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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剑折人伤,出师不利 再则卓永年师徒去探牛府到现在还没回来,虽说他很相信卓永年的能耐,但悬 心是免不了的,上床也无法安心入眠。 大牛听东方白这么一说,倒是无法推辞了。 “好吧,既然公子另外有事,我就去打个盹。”说着,朝小雪的房间门瞥了一 眼,然后进入下首房间,合上门。 房里又趋于岑寂。 东方白起身步出户外。 夜凉如水,挂到树梢的玉盘已没那么明亮,屋前畦里的菜叶闪着点点露珠,景 物平添了许多阴影,放眼是一幅幽静的图画,幽静得近于凄清。 东方白不仅想到卜云峰,也想到“阴阳秀士”夫妇,从而联想到生死下落不明 的大化门主和自己的大愿,心情又沉重起来,公案何时了?大愿何日偿?虽说双方 目前又进入短兵相接的状况,可是谁能逆料状况是如何发展呢? 一条人影飘闪而来。 东方白戒念倏生。 来人的身法快速得惊人,转眼间便临切近,速度缓了下来,东方白仔细一辨认, 消除了戒念,是易容改装后的卓永年回来了,立即迎上前去。 “老哥回来了?” “唔!是回来了。”语气似乎不太对劲。 “情况如何?” “先说你这边的。” 东方白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从头把整个发生的事件经过说了一遍。 卓永年听完之后,紧闭着嘴,久久才开口。 “照你的说法,卜云峰不能人道?” “是的,这已从各方面得到证明。” “一个花丛败类突然不能人道,这倒稀罕?” “是有些令人难信。” “对了,救小雪的那老太婆生成什么样子?” “这……很难形容,她除了有双犀利的眼睛之外,没有任何特别抢眼之处,只 是个随便那里都可以看到的普通老妇人。”停顿了一下又补充着道:“她能起出小 雪姑娘身上所中的飞刀,又会解毒,照理上是位歧黄高手。” “哦!”卓永年直翻眼珠子,看样子是在搜索枯肠,希望能在记忆中找出这么 个老太婆,最后,他摇了摇头。 “老哥也想不出那老太婆的路数?” “太陌生了,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想不出就是想不出,想了徒耗时间。 “老哥,说说你的?”东方白转了话题。 “嗨!”了一声,卓永年道:“出师不利!” “怎么说?” “什么也没踩到,还丢了人。” “丢人?行藏败露了么?” “不是丢人,是真正的丢了人,我和老三是分头进入牛府的,结果老三失了踪, 我曾经是前一任主人太王帮帮主丁天龙的贵宾,对那里的一切明暗设施可以说了如 指掌,老三也不陌生,可就是找不到人。” “老三的能耐小弟知道。也许他进入另一个情况而无法跟老哥联络。”东方白 提出了他的看法,不是安慰,而是他的感觉确是如此。 “希望如此!” “看,老哥……”东方白抬眼望向远方,“有人朝这边来了,是个瘦高个子, 如果小弟没猜错,来的一定是老三!” 来人身法有如行云流水,仿佛是风送而来。 “是他,没错!”卓永年凭身法就可判断。 来人飘到,真的是毕老三。 银汉无声转玉盘,月亮已落到树后,大地呈黯淡。 “毕兄,回来啦!”东方白先打招呼。 毕老三片言不发,眸子里射出凶光。 东方白直觉地感到气氛不对。 卓永年也已觉察,沉声道:“老三,你怎么啦?” 毕老三突地从腰间拔出手叉子,一个饿虎扑羊之势恶狠狠地扎向东方白,玩手 叉子是毕老三的绝活、他这一寸上的确是锐不可当。东方白在发觉毕老三神情不对 之时心里已经起了戒念,是以在闪电式突击之下轻易避了开去。 卓永年栗喝了一声:“老三,你发什么疯?” 毕老三一刺落空,车转身扑向卓永年。 卓永年滑了开去。 mpanel(1); 毕老三再次失手,凶光熠熠的双眼一阵乱转,又扑向东方白,看样子他真是疯 了,而在疯狂状态之下,出手是相当可怕的。 东方白剑已掣在手中,以他现在的造诣,制服毕老三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不 能率尔出手,又避了开去。 毕老三如影附形而上,挥舞着手叉子,着着狠,式式辣,而且都指向要害大穴, 完全是一副要人命的样子。 东方白左闪右避,在刀影中穿梭。 “让我来!”卓永年大喝一声,和身撞了出去。 毕老三被撞得斜跄横移,东方白乘机退后,卓永年立即与毕老三对上,刀光再 闪,卓永年如疾风中的残荷,顺着势子急摆剧晃,毕老三是他的徒弟,他当然闭着 眼也能摸得出毕老三的刀路,相对地毕老三也很清楚师父的路数。 师徒俩斗得难解难分。 东方白在一旁直皱眉。 “呀!”一声栗叫,卓永年刁住了毕老三持刀的手,随即用另一只手疾点,毕 竟是徒弟不是敌人,是以卓永年在出乎之间多少有些顾忌,顾忌便等于犯错,搏斗 是不容许犯错的。 毕老三振臂甩腕,在卓永年的手指堪堪沾衣之际,他挣脱了被扣的手,翻腕又 是一叉子,卓永年只好闪让。 东方白迅疾弹步,手中剑平平递出。 毕老三半转身用刀格剑,东方白正要他如此,刀剑碰触,随即胶合,东方白沉 哼一声,振剑,手叉子掉地。 卓永年扑上。 毕老三在同一时间闪电飘开,疾掠而去。 东方白没追。 卓永年扑了一个空,收势木立。 华老三的身影变成了一个小点,随即消失。 “老哥,这怎么回事?” “他着了对方的道儿,丧失了心智。” “老哥是说牛府……” “对!”卓永年挫了挫牙。“我跟他一道进入牛府,结果他失去了影子,问题 定发生在他突然失踪的这一刻里,如果说老三是先被制住,然后使他失去心智,再 放出来对付自己人,看起来姓牛的不是易与之辈。” “老哥还没摸出姓牛的底?” “没有,他被称作牛员外,当然,这无关宏旨。”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立刻追去。” “到牛府?” “唔!”卓永年朝远方望了一眼。 “小雪姑娘新伤未愈,她的安全……” “先不管她,大牛可以照应,坤宁官方面损折了两名重要弟子,必然会在这一 带大举搜索,也是一种照应。” “老哥已经赞成用武?” “现势所迫,只好采取激烈手段。” “好,我们这就上路。” 晨光微曦中,东方白与卓永年来到了牛府大门外。 大门洞开,不见半个人影,一条红砖路穿过宽广的庭院直通分隔内外的月洞门, 门里又是一个花木扶疏的庭院,隐约可见红柱绿栏,建筑的确够气派。 东方白与卓永年互望了一眼。 “老哥,我们……” “称长老!”卓永年一本正经。 “哦!是!”东方白立即改口。“长老,我们进去,门开着不见人影,像是诚 心候驾,用不着传话通禀了!” “嗯!是像预知我们要来的样子。” 两人步入大门,目光扫处,不由同时感到一震,只见门里两侧地上左三右二横 陈了五具黑衣人的尸体,从淋漓狼藉的血污来看,都是死于刀剑之下。 “长老,此地已经发生了情况?” “这还用说。” “会不会是……” “你想到什么?” “坤宁宫的人前来讨债。” “唔,有可能,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快步穿越外院,到了月洞门边,朝里望去,依然不见人影,也不闻人声, 这可就透着奇怪了。东方白想起了公主小玲曾说过血洗牛府的话,莫非她们真的已 经采取了行动?这实在大有可能。心念之中,他率先跨了进去。 一条由各色卵石砌成的花径直通迎面大厅,厅外两端有回栏掩映在花木之中, 布设幽雅宜人,确是富豪之后。 东方白停在花径上。 卓永年疾行数步,超到了前头。 厅门是敞开的,六扇雕花格扇门,再前行数步,看清了厅里的情况,不由大感 困惑,厅中央摆了一桌酒席,席间无人,但可以看出酒席还不曾动过。 一大清早设席,这的确是件稀罕事,令人猜不透其中蹊跷。 两人一先一后到了厅门台阶边。 一双人影蓦然出现厅门边。 东方白只觉眼前陡然一亮,呼吸不期然地为之一窒。 现身的是一对中年男女,男的身着锦袍,头顶员外巾,五绺长须垂拂,方面大 耳,看上去极有贵气。女的身着官装,冶艳亮丽,散发着一股迷死人的魅力,令人 一看就移不开眼睛,用一句粗俗的话,连修为至高的老和尚见了也会动心,尤物二 字用在她的身上才真正的允当,如果你没见过,就无法想象天底下竟然有这等尤物。 徐娘的年龄尚且如此,倒退二十年将是什么况味? 卓永年也不由呆了。 男的拱了拱手道:“两位光降有何指教?” 卓永年冷沉地道:“特来拜访员外!” 东方白心中一动,原来这男的便是牛员外,也就是秘舵之主,这女的又是谁呢? 记得卓永年说过姓牛的没有家小,而看样子两人分明是夫妻。 牛员外微一侧面道:“这是贱内!” 卓永年“哦!”了一声道:“牛夫人!” 女的微微一笑,这一笑有如春花颤影。 夫妇俩朝旁边侧开身,牛员外抬手作了个肃客之势,口里道了声:“请。” 卓永年昂首登阶,东方白紧随。 进入大厅,宾主分两旁落座,东方白侍立在卓永年座侧,这是在路上便讲好了 的,他必须维持扮演的身份。 一名青衣小婢献上了香茗,然后退下。 “请教!”牛员外目注卓永年。 “本座姓安,至尊门长老!”卓永年现出了不可一世的神色,仿佛江湖中真有 至尊门,而他真的是长老。 “噢!安长老,失敬!”牛员外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欠了欠身,目光转向东 方白,“这位是……” “本座贴身护卫‘无肠公子’东方白!” “啊!”这一声啊是两夫妻同时发出的。 迷惑只是一时,东方白没忘此来的目的和面对的人,尤其所见的怪异景象,警 觉之心已完全恢复。 “这酒席不是特地为本座备办的吧。” “啊!这……”牛员外打了个哈哈接下去道:“未尝不可这么说,实在是巧, 本来是为一位远地贵客早行作饯……” 脸色一沉,又道:“想不到那位贵客的夙仇跟踪上门,舍下无辜牺牲了五名家 丁,长老进门谅来已经见到了。贵客与仇家易地约斗,所以空留酒席,既然两位不 速光临,倒是现成的礼数。” 当然,这一番说词可信度极微。 “原来如此!”卓永年的声音很淡漠。 “安长老还没道来意?” “牛员外,真佛面前不烧假香,咱们也用不着演戏,开门见山一句话,本座是 来要人的。”卓永年正色地说。 “要人?”牛员外蹙起了额头。 “不错!” “要什么人?” “一个是杀人凶手卜云峰,一个是被你们迷失心智的本门弟子。” “这……这从何说起?”牛员外一副迷惘的样子。 “我们完全听不懂长老的话!”牛夫人加上一句。 “本座说过不必演戏。”卓永年的语调变成强硬。 “安长老,不是演戏,这其中……有误会吧?”牛员外站起身来。 “嘿!”卓永年冷笑了一声。“绝无误会!” “实无其事,要本员外怎么交人?” “牛员外,本座向你提出忠告,爽快地交出人来,不动你牛府一草一木,否则 的话,会有你意想不到的后果,这不是虚声恫吓,本门一向不宽贷敌人。” “难道要动武?”牛夫人接过话。 “不止是动武,比动武严重百倍。” 突地,厅门外一个声音接口道。“什么事如此严重?”人随声现,是一个看上 去丝毫不起眼的老太婆。 东方白目光转处,内心不由“咚!”地一跳,这老太婆赫然就是救治小雪的那 神秘怪婆,她怎会在此出现? 牛员外面现得色道:“这位就是我方才说的贵客!” 牛夫人离座站立。 东方白心念电转:“这怪老太婆既然是牛府的贵客,她为什么要救治西门瑞雪? 她对自己这方面了如指掌,而姓牛的是乾坤教秘舵的主持人,双方是立于水火不容 的地位,这是什么蹊跷,简直的不可思议?” 牛员外夫妇齐齐躬下身去。 老太婆大刺刺地进入厅堂,手指卓永年和东方白道:“这两个是谁?” 牛夫人道:“这位年长的是至尊门的安长老,年轻的是他的贴身护卫‘无肠公 子’东方白,上门要人来的。” 老太婆“嗯!”了一声,径直到酒席上座坐下。 东方白相当纳闷,老太婆对他完全是陌生的态度,就像是从来就不相识的样子, 前后只一个多时辰,难道她如此健忘? 看来这当中有文章,既然老太婆表现的是如此,他心里有话也不能开口,只看 卓永年如何应付。 老太婆吐了口气道:“你夫妻盛意给老婆子饯行,偏偏碰上这等岔事,想一想, 老婆子我该多住上些日子,以免你们受牵连。” 牛员外打躬道:“老前辈能屈驾停留,太好了!” 卓永年缓缓起身道:“芳驾怎么称呼?” 牛夫人接口代答道:“魔魔夫人!” 卓永年惊“啊!”了一声,抱拳道:“原来是魔魔夫人老前辈,久闻大名,只 是无缘识荆,失礼之至!” 老太婆漠漠然地“嗯!”了一声。 东方白更加纳闷,他从没听说过“魔魔夫人”这名号,看上去她只不过花甲年 龄,而卓永年竟然称之老前辈,而且态度相当恭谨,这是为什么?难道这老太婆真 的是武林中惹不起的人物,可是又怎么没听过她的名号呢? 老太婆转向牛员外。 “你说他们是要人来的?” “是的!” “要什么人?” “他们两位要的人晚辈没听说过。” “那不就结了!” 东方白一听不由火冒三丈,老太婆说的可实在轻松,完全听姓牛的一面之词, 毕老三探牛府而丧失了心智,向自己和他师父动刀,卜云峰一连杀了三个女人还伤 了小雪,这都是铁的事实不容狡赖,但想到老太婆曾救了小雪一命,满腔怒火勉强 压抑下去,但脸却胀红了。 “老前辈!”卓永年开口道:“人的确在牛府!” “可是牛员外说没有!” “老前辈不能信他片面之词。” “放屁!你的意思是老身不能分辨是非黑白?” “不敢!” “既然不敢就少说废话。” 东方白的肺几乎要气炸,他忍不住了。 “老前辈只听单方面的话?” “你小子想怎么样?” “东方白!”卓永年急拉了东方白一把,“本座在此没你说话的份,最好不要 开口。” 东方白是绝顶聪明的人,欠缺的只是江湖阅历,听卓永年这么一斥责,再想到 种种疑点,心知必有缘故,无名火消失了大半,他闭上了嘴。 老太婆一厢情愿地道:“话说开就没事了,来,你们都坐下陪我老婆子喝几杯!” 牛员外夫妇二话不说,立即双双坐到下首,东方白在等待卓永年的反应,想不 到卓永年居然也在上首入了座。 老太婆望着东方白道:“小子,你还等什么?” 东方白无奈只好在卓永年身边坐下。 牛夫人挽起衣袖,亲自执壶为各人斟酒,半露的雪白肌肤晶莹如玉,看了令人 目眩,在替东方白斟酒时她居然笑了笑,这笑在东方白的感觉上多少带了些嘲弄的 意味,是胜利者对吃瘪的一方的揶揄。 本来是生死对头,现在同桌共饮,气氛相当微妙。 “老前辈,借花献佛!”卓永年首先举杯。 “好!” 接着是牛员外夫妇敬酒。 东方白一肚子不是味道,坐着没动,两道尖刺似的目芒射向他的脸,使他起了 凛然之感,这目芒在大牛的屋子里他领略过,不自觉地端起杯子。“敬老前辈!” “这才像话!”老太婆笑了笑,但那笑容一点也不令人欣赏。 吃喝了一阵,阳光已照进院子。 东方白万分不耐,如坐针毡。 蓦地里,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传了进来,笑声搅沸了整个空间,使人有如置身 惊涛骇浪之中,是什么人,内力竟然如此深厚?在座的全都目露惊震之色,只有老 太婆恍若充耳不闻,自顾自喝她的酒,连眼皮子都不撩一下。 “是什么人?”牛夫人脱口发问,眼睛望着老太婆。 “一个老厌物!”老太婆连声调都不变。 听口气,老太婆已知道来者是谁? 笑声戛然而止,这种突发突止,使人有极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被突然 提到半空,然后又被乍然放落。 “老前辈,来的是谁?”牛员外再问。 “天雷子丘望!” 五个字出口,在座的全惊得离座起立,只老太婆安坐不动。 “天雷子丘望?”牛员外瞠目张口,好一阵子才道:“听说这老怪物早在三十 年前便已经葬身不归之谷……” “耳闻难凭,除非眼见!”老太婆眼望厅门。 又是个陌生的名号,东方白只有瞪眼的份。 “老虔婆,总算把你找到了!”人如其号,说话也像雷鸣。人影登阶,是个独 眼白发老人,特大号的鼻子突起在虬结的须发中,简直就像头狮子。 “老厌物,想不到你还活着!”老太婆语带嘲讽。 “为了你老虔婆我不能死!”随说随追到厅门边。 “老而不死谓之贼。” “难道你老虔婆还年轻?哈哈哈哈!” “别笑,老厌物,你对我穷追恶赶什么意思?” “何必明知故问。” “你是在作死!” “哈哈哈哈……”天雷子丘望又是一阵震耳狂笑。“老虔婆,人生七十古来稀, 八十而称耄耄,你我已经堪称人瑞了,还说什么死不死的,记得当年在钓鱼矶……” “住口!”老太婆厉声阻止。 “怎么,你想赖帐?” “老厌物,你我之间的事现在谈时地不宜,当着这些后生小子,你不害臊我要 脸,你就给老娘省省吧!” 东方白大为惊奇,听口气这两个老怪物年事已相当高,但魔魔夫人看上去只花 甲左近,想来她是驻颜有术。这大的年岁了,难道还逃不过“情”之一关? “老虔婆,你的意思是……” “换个时间地点再谈!” “可以!”天雷子点了点头,独目突射奇芒,逐一扫过在座的四个人,在牛夫 人的脸上停留得最久,然后又回到老太婆脸上,“你现在就跟我走!” “我不能跟你走!”老太婆摇了摇头。 “为什么?”天雷子瞪大独眼。 “我还有事未了!” “老虔婆,你少来这一套,我已经被你骗够了,故事不能重演,天知道你耍这 一招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再找到你,一句话,你非跟我走不可!” “我偏不走!”老太婆板起了脸。 “老虔婆,何必呢?”天雷子的态度软化下来,近乎哀求地道:“人生百岁, 草逢一春,生死荣枯都逃不过天数,一朝大限来临,岂不悲哀,何不趁有生余年, 了了心愿,以免遗恨千古,你没想透这一点?” 东方白看着这情景心里直想笑,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像年轻男女般使性子斗气, 的确是童心未泯。但转念一想,这便是人性之“真”,也就是人性最可贵之处,一 个人不管外在如何,只要保存了这一点纯真,虽不善,也恶不到那里,这么一想, 便觉得不可笑了,反而升起了一抹钦敬之意。 “我从来不想,所以想不透。”老太婆很执拗。 “你现在就可以想?” “我没空想。” “换个时间地点再谈这句话可是你说的?” “没错,但时间地点得由我决定。” “好,你说,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我还没决定!” “那你要我怎么办?”天雷子的气又鼓了起来。 “我管你怎么办,你不能等就别等。” 天雷子的独眼变成了一道光束,直照在老太婆的脸上,看样子他似乎就要发作, 空气也随之紧张起来,许久之后,天雷子忽然气馁,敛了目芒,万般无奈地道: “好,我等,反正几十年都过去了,不争这一时。” “这还差不多!”老太婆笑了,是胜利者的笑,就仿佛是两个小孩子争玩具, 争赢的一方所表现出来的得意。 “那我……走啦?” “你早就该走了!” 天雷子的目光再次扫过诸人,仍旧是在牛夫人的脸上停留得较久,然后徐徐转 身,一晃便消失在庭院里。 卓永年瞄了东方白一眼道:“我们也该走了!” 东方白心里老大不愿,巴巴地赶来要追对方交人,现在却主动打了退堂鼓,连 要对方交代都不曾,他不明白卓永年到底是什么想法? “且慢!”牛夫人抬了抬手。 “夫人还有话说?”卓永年里芒闪了闪。 “是的,想请教安长老一个问题。”说着,先望了老太婆一眼,然后才曼声道 :“至尊门这名称武林中前未之闻,不知道是什么样一个门户?” 她在发问之前先望了老太婆一眼、很明显地是想获得老太婆的支持,以解开至 尊门之谜,因为乾坤教的覆亡是至尊门的杰作。 “夫人没有知道的必要,江湖门户各有其秘密与尊严,凡属江湖人都应该懂得 这规矩,所以本座毋须作答。”卓永年冷沉地回应。 牛夫人转望老太婆,以煽惑的口气道:“老前辈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想必知 道至尊门的来龙去脉?” 老太婆“嗯!”了一声,没有下文,不说知道也不说不知道,看来她是想维持 “魔魔夫人”的自尊,因为至尊门本就是子虚乌有。 东方白心里明白,这是在桐柏山中水宝随口捏造的所谓“红衣使者”而形成的 态势。 卓永年抱拳道:“告辞!”离开桌面,又转头向牛员外道:“看在魔魔老前辈 的份上,本座暂且回头,如果查实牛府确实窝藏杀人凶手卜云峰,毒害本门弟子, 本座还会再来拜访。” 这话直接是对姓牛的,间接也是对老太婆。说完,举步便走。 东方白深深扫了牛员外夫妇一眼,紧随着离开。 大白天,不便施展身法,东方白与卓永年只好像普通人一样走,但这样走便脱 离不了对方的眼线,是以两人不直接回大牛的小屋,而是偏了方向走向旷野。 远离了集子,四顾无人。 “老哥,我们就这样空跑一趟?”东方白忍不住了。 “情非得已。不得不然。” “怎么说?” “魔魔夫人与天雷子成名在一甲子之前,是武林中黑白道闻之丧胆的人物,功 力之高难以想象;三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他俩的生死曾引起许多传说,老哥我出 道也晚,只是听识,想不到三十年后又复出江湖。” “老哥怕了!”东方白真不服气。 “老弟,话不是这么说,你没想到当中的疑点?” “什么疑点?” “老太婆救治了小雪,见面对你又假装不识,而且又以大刺刺的口吻阻止我们 进一步行动,所以我当场就想到其中大有文章。” 其实这问题东方白早已想到,只是牛府所为证据确凿,中途退缩心有不甘而已, 现在卓永年这么一说,便加深了他对这情况的看法,自然无由反驳。 “依老哥的看法,有什么文章?” “目前还无法判断,得看将来情况的发展。” “会不会她已受了‘阴阳秀士’的笼络?” “很难说!”顿了顿又道:“以她的作为来看似乎不像,为什么要救小雪?为 什么对你假作不识?提到至尊门她为什么不追而含糊其词?总之对于魔魔夫人目前 是一个难解的谜,我们有静观其变。” “老三被迷了心智,情况不明,万一有什么不测,该怎么办?” 卓永年沉默了片刻。 “只好赌运气了!” “对了,老哥说牛员外没有家小?” “可能是我判断错误,两次探查都没有发现那女人,也没有见到他的子女,而 且他是独宿。”停了停又道:“想不到姓牛的居然会有这么一个罕见的枕边尤物。” 提到尤物二字,东方白下意识地感到一阵怦然,的确,这种冶艳的女人在江湖 上是罕见的,与“阴阳秀士”的老婆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前是一片野林,估计距大牛的小屋约莫四五里。 林中忽见有人影闪了闪。 东方白脱口道:“林子里有人!” 卓永年微一点头道:“我们从两面包夹!”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朝身后扫了一眼,证实没人跟踪,然后倏地分开,从两个 方向掠人林中。一个瘦长身影在林子里几立不动,两人包抄而到,齐齐“啊!”了 一声,大大出乎意料之外,林里的人影竟然是毕老三。 基于昨晚的情况,两人都心存戒意。 毕老三叫了一声:“师父!”神色很正常。 两人走近前去。 东方白迫不及待地道:“老三,昨晚怎么回事?” 毕老三左右一望,深深吐口气道:“我跟师父从暗道潜进牛府,分头查探,当 我摸到一间密室门外时,发现一个极美的妇人正与姓牛的在低声交谈,谈什么听不 清楚,我不敢太过逼近。”咽了泡口水道:“那女的说实在,是我这辈子看过的女 人中最……” 卓永年打断了他的话道:“她是员外夫人,我们已经见过,不必再加以形容了, 你快说你在牛府的遭遇吧!” 毕老三耸耸肩接下去道:“后来,姓牛的叹口气离开,那妇人开始卸妆……” 又吞了泡口水,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的样子,话却顿住了。 东方白忍不住道:“你看到最动人的图画?” 毕老三笑笑,道:“卸完妆,她过来关门,我闪到暗处,她探头向外望了一眼, 合上门,却没关紧,我又凑近门缝,一股子异香从门缝直扑我的脸,我才感觉到不 妙,头脑顿时昏沉起来,心头变成了模糊……” 卓永年哼了一声道:“粗心大意!” 毕老三点点头,意思是师父骂得是,吐口气又道:“以后的记不大清楚,像是 心头起了无名杀机,姓牛的又出现,带我出府,我不自觉地朝大牛住的地方跑,心 里有一股想杀人的冲动,见到人就想……” 卓永年道:“后来的不必说了,你是怎么清醒的?” 毕老三道:“我盲目胡奔之时,碰到一个独眼老人,我向他出手,一下子就被 他制住,他塞了颗药丸在我嘴里,冷笑数声离去,我也就突然清醒了。” 东方白“啊!”了一声道:“是他!” 毕老三不解地道:“他是谁?” 东方白道:“天雷子丘望。” 毕老三瞪眼,看来他没听说过天雷子丘望这名号。 卓永年道:“别的以后再说,你怎会在这里?” 毕老三道:“我发现姓牛的便加以跟踪,跟丢了。” 卓永年道:“什么时候?” 毕老三道:“半个时辰之前。” 东方白脱口道:“不可能,姓牛的不会分身之法,半个时辰之前我们正在一道 喝酒,他怎会在此地出现,莫非你认错了人?” 毕老三闪动着惊异的目芒道:“绝没有走眼!” 卓永年皱眉一想,拍了下脑袋道:“大事不妙!”脚步一挪,又向毕老三道: “那姓牛的发现了被你盯梢?” 毕老三摇摇头道:“不可能,我十分小心,而且保持很远的距离,一路之上他 不曾回过头,这点弟子有把握。” 卓永年匆匆地道:“你被独跟老人解除禁制,对方会不会知道?” 毕老三道:“应该不知道。” 卓永年道:“好,你就在此地待着,看事应事。”说完,朝东方白摆摆手道: “老弟,我们快走,我担心小雪和大牛那边会出事。” 东方白顿时憬悟,急声道:“走!” 两人立即穿林奔去。 大牛的小屋沐在阳光里。 东方白与卓永年奔到,冲进屋子一看,不由傻了眼,左右房间门洞开,不见人 影,堂屋里一片凌乱,不言可喻这里已经发生了意外。 “血!”东方白栗叫了一声。 堂屋中央地上血渍斑斑。 卓永年闷不吭声,分别到左右房间内看了几眼,又站回堂屋中央,他是易了容 的,脸上的神色不大明显,但眼睛里的表情却显示出了极大的惶急。 地上留有血迹,人不见影子,不但是发生了意外,而且是严重的意外,尤其小 雪是死里逃生,还在养伤,情况难以想象。 东方白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牛员外闹了双包,牛府里有个牛员外,毕老三在野外又碰到一个牛员外,分身 之术只是句骗孩子的神话,那就是说其中有一个是假的,是高度易容技术的作品。 东方白想到了桐柏山中乾坤教总坛教主夫妇表演的“金蝉脱壳”那一幕,“阴阳秀 士”夫妇擅于用毒也精于易容,而牛府是坤教残存的一处秘舵,这证明了“阴阳秀 士”可能已到了徐家集,暗中指挥全局,展开了报复行动。 “老哥,两个牛员外,小弟想可能是‘阴阳秀士’在作祟……” “我也想到了!” “如果西门姑娘……”话出口立觉不妥。 “老弟已经知道她的来路?”卓永年显然地震惊。 “是的,她昨晚告诉了小弟。”东方白讪讪回应。 “老弟,那两个字永远不要出口。” “是的,小弟一时疏忽。” “我们先不要往坏处想,希望小雪和大牛只是被挟持,人还平安!”口里是这 么说,眼里的焦急神情却掩盖不住。话峰顿了顿又道:“我们眼前面对的是最狡诈 恶毒的敌人,必须要沉住气步步为营,切忌乱了方寸。” “唔!” “目前的情况相当复杂,‘魔魔夫人’和‘天雷子’的出现和作为是最大的谜, ‘魔魔夫人’救了小雪,‘天雷子’援手老三,而‘魔魔夫人’却是牛府的上宾, 我实在想不透其中道理,这一对老冤家到底是在作什么?” “会不会是坤宁宫特请的援手?”东方白灵机一动。 “呃!这不难证实,不过,以‘魔魔夫人’的身份地位,不可能前去卧底,可 是,这……又怎么解释呢?” 智计超人的狐精,竟然也碰上了无法对付的棘手问题。挂了握手又道:“这么 着,我出去兜个圈子。” “兜圈子?” “嗯!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老弟就在这儿待着!” 说完,匆匆出门离去。他来到徐家集的主要目的是为至友西门钧复仇追凶,而 小雪是西门钧的遗珠,她的安危他当然比谁都关心,他提醒东方白不能乱了方寸, 事实上他这一急已经就乱了方寸。 东方白呆了一阵,把现场作了一番详细的检查。 首先察看小雪住的房间,只见被褥折叠整齐,看样子是发生情况时人已起床, 房里倒没有打斗的痕迹。再转到厨房,锅在灶上,锅里有炯熟的鸡,砧板上还有切 好没炒的菜,这证明事情发生在天亮之后,再踅到下首房间,没什么异样,重新回 到堂屋中央,发现血往外滴。 望着外滴的血迹,不由心中一动,如果是人受了伤而被劫走或逃走,顺着血迹 至少可找到去的方向。如果人已遭不幸而移尸,必可找到尸体。 心念及此,毫不犹豫地步了出去。 门外是泥地还长着杂草,血迹不易辨认。 东方白耐心地观察,看准了才移动,慢慢到了屋后,屋后是一片麦田连接着树 林,刚放过过田水,田土湿软,有明显的践踏痕迹,如果是大牛自己,当然不会乱 踏辛苦种成的麦苗,于是,他循足迹搜去。 不久,进入林了,便什么痕迹也看不到了。 他当然不甘心罢休回头。 这片林子迤逦很远,是到徐家集的反方向,于是,他开始搜索林子,逐渐深入, 不知走了多远,忽然看到一块光鞑鞑的大石头,林空漏进的阳光照见了石头上一片 殷红,登时心头一震,一个箭步窜了过去。 石头上果然是血,已经干涸。 是谁的血,怎会留在石头上? 情况虽然迷离,但证明对方曾在此停留过,略一盘算,以这带血的石头为中心, 一圈圈扩大向四下里回搜。 扩大到第五圈时,距离中心点已在数十丈外。 突地,一阵异样的笑声从左前方林深处遥遥传了过来。 东方白的心顿时收缩,循声疾掠,有如脱兔飞狐。 人影进入眼帘,他刹势停身,枝叶掩映中,他看清那人影身着锦袍,头戴员外 巾,背向而立,笑声已止歇了。 “牛员外!”东方白在心里暗叫了一声,全身的血脉贲张起来,不用说,这就 是毕老三追丢了的另一个牛员外,小雪和大牛的失踪就是他的杰作,他刚才是在笑 什么? “咕……咕……”像一个人用力忍笑捂住嘴漏出来的怪声,一柄亮晃晃的短刀 抛起,又接在手中,动作俐落而美妙,他这是做什么? 东方白的脑海突然闪过竹青和梅芳裸尸被刺的惨象,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倏地抽 紧。 枝浓叶密,视线不明,想象中牛员外的脚前地上躺的正是小雪,他忍不住哼了 一声,跃起,枝叶扫拂发出一片沙沙声。 牛员外惊觉,斜里逸去。 “那里走!”东方白在半空暴喝一声,拧身转折疾扑,落地,人影已在三丈之 外,好快的身法。他再度弹起,眼前人影顿杳。在密林中行动,无法避免发出响动 之声,他定住身形,运用超人的听觉和视觉搜扫。 不远的树丛起了拂动,还发出沙沙之声。 他觑准位置,一个闪电扑击,剑同时掣在手中。 泻落定点,一看没人,抬起眼,两丈外的枝叶间露出部份锦袍,又一个电弹, 人没落地,剑已挥出,“刷!”地一声,枝叶纷飞,布片激扬,刹那的感觉上剑已 挥空,没碰触到实体,双脚落实,不由气炸肺腑。 “金蝉脱壳”,睁着眼上了恶当。 被剑扫碎了的锦袍还有一半吊挂在树枝上,人影无踪。 东方白气得两眼发蓝,一咬牙,再追,他不相信对方会飞上天上,一阵急骤的 穿游之后,空林寂寂,对方已消失无踪。 突地,他想到了对方刚才举刀欲刺的对象可能是小雪,要是对方诱开自己潜回 原地,后果就不堪想象了。 于是,他急急回奔,到了原先发现对方的位置,目光扫处,立即感到一阵晕眩, 全身的细胞似要爆裂开来,连呼吸都窒住了。 林地上,赫然一具少女的裸尸,上半身血迹斑斓。 他闭上眼,身形连晃,喘息了一阵之后,呻吟般地叫了一声:“小雪姑娘!” 强抑住狂激的情绪,睁开眼,走近,细一注目,不由又骇然大震,死的竟然不是小 雪。 她是谁? 面目姣好,年纪在二十出头,丰满的胴体。活着时是个相当不赖的少女,想不 到竟遭魔手摧折,如此惨死。 突地,他发现死者的右耳垂下有粒豆大的红痣,特殊的标志,原来死者是坤宁 宫弟子。死的既然不是小雪,小雪人呢?大牛呢?自己是循着血迹来的,那就是说 大牛屋里的血是属于这少女,她怎会在大牛的屋里遇害? 他尽量冷静下来。 他想:“要是自己晚到一步,死者定遭戳尸,死状将和竹青、梅芳还有桂花巷 的小麻花一样,以此推断,兔脱的牛员外很可能便是卜云峰的化身。” 一股怨毒直冲顶门,此獠百死不足以偿其辜。 蓦地,东方白发现死者的手脚动了动,不由吃了一惊,他以为是眼花,揉揉眼 睛再看,尸体还是僵的。到底是眼花还是真的没死?当然,如果是男人,他在发现 之初便会探察,但对方是个少女,而且是赤裸的,他便忽略了这一步,现在,他不 得不加以考虑了,如果人真的还活着,拖延下去,不死也得死,等于耽误了一条人 命。 心念数转之后,他蹲下身子,伸手,这感受就像上次他为公主小玲疗伤一样, 极不情愿又非做不可。 手指触及肌肤,赫然是温热的,一颗心不由猛可里跳荡起来,摸脉、抚心,不 错,人真的还活着,为了救人,不能再有任何顾忌了,探索之下,证明是穴道被制, 他毫不踌躇地连点了少女数处大穴。 手脚开始抖动,酥胸开始起伏,鼻息粗重起来。 他站起身,退后两步。 少女缓缓睁开了眼,一阵茫然之后,目光停在东方白身上,口唇龛动,终于发 出了声音:“您……您是东方公子?我……我……” 东方白手足无措。 少女用手撑地,坐起身。胸前一阵晃颤,这一用力触动了肩臂的伤势,不由一 眦牙,口里哼出了声。 “你……你不要动!”东方白挤出了一句话。 “啊!”少女发觉自己是一丝不挂,用手遮眼,这是下意识的动作,自己遮上 眼,难道别人便看不到了。 东方白转头搜寻,少女的衣物全变成了破布散抛在旁边,别说穿,连拿来遮羞 都办不到。 他动手想解自己的外衫,突然灵机一动,迅快地转身奔去,片刻回头,手里拿 着被剑搅碎了摆脚的锦袍,抛了过去道:“姑娘,暂时利用一下吧!” 虽是大半件锦袍,但男女体型的关系,足够裹住身躯,少女迅快地套上拉掩好。 “姑娘是坤宁宫弟子?”东方白现在可以面对少女了。 “是的。” “什么名字?” “玉婷!” “噢!很好的名字,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我……”少女想了想之后才接下去道:“我们四人一组奉命巡查,天亮之后 换班,我落了单,忽然在小屋附近发现一个衣着考究的人走进小屋,我跟了去,想 不到对方突然现身突袭,只两个照面我便被点倒,拖进小屋,对方在我肩臂上划了 一刀,不知为什么,又挟着我进这树林,撕光了我的衣物……” “晤!”东方白点头,情况已见明朗。 “我以为……对方想侮辱我,想不到没有,对方又拔出刀来,我穴道被制,无 法反抗,一急便晕了过去,公子那恶魔已经被你……” “没有,被他逃脱了,你知道他是谁么?” “定是杀害竹青和梅芳两位姐姐的凶手。” “一点不错!” “他是谁?” “如果在下判断不错,他就是以前用飞刀杀人,然后又坠岩而侥幸不死的卜云 峰,现在的形象是乔装的。” “啊!”少女站起身来。 “你的伤要紧么?” “不要紧,还能行动。” “那好!对了,你在被点倒带进小屋之时,看到屋子里还有别的人么?” “没有!” 东方白皱了皱眉,既然屋里没人,小雪与大牛定是在这少女之前发生了意外, 目前是生死不明,这可怎么办? 抬头望了望林空,吐口气道:“姑娘,你既然还能行动,就赶快回宫去吧,在 下暗中护送你一程。” “谢公子!”叫玉婷的少女躬了躬身,然后抓紧包在身上的锦袍,转身朝林外 走去。 东方白隔了段距离尾随。 出林不久,远远见数名女子搜寻而到,迎上了玉婷,证实是坤宁宫的人,东方 白回头又进入林子,他不甘心就此休手,非要查出小雪和大牛的下落不可,不见人 也要见尸,他判断凶手逞凶的范围不出这林子,说不定还会再度碰上对方。 穿行在林子里,他不期然地想到了“魔魔夫人”。 那看上去很土的老太婆是牛府贵宾,而卜云峰也匿身牛府,牛员外闹了双包, 这一点老太婆应该知道,小雪是她救的,而现在又发生了事故,如果说,伤人救人 都在演戏,目的是在探测自己一方的虚实,这就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心头起了烦乱,对付这样的敌人,的确是相当吃力,想象不到的阴 谋诡计,简直令你防不胜防。 如果想法正确,在林子里寻人是白耗,应该回去与卓永年共谋善策,心意这么 一动,他准备回顾,就在此刻,忽然感觉身后似乎来了人,没有任何声息,只是一 种超越感官之外的反应,就像有的动物预知天气变化与灾害来临一样。 他停了脚步,没回头,冷冷地出声问道:“何方朋友?” 当然,他心理上是有准备的,如果对方从背后施行突袭,他有应变制敌之道。 一个很自然的声音道:“是我!” 这回应使东方白大感意外,他缓缓转过身,心弦微感一颤,尾蹑而来的,竟然 是公主小玲,她仍是男装打扮。 “噢,原来是小玲姑娘!” “对不住,我没先出声招呼!” “有事么?” “有,有件事要告诉你!”她挪步上前,与东方白隔三尺面对面站立。 “请讲?” “目前暂且不要对牛府采取行动。” 东方白大为错愕,坤宁宫的弟子两死一伤,尤其竹青与梅芳名列四大金钗,是 宫中的高级弟子,而小玲原先一力主张采激烈手段,现在竟说出这话来…… “为什么?” “情况起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我们必须静待事态的发展,目前只有不动。”小 玲语焉不详,并没有直接了当地说出事实的真相。 她一向爽朗,而现在竟表现得夹夹泥泥,她有什么顾忌?同一阵线上的战友, 有什么需要隐瞒么?东方白不解,而且心里感到相当地不快,但他没有神色之间表 示出来,反而笑了笑,这说明他的历练已与武功同时升级。 “谢谢你对本宫弟子玉婷的援手!”小玲又开口。 “适逢其会而已!” “你在找人?”小玲话题突转。 “不错!”东方白心中一动。 “找大牛?” “嗯!”东方白本想说还有小雪,但没说出来,他认为既然提大牛,当然也包 含了小雪,两人是一起失踪的。 “大牛遭遇意外,丧失了自主的能力……” “意外?”东方白脱口惊叫。 “别急,情况不严重,只是神智不清而已,人还是好端端的,为了保护他,我 们把他安置在一个极稳妥的地方,安全绝无问题。” 东方白突然想到了毕老三被牛府用药物控制了他的意志,向自己和他师父卓永 年动刀的一幕,后来是“天雷子”丘望使他复原,现在大牛的遭遇是否同一原因呢? 既然他的安全无虞,暂时不必过虑,可是小雪呢?小玲怎么没提…… “小雪姑娘呢?” “小雪,她怎么啦?”小玲惊讶地问。 “她跟大牛是一道失踪的。” “啊!”小玲似乎极感意外。 东方白的心倏往下沉,看样于小雪的问题严重了,大牛失去了神智,小雪的遭 遇简直难以想象,而万一要是卜云峰知道她的身份,后果便不问可知了。目前唯有 大牛自己知道事故发生的真相,可是大牛已经神智不清,不能回答任何问题,只有 “天雷子”能帮得上忙,但何处去找这怪老呢?一时之间,他木住了。 “你说小雪跟大牛一道失踪?” ------ 武侠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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