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第二十八章 彤云密布,沉如铅块的天,似要覆压而下,一条银蛇窜过,接着是一声震耳欲 聋的霹雳,风里带着浓厚的泥土气息。 飞鸟匆匆归巢,行人加紧脚步在找落脚的地方。 暴风雨快要来了。 一个俊美但面目稍嫌冷漠的青衫书生,如行云流水般飘行在大道上,把路人一 拨一拨地抛在身后。 他,正是名震北方武林的“追魂剑”田宏武。 “卖命老人”顶替他在“木客”“魔母”手下死了一次,赠给他现在这一付制 作极其精巧的人皮面具,他此刻的面目,并不是他的本来面目。 豆大的雨点,重重地击打着地面。 他抬头望了望几乎压到头顶上的天,身形更紧了。 雨点由疏而密,闪电更亮,雷声更响。 一间小店,出现在道旁,他毫不考虑地冲了进去。 一声撕空巨响过处,暴雨倾盆而下,店外的黄土路,立刻成了泥泞,只那么几 步之差,便将成落汤鸡一般。 店里尽是避雨的人,这问小店,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人,可能是破天荒的事, 店小人多,挤得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小二直着喉咙在车嚷:“爷们,对不起,地方小,碰上这么大的雨,将就些合 着坐吧!” 他一遍又一遍地叫喊,但雨声、雷声,加上嘈杂声,把他的声音给淹没了。 田宏武瞥见靠灶台的地方有个空位,立刻侧身挤过去坐了下来。 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一些不打算吃喝的,不好意思空占位置,全挤到靠门处 等天晴,这一来,座头便略为宽松了些。 店里最大的一张白木四方桌,被三个人占住,空了一方,没人敢去坐。 上座的,是个面目阴鸷的中年人。 两名横眉竖目的大汉打横,满座数这一桌最松。 田宏武坐的是个双人座,与他共座的是个走方卖药郎中,年纪在半百之间,脚 边横着药箱,串铃放在桌上。 外面在下雨,大司务与小二的头脸也在下雨。 锅勺刀砧的声音设停过。 小二的手脚也没停过。 田宏武要了盘烧卤,一壶白干,慢慢的吃喝着等天晴。 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刚是乌天黑地,现在西边已露出了阳光,避雨的 踏着泥泞走了。 剩下些食客继续吃喝。 “砰!”是拍桌子的声音,那居中上座的阴鸷中年瞪着眼道:“他妈的,添酒!” 小二战战兢兢地捧上了一壶酒,低声下气地道:“大爷,酒来了!” “如果不是这场雨,大爷我不会进这种店门……” “是,是!” “他奶奶的,这场雨让你们发了笔小财。” “是,大爷,小买卖,将本求利。” 那大汉浓眉一挑,道:“陆大爷,做了他,怎样?” 中年男子狞笑着道:“马五,杀人是犯法的,要他爬着出去尽够了。” 叫马五的大汉道:“三条腿爬起来多费力呀?” 中年男子道:“要不……他那条左臂留着也是多余,把他卸了,闪电手改称闪 电脚,岂不更有意思?” 说完,偏头向另一个大汉道:“崔老二,你说呢?” 叫崔老二的汉子道:“很妙!” 邻桌一个蓝衣人摸出块银子,放在桌上,道:“酒钱!” 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mpanel(1); 马五道:“他想脚底下抹油?” 崔老二却已离座站在当门的地方,阴阴地道:“朋友,欠了债就得还,赖不了 的,走不是办法,洛阳一带没你踏足的路。” 那些酒客一看要闹事,纷纷付帐走了,只剩下田宏武和那走方郎中没动,依然 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蓝衣人单手按着桌面,没开口,两眼望着空处。 掌柜的一见情形不妙,上前打拱作揖道:“大爷,请您到外面动手好不好,小 店……” “去你的!”中年男子一挥手,掌柜的倒撞到灶台边的木柱子上,口角沁出了 血沫,脸上的神色,说多难看有多难看。 小二连拿锅的全呆住了。 蓝衣人说怕,脸上没怕的表情,说不怕,却又有点儿发抖。 中年男子离开坐位,走到中央踢开了两张桌子,嘿嘿一笑道:“姓芮的,想不 到有今天吧?多少地方你不去,偏偏到洛阳方面来,真是,要死的始终活不了。 “砰!”地一声,蓝衣人前胸挨了一掌,身躯晃了两晃。 中年男子又是一掌劈了过去,口里道:“你还有一只手,还击呀?” 蓝衣人一个踉跄,撞翻了身后的桌子,脸色变成了铁青。 田宏武实在看不下去了,缓缓起身,道:“识相的快滚,否则要你们学狗爬!” 叫马五的汉子斜扫了田宏武一眼,道:“你小子算哪棵葱,想死么?” 走方郎中喃喃地道:“天下有不知死活的,也尽多管闲事的,何苦来哉!” 田宏武离开桌子,上前两步,马五扬掌便劈,田宏武一伸手,抓住劈来的手拿 一扭,马五哼了一声,转了个方向,田宏武抬腿兜屁股扫了一脚,闷哼声中,马五 直飞出去,摔在路上的泥泞里。 崔老二暴喝一声,亮出了匕首,抖手就扎,手法还真不赖。 田宏武偏身,擒臂,又是一腿。 “哎哟!”声中,崔老二又朝店门外飞去,马五刚刚爬起身来,正巧被崔老二 撞上,双双栽了下去,成了一对泥人。 中年男子霍地回身,狞视着田宏武道:“看不出你小子还真有两手,报个名号 出来?” 田宏武寒声道:“你不配,快滚,在下不想杀人。” 中年男子霍地拔出剑,嘴一咧,狞笑着道:“你没打听打听大爷是何许人物?” 田宏武不屑地道:“地痞土棍,也公然自称人物,滚是不滚?” 中年男子七窍冒了烟,一抖腕,刺出一剑,田宏武轻轻闪过,中年男子“唰唰 唰!”连攻三剑,凌厉得令人昨舌。 田宏武如风摆残荷般在闪右让,终算避过了。 蓝衣人站在原位一步也没动,像是别人的事与他无干。 中年男子一甩头,道:“走,有种到外面去,这里地方窄,施展不开……” 田宏武冷冰冰地道:“窄么?本人还嫌宽呢!” 中年男子怒哼一声,手中剑徐徐扬起,从气势上看,他是准备全力厮拼了。 田宏武目光一转,瞥见靠墙处有把三尺长的火钳,横行了数步,取来执在手中, 他腰间悬着剑,却去取火钳用,依江湖道上的规矩,这是极大的蔑视。 中年男子脸都气青了,挫了挫牙,恶狠狠一剑划了出去。 “铿!”然一声,中年男子的长剑脱手而一飞,斜插在门板上,兀自抖个不停, 持剑的手,虎口破裂,鲜血直涌,痛得他龇牙咧嘴。 门口两个大汉,在清理口鼻的泥沙,狼狈之状,使人看了就忍不住要笑。 田宏武扔去火钳,转身回原位坐下。 凡属痞棍之流,除非是笃定了的,否则极少斗力,同时也十分见机,中年男子 自知讨不了好,自动收篷,瞪着眼道:“朋友,咱们走着瞧了!” 说完,转身便走。 田宏武轻敲桌子道:“喂!慢走!” 中年男子身躯一雳,回过身来。 田宏武道:“吃了东西该付钱,还有打破的碗碟。” 掌柜的忙招手道:“不用了,不用了,算小的请客!” 中年男子摸出锭银子,摔在地上,冷哼了一声,再次转身拔下剑,出门带同两 名手下,上马疾驰而去。 江湖郎中悠悠地道:“对付江湖宵小,地头恶棍,要就心狠手辣,一次解诀, 不然就别得罪他。” 这的确是经验之谈,这些小人,硬的不成,就来软的,而且睚眦必报,什么卑 鄙下流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田宏武朝他略一颔首,表示承教。 蓝衣人先把酒钱放在桌上,然后向田宏武点点头,道:“承情!” 说完举步出店。 他从进店到离开前后说不到十个字,这种冷漠的人,还真少见。 江湖郎中又开口道:“其实少侠可以不管的!” 田宏武道:“任这些无赖欺负一个残废人么?” 江湖郎中笑笑道:“他可是并不废,少侠设注意他的脚底下,这么大的雨,遍 地泥泞,但他的鞋上没沾泥,证明他的功力仍然惊人!” 顿了顿,又道:“少侠是初走江湖么?” 田宏武不想多谈,点点头设开腔。 江湖郎中自顾自地又道:“想不到他会被人废了一条手臂,谁有这大的能耐?” 田宏武不由心中一动,看来蓝衣人定是个很有来历的人物,“闪电手芮丙吾”, 他在心里念了一遍,既号称“闪电手”身上没带剑,显然工夫是在他手上,右臂废 了,功力再高还有什么作为。 那叫陆羽的中年男子,大概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公然叫阵索仇。 店里开始动手收拾现场。 田宏武不愿与任何人搭讪,他怕泄漏了行藏,他看出这个江湖郎中颇不简单, 所以存了戒心,掏钱付了帐,随即出门上路。 “又是个怪人!”是江湖郎中的声音。 田宏武只装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走了。 暴雨过后,空气分外情新,原野被洗得一片绿油油,令人心旷神怡。 正行之间,突然发现道旁林子里有一双人影,相对站立,心中一动,停了脚步, 那两条人影,距大路约莫有五六丈,定睛一望,只见两人穿的是一色的黄衫,年纪 不大,各背靠着树身,手中剑插在地上。 看了一会,双方都没动静,田宏武心中大奇,故意干咳了一声,但两名青衣人 没有反应,仍兀立对峙…… 两人是以某种玄奇功力在对抗么? 人,天生就是好奇的动物,武林人更甚。 田宏武当然不会例外,他装作不经心地重入林中,到了三丈之处,看的更清楚 了,他也呆住了。 两个黄衣人年纪一样,长相也一模一样,像是同一个人化身成两个人。 怪事,田宏武再迫近了些。 这一看,更使他惊愕莫名,毫无疑问,两人是一对孪生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手足相残么?还是在切磋武艺?可是不对,不管是什么情况,没有说旁人走近视而 不见的道理。 两人瞪着眼,眼里却无神。 田宏武在好奇心的躯使下,直欺两人身前,左右一看,不禁头皮发了炸,两人 都已断了气,是一对死人。 是如何死的,两败俱伤,还是遭人暗算?可是两人身上不见血,也不见伤痕, 除了少一更奇的是双双面对面隔了八尺倚树相对。 正在百思不解之际,林子深处突地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田宏武四下一望,循声奔了过去,目光扫处一颗心不由剧跳起来。 林子里一共三个人,两女一男,女的是“化身教”教主千金“芙蓉女”聂小倩, 和她的侍婢锦儿。 男的赫然是不久前路边小店所见的蓝衣人――“闪电手”芮丙吾,奇怪,他们 怎会凑在一起? 与那两个离奇死亡的黄衣人又有什么关系? 只见“芙蓉女”脆生生地道:“丙吾哥,你倒说说看,我哪里配不上你?” “闪电手”冷漠地道:“是我配不上你!” “芙蓉女”小嘴一噘,道:“你这是藉口,你根本就不爱我!” “闪电手”道:“我已经是个残废人,什么也不必谈了!” “芙蓉女”道:“我不在乎!” 话锋一顿,又道:“是谁有这大的能耐,能废你的右臂?” “闪电手”冷板地一笑,道:“你不在乎我在乎,你是教主千金,而我,已经 是个残废人。至于伤我的手臂之人,只能告诉你,是一个强仇。” “芙蓉女”柳眉一挑,道:“丙吾哥,你说是谁,我不会放过他……” “闪电手”道:“盛情足感,我自己去了断的。” “芙蓉女”姗姗移前两步,娇声道:“丙吾哥,你右手已废,用什么去了断恩 仇?” “闪电手”道:“这是我自己的事,聂姑娘不必操心了!” “芙蓉女”低声下气地道:“让我伴着你,我们回转关外去吧?” “闪电手”冷而决断地吐出一个字:“不!” “芙蓉女”粉腮微变,道:“丙吾哥,我知道你十分好强,但你结的仇家不少, 像方才的李家兄弟,如果不是我正好碰上,你不是已遭了他俩的毒手了么?” 田宏武心中一动,原来那两个黄衣人,是“芙蓉女”下的手。 “闪电手”不接她的话,冷声道:“我要走了!” “芙蓉女”粉靥上罩起了严霜,但仍按捺住道:“你真的这么无情?” “闪电手”道:“爱是不能勉强的。” “芙蓉女”寒声道:“你无情就休怪我无义,芮丙吾,我聂小倩一辈子没求过 人,我知道你进关是为了躲我,你料不到我也入关了罢?今天你非交代个明白不可。” 天下任性的女子很多,但像这样穷追男人的却很少见。 “闪屯手”似乎丝毫无动于衷地道:“你要我怎么交代?” “芙蓉女”板着粉脸道:“你只说喜不喜欢我?” “闪电手”道:“我说不配,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芙蓉女”咬着牙道:“我偏要你说!” “闪电手”冷漠如故地道:“如果我不说呢?” “芙蓉女”栗声道:“杀你!” 这两个字令人听来不寒而栗。 爱与恨本是两个极端,但相差却只在一线之间。 “闪电手”沉默了片刻,低沉地道:“下手吧!” 生与死,对他似失去了应有的意义,他到底是什么人,冷酷无情,抑是伤心人 另有怀抱? 田宏武是旁观者,但他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他想:“聂小倩真的会杀他么? 这女子的爱与恨竟这么强烈?如果一个人被另一个人爱到这种程度,应该是幸福的!” “芙蓉女”大叫道:“你以为我不敢?” “闪电手”冷冷地道:“你当然敢,令尊在关外是武林皇帝,操生杀予夺的大 权,杀个把人,算不了什么!” “芙蓉女”粉腮泛了白。 锦儿先失了笑,插口道:“芮大侠,我不知道您的想法是什么,论人才、相貌、 门户、身份,似乎我们小姐并没有配不上您的地方,为什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闪电手”道:“所以我配不上,现在,我是残废人,更不用谈了!” 锦儿道:“我家小姐可没嫌弃您?” “闪电手”执拗地道:“人贵自知,就是这么句话。” 锦儿道:“您死也不改变主意?” “闪电手”道:“大概是!” “芙蓉女”冷厉地道:“我也是言出不改!” 夕阳的余晖,从枝缝透入,带着血色。 田宏武倒是很佩服“闪电手”的骨气。同时,他也不忘记自己曾被“芙蓉女” 以邪门手段制住过,义重如山的“宇内狂客”胡一奇,也是惨死在“化身教”的人 手下,他在考虑,是否要现身插手? “闪电手”阴凄凄地道:“下手请快,不然我要走了!” “芙蓉女”峰地扬起了手掌,朝“闪电手”当胸按去…… 田宏武口一张,正待出声喝阻,“芙蓉女”的手掌在即将按实之际,突然自动 收了回来,人也向后退了一步,跺了跺脚,道:“你……实在叫人恨,又叫人爱。” 她下不了手,她对他并未绝情。 田宏武在暗中悄悄吐了口气。 “闪电手”转过身,开始挪动脚步。 “芙蓉女”大喝一声道:“给我站住!” “闪电手”站住了,但没回身,背对着“芙蓉女”,冷冷地道:“你还有什么 要说的?” “芙蓉女”的娇躯困激动而发抖,咬了咬下唇,道:“你就是这么闷声不响地 走了么?” “闪电手”道:“你不下手,我没话说,不走……” “砰!”挟以一声闷哼,“芙蓉女”出了手,她气极而发掌,打的可不轻, “闪电手” 向前跄出七八尺,几乎栽了下去,他没走,仍然背对着她。 “芙蓉女”厉哼了一声,又是一掌壁空挥去,闷哼再起…… “闪电手”仆了下去,独臂一撑,又站了起来,还是背向她,片言不发。 “芙蓉女”脸色发青,看样子差一点要哭出声来。 田宏武大感困惑,这姓芮的既然右臂成残,仇家又多,为什么还要行走江湖, 不安份守已地退隐? 他看出“芙蓉女”并设真的想要他的命。 她为什么不使用迷魂帕呢? 只有一个理由,她是真心的爱“闪电手”,她要得到他的心,所以才不愿用邪 门的手段。 锦儿上前,附耳向“芙蓉女”说了几句。 “芙蓉女”似在犹豫什么,她半晌才点点头,与锦儿双双驰离。 “闪电手”也蹒跚地走了,给人一种英雄末路的感觉。 田宏武返身出林,靠路边不远的那对黄衣人尸体还在,只是已经倒在地上。 田宏武心想:“彼此都属江湖人,既然遇上了,何忍任其曝尸荒野,膏馋狼之 吻。” 于是,他利用死者的剑,动手掘坑。 坑掘好了,天色也已经昏暗下来,他移了一具尸体入坑,然后回头移第二具, 刚托起尸身,尚未举步,身后一个极冷的声音道:“别动!” 田宏武大吃一惊,他感觉后心有些刺痛,知道对方的剑已抵上了背脊。 紧接着,又一条人影来到正面,是个半百老者,满脸的杀机。 田宏武缓缓弯腰放落手中尸体,才开口道:“阁下有何指教?” 老者咬牙切齿地道:“先报上名号?” 田宏武道:“在下没有名号!” 身后用剑抵着他后心的那人开口道:“你不说就给你穿个窟窿。” 田宏武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一念之仁,反招来麻烦,当下冷声道:“两位何 不先示来历?” 老者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老夫管子钧,你身后的是闻祥,与李氏昆仲合称 ‘剑林四友’,这样你大概清楚了,现在该你说为什么要杀害李家兄弟?” 田宏武苦苦一笑道:“在下是一念存仁,予以收埋,并非杀人者。” 管子钧怒喝道:“有种杀人,就该有种承担?” 田宏武又急又气,身后有剑抵着,他一点办当也没有,吁了口气道:“听‘剑 林四友’这名号,必属正道之士,正派人物应该讲理的,是么?” 身后闻祥冷声道:“你连名号都不肯报,讲什么理?” 田宏武道:“在下不惯于被剑指着说话。” 闻祥嘿嘿一声冷笑道:“你别想出花样,如果不是要问问杀人的原因,早把你 劈了。” 管子钧道,“那人是谁杀的? 田宏武道:“说出来怕阁下惹不起!” 管子钧咬了咬牙,暴喝道:“说,谁?” “芙蓉女!” “什么,‘英蓉女’?” “不错。关外‘化身教’教主千金。 “鬼话,‘芙蓉女’凭什么杀害李氏昆仲?你小子想藉别人名头脱身么?” “在下还不屑为,信不信由你。” “是你目睹的么?” “虽非目睹,但却是亲耳听到她自己说的。” “人呢?” “走了!” 管子钧厉笑了一声道:“别人杀人,轮到你来善后?你说谎话之先,该先想想 再出口!” 闻祥接着道:“大哥,用不着与他多费唇去了,不见棺材不掉泪,放倒他再问 不迟。” 自卫与反抗,都是人的本能。 田宏武当然不甘心束手待宰,情急之下,只有铤而走险一途,猛可里一按腰间 剑柄,剑鞘向后反挑,单足用力,斜射而出,动作快如电光石火,这一着谁也无法 预料得到。 惊呼中,田宏武已在八尺之处回身站立。 管子钧的反应相当神速,田宏武身才立定,如涛掌力已罩身袭到。 “砰!”然一声,田宏武身形晃了两晃,结结实实地承受了对方一掌。 紧接着管子钧拔剑在手,与闻祥双双钳形欺近。 “呛!”“地一声,田宏武神剑出了鞘,口里冷冷地道:”两位仍然要打么? “ 闻祥栗声道:“非毙了你替二友复仇不可!” 田宏武这才看情这姓闻的是个中年汉子,穿的也是黄衫。 管子钧接着道:“现在你可报名号了?” 田宏武淡淡地道:“在下说过没有名号。 管子钧面皮抽动了数下,又道:“至少你该说出杀人的理由?” 田宏武毫不踌躇地道:“在下已经说过两次了,还要说第三遍么?凶手也指出 来了,两位要为友报仇,该去找‘芙蓉女’才是?” 闻祥怒哼了一声,道:“杀人埋尸,现场只有你,还想狡辩……” 话声中长剑电攻出去。 管子钧可保持了正派武士的风度,没有跟着出手。 田宏武手中剑一横,斜斜迎去,他无意伤人。 金铁交鸣声中,双方乍合即分。 闻祥感觉这一击声音有异,目光一扫剑身,不由神色大变,靠尖锋一尺处,已 然碎裂了豆大一个缺口,他猛一挫牙,再度发剑攻击,凌厉狠辣兼具,的确是名造 诣不凡的剑手。 寒芒闪耀中,金铁疾振,紧接着是一声惊呼,田宏武的长剑,横勒在闻祥的喉 头,两人的身形贴近到不足三尺。 闻祥面色惨变,他做梦也想不到对方会有这高的剑术造诣。 管子钧亡魂大冒,手中剑发出一半,又收了回来,他知道解不了闻祥之危。他 窒住了,在他所知道的剑道人物中,没听说有这么个杰出的年轻剑手。 田宏武缓缓收剑,退了两步,道:“在下无意伤人,贵友的后事,由两位接办!” 说完,归剑入鞘。 管子钧抱拳道:“老夫已经确信少侠所说的事实,适才多有得罪,谨此致歉, 有句话要向少侠请教……” 田宏武道:“请讲?” 管子钧声音带激地道:“少侠是否知道‘芙蓉女’为了什么对李氏昆仲下杀手?” 田宏武当然知道是李氏兄弟向残了一臂的“闪电手”芮丙吾寻仇,凑巧被“芙 蓉女”主婢碰上,而下的杀手。但这只是凭听到的一句话来判断,也许其中还有内 情,自己犯不上牵涉到里面。 心念之中,微一摇头道:“这点无可奉告,两位有机会可以去问‘芙蓉女’本 人。” 管子钧的眉头皱紧了。 闻祥咬着牙不发一语,满面悲愤之色、田宏武知道他俩的感受,要想找“芙蓉 女”报仇,根本就办不到,江湖上没几人惹得起“化身教”,弄不好会再赔上两条 命。 管子钧低沉地道:“少侠可以见示名号么?” 田宏武还是那句话?冷漠地道:“在下没有名号!” 管子钧尴尬地一笑,道:“听说道上新近出现了一位惊人的剑手,叫‘追魂剑 ’田宏武,惯常穿着白衣,唯一的特征是兵刃从不佩挂,捏在手中,少侠会过此人 么?” 田宏武内心一阵跳荡,摇摇头,道:“设会过,告辞!” 他身形一转,扬长出林而去。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遥遥可见洛阳近郊的灯火。 他走得很慢。“复仇者”之谜,紧压在他的心头,他不知道该如何着手查探, 邋遢和尚“悟因”的话在他心里生了根。 “凤凰堡”血案可能是凶手故意嫁祸四大堡的,企图完成取代四大堡独霸北方 武林的野心。 一个可怕的问题,涌上了心头,会不会真正的杀人者便是“复仇者”? 想到这一点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如果事实止如所料,就未免太可怕了。 他不期然地想到了神秘莫测的“影子人”,自己手中这柄“追魂剑”,是他换 与自己的,说是奉命行事,神物仙兵,无价之宝,凭什么平白无故地与自己交换? 这非但不合理,也不近情。 他奉何人之令?为什么故神其秘? “影子人”的作风,很近乎“复仇者”的手下童梓楠与那无名的村姑,他们是 不是一伙,利用自己做杀人的工具? 童梓楠否认认识“影子人”,极可能是句遁词。 愈想,愈发事态严重…… ------ 旧雨楼

Search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