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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情天惊变 岭顶,松林一片苍郁。 林中,一块岩石上端坐着一个额有刀疤的中年汉子,刀疤是直的,几乎占了整 个前额,一道深槽把额头一分为二,使本来就凶恶的面目显得更加狰狞。他身边站 了两名骠悍的年轻汉子,肩后斜背厚背鬼头刀,刀柄上垂着红绸,仿佛是待命行刑 的刽子手。 韦烈已经来到,他隐身在一块倚松而立的岩石之后。 “香主,没消息如何复命?”一名手下问。 “如果人已入山不会没有消息。”刀疤汉子回答。 “山区如此之大,找人……” “你少给我泄气。”刀疤汉子凶巴巴地喝阻。 那名手下立即闭嘴不言。 两名汉子来到。 “怎么样?”刀疤汉子迫不及待地问。 “禀香主……没消息。”之一躬身回答。 “哼!” 紧接着,又有两名汉子押着一个山民来到。 韦烈一看大为震惊,这被押的山民赫然正是自己向他打探驼峰所在地的壮年猎 户,他怎么会被擒押而来?对方要打探的是什么消息? “这是什么人?”刀疤汉子问。 “山中猎户,”押人者之一回答。 “问出什么没有?” “他死不开口。” “那好办,本香主来问。”熠熠凶光直照在那猎户脸上:“听着,你不想死就 乖乖回答大爷的问题,你是否碰到一个长得很俊的年轻武士在山中行走?” 韦烈心中一动,这不是指的自己吗?对方什么来路,竟然要打探自己的行踪? 看装束很像是“大刀会”的…… 猎户闭口不答,一脸愤色。 “开口!”刀疤汉子大声吼叫。 猎户仍不开口。 刀疤汉子狞笑一声,冷森森地道:“你是要装哑巴,就教你永远开不了口。” 头一偏又道:“王虎,逼供你最拿手,弄点辣的给他尝尝。” 原先说话的背刀汉大步上前,“飕!”地一声从腰里拔出一柄短刀,比在猎户 眼前连晃,狞声道:“相好的,你知道刀子在嘴里搅是什么滋味吗?嘿!趁早规规 矩矩回答,你在山里看到那个没有?” 猎户挣扎,但被扣得很牢,根本无法动弹。 “在这里杀人者死!”猎户终于开口了。 “有意思,谁说的?” “神仙!”猎户抬头遥注宝塔形的入云尖峰。 韦烈心中又是一动,猎户所指的神仙是冷玉霜他们吗?她说过,上代密谷主人 为了避免干扰,曾经在山中制造了许多神迹,使山里人信服。 “什么,神仙说的?哈哈哈……”刀疤汉子暴笑了一阵:“山里居然有神仙替 你们立规矩,真有意思。” “杀人者死!”猎户又说了一遍,神情很严肃。 “王虎,我们就试试看!” 王虎扬起短刀。 猎户并无惊惧,他似乎极为相信心目中的神仙。 韦烈蓄势待发…… 王虎一把揪住猎户的头发向后一拉,短刀往心口里…… 韦烈正要现身阻止,突见王虎短刀掉地,扭住头发的手缩回,仰面栽了下去, 挟持猎户的两名汉子也同时歪了下去,连半点声息都没有。 刀疤汉子从石头上蹦了起来,惊惧四望。 mpanel(1); 其余三名汉子却吓呆了。 韦烈也大感意外,这太邪门了。 那名猎户朝尖峰方向下跪,拜了一拜,飞奔而去。 刀疤汉子暴吼一声:“拦住他!” 三名手下木立不动,等惊觉要采取行动时,那猎户已没了影子。 三具尸体,竟不知是怎么死的?刀疤汉子上前检视了死者一遍,眼里的凶光变 成了骇异,额上的刀疤似乎也是更深了,厉声道:“老子一辈子不信邪,想不到还 真他妈的邪门,三条命怎么送的都不知道……”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奔到,是个山里打扮的小伙子,但从利落的身法来看,又 不像是山里的青年。 “副总管!”刀疤汉子迎上前躬身为礼。 “这怎么回事?” “有……有人偷袭。” “宋香主!”年轻的副总管架势十足:“你这不像是办事的样子,踩盘踏线是 秘密行动,你居然像上阵盘摆出这种谱,成话吗?” “是,属下知错,请副总管担待。”刀疤汉子又躬身,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一头恶犬变成了驯羊。 “有‘武林公子’的行踪吗?” “这……还没得到。” “哼!”副总管重重地哼了一声:“马上处理善后,然后回总舵接受处分。” 车转身气冲冲离去。 韦烈大为惊奇,对方怎会追到山里来踩自己的线? 刀疤汉子愣了好一阵,才粗声暴气地道:“他妈的倒楣,――入山便给死鸟在 头顶上拉了泡屎,老子就知道非倒楣不可,发什么呆,一个带一个,我们走!” 三名手下各负一具尸体,起步离开。 韦烈正待喝阻,心念一转,放弃拦截,他想到必须保留山里人对神人的崇拜慑 伏,自己一现身,刚刚的事实便会走样,变成了是自己暗中偷袭,而且自己正在等 洪流和王道,要查因由,王道一出马便可完成。 日头已斜到跟岭顶平行,黄昏即将来临。 一道白色的旗花从山岭下方冲空而起。 韦烈迅速地奔去。 岭下山沟边,横陈了七具尸体,赫然是那刀疤汉子和六名手下,刀疤汉子单独 在一边,其他六个各成一双。 韦烈刚到,洪流已现身趋前。 “洪流,是你做的?” “是,他们先动手。” “这叫玩刀的碰上了刀祖宗!”王道也现身。 “死者什么来路?”韦烈问。 “大刀会的零碎!”王道不假思索便回答。 “你怎么知道?” “老早就相识了,江湖上只有他们一律带刀,刀柄上一定击红绸带,跟‘乌衣 帮’狼狈为奸,彼此通鼻孔,联手干好事。” “他们入山是踩我的线。” “哦!那杀得不冤。” “现在我们先回垣曲,王道立刻设法查明‘大刀会’盯踪我的原因。” “公子,好差事,嘻,关于那驼……” “出山再说,现在不许提。”韦烈大声制止。 王道与洪流齐现出讶异之色,但都不再开口。 垣曲。 时间是傍晚。 韦烈兴冲冲地进入原来投宿的那家客栈,房间没退,竟然还保留着,房饭钱已 经预付,算算还有三天不必付费。令他沮丧的是司马茜已经离开了,不知去了哪里, 他怅然若失,原先进店时的那股兴头完全消散。 小二送来了酒菜。 “小二,隔壁房的那位女客官走时没留话?” “没有,不过……”小二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那位女客官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噢!”韦烈心头打了一个结。司马茜难道碰到了什么意外事,她说过要等自 己回来的,一个任性好动的女子耐心有限,等烦了先离开不足为怪,她是订过亲的 人,方一平也算一表人材,没有理由跟自己牵缠,不解的是她竟然不留片言只字, 莫非她的家人已追了来。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是何苦,就因为她长得像亡妻小青而勾住了自己的心, 但她并不是小青,交往下去注定没结果,而且会带来无尽的痛苦。 “公子!”小二还站在旁边没走。 “你还有话要说?” “嘻!只是句闲话,垣曲城这几天在闹怪事。” “什么怪事?”韦烈心不在焉。 “接二连三的命案已经发生了五起,遇害的都是年轻英俊的男人,官府的仵作 天天忙着验尸,再下去……。” “凶手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听人说……是反采花。” “哦!”韦烈心中一动:“你说这话的意思……” “请公子小心些,没别的意思。” “我会小心。” 小二拉上房门离去。 韦烈一个人在喝闷酒,冷玉霜和司马茜的面影交互在脑海中浮沉挥之不去,最 后留下的是司马茜,因为她是小青的影子。本来他已经想透,酒一下肚,他又想不 开了,明明知道不会有好结果,但他无法不想,而且更强烈。一杯接一杯,麻醉不 了那股刻骨的哀思,他想的是小青,但也是司马茜,真实与虚幻他已分不清了。 司马茜的家凌云山庄是在嵩山南麓,她可能是为了不满与方一平的这桩婚事才 离家出走,当然不会回去。洛阳只是她暂时落脚之地,跟方一平那一闹,自然也不 会再去,那她去了哪里,韦烈深深地想。 窗门被风吹开,似水月光洒了进来,很美。韦烈突然想到城外的小桥流水,绿 丘凉亭,曾经跟司马茜在那里流连过,月夜,那里应该更美。 情思郁结加上酒力摧化,韦烈起身出房离店? 人在这种情况下常常会想到什么做什么。 月如水! 天无尘! 郊外的景色的确美得迷人。 可见亭角飞月,竹影摇风。 浓浓的酒意被风一吹,整个人在迷离中飘飘然。 他沿小路石级登丘。 在将要到达丘顶之际,突然听到人语之声,原来亭子里有人,韦烈登时意兴索 然,止步想回头下丘…… “你说你叫紫娘?”男人的声音。 “不错,好听吗?” “太好了,和你的人一样美!” “紫娘”两个字把韦烈的脚跟钉住了,酒意也消失了大半,想不到司马茜会和 男人在这凉亭里,原来她离开客栈却没离开垣曲,跟她一道的男人是谁?韦烈的情 绪不由自主地沸腾起来,他无法忍受,他以往把她当成小青。 话声又传。―“龙少爷,你真的认为我很美?”司马茜嗲声说。 “不仅是我,谁见到你都会这么认为。 “你听说过好景不长吗?天下任何美好的事物都不会长久,正如老天爷常常让 红颜女子薄命!”“哈哈哈哈,紫娘姑娘,你太多愁善感,没那样的事,所谓红颜 薄命,只因为她是红颜,特别受人注意关切,一旦发生变故,便引来这样的感叹。 许多生来丑陋的女子,她们的命更苦,却没有人同情,而她们同样是女人。 “你的口才很好?” “谬赞!” “今夜月色很美,但不久就会……” “对,美景良宵,岂可辜负,紫娘姑娘,我们……,”“不许动手!” “姑娘孤单一人步月,并未拒绝在下同行,当然是心照不宣,又何必惺惺作态, 来吧,别负了月老的美意。”韦烈全身有如火焚,想不到司马茜会是这样的女人, 他突然想起客栈房中小二说过的“反采花”故事…… “龙少爷,你先听我说一句话。”“请说,快些。”“你认为一个见色起意, 毁人名节的男人该付出什么代价?” “这……这……说这种话不太杀风景吗?” “我要你回答。” “好,我说了,该杀!” “对了,你说对了,你已经起了邪念,所以该杀!” 韦烈心头一震,司马茜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哈哈哈哈,紫娘,你可能错了,你我初见,引我到这无人的地方,用心不问 可知。垣曲城最近一连发生命案死的全县年青俊美的男子,何以如此,瞒不过明眼 人人,我‘花间狐’龙生可不是省油灯……” “哦!你想怎样?” “我喜欢好花,碰上好花我就一定要采到手!” “要是采不到呢?” “宁做风流鬼,如果你有这分能耐的话。” “很好,就让你如愿做风流鬼。” 接着是交手的声音。 “哈哈哈哈……,”花间狐龙生边出手边笑。 韦烈已经无法再按耐,他不明白司马茜为什么要这样做,听情况花间狐身手要 在司马茜之上,所以才那样自得“花间狐”这名号自己并不陌生,他是北方道上大 名鼎鼎的花魔,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是该杀之徒。 “啊”司马茜显然不是对手。“看剑!”司马茜已经亮兵刃,她爹司马长啸封 为“天下第一剑”,在剑术的造诣她应该差不到哪里。 韦烈又勉强忍住,他想让司马茜亲手杀死这花魔。 花间狐时而中断,搏斗之激烈可以想见。 盏茶时光,只闻剑刃破风之声。没有金铁交鸣,显然“花间狐”是以肉掌对司 马茜的利剑。 “啊!”司马茜的惊叫,想来她已经失利。 韦烈正要掠起…… “住手!”暴喝立传。 韦烈又卸了势,不知来的是什么人? 交手之声顿止。 “梅花剑客?”花间狐的声音。 “不错!” 韦烈心头一震,来的是司马茜的未婚夫方一平。心念一转,他偏开步道,从侧 方铁林木而上,到视线所及的位置稳住。 亭外草地上,三人鼎足而立,司马茜与方一平自然成了犄角之势,因为对手只 有一个,固定是三角的一点。 现在看清了,“花间狐”龙生年纪不到三十,看上去一表人材,除了目光诡利 之外,还真是个俊品人物,不知底细的人谁敢相信他会是个邪恶的采花贼。他正视 着方一平,意态还是十分地从容。 “方兄有何指教?”花间狐带笑说。 “别跟我称兄道弟,问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已!” “你知道她是谁?” “叫紫娘没错吧? “她是……”顿了顿才道:“本人的未婚妻!” “噢!”花间狐表示很惊讶:“实在想不到,她是方兄的未婚妻,那是误会了, 失礼之至,不过……不得不声明一下,小弟是被动的,如果不是还有点微末之技, 已经成了神秘血案中的第六个,方兄懂这意思?” “你放屁!”司马茜厉叱一声,扬剑就要攻出。 “由我来!”方一平抬手止住司马茜:“龙生,你自己是什么德性你自己心里 明白,你的魔掌伸到本人未婚妻的头上自然要还出公道。” “怎么还?” “你能逃过本人的梅花剑就可以活下去。” “好大的口气。” 方一平拔剑,亮势。 韦烈静下心来观察,他还没见识过所谓的“梅花剑”,方一平赖此成名,当然 有其独到之处。 “花间狐”的脸色沉凝下来,双手在胸前交叉。 双方凝神对峙,空气骤寒,场面冻结。 “呀!”栗叫声中,方一平长剑挥出,剑尖幻出五点精芒,恰似一朵梅花,玄 厉诡辣臻于极致,果然名不虚传。梅花同时攻击五个部位,没留任何间隙,而且快 极,令人闪避隔架感无从,的确是剑法中的剑法。 “花间狐”速退,上盘左右胸、心窝及两肋明显现出了五个破洞,梅花形。 “龙生,你真的不赖,能在本人剑下不倒!” “后会有期!”“花间狐”一扭身电闪逸去。 韦烈敏感地心中一动,尾随追去。土丘下的溪边,“花间狐”停下来检视了一 下前胸,自言自语地道:“好家伙,果然是上乘手法,连皮都没破,事先我……” 说完,一闪而没。 韦烈已经追上,但他没截阻,因为“花间狐”的几句话使他呆住了。原先在现 场觉得方一平出剑虚而不实就觉得内有文章,果然不错,两个人在演戏。 方一平为什么要演这场戏? 想以英雄救美的姿态挽回司马茜的心? 对未婚妻玩这一手不是太卑鄙吗? 司马茜怎会落入方一平的设计中? 韦烈深深地想,觉得此中大有蹊跷,因为司马茜诱杀好色者是事实,方一平是 将机就什么。 原先以为方一平是个可交的对象,想不到他是只披羊皮的狼,司马茜不喜欢他 是看穿了此人的心地吗?要不是动念跟了下来,由“花间狐”自己说破,还真难以 发觉这秘密,该不该管呢?能插手管别人的私事吗? 他又想起了小青,即使是小青的影子也不容许伤害。要管,非管不可。心意一 决,他又返身悄然掩上土丘。 月下。 方一平与司马茜依然对立着。 “师妹,你真的不肯跟我回去?”方一平温婉地说。 “我不回去!”司马茜语意坚决。 “可是……师父他老人家已经择定了吉日……” “这辈子我不会嫁给你。” “师妹……” “你就只当我们没认识,司马茜已经死了,我叫紫娘,我根本不认得你,这样 说得够明白了吧?” “你连父母也不要?” “那是我自己的事,谁也管不着。” 方一平脸色很难看,沉默了好一阵子。 “垣曲城新近发生的血腥艳闻真是你做的?” “我不否认,我恨透了见色起意的畜生。” “要是师父和师母知道了……”“你可以去告密,我不在乎。” “嗯!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你看上了‘武林公子’韦烈对不对?” “又怎样?” “又怎样”三个字等于是承认了,这使得暗中的韦烈内心起了极大的震撼,这 难道是真的? 小青藉着司马茜复活了?可是,自己能夺别人之妻吗?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锥心 的痛楚。 她不是小青,她不是小青,小青已经死了,永远不会再回到人间了。声音在他 的心里大叫,泪水立即模糊了他的视线。 突地,他想起小青的舅舅路遥说过的一句话:“舅舅我一定要为你母女向‘凌 云山庄’讨公道……” 讨什么公道?小青自小没娘,是由舅舅路遥当女儿带大的,到了成亲那一天, 她一直认为是爹的舅舅才表明身份,可是又坚不说出原因,而小青是难产死的,母 子同归于尽,为什么要向“凌云山庄”讨公道?这一定要查明…… “师妹!”方一平显然很痛苦:“没有你,我……” “你一样可以活得很好!”司马茜似是铁石心肠。 “人生对我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是你的人生!” “师妹,我……究竟是什么地方使你讨厌?”“我说过我们只当不认识,谈不 上讨厌二字。”“师妹,你一直说,我发誓会改?” “我无话可说!” “师妹,我会等,等你回心转意,即使到老死!”非常感人的话,山海之情, 剖心之爱,但现在听在韦烈的耳朵里,丝毫也不受感动,从“花间狐”的话,证明 方一平是个卑鄙小人,而与“花间狐”这类人物沆瀣一气的也绝对不会是正派人。 司马茜却不能不感动,毕竟他们是师兄妹,而且还凭父母之命订了亲,她低了 低头,又抬起。 “师哥,我不值得你等,你等了也是空等!”“不管你怎么说,我的心唯天可 表!” “我要走了!” “师妹……” 方一平叫出口,司马茜已飞掠而去。 韦烈心里在急转念头,该不该追下去跟她见面? 方一平口发一声冷笑,阴阴地道:“司马茜,你会后悔,我方一平会等你跪在 地上求我,我只消一句话,你这辈子就别想再做人,你会哭不出眼泪!” 韦烈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战,他不明白方一平话里的真正意思,但却完全确定 了方一平的心性为人。他很想现身出去理论一番,但想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只好 把那股无名之火压了下去,但心头又是一个大结。 方一平也离开了。 韦烈转身下了土丘,又站在桥头溪边。 月光下,他的身影得无比地孤独。 他在想许多心事…… 不知站了多久,他忽然发觉不远处的溪边也有条冷寂的人影,仔细一辨认,一 颗心狂跳起来,是司马茜,她没有远离。 现在,他反而觉得情怯,因为在土丘上的亭子边,她曾向方一平坦白她爱自己。 考虑了很久,他还是步了过云。 人已到了身边,但司马茜一无反应。 “紫娘!”韦烈低唤了一声。 “谁?”司马茜疾望着流水,连头都不转。 “是我,韦烈!”韦烈已感觉气氛有些怪异。 “哦!武林公子,幸会,踏月寻梦吗?”她转过身,神情木然,跟以前的司马 茜相比判若两人。 韦烈连呼吸都窒住了,她怎会变成这样? “紫娘,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也没有,一个梦碎了,又进入另一个梦,恶梦。”她古怪地说。 韦烈皱紧了眉头,看样子自己离开之后她一定受了很大的。刺激,不然不会性 情大变,她替自己预付了房饭钱,又向方一平承认她喜欢自己,而现在见了面她却 又如此,假使是故意装的,那又为什么? “紫娘,我不明白……” “韦公子不明白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她指了指鼻尖。“哈哈哈哈,我怎么样?” “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 “我没有事,就算有,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你,我是我对吗?女人的心事能 告诉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吗?” “紫娘,你到底在说些什么?”韦烈真想伸手抓住她,但他忍住了:“到底发 生了什么事使你如此?快告诉我,别急坏人好不好?” “怪了,我们之间算是什么关系,你一再逼问我?” 韦烈真的按捺不住了,双手捉住她的香肩连连摇晃。 “说,快说,天坍下来我会替你顶一半。” 司马茜双睛一红,泪水像断线珍珠般滚落,突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韦烈,双 肩抽动,她哭得很伤心;韦烈搂住她,潜意识里他把她当成小青,小青抱过他也这 么伤心的哭过,他记得那是在新婚之后不久,两夫妻在房中喝酒,小青斟酒时壶把 无缘无故断折,酒壶砸得粉碎,她认定这是不祥之兆。这时,远远有一双眼睛在看 着他俩,眼光很恶毒,是方一平,他在心里发了一百次誓,他要百倍报复。 两人丝毫未觉。 但第三者注意到了,是洪流,他和王道经常是在暗中尾随的,等于是韦烈的另 一只眼睛,也是忠实的守护神。 久久,司马茜突然用力推开韦烈。 “我太不争气!”她掠了掠鬓边散发,顺手擦去眼泪。 “什么……不争气?”韦烈愣愕,他的感觉还停留在温馨的拥抱里,突然一分 开,他像是失落了什么。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她仰起螓首:“夜夜心,此恨何消, 此心何寄,月姐知否?” 韦烈满头雾水,他完全听不懂。 司马茜的心在滴血,自从韦烈走后的那晚,她中了算计而断送了清白,连是谁 都不知道,要不是“恨”在支持她,她早已自己结束生命了。突地,她想到了“花 间狐”龙生,他既在垣曲出现,能不做这种邪恶事吗?他装作初逢乍见,骨子里是 什么?既然被称为“狐”,当然是狡诈万分。她咬咬牙,放平脸注视韦烈。 “韦公子……” “你不是叫我韦烈的吗?怎么又改了称呼?” “韦烈?不,那太没礼貌了,武林公子大名响当当,江湖上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还是称呼公子较为适当。”司马茜一本正经地说:“韦公子,你刚才说,即使天坍 下来也愿意替我顶一半?” “唔!”韦烈的情绪完全被司马茜的怪异言行搅乱了。 “我请你代我做件事。” “你说?” “请代我活捉‘花间狐’。” “活捉‘花间狐’?”韦烈迷惑不解地望着司马茜。 “对,要活口,不要死人。” “你跟他之间有什么过节?” “现在还不知道,得由他口中找答案。” 韦烈如坠五里雾中,连东南西北都无法分辨了,他知道司马茜此举必有用意, 但他却无从揣测起。 “怎么,你不愿意?”司马茜逼了一句。 “愿意,当然愿意,我会设法把他带来给你!”话锋顿了顿,换了话题道: “紫娘,你为什么要离开那家客栈,不是说好……” “我有我的理由!”司马茜眸中恨意稍露即隐。 “回去吧!等着我替你找人。” 司马茜思索了片刻,终于点头。 万圣宫。 名虽为宫,实际上是一座破败的小庙,由于地处荒僻,加上年久失修,本来就 不盛的香火早已断绝,庙祝耐不住清苦,也弃庙另觅枝栖了,所以等于是座废庙。 韦烈踏着晨曦来到,拨草而入,直达大殿。 神像塑泥已在蚀落,“有求必应”、“威灵显赫”之类的木匾布额也歪斜倒吊, 炉冷无烟,蛛网尘封,说不出的凄凉。 韦烈不是来烧香的,他选这地方是图其隐秘。 “公子!”进来的是“梦中刀”洪流。 “什么事?” “公子前晚在小桥边跟紫娘姑娘交谈时有人窥视。” “哦!什么人?” “梅花剑方一平。” “嗯!这是意料中事,还有吗?” “没有了,不过,据我观察,他是挟恨含毒。” “好,我会注意,现在你出去庙外警戒,王道来了就叫他进来。” “他已经来了,他让我先进来。” 洪流退了出去。 王道迅速地奔了进来。 “公子!”他行了一礼。 “打探的结果怎么样?” “大刀会跟乌衣帮是兄弟门户,大刀会找上公子目的还是在于‘宝镜’,行动 由总管‘鬼算盘’冷无忌全盘策划指挥,副总管宋世珍协助,姓宋的年纪不大,但 很有几套,跟冷无忌搭档是红花绿叶,目前帮会已经联手,他们的眼线无孔不入, 到处插桩。” 韦烈静静听完,盘算了一阵点点头。 “很好,继续注意对方的动静。” “是!” “还有样紧急的任务交代你……” “嗨!交易热络,生意不断,公子请吩附。” “赶快设法打探出‘花间狐’龙生的行踪。” “花间狐……这只雄狐很难缠,好吧!” “一有消息马上用老方法通知我。” “遵命!” “没事了,你去吧!” 王道施礼退出破庙。 韦烈一个人在静静分析眼前的状况――大刀会与乌衣帮联手图谋“宝镜”是不 自量力。 “鬼算盘”冷无忌是相当邪刁的人物。但也不足虑。 自己已得到“藏珍之钥”,以后就看机缘了。 “梅花剑”方一平认定自己跟他的未婚妻司马茜发生了感情,采取报复手段是 意料中事,只有好好应付一途。 目前最要紧的问题是司马茜性情突变,是什么原因?是否能从“花间狐”身上 找出答案? 方一平伙同“花间狐”设计司马茜为的又是什么?自己已决定要插手,这决定 是不是一个错误?最后,他又想到小青。 司马茜是小青的化身,而小青的舅舅路遥要向司马长啸讨公道,这情况相当诡 谲,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跷? 从而,他又想到天仙化人的白衣女子冷玉霜,那是个不可思议的奇特女子,想 起来就让人心神不宁,她说过彼此一定会再见面,会有什么样的演变? 想了一阵,他也离开了。 入夜,旧梦重温。韦烈与司马茜的房中挑灯夜饮,但气氛与他赴中条山之前大 不相同,司马茜的表现完全反常,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闹,澈底的放纵, 完全不像个大家女子,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韦公子,今晚不醉不休!” “好,我奉陪!” “干杯!” “干!” 韦烈在应付着,但应付得很痛苦。突地,他想起方一平在小桥头土丘凉亭自语 时说过的一句话:“我只消一句话,你这辈子就别想再做人,我要你哭不出眼泪!” 这句话暗示了什么? 莫不是司马茜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他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噤,直勾勾地望着司马茜。 “为什么要这样望我?”司马茜醉眼迷离。 “没什么,我怕……你是醉了!”韦烈虚应着。 “酒醉……心明白,你……想要什么?”这句话极尽煽情,也明显地挑逗,她 怎会说出这种近乎无耻的下流话。 韦烈呼吸一窒,接不上话。 他完全无动于衷吗?不,他是男人中的男人,怎会不动心,只是他理性极强, 言行有一定的规范,他不会作出失礼败行的事。但控制理性是很痛苦的事,因为他 已也当作小青的化身,情感的冲击是很大的。 “韦公子,随便说笑而已,不要……介意,我司马茜可不是低三下四的……” “什么,你叫司马茜?”韦烈打蛇随棍上。 “我……说了吗?”司马茜惊觉已是不及。 “你说了,说得很清楚,不过……我仍然叫你紫娘,这比较顺口,不管你是什 么来头,在我心目中你是紫娘。” 司马茜木然许久,泪水滚落,又一笑试去。 “为什么不叫,我小青?” “叫你……小青?” 韦烈像是突然被人在心上扎了一针,全身起了痉挛。 “怎么样?”司马茜偏起脸。 “你……愿意做小青?”韦烈很费力的挤出这句话。 “当然愿意!”说完,突地神情一黯:“不,不愿意,我不配做你的小青,我 ……已经失去了资格。”泪水又涌了出来。“什么意思?”韦烈意识到快要接触到 问题的重心。 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威仪十足的老者站在门外,神光炯炯地双眼令人不敢逼 视,脸是是怒极之色。 韦烈大吃一惊。 司马茜站起身来,娇躯微见发抖。 “爹!”她唤了一声。 “别叫我爹!”老者厉声吼叫。 韦烈一下子省悟过来,来的是名震武林的“凌云山庄”庄主司马长啸,他立即 起身,在原位抱了抱拳道:“原来是司马庄主,失敬,幸会!” “你就是‘武林公子’韦烈?” “晚辈正是!” “你是吃了天雷豹子胆,竟敢勾引老夫的女儿?” “这……”韦烈的脸胀红了,两人在一起喝酒,而且是在店房中,这实在难以 解释,也非三言两语所能解释,所以说不出话来。 “哼!这帐慢慢再算。” “爹!”司马茜脸色连变之后开了口:“勾引二宇多难听。” “丫头,你想气死爹娘?现在跟我走!” “走?去哪里?” “丫头,你……你……你……当然是回家。”“我不回家。” “你敢再说一遍?” “我不要回家!” “好哇!丫头,你……反了!”司马长啸老脸已变青,连连抽搐:“我只当没 生你这忤逆的不孝女,你不走,……很好,虎毒要食子,我带你的尸体回去。”说 着,跨入房中。 父女已经决裂,情况非常严重。 韦烈不知如何是好? 司马长啸暴怒地瞪着司马茜,激越万状地道:“司马家宁可断后,也不能留你 这败坏门风的东西。” 司马茜了无惧怯地道:“我哪里败坏门风?” 司马长啸怒吼道:“事实在眼前,你还要狡辩?” 司马茜扬着脸道:“交个朋友也不可以吗?” 马长啸猛一跺脚道:“气死我了,你这忤逆不孝的东西,是我宠坏了你,才会 有今天的收场!”右掌扬了起来,但手在空中没有落下来。 “司马茜惨然一笑,噗地跪了下去,显得很平静地道:”爹,女儿的生命是你 给的,你可以取回去。“ 说完,闭上双眼,从容等死。 司马长啸浑身直抖,老脸阵阵扭曲,掌劈不下去。 韦烈再也忍不住了。 “司马庄主,能准许晚辈说一句话吗?” “你……居然还敢开口,你比这丫头更该死!” “晚辈只有一句话,晚辈与令嫒之间是清白的,并无儿女私情,纯粹是道义之 交,请庄主明察。” “韦烈,你……你说得冠冕堂皇,男女之间何来道义之交,城外溪边你跟她发 生肌肤之亲,怎么说?” 韦烈心头一震,随即明白过来,洪流曾禀报当时方一平在暗中窥视,不用说, 这问罪之师是他安排的。 司马茜张开眼上望。 “不能怪他,是女儿受了委曲情不自禁,虽然双方肌肤相接,但绝无邪念,女 儿可以对灯火发誓……,”“住口!我不听你狡辩。” “女儿只表明心迹,不是求饶,请下手吧,死在爹手中,心安理得。”她倔强 得相当可以,丝毫也不屈服。如果她说几句忏悔的话,情况就会改观,但她没有, 她自被无名的邪恶者强暴之后,心已死了,她活着是为了报仇,而现在她报仇的意 念也消失了,不白之身虽然负屈而死,总比张扬开来有辱门楣更好。 韦烈当然不能袖手看这人伦悲剧上演。 “司马庄主,您不给令嫒辩白的机会吗?” “还有什么好辩白的?” “有,晚辈已觉出端倪,但不明事因。” “你师出何门?”司马长啸似乎已经软化。 “家师‘枯木老人’!”韦烈目光如电芒般一闪。 司马长啸老脸大变,放下手,后退一步。 “你……是‘枯木’的传人?”声音有些颤抖。 “是的!” 司马长啸瞪视着韦烈,久久无言,最后自语了一声:“冤孽!” 韦烈一愣,对方的“冤孽”二字是什么意思? “起来!”司马长啸显然气馁。 司马茜起身。 “跟我回去!” “不!” “你……还要强?” “女儿会回去,一定会,但不是现在。” “什么理由?” “女儿目前有一桩比生死还要严重的大事必须了断,此事不了,死不瞑目,事 完一定回家。” “不让我替你作主?” “不,除了女儿自己,谁也无法作主。” 司马长啸怔望着他这任性而倔强的女儿,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他完全猜不透 女儿的心事,但他相信,因为这宝贝女儿任性归任性,却从来没说过半句假话,也 从来没狡词掩饰过,什么事。 韦烈敏感地想到司马茜所谓的大事必与“花间狐”龙生有关,至于内情到底是 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他插不上嘴,也不想插嘴,该说的已经说了。 “我会查明!”司马长啸再次深深打量了韦烈几眼,转身出房而去,房门外传 回来一声叹息,做父亲的屈服了。 沉默了一阵。 “紫娘,你应该随令尊回去的,这孝顺……” “事不了,我不会踏进家门一步。” “到底什么事?” “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 韦烈吐了一口气,他不想再追问下去。 “还继续喝酒吗?” “要,说过不醉不休!” 任性就是任性,刚刚经过了这么大的风浪;她居然还有兴致喝酒。韦烈又坐回 原位,心里得到了一个启示,自己昂藏七尺之躯,有些事却不如一个女子提得起放 得下,的确,有的时候是需要这种坚强的。 “小烈!”一个手提拐杖的老人已来到门外。 “啊!舅舅。”韦烈大感意外,忙又站起。 “是你舅舅?”司马茜也很感意外。 “是的!”韦烈顺口回答。 来的是小青的舅舅路遥。 “舅舅怎么会找到垣曲来?” “听到你在此地出现的风声,所以便赶了来。” “有事吗?” “有。” “快请进!”韦烈上前扶进老人,然后关上房门。 路遥望向司马茜两眼登时发直,栗声叫道:“小青?” “我……”司马茜错愕:“真的如此像小青?” “舅舅!”韦烈引介:“她叫紫娘!”在真相未明之前,他不想说出司马茜的 真实来路,怕节外生枝,因为路遥说过要向“凌云山庄”讨公道,同时,司马茜也 没有对外公开自己的出身来历。 “她是小青……”路遥声如梦呓,老眼发红。 “舅舅,她不是小青,她叫紫娘,她,两个……是长得很像。”韦烈伤感地说 :“我们不久前才到小青的坟上烧过纸,她已经整整走了一年。” “她……走了一年。”老泪挂了下来。 司马茜忙挪椅子。 “舅舅,你请坐!” “你……也叫我……?”路遥泪眼凝视,他似乎要从司马茜的身上,找回爱逾 性命的小青。 “是的,我跟韦烈一样称呼您,可以吗?” “那太好了,当然可以。”路遥坐下:“小烈,你跟紫姑娘……” “我们是在洛阳认识的,起先我也把她误认为是小青。”实际上并非认识,他 是把她当作小青的影子,对路遥他不能不这么说。要不是这层原因,两人不可能凑 在一道,自小青不幸之后,他已经无法接纳任何女人。 “舅舅,我要店家重备酒菜……”司马茜突然对这舅舅感到兴趣,在礼数上便 自然地表现得很好。 “好,好,有你陪着,我好像……”后半句没说出来,但听的人一听就明白, 后半句应该是好像小青陪着我一样。 司马茜出房吩咐了小二,然后又回房。 “舅舅,你说……找我有事?”韦烈问。 “是有事,我想很严重。” “嗅!舅舅请说。” “最近一个月,我接连发现三次有一个神秘人物在小青坟前打转,不知目的何 在?”一顿又道:“那鬼东西的身手太高,我竟然无法接近他,只要一踏入五丈之 内,他便像幻影般消失,如果我信鬼,一定会把他当成鬼。” “有这种事?”韦烈两眼瞪大。 “我觉得很奇怪,小青并非江湖人物,只是个无名的普通女子,说什么也不可 能引起人注意,而且那只是一座随处可见的小坟,如果是一次,也许是巧合或误会, 连来三次可就有蹊跷了。” “更不解的是那神秘人不是普通高手,碑上明刻着‘爱妻小青之墓’,你不是 普通人物,这当中可能牵涉到你,所以我说很严重。” 韦烈静静地思索了一阵。 “舅舅,我明天就去守候:一定要查明原因。” “目前也只好如此。”路遥自我解嘲地笑笑:“说句丢人的话,我自忖对付不 了对方,所以只好找你。” “舅舅,这本来就是我的事,对方如此做说不定就是冲着我来的,必然有其特 殊的目的,不过……对方选上小青的坟,这点实在令人想不透。”韦烈皱了皱眉, 心头像压上了一块千钧巨石,小青死了,但仍是他的命。 司马茜口唇连动之后才找到机会开口:“你明天就去吗?” “是的,这事不能耽延。” “人不是每天在那里,你去一定能碰上?” “对方的目的分明就是我,我去了他必现身。” “我能陪你去吗?” “紫娘!”韦烈温和地说:“你去了不方便,而且……你最好不要淌浑水,多 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我……还是要在此地等你?” “最好是这样。” “那关于我拜托你找……” “我已经另外着人打探,不过……要对付‘花间狐’那种邪恶人物,恐怕你一 个人太危险,得等我回来。”“好吧!”司马茜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小二端来了酒菜杯箸,重新摆整。 一老二少入座畅饮。 另外一家客栈。 也是客房,一老一少也正在喝酒。 老的是“凌云山庄”庄主司马长啸,少的是他的爱徒兼准女婿“梅花剑客”方 一平,但没有丝毫欢愉的气氛,两个的神色都很凝重。 “爹!你答应师妹留在外面?”方一平态度相当恭谨,师父改称爹,表示他的 身份已完全肯定,超过了半子之分。 “暂时由她,她是宁折不弯的性子,逼急了……” “爹说的是,不过……有句话一平不敢说……” “你尽管说,为师的早已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有什么话不敢说的,就是说错 了也没关系,你说!” “说出来……爹定会生气。” “一平,你是怎么啦?变成了婆婆妈妈!” “爹,这个……”方一平又犹豫作态了一阵,才以很为难的样子道:“一平是 斗胆妄测,也许是错,但目的是为了司马家的名声。师妹跟‘武林公子’从洛阳到 垣曲,同出同入,已经很多时日……” “你的意思是……”司马长啸的脸色变了。 “师妹的身体……可能已经属于韦烈。”方一平低下头,脸上现出非常痛苦的 样子,为了尊重师父而尽量压抑下胸中的那股怨气:“一平蒙爹收容,视同已出, 跟师妹一块长大成人,这桩婚姻是爹和师娘一起作的主,恩同山海,粉身难报,不 过……人各有志,一平说什么也不敢怪师妹……” “不要说了!”司马长啸按住酒杯的手缓缓降下与桌面齐平,一只酒杯已完全 嵌进桌面:“真有这种事?” “一平只是据理推测!” “这死丫头,如果真的……我不会饶她。” “爹!”方一平抬起头:“师妹是不会承认的,也许……她会找很好的理由搪 塞。” “我还没昏聩。” “是的……不过……” “又什么不过?” “要究明这种事,师娘出马比较方便。” “唔!”司马长啸深深点头。 ------ 旧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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