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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罗俊峰很快地走到“追云神乞”旁边,此时,“追云神乞”自吃罗俊峰所赠的 三粒“避毒丸”后金蛇毒汁已不再蔓延,脸上痛苦亦稍减。 但是,若在十二时辰内找不到解毒药的话,则“追云神乞”就只有断臂一途可 走。 死,在“追云神乞”说来,并不觉得怎样,但若叫他无端失去一条臂膀,他可 万分不愿,因为他还有一点私人恩怨,须在一年之后清理,那就是与赤面鬼卓三亚 之间的一掌之仇。 “老哥,伤势如何?我看恩师‘避毒丸’,只能暂时保住毒汁蔓延,久了还是 于事无补,你对江湖比小弟熟悉,我们立刻上道吧。” “追云神乞”感激地望着罗俊峰说道:“小弟,老叫化这半条命,算是你老弟 拾回来的。 唉!小弟,老叫化自有妙法医治的,不过,太困难就是了。“ 罗俊峰听到有妙法医治好老叫化的毒伤,真是万分高兴,马上问道:“老哥, 快说出什么地方能找到百年蜈蚣,快,咱俩要抓紧时间了。” “急什么?老叫化子我自己都不急,你却急成这个样子,我现在担心的不是我 自己,而是你哩!” “为什么?” “小弟,你太天真啦,并且几日来你惹的祸也太大了,‘飞龙帮’绝对与你誓 不两立,担心的就是今后你行道江湖,麻烦接踵而来,唉……” 说着一声悠然长叹。 罗俊峰自己也感到事情的严重性,虽然这些人死有应得,但是,也未免太残忍 了些,师父曾一再告诫,不可多造孽。 但是,每想到生父惨死,慈母被劫,对于自己所为,也就心安理得了。 “追云神乞”瞥见罗俊峰的脸色忽阴忽晴,知道他正在天神交战,后悔不已, 于是安慰罗俊峰道:“事过境迁,何必在想这劳什子干吗。” 说着,拍拍罗俊峰的肩膀,说声:“走!” 飞也似的向前跑去,罗俊峰只好跟着紧随在后。 二人约跑了二里,其中,老叫化都没说半句话,罗俊峰心里一直闷的发慌,他 不知道这位老叫化子哥哥,要带他去哪里。 况且十二时辰,瞬间即到,万一在这段时间内,无法找到百年蜈蚣的话,老叫 化子就得变成残废。 于是他首先打破这寂静的空气,说道:“老哥,到底你要去那儿,时间来得急 吗?” “时间是足够的,只是见了那人,不一定就能拿到东西。” “谁?你想找的是谁?若他不给,我们何不用抢?” “那人是谁?见了面你就知道,那人武功,尚胜老叫化子一筹而且行为怪癖, 我们此去,只能见机行事,能使他自动借用最好,不然,也不可惹他。” “我的老哥哥!为什么一定要到了那里你才肯给我知道呢?你是不是存心使小 弟闷死在路上呢?” “哈哈!老弟我怎么不想告诉你呢?只因你年轻气盛,我提前说出来反而容易 惹出事情来。” “不会的,这关系着你老哥的生命,我就是再笨,也不会为你惹事的,你放心 好了。说呀!” “唉,老弟,这不叫强人所难吗?既然你想知道,可要答应我一件事。” “好,什么事?” “到了那里,你可千万别说话,除非他问你,一切都由我老叫化子来作主,这 件事你总能办到吧?” “能,我一定尊守你的话。” “那人就是与老叫化同称宇内三奇之一的‘百禽神君’郑士永。” 罗俊峰一听,老叫化要找的竟是他,不禁摇头,说道:“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那老怪物把百年蜈蚣看得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他怎么会轻易借给你,我看算了, 我们别白走这一趟了。” “小弟,话虽然如此,但‘百禽神君’与老叫化曾有寻面之缘,我们只好听天 由命去碰碰运气了。” 原来,“百禽神君”郑士永,是宇内三奇之一,为人介于正邪之间,凡事但凭 己意,不论黑白两道,只要逆其意者,重者处死,轻者残废,故无不退避三舍,不 敢惹他。 mpanel(1); “百禽神君”,内外功均以登峰造极,一手“百禽掌”,驰名字内。 因他天资异禀,早年从异人处学得绝世武功,后来,又因性喜百禽从百禽中研 创出一套拳法,命为“百禽掌”,此掌诡异精奇,厉害无比。 十年前与追云神乞同时隐退江湖,在史村以北二十里遥的古镇,建造一所建筑 奇特的房子,取名“百禽居”。 朝夕闭练百禽掌,与世无争。 “百禽神君”膝下单生一女,此女名郑美惠,娇小可爱,喜性顽皮,尤爱与飞 燕为伴,连她的衣裳胸前,都绣着一双栩栩如生的蓝色飞燕。 郑美惠,自幼在其父“百禽神君”的溺爱之下,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凡事亦如其人,专凭己意,就连“百禽神君”亦对她无法。 但是,别看她现在才十五、六岁,一身功夫,堪与武林一流高手,争一雌雄, 尤其对乃父的“百禽掌”亦已有了六、七成的火候。 三十年前,“百禽神君”有一次远游苗疆采药,为了一条百年蜈蚣与苗疆白发 妖婆冲突,两人斗了三日三夜,白发妖婆技高半筹。 “百禽神君”几乎在第三天的晚上丧命,适时正逢“追云神乞”与宇内三奇之 一的“穷儒万念祖”,同赴苗疆寻找白发妖婆。 于是,“百禽神君”终于在二人的暗助之下,保全了他的一世英名,也因此得 到了那条百年蜈蚣。 本来“百禽神君”愿将百年蜈蚣赠送给他们二人,但是“穷儒”与“追云神乞” 都是正派之流,对于毒物视为邪物,所以没有接受。 没想到三十年后的今天,“追云神乞”反而须要那条蜈蚣来救命了。 古城位于吕梁山脉与中条山之间,北靠南辛,南临汾城。 “百禽神君”为人固然孤癖乖违,但那只是对武林人物而已,他自迁古城,就 整日蓄养百禽并作些济贫美举,因此,附近人民,非常敬仰。 老少二人一进古城,很快地找到“百禽居”。 二人看见“百禽居”,竟是二片树林,并没有一间房屋,不禁嘀咕起来,怎么 只有红墙及红漆大门,而墙内却是杂树异竹,参差林立。 “追云神乞”也透着奇怪,他一到门口,就拍门大叫,但很久都没有人出来开 门,就不由与“追云神乞”起了同样的想法。 于是,他说:“老哥,咱们硬闯算了,我想既然这里是‘百禽居’,那么‘百 禽神君’就是不在这里,总有其它的人在看守,我们何不先进去再说。” “追云神乞”觉得这样太没礼貌,可能引起“百禽神君”的不满,但不如此, 眼看伤毒已渐渐扩大,十二时辰也渐接近,自己亦像一步步接近死亡,一是一声长 叹,说道:“老弟,只有这样了,但是,等一下见了人,可要客气些才行啊!” “是的,老哥!” 说着一把拉上“追云神乞”一转身,双双跃过红墙往林里闯去。 二人刚一落地,马上又迷糊地呆在那里。 原来二人前面那片树林,林中有几十条羊肠小道万一走错,需再回头换道,这 十几条道没人守,“追云神乞”的人命,恐怕已在这里。 “唉,小弟,我看没有希望了,‘百禽神君’为人聪明,精通奇门遁甲,前面 这片森林就是按某种阵法种植成的,是为防仇家寻找,或怕外人来闯才设的,我看 我们别进去了,老叫化子只有放弃这一条了臂膀了!” 罗俊峰也被眼前的事弄傻了,他默想如何破此阵法,但心愈慌,愈没法想出来, 不由他急得汗流浃背,一跺脚,一声清啸。 啸声未歇,林中惊禽群飞,所有在林中休息的飞禽,全离树高飞,必不下千万 只,一阵阵刺耳乱神的鸣声,如聚雷震发,二人耳膜也震得嗡嗡作响。 这时,百禽中一只巨大的鹰鹫,飞到二人头上绕了几圈,一声长鸣以后立刻直 接往森林深处飞去。 一会儿功夫,从林内飞也似的跃出二个轻装仆人装扮的中年汉子来。 二人一看“追云神乞”二人顿时目露凶光,喝道:“那里来的臭叫化子,怎么 这样没礼貌乱闯‘百禽居’,惊走群禽,难道你不知道此屋主人是谁?” “这位大哥,请原谅,在下实因有事来这拜见‘百禽神君’老前辈,不意惊走 贵禽,还请宽谅。”罗俊峰歉意地回答。 “哼,谅你也不敢,不过死罪可免,活罪却不能免。” “小生自知理屈,情愿负荆领罪,但是两位可否让我俩见了主人老前辈以后再 处置我俩。” “可以,但还望你留下两手,让我看够不够资格见我主人,不然,别说不允你 过去,就是回去也不行。” 罗俊峰从他的语气上,知道“百禽神君”一定在里面,不由心怀大慰,至于那 人语气的专横傲慢,他可没理会。 这时“追云神乞”怕罗俊峰炫露绝技,可能犯了“百禽神君”有大忌,引起不 必要的麻烦,于是抢着向二个中年汉子说道:“二位兄弟,你看我俩像是会武吗? 我这位老弟乃一介文人,我老叫化子又只会讨饭要钱,什么武功,我们全是门外汉, 我看二位,不如出个题,叫我这位小弟,对对答,若不行,就任二位处置,好吗?” 这二人是目不识丁的文盲,武功也平平无奇,只是养禽的佣人而已,“追云神 乞”这么说,好像是明知而故意存心蔑视他们似的,不由脸红耳赤,气得哇哇怪叫, 说道:“好个臭小子,你是不是拿咱俩寻开心?” 说着,凶光往“追云神乞”两人一打量,接着又说道:“好,臭叫化子,你两 人只要跪着,对咱哥俩儿叩三个头,就破例带你们去见主人。” “好兄弟,老叫化生来就是一副硬骨头,叫我怎么跪得下去呢?我看好兄弟你 就行行好事,老叫化子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们的大德。” “不行,就是咱们哥儿俩允许你,我家主人也不会轻易放你,我看废话少说, 快跪下来,叩头求饶。” 罗俊峰再也忍不住了,只见他那黄腊的脸上,掠起微丝怒气,向着那个中年汉 子说道:“二位既然一再为难,在下只好献丑了,不过二人相斗恐会失手误伤,我 想借物献丑来得妥当些,若二位觉得过得去,就烦请带路,你说如何?” 说完,也不待二人回答,运气扬掌,一声短喝,单手一扬,十丈外一株合抱大 树,就声而折。 “好!”林中传来一声娇喝。 罗- 俊峰先以为是二人叫好声,但马上又觉得不对,因为,那二人正目瞪口呆 地为罗俊峰的绝技所惊。 正思索间,一条兰色飞影,快似逐电般,往罗俊峰处射来,罗俊峰往后一掠数 丈,一看,前面已悄生生的站立着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 只见那少女,身穿一套翠绿的紧身衣裤,脚蹬绿色小便鞋,胸前织满了一只只 翩翩欲飞的深蓝色燕子。 一张鸭蛋形的嫩脸,长得洁白异常,好像生下来就没见过太阳似的,嫩得就连 风都能吹弹破似的。 小巧的鼻梁儿,如把锋利的剑,樱桃似的小口,一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简直 美极,娇极。 罗俊峰自那少女来到现在,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这少女。 那少女也被看得粉脸通红,“扑嗤”一声娇笑,低头播弄着衣角,她觉得这病 少年,脸色虽黄,乃不失其英俊挺拔,翩翩风度。 但为什么一见了自己就像中了邪,死瞪着自己。 这时一听少女一声“扑嗤”立即惊醒过来,从脸上烧到耳根,不禁责备自己, 怎会这般“死相”,忙也跟着低下头去。 这时“追云神乞”旁观者清,已看透了罗俊峰的心,不由抚须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二个娃只顾传情,连老叫化都忘了,看我将来理不理你们。” 惊醒美梦,首先那少女,小嘴一嘟,瞪着那双大眼睛,向老叫化说道:“你们 二人到这里干什么,刚才我以为你们二人真不会功夫,不想竟是真人不露相。” 说首,转向那二个中年汉子娇喝道:“阿顺,阿治,你们还不快给我滚,难道 还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不成?我父亲的脸都让你们扫光了。” 二人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连气都不敢吭,听那少女这一怒,忙一揖身,飞也 似的往森林内跑去。 原来这位娇美的少女,就是“百禽神君”的掌上珠,名叫郑美惠。 刚才,她正带着她的二只燕在玩的时候,忽听一声震天的啸声,接着又见群禽 惊飞,知道前面来了劲敌。 于是命二人,现身说话,自己忙入报其父,随后也跟到前面来。 等她一到入口处,看来人竟是穷叫化子和一位病书生,不禁安心了大半,觉得 她的佣人,已足够应付了。 没想到那位看不直眼的病书生,竟能掌断大树,惊得脱口叫好,她心暗忖: “这少年目前病成这个样了,都有这般惊世功夫,要不生病,那还了得。”于是也 就身随口出飞落当场。 这时少女害羞的向罗俊峰二人说道:“请问二位尊姓大名,不知到我们‘百禽 居’有何贵干。” “追云神乞”咬牙皱眉,痛苦不堪,但还不失去幽默的天性,向郑美惠答道: “老叫化了,承武林朋友看得起,称我‘追云神乞’,这位是我叫化子的弟弟罗俊 峰,我想你一定是郑士永兄的千金啦,老叫化已身中金蛇毒汁,想向令尊借百年蜈 蚣一用,能否烦你带路。” 郑美惠一听,这老叫化子竟是与其父同辈的宇内三奇之一不禁多看一眼:于是 毫不犹豫地向“追云神乞”回道:“原来是‘追云神乞’赵老前辈,小女子这就带 路了。” 说着一旋身,领着老少二人向林内走去,只觉得曲折盘旋,三人飞驰了一盏茶 时间,眼前突然一亮,他们已走过那片奇门森林。 眼前一片空地,地上满满都是人工挖的小凹穴,深约一尺,里面装满着米谷之 类的饲料,一定是饲鸟用的了。 广场那边,一片修竹丛立,竹林包围着几间房子远望那情境,太美了,真是修 身养性的好所在,那房子与这片森林约有四、五十丈远。 此时,在这所房子门前,已站立着一位身穿灰绸长衫,年纪看来四五十之间, 双眼精光灼灼,太阳穴高高凸起之人看来内外功定达到很高地步。 郑美惠腾空飞起落到那人面前,一声:“爹!” 跟着整个身体投入那老者怀时,状极天真,活泼,那老者左手抱着少女,脸上 掠起快意的笑容,但随着就叫她离开。 此时“追云神乞”与罗俊峰二人,也双双走到,老叫化子一见老者,面容与二 十年前一般,并不因岁月流逝,而使他更老,于是哈哈一笑,向着那老者说道: “郑昂,别来无恙,看你红光满面,老叫化子就羡慕你。” “老叫化子,你还不是一样,听说你跑到深山去纳福,怎么又跑出来冒风霜呢。” “唉!老叫化生来命苦,天生就是跑腿的相,终年为人作嫁,到头来还不是差 点就把一条老命送掉。” “我看这叫化子,远道来访,一定有事吧!” “是的!说来不好开口,我想借郑兄那条百年蜈蚣,吸金蛇毒汁。” “……” “追云神乞”看“百蛇神君”脸露难色,知道这家伙视那条百年蜈蚣如命,于 是,就把自己中毒经过简单告诉“百禽神君”。 “百禽神君”当然知道金蛇毒汁,非用百年蜈蚣放在伤门,吸取毒汁不可,不 过这一来百年蜈蚣元气大损,又需二年功夫才能复原。 但是,一想起三十年前旧事,自己英名及一条蜈蚣,还是人家送的,只好忍疼 割爱,于是“百禽神君”点点头无可奈何的答应。 于是请“追云神乞”二人进屋,又命人去取百年蜈蚣,然后向“追云神乞”说 :“本人恩怨分明,三十年前蒙你与穷儒,相救一场,就一直耿耿在心,今天你来, 正好能使我偿还你的债。” 这时,一个仆人打扮的中年人,又手捧着木盒,送给“百禽神君”,然后恭身 退出去。 “百禽神君”接了木盒之后,就命老叫化躺下,然后带上手套,谨慎地打开木 盒,拿出一条金黄色的蜈蚣来。 只见那蜈蚣,只有二寸来长,周身百脚细小如发,除了黄光闪闪以外一点也没 有惊人之处。 这种小东西,还得使“百禽神君”拼命才得到,现在他是那么战战兢兢,惟恐 逃循似的,这不是太滑稽了吗? 话虽如此,但“百禽神君”脸色持重,老叫化也脸露惧色,使得这位学富五车 的罗俊峰也不禁希罕起来。虽然他知道蜈蚣殚毒无比,但怎会如此看来不起眼。 这时,“百禽神君”一手紧紧抓住蜈蚣,另一手忙为“追云神乞”解衣,然后 慎重地将那条百年蜈蚣的嘴,在“追云神乞”中毒的伤口上。 说来不信,那条小东西,一闻金蛇毒汁,百足曲伸,一声细如蚊叫的欢声,全 身贴服在伤口处,没命的吸取金蛇毒汁。 “追云神乞”惨白的脸上热汁涌溢,时时听到齿牙根之声。 毒克毒,“追云神乞”觉得全身闷麻,渐渐感到伤口一疼,一股腥味难闻的黑 色血桨,破口而出。 那条百年蜈蚣,百足一阵蠕振,一张口将那血浆一口吞入。 渐渐地,色变黑了,这时“百禽神君”更是不敢放松精神,他要在黑色血浆流 尽的那一刹那,收回那条百年蜈蚣。 “追云神乞”的脸色由白而红,由暗而晴,汗已渐渐止住涌流。 霎时,“百禽神君”右手快似闪电般地,一伸一缩,那条蜈蚣已经拿在手中, 但已瘫软地百脚松伸,像喝醉了酒一样,任由“百禽神君”装入木盒内。 罗俊峰这时,才“嘘”的呼出了一口悠长的气。 “追云神乞”见大功已成,连忙拿出金伤药,敷在伤上,身子一坐起,立刻向 “百禽神君”感激地说道:“郑兄,老叫化的这条命,是你老兄往阎王爷那里要回 来的,老叫化平生不曾受过半点恩惠,今日之赐,老叫化永生不忘。” “咱俩谁也不欠谁,现在天色已晚,今晚就留在这里,明晨再走。”说着脸色 冷冰冰的没有笑容。 这时,门上匆匆进来一位中年汉子,走到“百禽神君”面前,一施礼,呈上一 封信,“百禽神君”打开一看。 陡地,脸色大变,随着冷冷地说道:“你回答他,明天我在这里恭候他。” “是!”那大汉领命而去。 一会儿,饭菜送来了,门口出现一位少女,那少女就是郑美惠,她刚才引进了 罗俊峰二人后,就径自到林中游玩。 虽然她很想和来人一起,但她父亲的性格,她是最清楚的,没经允许,是不许 她与陌生人在一起的,尤其是与她年纪相当的少年。 郑美惠一直门,就低着头,往“百禽神君”右边坐下,等候开餐。 这时厅内四人,静得连一根掉在地上针可以听出声来。 “百禽神君”身为主人,应该笑容陪客才对,但刚才那封来信,使他忘乎所以。 “追云神乞”伤毒已痊,心中快慰异常,也就沉醉在快乐里。 郑美惠这个小妞儿,一进门就觉得空气不大对劲,心里一阵乱想以后,终于给 她想出一个端倪来。 于是,她一坐下来,往她父亲踢一脚,说道:“爹!你怎么愈来愈怪了,菜都 凉了,还在祈祷。” “百禽神君”这才从沉思中醒过来,一瞥爱女嘟着嘴,不禁哈哈笑道:“对, 来来,我们用菜吧,小厝简慢,请勿见怪。” 老叫化子当然清楚“百禽神君”的个性,知道刚才中年汉子送来的那儿封信, 相当严重,至少对“百禽神君”来说。 不然以他以往的那种天不怕,地不怕,唯我独尊的傲性来说一封信怎会使他沉 思忘记招呼客人呢?好在,事实真象,明天就可以得到一个解答,想着,不管三七 二十一,拿着碗风卷残云般自顾吃喝起来。 饭后,“百禽神君”命人将“追云神乞”二人安置在一间清洁的睡房,自己了 带着爱女离去,这情景,不由使人想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那般不安来。 罗俊峰关上门之后,觉得满不是味,就请教“追云神乞”道:“老哥,我看‘ 百禽神君’一定遇到很大的困难吧!” “追云神乞”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回答罗俊峰说:“小老弟,在这里说话 一定要谨慎,你有没有听到异声?” 罗俊峰听“追云神乞”这么一说,忙聚神细听,果然屋顶有夜行人,想来一定 伏在自己头上,这时,他才觉得自己的江湖经验太差了。 于是,他也用“传音入密”的方法,回答追云神乞道:“老哥,你真了不起, 小弟佩服极了,我看那家伙一定是女人,你看他呼吸,不是很细匀吗?” 罗俊峰这一说,可把“追云神乞”楞住了,本来已有的得意之色,霎时化于无 形,继之而来的是惭愧,敬佩。 因为罗俊峰能将夜行人呼吸声,都能听出来,甚至于还能分辨出男女,这不是 他已练到令人不可思意的地步吗? “老哥,我想趁其不备,把她捉下来,要是来人打架不利于此间主人,我俩不 是建了一件大功吗?” 说着,不等“追云神乞”回答,一晃肩,身如燕飞,掠窗而去。 “追云神乞”要想阻止,已不见罗俊峰身影,随着飞身追出。但是一上屋顶, 四周空空地,不见半点踪迹,就连罗俊峰的人影也消失。 这种打击,在成名江湖四十多载的“追云神乞”,是无法忍受的。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轻功望眼武林,难寻对手,但刚才自己只差罗俊峰半点起飞, 却在霎时间,丢掉了他。 “追云神乞”懊丧之余,只好回到房间,等待罗俊峰。 且说罗俊峰掠到屋顶,那夜行人已在二丈之外,罗俊峰忙空中一扭身,“巧燕 出天”,向黑影追去。 前面夜行人,轻功也甚了得,像一缕烟,穿林而去。 罗俊峰哪能让他得逃,只见他脚一用力,立刻施展师门轻功绝艺“凌空虚步” 快逾电风向前赶去。 刹那间,那黑影已入竹林,罗俊峰毫不犹豫地,也随着飘身而入,一人竹林, 立即消失夜行人的影子,罗俊峰不由踌躇起来。 陡地,“哒”的一粒小石子,打在罗俊峰右侧的竹子上,随即一条黑影从罗俊 峰侧面六丈处飞起。那条影子,就是那夜行人,罗俊峰轻啸一声,穿竹追去。 但无论如何,罗俊峰都未能赶上前边那人,因为罗俊峰在这竹林内。步履间都 被竹枝牵阻着。 前面夜行人,好像对这里非常熟悉,左飘右闪,飘逸自如,若非前面那人,有 意放慢,则罗俊峰轻功再过,也万万追赶不上。 罗俊峰心中不觉有气,他暗忖“这样追下去,要等何时?”想着忽被他思出追 敌方法了。 只见他单足沾地“青云直上”掠出竹林上空,接着在竹尖上施展“登萍渡水”, 双眼俯望,身如流云。 一眨眼就追到那夜行人身后一丈处。 那个夜行人一见罗俊峰追到,非但没有急急逃避的样子,反而停下来,双手叉 腰,等待着。同时,罗俊峰飞落前面半丈处,当他一瞥对方,不由得使罗俊峰倒退 三步,满脸狐疑之色。 随着向夜行人说:“原来是姑娘,我以为……” “你以为是小偷是不是?” 原来,夜行人就是“百禽神君”的掌上明珠郑美惠。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种意思。” “那么你无缘无故追人家干什么。” 这真是强词夺理,他也不想想,若不是她半夜偷听人家谈话,人家身为客人, 怎会这般随便呢?郑美惠见罗俊峰惶恐的样子,也不禁心软,于是,她“扑嗤”一 声娇笑,对罗俊峰说:“不是就不是,看你那样子,就像人家要宰了你一样似的。” 罗俊峰见佳人并无怨意,宽心不少。“郑美惠姑娘今夜来访,不知有什么事相 告。” “这是我的事,我愿意怎么走就怎么走,难道还要你许可不成?” “不,不……” “好啦!我知道,你病得这么厉害,怎么不去治?” “姑娘,我并没生病,也没伤,我是生来就是这副样子。” “哼!你别骗人啦,三岁小孩都没这么好骗。”说着,好像给他想起什么似的, 偏头想了一会儿,接着说:“喂对了!你是怎么称呼我的?” “当然称你姑娘。” “我又不是没有姓名,谁要你叫姑娘?我叫郑美惠,以后叫我美惠好了。” 罗俊峰觉得眼前这少女,天真的令人怜爱,于是他也用不着先前那么拘束,随 声笑说:“你叫我‘喂’,不是更没礼貌吗?我也是有姓名的呀!” “哼,我才不叫你名字哩,我又不认识你,怎么可以这样随便。” “现在不是已认识了吗?你说要怎样才算认识?” “不知道。”说着,猛一转身,背向罗俊峰,心房卜卜地猛跳,她自觉得见了 罗俊峰之后变了,变得连自己也无法说出所以然来。 “惠妹妹……” “嗯……”罗俊峰这一声惠妹妹,听得郑美惠的耳朵时,心儿里顿时甜甜地好 不受用。 她旋身过来,正好面对着罗俊峰。此时四双眼睛,像四道电流,使二人平静的 心湖引起了激荡,顿时痴呆地相互对望着。 “你不会喜欢我们的!”“谁说的。” “你不是尽量在逃避我们?”“那是我爹的命令,他老人家不愿我与陌生人在 一起。”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常告诉我人类是虚伪的动物,处处布好陷井诱人上当。” “难道你看我是那样!” “谁说我把你看成坏样?” “你也是人类呀!” “不来了,谁要你这般吹毛求疵的。” 说着脸上还挂道甜甜的笑意,两个小小的酒窝,也就没有平复过,罗俊峰确实 从心里爱上这位少女,但只限于兄妹之间纯洁的爱。 旧为罗俊峰见了她之后,就产生亲切感,觉得若有这么一位小妹朝夕陪伴自己, 那天下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惠妹妹。你看我像不像你爹所说的那种人?” “有一点像。” “像,哪些地方?” 罗俊峰像委曲的孩子,惶恐的几乎哭出声来。 “瞧!人家说着玩呢,你却认真起来。我说你本来武功很好,为什么见了我家 那二个狗东西,偏装得斯斯文文,这不算虚伪?” “持技逞强,轻炫武功,是师门大诫,况且我们来是拜托令尊医病,怎可随便 跟人家动手?” “算啦,都是你对,我不理你了。”说着嘟哝着香唇,粉脸鼓鼓得圆圆的。 罗俊身并不以为意,反而喜欢这种生气。“惠妹妹,我看令尊好像遇到什么不 愉快的事?”“没有呀!他永远是那个样子。” “不会的,也许你疏忽了,他一定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明天你可知道,反正我 们既然承令尊伸手援救,明天的事,我们决不会旁观。” “峰哥哥,你真好!” 说着竟自在地依偎在罗俊峰的身上。 “惠妹妹……” 罗俊峰这时,自然诱惑着那自然发自美惠的芬芳,缓缓低下头,轻轻地在她粉 劲上,吻了一下。 “你坏!” 郑美惠猛一抬头,嘴里虽然这么说,可是那双秋波,却似闭半睁望着罗俊峰。 温柔得令人陶醉,就在这个时候,罗俊峰突然感到身后有微微声音,他忙将她往自 己怀里拉。蓦地,身后一声震天暴喝:“畜生,你做的好事!”话刚落,罗俊峰头 上,立有一股万均劲风,盖顶而一下。 罗俊峰哪敢怠慢,手携郑美惠,脚微用劲。飘出十丈远,接着扭身回瞥,不由 得使二人吓得直流冷汗,尤其是郑美惠看见来人,更是吃惊异常,因为她正依偎在 少年人的怀里,叫她如何向来人解释呢? 只见她挣脱罗俊峰怀抱,往来人处跑去,口里娇道:“爹,你怎么也来了。” 来人就是“百禽神君”郑士永,事也奏巧,饭后,照往常例子,他在房里做一 套功,然后漫步走到竹林来。他低头沉思着明天的事。因为那是他有生之日,生命 交关的日子,他清楚的知道,明天的事,就是老叫化子加上去,也等于白送一命而 已。 正当他沉思时,一声娇小的“你坏”传入他的耳朵,他猛地一惊,抬头看见前 面不远处,两点黑影,贴处很近,于是他移近黑影,移近一瞥,竟是自己爱女和日 间同老叫化同来的病黄少年,亲密依偎在一起,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突地双 手则扫一推把郑美惠推出丈远。 郑美惠哪曾受过这种苦,“哇!”地一声,伏地号啕痛哭起来。 只见“百禽神君”目露凶光,向罗俊峰喝道:“好小子,竟敢诱拐我女儿。” 说着,微举双臂,作势欲扑。 罗俊峰举手一阻止“百禽神君”来势,说道:“等一等,老前辈,容在下把话 说明白,那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还有什么可谈的!你根本不象人,要不是看在你是老叫化子同路的,我就把 你当淫贼论处!” “百禽神君”声色惧厉,其状好像非把罗俊峰劈死不足以甘心似的。 “老前辈,您怎么不问是非,就断言在下为淫贼?” “混蛋,你竟敢指责老夫不明是非,难道刚才那件事不是确凿证据?” 话落身出,身出拳递,“百禽神君”含怒出掌,一招“双凤朝阳”,挟着几十 年的内功修为,往罗俊峰身上抡去。看看拳风快到身上的刹那,罗俊峰左脚侧移半 步,右脚两个大旋身,轻轻地飘闪到“百禽神君”右侧。 “百禽神君”一招落空,暗吃一晾,随即毫不留情地把自己一身绝学“百禽掌” 施展开来,立意十招之内,掌毙黄面少年。 伏卧在地上痛哭的郑美惠瞪着双眼,着急地看着罗俊峰,此时一瞥乃父施出百 禽掌,她芳心大急,向“百禽神君”叫道:“爹,你停手吧!”说毕,飞也似的扑 到两人面前。 这时罗俊峰也已轻轻躲过“百禽神君”四招煞手,但却像没事般,负手站在远 处,翩翩俏立着。 “百禽神君”也跃退三步,停止再攻,但青白脸上,依然是那么阴沉沉,十分 骇人。 “鬼丫头,你想替这小子卖命?” 郑美惠被乃父一骂,忍不住又是热泪泉涌,哭声道:“爹,都是女儿不好了。” 说着嘟着香唇,双眼不瞬地瞪着“百禽神君”。 “百禽神君”这么一来,可就不好意思再发作了,但仍说道:“好,为父平时 怎么告诉你的,难道你忘了家法!” 语气比先前温和多了,说完接着转向罗俊峰,说道:“刚才就算老夫错怪了你, 不过你终该知道我的脾气,算了,你回去休息。” 罗俊峰本想乘机讽刺几句,但觉得对长者还是容忍些好,况且老叫化哥哥的毒 伤,还是人家一手治好的。 于是,冷冷地望了“百禽神君”一眼,依依的向惠妹一点头,转身往来道走去。 “喂!回来,老夫有话问你。” “百禽神君”突然像想起什么事似的,把罗俊峰叫回来。 罗俊峰安然回答道:“老前辈有何教言,在下洗耳恭听。” “没什么!老夫一时想起,刚才你轻易不还手地解去老夫四次攻击,我觉得委 实奇怪,令师的大名,能否相告?” “在下恩师,人称空空叟……” “噢,是他?江湖上不是盛传他早已仙去,怎么还活着,并且还调教出一个这 么好的弟子来?” “百禽神君”自言自语地说,罗俊峰只能听到“噢!是他”二字而已,其余的 字,细小的只有“百禽神君”一人听到。 “百禽神君”沉默了一会儿,反起头来向罗俊峰说道:“你走吧,明天再谈。” 罗俊身像是被玩弄了的人,索然无趣地回头就走,但是在他心中已深深地留下 了不满与愤懑。 “要不是为了他……哼……”他暗忖着,往他的住房而去。 这时郑美惠望着他的背影,口中自言自语地说:“峰哥哥,原谅我,都是我爹 不好。” “惠儿,还不快回房去,呆着干什么?” “爹,空空叟是谁?” “小孩子别多嘴,记着,以后不准你再跟他来往!”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听不听由你,以后不要怪为父无情就好。” 郑美惠见父亲如此,气得“哇!”地又哭出声来,连理也不理父亲地往房中跑 去。 “百禽神君”摇摇头,叹一声,漫步在这片林中。 ------ 旧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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