, 一掌向周靖当胸按了过去…… 周靖不言不动,恍若未觉,只是目中的杀机更浓了。 “砰!” “桃花姥姥”惊呼一声,连退数步,手腕疼痛欲析,她这一掌,切切实实地按 在周靖的心坎上,但却如击在生铁上似的。 她不相信周靖会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功力,她想,他也许是穿了能避掌指刀剑一 类的甲衣,一怔之后,腾身再进,双掌闪电般抓出,一拿腕脉,一扣“肩井”。 周靖不闪不避,让对方扣个正着。 “桃花姥姥”指端用劲,立觉一种极强的暗流,从指尖倒逼而回,登时气翻血 涌,不由亡魂尽冒,猛然松手…… 可热作怪,手是松了,但身形却无法挪动,一道奇强的吸力,把她钉在当场。 她真正的感到事态的严重了,全身股栗,肝胆皆寒,面呈死灰。 汗珠,从额头,鼻尖捧出,再滚滚而落。 眼球,由于过分惊恐而几乎突出眶外。 面上的肌肉,扭曲、颤动。 断续而变了音的话声,从她口里吐了出来:“你……已……练成了……奇书… …武…… 功……“ 周靖面无表情地道:“不错!” 门外,“一统会”的高手,一个个惊魂出窍,面色如土,帮触不己。 两条人影,踉跄奔人室中,齐声叫了一声“少主!” 他两,正是拼死拒敌护主而重伤的“逆旅怪客”与“怪丐聂飞”。 周靖一看两人狼狈之状,不由钢牙猛咬,右掌徐徐上扬。 “桃花姥姥”全身一震,目中露出死亡前那一刻应有的恐怖,像屠刀下的羔羊。 栗喝声起,“一统会”高手群中,暴出两条身影,扑向室门。 周靖上扬的手掌向外一翻,一道狂飓陡然涌出。 两条身影,被凌空震回,倒地而亡。 其余的高手,面色更加灰败,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在场之人。 周靖上扬的手,向下拍落…… 一声度绝人寰的惨号,起自室中,“桃花姥姥”脑血飞进,死于就地。 堂堂一谷二院三宫之中的“桃花宫”主人,就这样结束了她邪恶的生命,“返 老还童” 邪功,加速了她的死亡。 “一统会”的高手,发一声喊,东突狼奔,冲出甬道。 周靖拾起桌上的“共工残简”,转向“逆旅怪客”与“怪丐聂飞”道:“两位 伤势不轻?” “逆旅怪客”激动地道:“少主,天幸你能平安完成神功,我们的伤算不了什 么!” “两位暂且歇息,我先打发敌人上路!” 声落,人己似幽灵般的飘出室外,消失于甬道之中。 宫庭之中,人声鼎沸。 “桃花姥姥”一死,“一统会”高手,成了群龙无首。 二门主郑强手中尚扶持着“地灵夫人”,他可做梦也想不到周靖会在“地灵官” 中,而且练成了无敌神功,粉碎了这次十拿十稳的行动。 从静室撤出的高手,己向他讲述了前后经过。 “噤声!” 郑强陡喝一声,骚动立时静止了下来。 “副座罹难,现在听本坛命令!” 所有“一统会”高手,纷纷向前集中。 郑强目光一扫全场之后,道:“赵香主!” 一个驼背老者,应声而出。 “弟子在!” “传令把守通过的弟子们严守岗位。” “遵谕!” 驼背老者领命而去。 “地灵宫”残存门下,这时才己自动的集中在另一边,双方壁垒分明。 郑强阴狠地向“地灵夫人”一笑道,“嫂嫂,这回要借重你了!” “地灵夫人”脉穴被制,反抗无从,怒愤欲狂,厉声道:“畜生,你将死无葬 身之地!” “未见得!” 人群起了一阵骚动,挟着一片低沉的惊呼。 一条人影,幽然出现。 他,正是神功初成的周靖。 周靖目光一扫现场,己略明梗概,缓缓步入场中。 “地灵宫”所有门人,齐齐面现惊喜之色。 “地灵夫人”面上浮出一丝慰然的微笑。 若梅若兰二婢,抢着上前唤了一声:“相公!” 周靖冷电般的目芒,投射在郑强的身亡,面上的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郑强若有所悟地朝周靖阴阴一笑道:“阁下就是周靖?” “不错!” “那倒是幸会了!” “嗯!” “阁下掌劈本会副会长,功力实在惊人,但本会会索回这笔账的!” “一统会末日不远了!” “周靖,现在请你离开地灵宫?” 周靖冷冰冰地道:“凭你一句话吗?” “阁下知道本人是谁吗?” “一统会爪牙!” 郑强面色一变,道:“周靖,本人郑强,‘地灵宫’上届门主的胞弟,今天回 来清理门户,阁下不会有意干预别人门派中的家务事吧?” 周靖大是骇然,一时弄不清是什么回事。 若兰厉声道:“郑强干犯禁律,己被上届门主逐出门墙,今日借‘一统会’… …” “住口,贱人找死!” 郑强狂声喝止了若兰。 周靖己从若兰的话中,察出了真相,冷哼了一声道:“郑强,放下门主!” “阁下认为办得到吗?” “你准备怎么样?” “请阁下离开,否则……” “否则怎样?” “为‘地灵夫人’收尸!” “你敢?” “阁下无防试试?” 空气在一时之间,大呈紧张。 “地灵夫人”栗声道:“少主,勿以贱妾生死为念!” 周靖徐徐向前再移数步,双方距离不到两丈。 郑强扬掌对“地灵夫人”的顶门,狠声道:“周靖,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毙了 她!” 周靖兀立如山,神色不动。 郑强根本不明白他嫂嫂“地灵夫人”与周靖是什么关系,初时,他以为周靖是 “地灵夫人”的情人,现在,那一声“少主”的称渭使他迷惘了,但他有一个信念, 认定“地灵夫人” 的生死,可以控制周靖。 “逆旅怪客”与“怪丐聂飞”双双从内弄出,他两个内功深厚,刚才不过久战 脱力,这一缓势,业已恢复了不少。 二人一扫现场,也呆住了。 投鼠忌器,场面相当或手。 周靖森冷地发话道:“郑强,卖身投靠,借外力以残同门,你死有余辜。” 郑强嘿的一声干哼道:“周靖,你可以离开了,本人不耐久候。” “你以为在下会受你威胁吗?” “如果阁下愿意看着她死的话!” “你在做梦,今天闯入‘地灵宫’的人,不会有活日离开!” 郑强看周靖那一份神态,不由心内微感发慌,如果周靖真的不计“地灵夫人” 的生死,以他掌劈“桃花姥姥”的功力,来对付现存的高手,后果的确不堪设想。 心念数转之后,沉声发令道:“本会弟子立即撤退!” “一统会”高手纷纷转身…… “地灵宫”所有门人,一个个目眦欲裂,但门主在对方手中,莫可奈何。 周靖舌绽春雷,大喝一声道:“不许动!” 这一喝,所有“一统会”高手心神皆颤,纷纷停住身形。 郑强阴恻恻地道:“周靖,你准备牺牲这贱妇了?” 周靖不屑地嗤之以鼻道:“郑强,你想左了!” 说话之间,全身丝纹未动,下垂的双手指尖微翘,两缕指凤,悄然射出。不须 作势而能随意逼出指凤,这种功力,的确是匪夷所思。 这动作,谁也看不出来,事实上也想象不到。因为这太超出武学常轨。 蓦地――郑强闷哼一声,双手一松,蹬蹬蹬退了七八步,面如土色,目露骇极 光芒。 这一着全场皆震。谁也看不出郑强何以会突然受伤而退,这令人难以置信。 若梅若兰两婢惊呼一声,双双上前接过“地灵夫人。” 周靖转面向“地灵夫人”道:“郑强是否该按贵门之规处置?” “地灵夫人”错愕了半晌,才道:“他被先夫逐出宫门,己非本门之人!” “好!” 郑强被指风射中穴道,全身酸软,寸步难移。 “一统会”的高手,从极度震骇中清醒过来,不约而同地向外奔道。 周靖身形似魅,一闪身越过众高手,截住宫庭向外的甬道。 双掌扬飞,一道撼山栗岳的劲气,猛卷向逃遁的“一统会”高手。 惨号之声盈耳,当前的栽下了不下二十人之众,其余的胆裂魂飞,纷纷倒回原 地,一个个面呈死灰。 就在此刻――周靖身后突地传来一个声音道:“少主,幸喜无恙,小老儿来迟 了一步!” 周靖骇然回顾,丈外的门边,站着一个瘦小的灰衣蒙面人。 “阁下是……”“鬼影子西门烈!” “哦!西门前辈!” “我获悉‘一统会’血洗‘地灵宫’的消息,星夜赶来!” “此间里外的警戒,已被小老儿扫清了!” “好极了!” “逆旅怪客”,与“怪丐聂飞”双双奔了过来。 周靖向三人道:“请三位扼守此路,不许放走一人!” “遵少主之命!” 周靖弹身回到庭院之中。 “一统会”百余高手,现在所剩下不满五十,尽成了瓮中之鳌。 周靖弹指解开了郑强的穴道,以冷得骇人的声音道:“郑强,你自决吧?” 郑强全身一颤,退了一个大步,突地暴吼一声,扑向旁侧尚未复元的“地灵夫 人”他这是临死前的挣扎,其势如电。 “找死!”周靖单掌横里挥出。惨号划空以去,郑强的身躯被震得飞投向五丈 外的宫庭廊柱,疾如脱弩之箭。“砰!”然一声暴响,血花飞溅,撞死当场。 周靖带杀的目芒,一扫“一统会”的残余高手,大喝一声:“杀!”“地灵宫” 高手,巴不得这一刻来临,纷纷扑出。恐怖的屠杀场面,再度展开。 血光!剑影!残骸!断体! 挟以震耳欲聋的喊声与惨嗥声,令人怵目惊心。 场面恐怖而疯狂。 血腥!威酷! 武林中罕见的大屠杀。 但,这血的画面,并没有维持太久的时间。 一切又趋于静止,入目的是殷殷的鲜血,和枕藉的尸体,在灯晕珠光的映照下, 华丽的宫殿,变成了地狱屠场。 “一统会”所有来犯的高手,没有半个生离,全军尽没。 “地灵夫人”传令清理现场,埋死救伤,然后肃容请周靖、“鬼影子”、“逆 旅怪客”、“怪丐聂飞”等人到后院敞轩中落坐,远离血腥。 “逆旅怪客”向“鬼影子”道:“二哥,让少主一瞻凤采!” “鬼影子”一把扯下蒙面中,向周靖恭施一礼。 周靖看这神出鬼没的人物,年在五十上下,短小精干,貌虽不扬,但却另有威 棱。 周靖目注众人道:“诸位前辈……” “怪丐聂飞”插口道:“少主称呼不当!” 周靖道:“何以不当?” “我等身为主人侍童……” 周靖不待怪丐说完,摇手止住对方的话头道:“论年龄,论阅历,与及各位的 忠肝义胆,这称呼无有不当!” “少主说过身世明白之后,即改变称谓?” “我认为如此甚好!” “不,至多是平辈,岂能以前辈称呼!” “鬼影子西门烈”接口道:“在四侍童中,我名列第二,但年纪最大,比主人 只小一岁,但论辈份,我等均师事主人,所以愚见以为……” 周靖微微的一笑道:“怎么样?” “师兄相称!” “逆旅怪客”摇手道:“礼不可废,这断乎不可!” 周靖起立肃容道:“西门师兄的意见最为允当,各位不必多言了,我以有你们 几位师兄为荣,依次西门二师兄,何三师兄!”然后目注“地灵夫人”道:“门主 该是五师姐,至于另一位生死未卜的大师身马鸣川,还有黄尚香六师姐,希望能得 重聚。” “地灵夫人”展颜一笑道:“我比黄尚香师姐小一岁,该排第六,倒是少主排 在最末……” “以后请称我师弟,万勿再以少主相呼!” “鬼影子西门烈”沉声道:“我等应向先师及师母灵前一拜!” 周靖立即道:“有理!” “地灵夫人”起身道:“各位随我来!” 说着珊珊向一间侧室走去。 众位互望了一眼,跟着走去,顾盼间,到了一间纤尘不染的小小静室之中,迎 面桌上,香烟缭绕,烛影摇红,一个三尺高的灵牌,供在当中。 周靖悲号一声,跪了下去,放声痛哭起来。 众人相继跪倒,哀泣出声。 供的正是“玉面无敌”甘祖年夫妇的灵位。 悲哀的气氛,充满了这间斗室。 久久之后,“地灵夫人”首先止悲起立,其余的也慢慢站起身来,只有周靖, 泪竭声嘶,仍在抽咽不己。 是的,世间还有谁比他遭遇更惨,出生三日,父母先后惨死。 “鬼影子西门烈”叹息了一声,扶起周靖道:“师弟,你应该节哀才是,有子 如此,恩师英灵有知,也当含笑了!” 周靖末然地点了点头。 “怪丐聂飞”向“地灵夫人”道:“师妹,恩师灵位何时所设,我怎的不知情?” “师弟来此之后,还不到三个月!” “哦,难怪我不知情!” “逆旅怪客”道:“那郑强怎回事?” “地灵夫人”神清一黯,随即愤然道:“我自‘钓鱼矶’遇难之后,巧被先夫 郑刚所救,感恩图报,与他结为夫妇,先翁归天之后,先夫接掌‘地灵宫’,夫弟 郑强曾数次对我无礼,先夫一怒之下,按门规把他逐出宫外……” “于是,他投靠了‘一统会’?” “是的,若非是他,‘地灵宫’地处幽密,机关重重,外敌怎能进人!” 周靖冷冷地道:“死有余辜。” “地灵夫人”道:“若非师弟神功正好圆满,后果不堪设想了!” 周靖慨然道:“这全是三师兄和四师兄的功劳,若非两位师兄拼死力阻来犯高 手,静室之门早一分攻破,我不会活到此刻了! “鬼影子西门烈”道:“话归正传,师弟神功己成,下一步棋如何走法?” 周靖激动地道:“二师身,我碰上了那施用‘金刚指’的人” 众人同时一震。 “鬼影子”道:“什么形象?” ‘他不是大师兄’三指追魂‘马鸣川!“ “谁?” “酸秀才王中执!” “那既穷且酸的书生?” “是的!” “嘿,我竟然把他错过了……” “他会来找我!” “为什么?” 周靖把易容为老人之后,“酸秀才”寄珠的经过说了一遍,但他隐起了易秀云 索珠一简不谈,这毕竟是一件伤心事,未婚妻毁约另没别人怀抱,怎能说得出口。 说着,把“鱼龙珠”取了出来,让师兄姐们过自。 “地灵夫人”轻笑一声道:“好精致的荷包,看样子这‘酸秀才’必是个风流 才子!” 周靖心头一紧,面上有一种热辣辣的感觉,他认定这荷包是易秀云送与“酸秀 才”定情之物,不然一个大男人,那来的脂粉味! 珠有龙眼大小,光莹洁白。 “逆旅怪客”点了点头,赞叹地道:“今天也算开了眼界,据说这‘鱼龙珠’ 乃稀世之珍,有活死人而肉白骨之效,无论新伤旧残,甚至五体不全。经穴十毁其 九,只要心脉不断,有一口气在,吞下此珠,无不立愈!” “啊!” “三师兄见多识广……” “道听途说而已,是否如此还不知道!” “地灵夫人”道:“师弟准备如何处置此珠?” “当物归原主!” “师弟居心正大,可敬可佩!” “师姐谬赞了!” “鬼影子”凝重地道:“师弟,你怎知他会施‘金刚指’?” “群雄夺珠,‘秀才’出手伤了‘通天教’四大护法之首的‘枯竹客’,被该 教副教主喝破是‘金刚指’,我急起而追,可惜没有追上!” “那目前还不能断定他便是大师兄传人?” “是的,有待查察,哦,我想起一件事了……” “什么事?” “通天教副教主是个女的,她曾派门下暗中助我,更为我解‘玄天寒煞’,她 竟也知道我右脚少一处的秘密!” “地灵夫人”颤声道:“真的?” “是如此!” “年纪?” “与师姐不相上下,很美!” “那定是师姐黄尚香无疑,她没有说出来么?” “没有!她说时机未至!” “定是她,奇怪,她会成了‘通天教’副教主?” “这和师姐做了‘地灵夫人’一样的玄奇?” “哦,师弟取笑了,这我们必须证实!” “鬼影子”道:“各位请听愚兄一言……” 四人异口同声地道:“师兄请讲!” “鬼影子”十分庄重地道:“师父的死因,据判断可能与大师兄‘三指追魂马 鸣凤’失踪之谜有关,但也许不是,目前第一步当然是全力追出大师兄的生死下落 ……” 一顿之后,又道:“师父既己练就‘金刚不坏神功’,而凶手竟能声息毫无地 杀死师父,这下手的人,功力之高显然己到不可思议之境,下手的动机,当然更无 法推测,为了不打草惊蛇,我等的真面目仍不宜在江湖显露,各位以为然否?” “怪丐聂飞”抢着道:“二师身之言甚是!” 周靖也道:“这样做是对的!” “鬼影子”又道:“一统会‘武林一君’,唆使群豪毁尸,追杀师母,死不足 以偿其罪,但此仇须待另一元凶伏诛之后再报,以免增加追凶的困难。” 四人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逆旅怪客”目注周靖道:“师弟还是扮那周老丈吧,一则可以引出‘酸秀才 ’,再则也免群魔因‘黑箱奇书’而注目!” 周靖心念几转,道:“就这样办吧,另外我有点申明,所谓‘黑箱奇书’就是 ‘共工残简’,各位谊属同门,理应共同参研,可惜此神动限于男性,而且必须是 童贞之体!” 说着,掏了出来,向“鬼影子”一递道:“请各位传观过目。” “这……不必……” “看看无妨,不知那位师兄合于参修的条件?” 众皆默然,“地灵夫人”不说,其余的均已届中年,谁还保持童贞之体。 传观一遍之后,仍交还周靖收藏。 周靖忽又想起一桩久悬的心事,向“逆旅怪客”道:“三师兄,‘妙手书生’ 斐庄与本门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是‘血谷’被逐出来的门人!” “哦,怪不得……还有,‘妙手书生’可曾提及另一个女人?” “这倒没有!” 周靖心想,这有关“血谷”一门秘密,也就不再开口。 “逆旅怪客”却不愿放过,追问道:“什么样的女人?” “一个中年女人,住在‘一统会’中一个隐秘的地方,曾因‘血心’之故而救 我出险,她还收藏了空的‘黑箱’,所以我猜想,可能……” “可能与‘血谷’有关?” “是的!” “事关别派的秘密,不好查问!” “我会揭开这个谜的!” “鬼影子”从怀中取出一物道:“师弟,这是借自你的‘血心’,原物奉回!” 周靖双手接了过来,睹物见人,想起异母手足甘江,不由一阵黯然,他也联想 到甘江的未婚妻子“鬼女”石兰花,自上次伤心一别,就没有了下落…… “地灵夫人”起身道:“各位折腾了一天,可以休息了!” 周靖环视了众人一眼,道:“各位师兄姐,我想立即告辞!” “鬼影子”道:“什么,你现在就走?” “是的,仇怨未了,小弟我如芒刺在背!” “也不必急在一时,倒是‘一统会’损兵折将,难保不卷土重来……” “地灵夫人”道:“郑强已死,宫内机关暗道仍可恢复旧观,没有内应,外人 休想涉足了!” 周靖点头道:“这样可免了后顾之忧,小弟还是告辞!” 众人面面相觑,良久,“逆旅怪客”才道:“师弟既不肯久留,我们江湖道上 再见了!” 周靖回到原先练功的静室,重行易容为老者模样,辞别众师兄姐,离开“地灵 宫”,扑上莽莽江湖。 神功己成,心中的感受,又是一番光景。 为了引出“酸秀才”,一路之上晓行夜宿,按站而行。 这一天,正投逆旅,只见后小二笑嘻嘻地趋近前来道:“您老姓周?” 周靖大感愣愕,惑然道:“不错,小二哥……” “您老请进,上房有客相候!” 周靖心中一动,暗忖,莫非是“酸秀才”不成,跟着小二,来到里院上房,只 见两个少年迎了出来,长揖道:“周老丈,愚兄弟敬候多时了!” 周靖几乎笑出声来,对方赫然是甄名隐、甄名南昆仲,奇怪的是他俩怎会事先 迎候呢? 难道自己的乔装,己被他俩识破,当下不动声色地道:“两位小哥认识老夫吗?” “哦,老丈,请进屋再谈!” 周靖毫不客气地跨了进去。 甄名隐嘻嘻一笑道:“周兄,我们又相见了!” “两位怎知……” “周兄别忘了我兄弟俩与‘逆旅怪客’前辈并不生份呢!” “响,原来如此!” “周兄欲将何住?” “这个……在找一个人!” “谁?” “酸秀才!” 暮地――一个娜娜身影,疾弄后院而来。 周靖一见来人,顿时心如鹿撞,以目光向甄氏兄弟示意。 这女子竟然是朝这间上房走来,大声道:“周老丈,山不转路转,幸会了!” 来的,正是周靖的未婚妻易秀云。 周靖哈哈一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是易姑娘!” 易秀云脸罩寒霜,一脚跨入房间,目光二扫甄氏兄弟道:“两位是谁?” 周靖急道:“老朽的两位忘年交,姓甄!” 甄氏兄弟,双双作了一揖,道:“姑娘请坐!” 易秀云冷冰冰地点了点头,目光狠狠地盯住周靖道,“周老丈今天有所交代吧?” 周靖哈哈一笑道:“老话一句,老夫必须面交那位小哥!” “非这样不可!” “不错!” ‘加此,二更天关帝庙见!“ “关帝庙?” “不错,镇外十里!” “这是姑娘订的约还是那位小哥?” “两人都是!” “他一准到?” “当然!” “好,老夫按时赴约!” 易秀云再度瞥了甄氏兄弟一眼,道:“老丈,只您一人?” “当然,难道老朽还有随从不成!” “一言为定,晚上见!” 易秀云转身柳概而去。 周靖望着她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甄名南讶然道:“周身,易姑娘怎么回事?” 周靖苦在心里,淡淡地道:“她代‘酸秀才’索讨一件东西!” “周身何时与易姑娘并赋关睢,小弟想讨杯喜酒喝?” “这……这……恐怕会让两位贤弟失望!” “为什么?” 周靖当然说不出口,未婚妻移情别恋,当初,一时误会而提出解除婚约,这对 一个无辜少女而言,打击是不轻的,所以他一直为此而感到歉疚,尤其他每一想到 “圣剑飞虹”易斌为自己而死,恩比天高,欲报无门,故对于易秀云他毫无怨怼之 心,闻言之下,苦笑一声道:“世事沧海桑田,谁也无法逆料!” 甄名隐眉头一皱道:“周兄这话必非无因而发?” “以后再谈吧!” “周兄今晚单独赴约?” “是的!” “周兄神功无敌,当然不须我弟兄担心。不过,仍请小心为是。” “谢谢关怀!” “周兄可前容我弟兄追随左右?” “这……岂敢以尽兄私事劳两位跋涉……” “周兄这话不见外了!” 甄氏兄弟与他结识之后,数度为他的事出生主死,这种友谊,可说世间少有, 他是永怀有一腔感激的,当然无法峻拒,但想及自己是为了父仇母恨而奔走,凶险 在所不免,既不能让别人涉险,更不愿假手别人来了断恩仇…… 心念之中,歉然道:“盛情心领,请恕愚兄台誓以一己之力了断私事!” 甄氏兄弟互望了一眼之后,甄名南微微一笑道:“如此说来,周兄是决不会答 应的了?” “请恕愚兄不得已的私衷!” “我弟兄反正无事,东飘西荡,追随左右既然不蒙接纳,随时见面谅来是不会 拒绝的了?” “当然!当然!不过愚兄对两位确实是内疚于心!” “人之相知,贵相知心,周身言重了,今晚共渡一宵,把酒清谈,明天再言分 手如何?” “愚兄今夜有约!” “那不碍事,时辰尚早,叫店家摆上酒莱吧!” 说着,叫小二摆来酒菜,三人对坐而酌,周靖心事重重,虽然强言欢笑,内心 是沉重的,甄氏兄弟却谈笑风生,天南地北,无所不谈。 烛光摇曳之中,远远传来两声梆声。 周靖起身别了甄氏兄弟,出店直扑“关帝庙”。 十里距离,转眼即到。 月黑凤高。 几株撑天巨树,簇拥着一幢黑黝黝的建筑物。 荒野岑寂,万籁开声,只有凤拂草木,发出断断续续的“沙!沙!”之声。 单调! 凌厉! 飞萤走磷,衬托出一幅鬼气森森的画面。 蓦地――一阵劲气激撞的“呼轰!”之声,挟着隐隐雷鸣,随风飘传而来。 显然有人在搏斗。 周靖心头一震,身形加紧,捷逾鬼魅地飘入关帝庙。 庙内阴森死寂,连灯火都没有,细察声音来源,似在庙后。 周靖纵身上屋,扑向庙后…… 三条人影,在庙后的草坪上兔起鹘落,打得难解难分。 周靖停身后墙之上,神目如电,突破夜幕,只见易秀云与“酸秀才”双战一个 头戴金冠,身着紫袍的老者。 这老者,赫然就是东山复起的一代魔王“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会在此地现身,的确大出周靖意料之外。 他想起被“玄天寒煞”所制,险些丧命的一幕,不由怒从心起,杀念横生。 “通天教主”出手之间,轻描淡写,但“酸秀才”与易秀云显然也各出全力, 仍被迫得如走马灯般乱转。 奇怪的是“通天教主”一直不下杀手,像是师徒在喂招似的。 周靖目光再向场外扫掠,累见暗影中人影幢幢,来的不止“通天教主”一人。 “通天教主”被假扮“恨世魔姬”的黄小芳,骗住“回龙潭”取“黑箱奇书”, 时隔数月,想是无功而退了。 蓦地――“通天教主”怪吼一声,连劈数掌,势道之强,骇人听闻。 易秀云与“酸秀才”各各闷哼了一声,双双踉跄而退。 “通天教主”狞声道:“本教主看在‘玄玄老人’份上,不取你两人性命,识 相的快献上‘鱼龙珠’!” 易秀云怒斥道,“办不到!” 周靖恍然。“通天教主”为了“鱼龙珠”竟不惜亲自出手,而他之所以不下杀 手的原因是看出易秀云所使的“天雷法掌”,认为两人都是“玄玄老人”门下,他 不敢结这个强仇。 想不到这不可一世的魔头,还有使他惧怕的人。 “通天教主”大声道:“丫头,若再强嘴,本教主先废了你俩人的功力!” “你何不下手?” “你认为本教主不敢,‘玄玄老人’并不在本教主眼下!” “大言不惭!” 场中三人同时一震。 随着这一句冷喝之声,场中多了一个黄葛布长衫的白发老者。 以“通天教主”的功力,竟不能发觉有人隐身在侧,而且对方如何入场,都不 曾看得出来。 “酸秀才”与易秀云双双惊叫了一声,目光灼灼瞪视着白发老人。 “通天教主”下意识地退了数步。 来的,正是易了容的周靖。 两条人影,从暗影中弹射而出,扑向周靖。 “通天教主”大叫一声:“不可!” 但,迟了。 两声惨哼传处,扑出的两人,跟踉跄跄直退了十多步,方始摇摇不稳地站住, “哇!” 的各喷出一口鲜血。 这两人,正是“通天教主”随身护卫“钢铁二金刚”。 周靖举手投足之间,伤了不可一世的“钢铁二金刚”,这种功力,不但在场的 人震惊,他本人也感到意外。 “酸秀才”与易秀云连眼都直了,他和她记忆中的周老丈功力并不出奇,数月 功夫,就变了另一个人。 两人同样心思,对方是个深藏不露的奇人,但,他会是谁呢? “通天教主”栗声道:“阁下是‘玄玄老人’……” 周靖嘿嘿一声冷笑道:“阁下认为是吗?” “阁下何方高人?” “你识得老夫?” “通天教主”不由一怔,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武林道中还有谁具备这种身手, 举手之间,把“钢铁二金刚”打得口吐鲜血,他自问决办不到。 以身手而论,对方当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出这不起眼 的老人是何来路,当下尴尬地道:“恕本教主眼拙!” “堂堂‘通天教主’,连老夫都不认识,就要想称尊武林,哼!” “通天教主”老脸一红,强忍怒气,道:“请教尊号?” 周靖有意调侃对方,冷冷地道:“老夫向不对人通名道号,想不出就拉倒!” 一旁的易秀云和“酸秀才”何尝不怦然心惊,两人你望我,我望你,谁也想不 出这老者的来路。 “通天教主”一代枭雄,转眼之间,心神己告平定,沉声道:“朋友此来必有 指教?” 周靖大咧咧地道:“当然!” “请道来意?” “阁下为难这两位小友,是为了区区一粒‘鱼龙珠’?” “鱼龙珠”武林奇珍,稀世难求,他却谓之区区一粒,口气实在大得惊人。 “通天教主”一怔神道:“不错!” “岂不有失身份?” “奇珍异宝本无主,谈不到什么身份!” “得者为主,怎能说是无主?” “朋友用不着拐弯说话,是否也为此珠而来?” “老夫还不放在眼下!” “那就请便吧!” “老夫说过有为而来?” “本教主愿听!” “阁下找‘鱼龙珠’找错了对象!” “朋友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小哥身上根本没有什么‘鱼龙珠’!” “通天教主”迷惑地重新打量了周靖一眼,道:“朋友知道!” “当然!” “为谁人所得?” “就是老夫!” “酸秀才”正想开口。却为易秀云所阻。 “通天教主”竟似不信地道:“此话当真?” 周靖哈哈一笑道:“信不信由你!” 话声中,取出荷包,把“鱼龙珠”掏出来在手中一亮,又道:“看清楚了!” 一蓬蒙蒙白光,破空而起。 不远处传来惊“噫!” 周靖随即收起,道:“阁下,听见没有,另外还有朋友在等着呢!” “通天教主”目中贪婪之色陡盛,连声音都变了调,道:“朋友,这算是什么 意思?” 周靖狂妄至极地道:“老夫想以‘鱼龙珠’作为彩头……” “通天教主”诧然道:“彩头?” “不错!” “此话怎讲?” “老夫生平极少出江湖走动,然而每现身江湖,从未遇到三招以上的对手,是 以想用这珠作为彩头,如有人能与老夫对上三掌而不倒,即以此珠奉赠!” “哦!” “酸秀才”忍不住脱口道:“老丈使不得!” 周靖冷冷地道:“老夫的事还用你娃儿插嘴?” “可是……” “可是什么?” 易秀云心思慧敏,看出这怪老人似乎别有用心,忙止住“酸秀才”不使开口。 “通天教主”心念疾转,凭你老头功力通玄,难道真的三掌都接不下你的? 心念之中,一副跃跃欲试之态,道:“朋友这话是真的?” 周靖一翻眼道:“老夫如不自己说出来,谁知道老夫持有此珠,老夫又不是发 了疯,平空里赶了来找乐子?” 这话中“赶了来”三个字大有文章,但“通天教主”全神在那珠上,己无暇注 意及对方话中的语病,兴冲冲地道:“交换三掌7” “不错!” “如何交换法?” “老夫先接三掌,然后奉回三掌。” “如果朋友在接掌之时落败呢?” “双手把珠奉上!” “本教主接受挑战!” “阁下自认接得了?” “朋友未免小觑人了!” “话得说明,生死伤残不论!” “这何用说!” “朋友须言而有信?” “笑话,你以老夫为何许人?” “好,请准备了!” “好吧!” “通天教主”功力非比等闲,当今武林中,已难找出一二对手,这老者竟然要 先接对方三掌,无疑的,志在必得之下,“通天教主”这三掌将挟毕生功劲而发, 易秀云与“酸秀才” 各捏了一把冷汗,但自知阻止不了,只好听天由命了。 场面在无言之中,透着无比的紧张。 暗中,己有无数双夜星般的眼睛在注视着这一场百年难逢的睹斗。 “通天教主”既为一派之尊,当然也有过人之处,他全神贯注对方的神情,有 没有变化,他要从对方表清中判断对方真正的功力竟有多高。 然而,他失望了,对方面部毫无表情,连眼神都收敛了。 这给人一种莫测高深之感。 但“鱼龙珠”的诱惑毕竟太大,谁能放弃这利多于害的赌斗。 蓦在此刻――一个声音,倏告传来:“且慢!” 话声中,一条人影,飞泻而落,赫然是一个形貌猬琐的秃顶老者,一双绿豆眼, 在暗夜中发出眉焰碧光,令人不寒而栗。 来人,正是称尊天南的“双绝老人”。 “双绝老人”朝“通天教主”一拱手道:“教主请了!” “通天教主”心虽不适,但仍还了一礼道:“请了!” “双绝老人”再转向周靖道:“阁下如何称呼?” 周靖冷冷地道:“免了,说你的来意吧?” “双绝老人”莫测高深地望了周靖一眼,可能,他是生平第一次被人以这种态 度相对,但他毕竟忍住了。 “通天教主”目光一瞟“双绝老人”道:“盟主难道也有心参与这个赌约?” “难道不可以?” “哈哈哈哈,当然,本教主焉能说不呢,只是……” 说完,目注周靖。 “通天教主”此时心里己迅速的作了另一打算,“双色老人”以掌与毒称绝, 说到掌,并非自己之敌,但毒这一门却真是无人敢沾,如果让“双绝老人”与这怪 老人先拼一场,再相机行事,或可稳操胜算。 周靖连想都不曾想,便道:“多多益善,老夫来者不拒!” 一旁却急坏了“酸秀才”,那“鱼龙珠”是他的,对于他的关系太大,万一 “双绝老人” 施出“毒”来,后果岂敢设想,当下惶急地唤了一声,“周老丈!” ------ 旧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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