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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绝处逢生 “逆旅怪客”迫“恨世魔姬”与周靖断绝交往。 “恨世魔姬”道:“如果不呢?” “逆旅怪客”语含杀机,道:“结束你的生命!” 以“逆旅怪客”通玄的身手,要取“恨世魔姬”的生命,确实并非难事。 场面在刹那之间,充满了恐怖的气氛。 “血女甘小梅”要取“恨世魔姬”的性命,是为了一个妒字,但“逆旅怪客”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这一点除当事的双方,旁人无法猜测。 “恨世魔姬”并非淫娃荡妇一流,以她的年纪,为什么会爱上比她年轻一半还 多的周靖呢?这也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周靖一横身道:“前辈……” “逆旅怪客”一欠身道:“请少主直呼外号!” “不,在真相未明之前,我仍称两位为前辈!”说至此,目光向“怪丐聂飞” 一扫,又道:“两位不必争辩,我不会更改我的主意!” “少主有何见示?…” “我不希望发生意外事件!” “少主不顾严重的后果?” “不会有什么后果发生的!” “少主有这自信?” “当然!” 周靖对“恨世魔姬”除了感恩的意念之外,并没有其他非非之想,他自信不会 堕人畸恋的网中,所以,他毅然的作了以上的答复。 “逆旅怪客”无可奈何地一叹道:“少主,小的希望少主能坚持这原则?” 周靖又说了一句:“当然!” “恨世魔姬”在一旁,始终不发一言。 “逆旅怪客”向周靖身前移近于数步,低声道:“少主,你是否己来见过‘无 难先生’?” “见过了!” “那白纸……” “丢了!” “什么,丢了?” 于是,周靖把求见“无难先生”双方发生冲突,陈秋心明理达义,告知白纸之 谜,以迄忽现“赤星令”,被“通天教”徒不意夺走,等等经过,述了一遍,中间 隐起了“血女甘小梅”一段没有说出来。 “怪丐聂飞”怒气冲天地道:“通天教死灰复燃,竟然首先向我开刀……” “逆旅怪客”一摇手道:“这事内情不简单,‘通天教’何以派人夺走这张白 纸,这是预谋,并非偶然或巧合。” 周靖愤然道:“我誓非把它寻回不可!” “少主,你悬尸官道,希望该教的人出面,这办法可能行不通!” “为什么?” “如果‘通天教’早有预谋,此次得手,显见对少主的行踪知之甚详,而且那 张白纸的价值,江湖中无人知道,而该教独知,对方当不致因几具手下的尸体而暴 露真相,否则,该教又将成为众矢之的了!” “前辈所见不差!” “目前只有一个办法可行。” “什么办法?” “分头探查‘通天教’的巢穴!” 周靖领了领首。 甄名隐开口道:“周身,我兄弟两人也参加这项行动!略效微劳!” 周靖剑眉一整道:“这……怎能劳动两位贤弟……” mpanel(1); “周兄把我兄弟当外人了!” “如此,小身我愧领盛情!” “周兄太谦了!” “贤弟与这两位是……” 说着,目光扫向了“逆旅怪客”和“怪丐聂飞”。 甄名隐一笑道:“小弟俩与这两位前辈是素识,在前道不期而遇,所以同行一 起,想不到在此又逢周身,可算是巧遇。” “哦!” 周靖“哦”了一声,但心中的疑念未释,“人头大会”之上。甄氏兄弟现身突 兀,而现在又与两个神秘人物在一道,巧合两字,似未尽然。 “少主珍重!” “周兄保重!” “再见!” 珍重声中,“逆旅怪客”等四人,动具离开,“逆旅怪客”临去之时,狠狠地 瞪了“恨世魔姬”一眼,似乎在警告她如再纠缠周靖,将有严重后果发生。 “恨世魔姬”报以一声冷笑。 周靖愣愣地望着四人背影消失,他对自己的身世,更感到莫测高深了。 “恨世魔姬”这才向周靖道:“弟弟,什么白纸之谜?” 周靖坦然道:“就是‘黑箱’之谜,是我岳丈易斌临死所留!” “弟弟,你是否相信‘缘’这东西?” “缘,什么意思?” “天下万事皆随缘,有缘则自,缘尽则离,丝毫也不能勉强!” “姐姐这话使我莫测高深。” 周靖姐姐两字出口,心里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自己竟然与这一代女魔姐弟 相称,确实是不可思议的事。 而“逆旅怪客”一再阻止自己和她来往,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清存在。 “恨世魔姬”轻笑一声道:“不谈这些,弟弟可否把身世向我一道?” 周靖怆然一笑道:“身世,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是的!” “他们称你少主……” “这一点我也不清楚!” “你并非‘霸王鞭’周公铎的儿子?” “可能不是!” “你不能断定?” “目前如此!哦!我有个问题请教……” “你说好了,何必用请教两个字!” “姐姐是否愿意说出‘逆旅怪客’一再逼你不许和我交往的原因何在?” “恨世魔姬”沉思了片刻,道:“不知道!” “连你自己也不知道?” “这个……可能是我年纪太大,生相奇丑,也许是我恶名在外……” “我看不是这么单纯!” “依你的想法呢?” “我无从想象,所以问你?” “我也一样想象不到!” 周靖愕然道:“这怎么可能呢?” “事实是这样,信不信由你,弟弟,你真的爱我吗?” 这话从年逾不惑,奇丑绝伦的“恨世魔姬”口中说出来,的确令人头皮发炸, 周靖闻言之下,不期然的向后退了一步,讪讪地道:“这……这……” “恨世魔姬”幽幽一叹道:“弟弟,你虽然当众说过两次爱我,但我明白那不 是真的,你只是赌气承认罢了,不过……我…… “姐姐,你知道那不可能……” “为什么?” “我们是不同的两代呀!” “爱没有年龄地域的限制!” “可是……” “可是你压根儿就不爱我?” “我尊你为姐姐!” “好,目前我们不必为此争论,你称‘血女’为义姐?” “是的!” “她很美?” “美极!” “你爱她?” “不!” “那我告诉你,她己经爱上了你!” 周靖不由心中一荡,“血女”的美,的确惹人遐思,但他仍淡淡地道:“未见 得?” “于真万确!” “何所据而云然?” “如果她不爱你,她不会向我出手,那是嫉妒呀!” 周靖不由面上一热,“恨世魔姬”的话不无理由,于此,他推想到,未婚妻易 秀云,她对自己表面上水火不容,口口声声要报复退婚之辱,但,她旧情难忘,自 己呢?爱、恨、歉疚,兼而有之…… “怎么样,你有这感觉吗?” “也许如你所说,但,那是她自己的事!” 蓦然――“恨世魔姬”惊呼一声道:“啊呀!有这样的怪事……” 周靖一震道:“什么事?” “你看,那三具尸体!” 周靖目光一扫之下,快逾电闪的射到悬挂尸体的树下,浮目四顾,竟然一无听 见,挂在树上的尸体,离奇地失踪了。 以周靖和“恨世魔姬”的功力,竟然让人在咫尺之间,盗走尸体而不发觉,那 盗尸人的身手,的确是相当骇人了。 “恨世魔姬”也紧随着来到了官道之上,沉声道:“这必是‘通天教’所为。” 就在此刻――一个冰寒澈骨的声音突地传来:“黄紫芳,你说对了!” 两人同感一震,周靖大喝一声道:“什么人,与我滚出来!” “哈哈哈……” 回答的是一阵撕空裂云的狂笑,以两人的功力修为,仍被笑声震得气血浮动。 周靖一定心神,觑准笑声所传之处,猛一弹身,朝林中扑了过去,这一补之势, 可说快逾电光石火。 笑声,转了一个方位,周靖扑了个空。 “恨世魔姬”悄没声地掩了过去,但依然扑空,笑声又换了方位。 瞬息之间,变幻两个方位,而不露丝毫形迹,这种身手,简直是骇人听闻,因 为“恨世魔姬”与周靖,都是身负奇技的一等高手。 周靖不由暗昏心惊,一怔之后,再次喝道:“是人的话,就滚出来,何必鬼鬼 祟祟?” 笑声戛然而止,仍是那阴森刺耳的声音道:“周靖,你说话客气一点!” 这神秘人能随口道出周靖和“恨世魔姬”之名,而周靖和“恨世魔姬”却连对 方的影子都摸不到,这人丢得不小。 周靖冷哼了一声道:“不容气又待如何?” 那神秘人道:“周靖,老夫此来不是与你为敌……” 周靖一愕,道:“阁下何方高人?” “林中人!” “林中人?” “不错!” “江湖中不曾听说有阁下这一号人物?” “周靖,不为你所知的事还多着呢!” 周靖目光朝来到身侧的“恨世魔姬”一瞟,意思是问她知不知道这“林中人” 是哪一号人物,但,“恨世魔姬”眼中所呈现的,也是一种迷茫骇异之色,显然, 她也不知道这“林中人”的来历。 周靖更加困惑了,以“恨世魔姬”的阅历,竟然认不出对方是谁,那只有一个 可能,“林中人”三个字是这神秘人信口胡诌的以对方所表现的这两手看来,当然 不是泛泛之辈。 对方不问可知是冲着自己而来,来意为何呢? 当下沉声道:“阁下何妨现身一见?” “老夫目前还不打算现身!” 周靖不由气住上冲,冷冷地道:“如此阁下请吧!” “老夫专程为你而来。” “阁下不愿现身,一切免谈!” “可是老夫非要与你谈上一谈不可?” “在下没有这个兴趣!” “林中人”嘿嘿一笑道:“周靖,如果老夫说出来意,你会有兴趣的!” 周靖不由心中一动,但他傲然的性格,使他不轻易附和对方挑逗性的话,冷然 道:“阁下还是自便吧!” “你真的不愿意和老夫谈上一谈?” “在下没有这份闲工夫!” “林中人”自顾自地接下去道:“比如说,与‘黑箱’之谜有关的那张白纸的 事,你也没有兴趣……” 周靖不由怦然心震,想不到对方竟然是因了岳父“圣剑飞虹”易斌所留的那张 白纸而找上自己,这是他目前急迫须要知道的事,当下激颤地道:“阁下说那张白 纸?” “不错!” “阁下来意为何?” “就是那张白纸的事!” “在下是说阁下的目的何在?” “你愿意谈了?” “可以谈一谈!” “老夫只希望和你一个谈!” “阁下不必顾忌,这位……” “不!” 周靖急于要知道“林中人”的底细和白纸的下落,但他又不能开口要“恨世魔 姬”离开,一时之间,弄得没有主意。 “恨世魔姬”朝林中冷冷一笑,然后对周靖道:“弟弟,我暂时离开吧,不过, 你一切小心!” 周靖歉然一笑道:“我理会得,只是对你太失礼了!” “恨世魔姬”深情款款地注视了周靖一眼,道:“弟弟,这没有什么,我走了, 前道再见!” 语落,弹身朝官道的一端星泻而去。 周靖待到“恨世魔姬”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之后,才对林中发话道:“阁下可 以现身了!” “林中人”依然森冷如故地道:“现身与否不关宏旨,我们一样可以交谈!” “难道阁下见不得人?” “嘿嘿嘿嘿,由你怎么说吧!” “那就请阁下坦白说出来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听说过这句俗语吗?” “阁下是什么意思?” “老夫不能平白把白纸的下落告诉你!” “这就是说有条件?” “你说对了!” 周靖从鼻孔里哼出了声,道:“你找错了对象!” “林中人”怪笑一声道:“对象倒没有找错,除非你愿意放弃!” “在下会自己得回的!” “你知道下手劫夺的人是谁?” “通天教所为!” “你错了!” 这句话大出周靖意料之外,难道会不是“通天教”所为,毁在甘小梅之手的, 分明是通天教徒,而且现场还请下了一枚“赤星令”,这岂能有假? 心念之中,冷冷地道:“阁下凭什么说在下错了?” “当然有事实可资佐证!” “阁下说出来听听看?” “这得先谈妥条件!” 周靖鼻孔里吹了一口大气,道:“你且说说看,什么样的条件?” “林中人”一字一句地道:“以你身上所带的那颗‘血心’交换!” 周靖不由一震,对方何以知道自己身带“血谷”信物“血心”,而提出这个条 件?“血心”乃系义兄甘江临死所赠,岂能提出交换,当下毫不犹豫地道:“办不 到!” “林中人”嘿嘿一笑道:“你不想知道白纸的下落?” “这是在下自己的事!” “你愿意放弃‘黑箱奇书’和天下第一高手的希望?” 周靖不由心中一动,那张白纸,关系着“黑箱奇书”,也连带关系着自己的身 世,其重要并不亚于自己的生命…… “林中人”毫不放松地紧迫着道:“如果让得手者破了白纸之谜,寻得奇书, 你将悔恨终生!” 周靖冷冷一哼,道:“阁下既知其中内幕,为什么不谋那白纸,成就天下第一 的武功身手,而要图取区区‘血心’,这又为了什么?” “小子,你问得对,不过天下任何一件东西的价值,因人而异,老夫对第一高 手的虚名,视如草芥!” “对不起,在下也是一样!” “你这是违心之论!” “不管怎么样,在下不需要阁下……” “那你永不能得回那张白纸!” “未见得!” “周靖,老夫可以提醒你一点,‘通天教’教主早在四十年前物化,该教随之 冰消瓦解……” “哼,在下有证明你的话不实!” “什么证据?” “赤星令!” “哈哈哈哈,区区‘赤星专’难道不能造假?” 周靖怦然心问道:“你说那遗落的‘赤星令’是假的?” “这明眼人不问可知!” “何以见得?” “出手的人能在得手之后从容而遁,难道保不住一个令牌,那是故意遗下以转 移你的目标!” “那些尸体……” “为表演逼真,牺牲几个人又算什么?” 周靖的心念动摇了,“林中人”说得不错,以甘小梅的功力,竟然不能发现那 下手之人是男是女,身形相貌,其功力之高,可以想见,当然不会把令牌失落,显 然这是故意留下以布疑阵。 “林中人”又何以对这桩事的始未知道得这么详细呢?可能对方早已暗中盯牢 了自己,但,话虽如此,也不能凭片面之言,而推翻亲自所睹的事实。 “林中人”要图谋“血心”的目的何在?不由脱口道:“阁下谋求‘血心’的 目的何在?” “林中人”又是一阵刺耳怪笑道:“彼此条件交换,不必问目的!” “这交易不会成功的,阁下请吧!” “你不干?” “在下不考虑这宗交易!” “你打定主意了?” “一点不错!” “你会后悔的!” “在下从不知后悔为何物!” “周靖,你后悔就在眼前!” 周靖怒火倏升,一咬钢牙道:“阁下准备怎么样?” “老夫‘血心’志在必得!” “难道你想出手抢夺?” “可能!” “你敢?” “这有什么敢与不敢,这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能怪老夫不顾江湖道义了!” “物各有主,强取豪夺也称之为道义?” “不必费话了,你再作最后考虑?” 周靖杀机大帜,原来这自称“林中人”的神秘人,完全是窥视自己胸前的这颗 “血心” 而来、所谓白纸下落等,可能是他在暗中听到自己和甘小梅与“恨世魔姬”的 对话,而临时动起交换条件的念头,编造了这一篇耸听的危言。 当下冷哼了一声道:“林中人,你无妨出手抢抢看!” “如此老夫只好出手了!” 了字声中,一抹谈烟也似的黑影,从林中闪掠而出…… 周靖本能地一闪身,“一招残身”封住门户。 黑影擦身而过,快得简直不可思议,以周靖的功力,竟然看不出对方的形貌, 仅只眼睛一花而已。 “好小子,有两套!” 喝声中,黑影疾划而回。 周靖心头大凛,“二招夺命”电闪出手…… 但,慢了半着,招式尚未展开,只觉胸前一紧一凉,胸衣洞开,“血心‘己落 入对方之手。 周靖肝胆皆炸,目眦欲裂。 “林中人”有如鬼魅幽灵,只瞬目之间,便己消失在道旁林中,周靖仍无法看 清对方的长相生形,这种身法,足可当惊世骇俗四个字。 周靖瞪视着那片密林,全身簌簌直抖。 他无从想象对方不惜出手抢夺“血心”的目的何在? 如果因“血心”之失,而发生了意外的事件,将何以对义兄甘江之灵? “血心”对“血谷”之中的杀人的“血罡”,有克制之效,持“血心”可以通 行“血谷” 而无阻,如果对方企图对“血谷”有所不利的话…… 心念及此,不由机怜怜打了一个寒颤。 虽然“血谷主人”功深莫测,但暗箭难防,万一的话…… “周靖,‘血心’暂时借用,用过之后会还给你,至于老夫方才所说的活,仍 然有效,那张白纸,乃是落入‘一统会’之手,借假‘赤星令’故布疑阵。” “林中人”的话音,又告传来,显然对方并未离去。 周靖闻言之下,大感意外,想不到这件事会是“一统会”所为,栗声道:“阁 下这话当真?” “不假!” “是‘一统会’派人所为?” “不错,老夫还可以告诉你,那出手的是副会长‘天邪洪谨’!” “什么,‘天邪洪谨’?” “不错,‘天邪院’院长!” “天邪院长当了‘一统会’的副会长?” “对了!” “哼……” “周靖,以你目前功力,决非‘天邪洪谨’之敌!” 周靖没好气地道:“这是在下自己的事!” “老夫要走了!” “慢着!” “你还有话说?” “阁下劫取‘血心’将作何用途?” “老夫不会告诉你!” “阁下记住这笔帐,在下有一天会讨回的?” “嘿嘿嘿嘿,老夫接受你这个挑战!” 久久,声音寂然,“林中人”己离去了。周靖任立当场,心里不知是一股什么 滋味,关系着“黑箱”之谜的白纸,既然落人“一统会”之手,这后果就严重了, “圣剑飞虹”易斌因“黑箱”之谜而毁在“一统会”之手,现在白纸又被该会夺去, 真是仇上加仇,恨上加恨! “林中人”劫走“血心”,其后果也是同样的不堪设想…… “林中人”是谁呢?以“林中人”的身手而论,必是武林中的巨憨大擘,而竟 不为“恨世魔姬”所识,显然“林中人”三个字是对方胡说的,但,对方是谁呢? 可惜,甘小梅负气离开,否则以她的功力,不难迫使“林中人”现形,再者, “血心” 之失,最少也可让“血谷”知所警惕。 夜幕深垂,周靖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路路行在官道之上。 脑海中是一片空白,他不知何去何从? 蓦地――一条白影,从眼前划空横官道而过,一瞥即逝。 周靖不由心中一动,甘小梅的情影,倏然在意念中浮现,于是,他略不迟疑, 弹身便朝自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那白影快得出奇,以这瞬息之间,竟无踪无迹。 周靖追出百丈之外,刹住身形,目光朝四下一扫,只见不远处,几株穿云巨树 围环之中,隐隐露出一片沉沉黑影,似是寺庙的模样。 略一思索之后,转身朝那片黑影奔去。 距离渐近,看出果然是一间庙堂。 顾盼之间,己来到距庙堂不及五十丈之外,他目光如炬,己然看出庙门之上的 横匾,赫然是“岳王庙”三个斗大金字。 起先,他怀疑那白影可能会是负气而离去的“血女甘小梅”,所以一鼓作气地 追了下来,现在,他踌躇了。 那白影真会是甘小梅吗? 她进了这庙吗? 他感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近于盲目的荒唐。 但,既来之则安之,总要看个究竟。 心念几转之后,他挺逾狸猫般掩入庙中。 事后又出乎他意料之外,庙院之中,果然有一个白色人影,他的心微微震颤了 一下,把身形隐人暗处,以他的自力,加上星光,对那院地中人,他看得一清二楚, 对方,赫然是一个毫未谋面的白衣少年,一具书生装束,俊美潇洒己极。 他想,对方可能是在庙中寄读的一个秀才,或者是…… 另一条人影,幽幽出现。 周靖不由又是一愕,这后来现身的,赫然是“无难先生”的女儿陈秋心,甘小 梅曾说过陈秋心己有爱人,可能这俊俏书生就是她的爱人。 想不到这一追,却追出了一对爱侣的幽会。 他准备悄然离开…… 耳边飘来男女的话声――“心妹,事情办得怎样?” “敏哥,我……” “怎么样?” “他……我下不了手!” “哼,你根本不爱我!” “敏哥哥,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了你,你为什么这样说?” “你视我的生死如无睹!” “可是,我……” “心妹,我和他只能有一个人活在世上!” 周靖好奇之念大炽,看样子这白衣书生是要陈秋心去为他杀某一个人,这倒是 件值得玩味的事,他打消了离开的念头,想窥个究竟。 陈秋心发颤的声音又道:“敏哥哥,你为什么非要他的命不可?” “我不是说过很清楚了吗,我与他有仇,我不杀他,他必杀我!” “到底是什么样的仇呢?” “事完我再告诉你!” “但,用这种手段对付他……” “心妹,如果你怀悲天悯人之念,对仇人慈悲,就是对自己残酷。” “我总觉得……” “不必多说了,如果你不愿意做,我自己会去做,也许我会命丧他手,但谁要 我自己与功力高过我的人树仇呢?” “敏哥,他对我曾有过……” 白衣书生的声音,变得冷森至极地道:“心妹,不必说了,我不强你所难,我 俩从现在起就分手吧?” “不,敏哥,我不能没有你呀!” “可是,你却无视我的生死!” 周靖愈听愈感茫然,不知这白衣书生何以强迫她去为他杀人,不管事实真相如 何,这白衣书生确实不够一个男子汉的气概。 语声中断。 可能,陈秋心在爱人的胁迫下,重新作考虑,她螓首低垂,久久无语。 一声冷笑,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笑声极轻,若非是听觉十分锐敏的人,根本听 不出来,周靖不由暗地心凉,想不到还有第三者隐伏在现场。 陈秋心对他曾有指示白纸之谜的恩德,他觉得在道义上他不能袖手。 由于那声冷笑,显见得事非寻常。 院地中的两人,可能没有发觉那冷笑之声,是以镇静如初。 白衣书生似乎不耐,冷漠地发话道:“心妹,你不必作难,言止于此,我走了!” 陈秋心惶然道:“敏哥哥,你不能走,让我多想想!”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从这件事证明了你……” “不,敏哥,你不能这样说!” “哼,我洪一敏并不是三尺童子,难道连一点分辨力都没有?” 洪一敏三字人耳,周靖心头猛地一震,他想起了以卑劣手段毒杀义兄甘江的 “盖世太保” 洪一民,洪一民洪一敏仅一字之差,难道这美书生会是“天邪院”院主的另一 个儿子,如果是的话,这内情就相当不简单了。 “天邪八妖”曾经掳持陈秋心,想以她作为人质胁迫“无难先生”加盟“一统 会”,“天邪院主”天邪洪谨,已然做了“一统会”副会长,他亲身出动,夺去了 那张有关“黑箱” 奇书之谜的白纸,而洪一敏可能就是“天邪洪谨”的儿子…… 但,如果说洪一敏的身份如自己所测,他又岂能让“八妖”挟持他的爱人,同 时“八妖” 在“诸葛氏宗词”之内,又怎敢生心要对陈秋心施暴? 他想不透其中究竟。 即以洪一敏目前的行为而论,也属不近人清。 陈秋心似己下了决心,一抬头道:“我答应你!” 洪一敏轻声道:“这才是我好妹妹!” “敏哥,我始终觉得良心不安。” “心妹,你应该想到如果我被杀……”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答应你!” “心妹,要沉着,不能露出破绽,我会在暗中策应你!” 陈秋心无言的点了点头,显然她的应承是很勉强的。 冷笑之声,再度传来,这一次的笑声,异常清晰。 洪一敏与陈秋心同时惊觉,双双跃上屋面…… 周靖却是怦然心惊,这笑声冰寒刺骨。但有似曾相识之感,当下决不迟疑地从 暗角里闪身出庙,飞升一株古柏之顶,扫掠之下,竟然一无所见,片刻之后,他重 新掩回庙中,但己失去了洪一敏和陈秋心的踪迹,想来,他俩己乘此机会离开了。 方才的事,他始终不能释然于怀。 洪一敏真的会是“天邪洪谨”之子吗? 以他的出身而论,功力当然不弱。而且“天邪院”与“一统会”己联为一体, 高手如云,为什么他报仇要假手于一个女子? 他要陈秋心杀的对象是谁? 两次发冷笑的第三者又是谁? 周靖原本打算跟踪陈秋心看个究竟,现在,对方己悄然离开,看来再要找到她 已是件不容易的事,这个谜,只好闷在心里。 站了片刻之后,他己离开了“岳王庙”,上道缓缓而行。 夜尽天明,他因心事重重,总共走了五十里地。 他盘算着自己的行止――赴“天邪院”追还那白纸? 径赴“血谷”示警? 失去了“血心”,他己无法进入“血谷”,但若因“血心”之故而给“血谷” 带来了意外,自己将问心难安,甘江对自己有输功之义,他母亲“血谷之主”对自 己有传功之德…… 于是一点首――他决定奔赴“血谷”,相机行事。 心念一决,心里轻松了许多,身法也随之加快了,他要在“林中人”之先,赶 到“血谷”。 正行之间,一声娇唤传自身后:“周相公,请留步!” 周靖蓦地收势回身,一看,心里不由一愕,对方赫然是陈秋心。 “是陈姑娘?” “是的!” “有事吗?” 陈秋心粉腮微微一变,但瞬即复原,怯怯一笑道:“我正要找你,想不到在此 不期而遇!” 周靖心中一动,脱口道:“姑娘要找在下!” “是的!” “请问……” “关于那张白纸的事!” 周靖一震道:“怎么样?” “我……我受了爹爹的骗,所以也骗了你!” 周靖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惑然道:“什么意思?” “我给你那白纸是假的……” ‘什么,假的?“ 周靖几乎惊得跳了起来,想不到被“天邪洪谨”所夺的那张白纸会是假的,如 此说来阴错阳差,反而是福不是祸了。 “有这样的事?” “我事后知道,所以特地来找你!” “哦,那……真的呢?” 陈秋心粉腮又微微一变、期期艾艾地道:“我把它偷了出来,藏在一处极隐蔽 的地方!” 周靖这一喜,确实非同小可,无限感激地道:“姑娘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周相公言重了,这本是你的东西,家父也并非觊觎那张白纸,他老人家只是 一念好奇……” “在下不会在意的!” “那就好了!” 陈秋心似有什么心事,显得有些心神不属,但周靖完全被白纸未失的幸运占据 了全部的思想,没有仔细注意对方的表清。 “陈姑娘,那张白纸对在下关系太大,难得姑娘如此存心,在下感激不尽,请 问现藏什么地方?” “距此不及百里的一个山洞之中!” “可否烦姑娘指引……” “当然,我们现在就去!” 两人掉头疾驰,五十里之后,舍官道转入山区。 周靖忽地想起“血女甘小梅”说过的那句话:“……她爱上了一只有野心的狼 ……”,难道所指的就是那俊美满洒的白衣书生洪一敏? 难道一副金玉外表,而有一颗豺狼的心? 以他主使陈秋心杀人这件事而论,的确这洪一敏的为人值得可疑。 他想向陈秋心探询那件事的真相,但却无法开口,偷窥别人隐私,想不是什么 光明正大的行为。 他也想到那发冷笑声的人,这其中大有蹊跷。 一阵紧行疾驰之后,眼前现出一道岩峰夹峙的窄谷。 陈秋心用手一指道:“就在这窄谷之中!” 周靖领了领首,跟着陈秋心进入窄谷。 这窄谷峰壁陡峭,高入云表,日光不照。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顾盼之间,陈秋心停身一个周径不及一丈的石洞之外,道:“是这里!” 周靖用自一打量眼前的石洞,苔藓遍布,藤蔓遮掩,黑黝幽深。 “姑娘就是把它藏在这石洞之中?” 陈秋心对着洞中出了神,没有听见周靖的问话。 周靖一皱眉,再次道:“那张白纸就藏在这洞中?” 陈秋心警觉地一回头,声音微见发颤地道:“是的!” “我们进去吧?” “这……” “怎么样?” “周相公自己进去取吧!” 周靖不由疑云顿起,道,“姑娘不进去?” 陈秋心粉腮浮起一层难以形容的异色,讷讷地道:“我……我不想进去,东西 就在洞底石桌之下,用碎石掩着!” 周猜疑云更盛,冷冷地道,“姑娘去取,岂不直接了当?” “不……我不……” “为什么?” “这洞先时不知是什么人隐栖之所,洞中有两具骷髅,我……不想再看那骇人 情状,所以……” 周靖释然地一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个,但姑娘身为武林人,杀人见血,在所 难免,难道还怕……” “那又是一回事?” “好,如此在下自己进洞去取!” 说着,举步便朝洞口数去…… “周相公!” 周靖不期然地停了脚步,道:“姑娘还有话说?” 陈秋心迟疑了一会之后,很不自然地一笑道:“没有什么,我藏东西时,非常 匆忙,对洞中情况并不十分了解,周相公进去自已小心一二!” “哦,在下会留意的!” 周靖用手拨开藤蔓,攒入侗中。 就在周靖入洞之后,一条白色人影,突然出现。 他,正是洪一敏。 “心妹,谢谢你,你做得好!” “敏哥,我……心里很难过。” “真是妇人之仁!” “他对我曾有过救命大恩,而我竟以怨报德。” “心妹,你不久就会忘记这件事,你是为了爱呀!” “我恐怕此生难忘!” 洪一敏阴险一笑道:“心妹,我们不谈这些,先解决这小子要紧!” 说着,走近洞的一方巨石…… 陈秋心惶然道:“敏哥哥,你不能放过他?” “你为他求情?” “我……我……问心难安!” “嘿嘿,心妹,收拾起那菩萨心肠吧,事己至此,如被他发觉,我固然活不了, 你,他一样不会放过!” 陈秋心花容失色,娇躯簌簌而抖,喃喃地道:“天哪,我究竟做了什么?” 洪一敏冷冷地道:“你为你的爱人解除了生命的威胁!” “敏哥,我觉得不安。” “为什么?” “他身边有几个人功力高不可测,称他为少主,如果报复起来……” 洪一敏面色一变之后,冷冷地道:“那是另外一回事我自有办法应付,同时今 日的事,你知我知,决不会传入第三者之耳……” “你忘了‘岳王庙’中,那突如其来的冷笑声?” 洪一敏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但,瞬又复原,声音中充满杀机地道:“看事应付 吧!” 声落,俯身巨石之下,拣起一根黑色的绳子,随即用火石打燃火种…… 陈秋心菜声道:“敏哥哥,这样做是否太残忍了些?” “对仇人难道还讲仁慈?” 火种接触黑色绳子,冒起一股轻烟,那轻烟迅快地向洞口移来…… 陈秋心别转身去,似乎不愿看这即将发生的惨剧。 洪一敏一闪身,拉起陈秋心的手,退离十丈之外。 一声轰然巨响。冲空而起,石屑纷飞,烟硝弥漫,岩石崩塌,震耳轰隆之声, 久久不绝,令人动魄惊心。 待到一切声音静止,眼前己失去那石洞的踪迹,入口一片碎石崩岩。 陈秋心恻然道:“他被活埋了!” 洪一敏望着那被毁的石洞,得意地一笑道:“这样死,算便宜了他!” “你和他究竟是何仇何恨?” “这个以后再慢慢谈吧,说来话长哩,心妹,你能再替我办一件事吗?” 陈秋心下意识地退了数步,骇然道:“办事?” “你肯吗?” “又是杀人?” “不,不是杀人,是一件有益武林的事,你肯尽力的话,十九可成!” “什么事?” “令尊‘无难先生’学究天人,如果有机会全力施展,当可造福武林……” “我不懂?” “一统会行将统一整座武林,宗旨是消除武林中的残杀凶戾风气,使所有的武 林人,不分派别,在一个单纯的规法之下,结为一体……” 陈秋心瞪大了眼睛道:“这与我有何关……” “令尊有济世之才,所以我想请你说服令尊,加盟‘一统会’!” “我无能为力!” “你不愿!” “并非不愿,家父的性格,武林尽知,任何人无法使他做他自己不愿做的事!” “你是他女儿,可以用父女之情打动他!” “如何说词呢?” “他加盟之后,我和你就正式结婚!” “他老人家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俩之间的事,我正感难以启齿向他老人家说明呢, 这怎可以之作为请他老人家加盟‘一统会’的借口?” 洪一敏嘻嘻一笑道:“心妹,你与我已是一体,此生当然非我莫属,而且你己 有了身孕,令尊不加盟‘一统会’,我们无法结合,难道令尊会置你终身大事而不 顾……” 陈秋心骇异至极地道:“敏哥,你怎的要替‘一统会’作说客?” 洪一敏笑容一敛道:“心妹,你知道我是谁?” “嚏,你不是说你父亲是一个归隐林泉的名宦吗?” “不是!” “不是?” “那是我随口向你说的!” 陈秋心杏目一睁,怒声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洪一敏嘻皮涎脸地道:“心妹,只要我爱你,你爱我,这就成了,何必斤斤计 较于那些不相干的事呢,身世与爱情,根本是两回事!” 陈秋心面色一缓,道:“那你是谁?” “一统会副会长的次子!” “副会长,谁?” “家父洪谨!” 陈秋心如中蛇蝎,蹬蹬蹬退了三个大步,栗声道:“你是‘天邪院’院主的第 二个儿子?” “这难道有什么不妥?” 陈秋心粉面一惨,泪珠在眸子里滚动,莹莹欲滴。 “天邪院”在武林中固然大名鼎鼎。与“残人院”齐名,但作风却为正派人士 所不齿,她想不到自己视为终生可靠的爱人,竟然是“天邪院”少主。 隆中山“诸葛氏宗词”的一幕,倏升心头。 她几乎无法支持她的娇躯,厉声道:“洪一敏,想不到你会是……” 洪一敏满面惊诧之色,截断了她的活道:“心妹,你这是为了什么?” 陈秋心激动得花枝乱抖,语不成声地道:“你要我诱使周靖进人这石洞,然后 炸毁洞径,把他活埋,原来是要报‘八妖’被杀之仇,你……你……” “心妹,冷静一点,什么八妖七妖?” “你何必狡辩,‘天邪八妖’难道你不知道?” “怎么回事嘛?” “洪一敏,我何以会中‘天邪迷魂药’?何以会落人‘八妖’之手?” “这……我不知情!” “哼,洪一敏,怪我瞎了眼……” “心妹,听我说,‘八妖’己死,多无佐证,我委实不知情!” “鬼话,你的要求与‘八妖’的目的同出一辙,目的要家父加盟‘一统会’… …” 泪水,终于滚落粉腮。 洪一敏抓耳搔腮地道:“心妹,你误会我了!” “误会?哼!上次我们分手之后不久,突遇‘八妖’,交手不及数合,我便猝 然昏倒,否则‘八妖’其奈我何,这一点,你作何解释?” 洪一敏面色一连数变之后,道:“心妹,我可对天发誓,我真的不知情!” 陈秋心拭干眼泪,粉面抖露一片恐怖杀机,咬牙道:“洪一敏,我要杀你!” 洪一敏怆然一笑道:“心妹,你不相信我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你要杀我就下 手吧,我不还手就是!”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下手吧!” 陈秋心一晃娇躯,欺到洪一敏身前,纤掌上扬………… 洪一敏淡淡地道:“心妹,我死之后,希望你善观你腹中的那块肉,不论是男 是女,他总是我俩爱情的结晶,我死在心爱之人手中,毫无怨言!” 说完,双目一闭,一副从容就死之态。 这几句话,像利刃戳在陈秋心的心上,她软化了,上扬的手,徐徐放落,泪水, 再度滚落腮边。 她已怀了身孕,难道她能下手杀害未出世的婴儿的父亲? 洪一敏睁开眼来,毫无表情地道:“心妹,你为何不下手?” 陈秋心悲声斥道:“我不是你的心妹……” “请相信我的话?” “你与我滚!” “心妹……” “滚!” 洪一敏呆了一阵之后,弹身奔离窄谷。 陈秋心像一尊矗立的石像,钉在原地,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而落。 回笔叙及周靖。 周靖一心一意要寻回那张白纸,对陈秋心几次所显露的异样神情,没有分心去 分析,入洞之后,疾住洞底摸去。 洞径不深,百丈即已见底。 但,他怔住了,眼前既没有陈秋心所描述的骷髅,也没有什么石桌,这仅是一 个荒山野洞而已。 疑云再度升起――陈秋心为什么要骗自己? 她目的何在! 莫非洪一敏要她设法杀害的人,就是自己? 心念及此。不由机怜怜打了一个寒颤。 他想转身出洞、问个明白…… 蓦在此刻――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隆巨响过处,整座石洞,像是被掀翻了似地急 摇猛晃,岩壁碎石暴落如雨,身躯被震得撞向洞壁,又弹了回来。 一阵烟硝,卷入洞中,刺得他双目难睁,呛咳连连。 若非他仗着“玄龟神功”护体,势非被震死不可。 他晕眩了半刻光景,神志才告恢复。 第一个冲入脑中的意念,是自己中了阴谋诡计。 他做梦也估不到陈秋心会暗算自己。 现在他恍悟洪一敏在“岳王庙”中,强迫陈秋心杀害的,原来是自己。 他自忖与对方住日无冤,近日无仇,唯一的解释是对方果真是“天邪洪谨”之 子,自己曾携“盖世太保”洪一民的脑袋赴“人头大会”,在“诸葛氏宗词”因救 陈秋心与为报义父“霸王鞭”周公铎之仇,而毁了“天邪八妖”,所以对方不择手 段地对付自己,除此之外,他找不出任何理由。 陈秋心竟然以怨报德,更是令他发指。 他咬了咬牙,恨恨地,自语道:“我不杀这一双狗男女,誓不为人!” 洞口被封、烟硝散泄,弥漫了全洞。 周靖摒住呼吸,向外奔去,一看,呆了,五十丈之外,己全被崩坍的巨石堵死、 从距离判断,这石洞己被炸毁了一半。任你功力通玄己无法排除五十丈的积石。 面对被塞死的洞径,周靖肝胆皆炸,目中几乎滴出血来。 想不到陈秋心不念救命之恩,做了洪一敏的刽子手,把自己活埋洞中。 这种手段,的确是惨绝人寰。 他奋力推出两掌,不出所料,是实实的。 由于这一用力,无法闭住呼吸,烟硝之气,夺鼻而入,呛得他眼泪鼻涕齐流。 他像一只困兽,不停地在洞中来回游走。 既然不能破山腹而出,只有活活被困死一途。 他颓然退回洞底。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消逝,痛苦随着增加。 洞中充满了烟硝,他无法自由呼吸,由于摒息过久,全身血管贲张,胸膛似要 炸裂开来,但甫一吸气,就是一股烟硝入鼻。 死亡的阴影,笼上了他的心头。 他想,我周靖难道就这样结束了生命不成? 答案是的,他将在最短的时间内被窒闷则死。 他有过死亡的经验,但,似乎这一次更真切,他己感觉到生命在开始慢慢消失。 痛苦急剧的增加,己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 双手不由自主地抓捏着洞底岩石,石屑纷飞。 窒息,那是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 他想起了自己。扑朔迷离的身世! 想起了一切的恩怨情仇! 也想到了“逆旅怪客”“恨世魔姬”“地灵夫人”……等等与自己有关的人。 然而这一切将随着生命的结束而消失。 他的身体,像是被片片的撕裂,五脏六腑,也像是被搅扭撕拉。 汗水,湿透了重衫。 用自己的手,结束这痛苦吧! “周靖,你慢点儿死!” 突如其来的喝声,使他猛地一震,举起的手,缓缓垂下。 他神志半昏,无暇去分辨声音何来,但一股清凉之气,冲淡了浓厚的烟硝,他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隐隐造人一道亮光,那像是一道石门。 门内,叠出数个灰蒙蒙的人影。 周靖用力地集中视线,人影忽生忽灭,最后,只剩下一个袅娜的白色人影。 这是幻境,人死后的幻境…… 他想,自己己经解脱了。 话声再度入耳,冷峭而熟悉:“周靖,说话呀!” 这次,他看清了,洞壁果真裂开了一道门,门内一个白衣丽人,她,正是“血 女甘小梅”。 他揉了揉了眼睛,再看,没有错,是义姐甘小梅。 但,他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因为这完全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周靖,你说话呀!” “我……我没有死?” 周靖站起身来,骇异至极地望着甘小梅,激动万分地道:“姐姐,你……” “住口,谁是你姐姐?” 周靖神思尽复,他觉察出眼前的并非幻像,而是事实,但甘小梅的话使他震惊 了,他惶然地退了数岁,栗声道:“姐姐,怎么回事?” 甘小梅秀眸杀机隐现,森冷地道:“周靖,我们来算算这笔帐!” 周靖骇然道:“算帐,什么帐?” “你自己心内明白!” “是否为了那天‘恨世魔姬’的事,小弟我当时口不择言,谨……” “住口,谁与你谈那些!” “那是为了什么?” “你要我说出来?” “请姐姐明告!” “周靖,我哥哥甘江是如何死的?” 这一话有如晴空霹雳,震得周靖身形连晃,连连退步,他想不适甘小梅何以得 悉义兄甘江的死讯,不知这死讯是否己传入“血谷主人”之耳?…… “周靖,回答我?” 周靖怆然道:“姐姐,你己经知道了?” 甘小梅银牙一挫道:“不错,世间没有永久的秘密,任你狡黠如狐,也会有露 出尾巴之日!” “姐姐的消息由何而来?” “一统会人头大会,之上,你与‘鬼女’石兰花表演的好戏……” “哦,原来是这样,姐姐……” “不许你如此称呼!” 周靖一窒,道:“当初隐瞒此事,小弟有不得己的苦衷!” “什么苦衷?” “义兄临死交代,不许把死讯传给伯母,怕她老人家受不了……” “真的是如此?” “难道你不相信?” “不错,我不相信!” “你的意思是……” “你坦白说出我身长甘江的死因!” 周靖略作思索之后,把途遇甘江,临死结交,赠“血心”受重托,以及“鬼女 石兰花” 为未婚夫报仇,杀死“盖世太保”洪一民,等等经过,说了一遍。 甘小梅冷笑数声道:“周靖,你还是说出实情为妙!” 周靖剑眉一整道:“这便是事实经过!” “如果我说家兄是死于你与‘鬼女’石兰花之手,你有何话说?” “姐姐岂能如此想法?” “你能提出证据证明家兄确实死在天邪院主之手吗?” “鬼女石兰花与‘冥宫’护卫长吕子英便是人证!” “如果你们串通一气呢?” “姐姐抹煞事实,我百口莫辩!” “血女甘小梅”双目似电,直射在周靖的面上,似要看穿他的内心。 周靖问心无愧,满面坦然之色。 久久――“血女甘小梅”以低沉的音调道:“周靖,我相信你一次,容我调查 事实真相,如果我发现事实并非如你所言,我随时会取你的性命!” 周靖露出一丝苦笑道:“听凭姐姐,小弟无话可说!” “好,算作暂时拣回了一条命!” 周靖人本孤傲,但因为义兄甘江输功之德,与义母“血谷主人”传技之恩,他 咬牙受了下来。 “姐姐可容我问几句话?” “你讲!” “义兄凶讯,伯母她老人家可曾知道?” 甘小梅粉面一惨,道:“不知道!” “这事希望能瞒住她老人家。”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永久!” “还有,姐姐怎地会在此现身?” “我无意中得悉洪一敏在此预埋炸药的阴谋,所以先期赶来等候,所谓人算不 如天算,他不知道这石洞并非死穴,另有暗道可通!” “小弟谢过姐姐救命之恩!” “不必,我当初的本意是要杀你以报血仇,并非存心救你!” “但,事实上小弟己获大恩!” “你可以走了!” “小弟还有件至关紧要的事相告?” “什么事?” “说来惭愧,小弟一时大意,‘血心’已被人夺去……” “血女甘小梅”神色顿呈紧张,急声道:“什么,你说‘血心’被人所夺?” “是的!” “什么人?” “他自称‘林中人’,身手极高,小弟无法看出对方面目!” “林中人?” “不错!” “武林中能令你周靖看不出形貌的高手,似乎并没有这一号人物!” “小弟认为是一个假名号,随口道出的!” “血心乃是‘血谷’瑰宝,家母当初念你与家兄一结生死交情,所以没有收回, 有了‘血心’,‘血谷’的天然屏障‘血罡’不能阻,如果对方……” “小弟也想到对方居心叵侧!” “凭家母的功力,倒无惧于这些宵小……” “可是暗箭难防?” “我立即回谷!” “小弟同行?” “不用!” “事缘小弟而起,让小弟也稍尽绵力?” 甘小梅熟视了周靖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周靖跟在甘小梅之后,从偏洞走出山腹,甘小梅把暗道复原,然后落身窄谷。 倏地――周靖惊嗑了一声:“她还没有离开此地?” 甘小梅冷冷地道:“一个柔弱的善良女子!” 周靖面上己透出一片恐怖杀机,一弹身飞射过去,栗声喝道:“陈秋心,你想 不到吧?” 陈秋心陡地一震,回过身来,芳容大变,惊呼道:“是你?” 周靖冷森森地道:“不错是我,没有死,奇怪吗?” 陈秋心骇震至极的连连退步,颤声道:“你竟然没有死?” “陈秋心,你很失望,对吗?” “周相公,我……” “你还有解释?” “周相公愿意听吗?” “在下没有空听你花言巧语!” 陈秋心再向后退了两步,的确,周靖会留有命在,真是匪夷所思的怪事,难道 他是鬼魅幽灵,是人的话,怎能逃过活埋之厄。 “周相公,天幸你没有死,否则我陈秋心将遗憾终生!” “哈哈哈哈,陈秋心,这句话十分动人,可算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一句谎言,是 谁诱我入洞?是谁把我活埋洞中?” “周相公……” 周靖身形一欺,面上杀机更浓,一字一顿地道:“陈秋心,我先杀了你,再找 洪一敏那兔崽子算帐!” 陈秋心花容惨淡,两滴泪珠,从腮边滚落,像是自语般地道:“死了也好,活 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陈秋心,我周靖不会动慈心的,你死定了!” “周相公,能死在你手,也算稍赎罪恶,下手吧?” 周靖咬牙一哼,一招“三招碎尸”,暴然施出……陈秋心双眼一闭,瞑目待死。 “住手!”一声栗喝传处,周靖不期然地收势向后退了一步。这发声阻止周下 手的,赫然是“血女甘小梅”,这时,她又挂上了蒙面白巾。 “姐姐……”甘小梅冷冷地道:“你不能杀她!” 周靖惑然道:“为什么?” 甘小梅道:“你会后悔!” ------ 旧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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