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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猎虎捕狼 “法王”便是半月教主,这一问是整个公案的关键所在,丁浩静待楚素玉的回 答,只要这谜底揭晓,不说真相全部大白,至少可以了解来龙去脉,采取对策便有 了准据,不至于再盲目行动。 “不知道!”楚素玉摇摇头,态度是真诚的。 这回答大大出乎丁浩意料之外,―时之间楞住了。楚素玉是“法王”收养调教 的孤女,在“半月教”中身份地位相当不低,她竟然说不知道? 楚素玉当然体会得到丁浩此刻内心的反应。 “醉哥,你听我解释。”她的神情非常严肃,表示她要解释的话是绝对真实可 信,事实上她现在已经不必对丁浩再有什么隐瞒。 “好!我听你解释。” “法王是中原人,但居留东瀛已经有数十年之久,而且彼邦的武林道上有相当 的地位,他收留了不少无依的孤儿,其中资质好的,他亲自加以调教,我是其中之 一,习惯上我们都尊称他‘法王’,而被收养者之间,一律以师兄妹姐弟相称,当 然,这当中有极少数很得他的欢心,可称之为心腹弟子……” “唔!”丁浩微含首。 “最得宠的是赵天仇和我……” “这我想像得到。” “他的过去,他不说我们也不敢问,只知道绝对服从。他为人相当严厉,违忤 他的…… 严重时甚至到性命不保。“楚素玉咬咬牙又接下去。”所以我敢说没有人知道 他的真正来路。 醉哥,你接受我这解释么?“ “我相信!”丁浩不假思索地说。“因为你对我再没有任何需要隐瞒的理由。” 相信归相信,失望之情是不言可喻的。 “并不绝对!”楚素玉凄然一笑。 “你……是说还有……”丁浩大为惊异。 “对,只有一件事,是属于我个人的隐私。”楚素玉脸上现出极度痛苦之色。 “不过,有一天我会告诉你。” “不,醉妹,既属个人隐私,我不想知道。” “醉哥,你……是真正的君子,我没看错人。”楚素玉显得有些激情。“我这 辈子…… 只叫你醉哥,这称呼永远不改,不管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对保持兄妹之情这 一点,我永远信守不渝。“ 丁浩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可以说五昧杂陈。 “那你称之为小姑姑的妇人呢?” “猜想是‘法王’的亲人,她极有权威。” “她怎么会施展‘无影飞芒’?” “这点不得而知,这暗器的名称是我无意间听到的。” 这是个相当令人困惑的问题,“无影飞芒”是当初金龙帮主的独门绝活,只有 一个可能是同传自一人,但金龙帮主赵元生是“武林之后”的传人,没听说赵元生 有别的同门或是子嗣传人之类,要不就是盗学到的。 “醉妹,还有两个最重要的问题!” “什么,你说?” “你已经知道我的真实来路?” “是,不错!” “第一个问题,半月教要逼出‘黑儒’的目的何在?” “据说他是想要称尊中原武林者最大的克星,如果不设法除去,便无法达到目 的。而一般传言,‘酸秀才’醉哥你是唯一与‘黑儒’关系最密切的人,所以…… 要从你身上逼出‘黑儒’,然后一并除去。” 丁浩打了一个冷战。 “好,第二个问题,我儿小强现在何处?” “原先是被禁制在上清宫地下密室,而现在总舵已经迁离上清宫,到底迁往可 处连我也不知道。” 丁浩的心起了一阵撕裂的痛苦。 “有谁会知道?” “赵天仇与余宏应该会知道。” 丁浩点了点头。 “如果‘黑儒’真的出面,他们准备如何对付?” “你能使‘黑儒’出面?” “我只是这么假定。” mpanel(1); “原先的计划是预布陷井诱杀,现在是否肯了变化不得而知。” “什么样的陷井?” “如果‘黑儒’出面,由我们自己人冒充‘半月教’教主与‘黑儒’面对面在 特定地点谈判,由于有人质在握,骨肉情深,你必定会到场,然后―起除灭。” “连同‘半月教’,出面的自己人在内?” “不错,这是必须要作的牺牲。” “特定地点预计在什么地方?” “一是上清宫,另一处是春之乡的练功房,现在这两处地方当然已经放弃,再 来的变化便不得而知了。” 丁浩深深一想。 “如果我采取主动?” “醉哥的意思是……以另一种身份迫使他们出面应付?” “对,制造机会,反客为主。” “这应该是上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法王’而言,赵天仇与小姑 姑之对他并不亚于小强对你的关系。” 丁浩又作了一番深思。 “醉妹,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你……万一他们发现行踪……”丁浩蹙着 眉头,这是发自心深处的关怀。 “我自有我的打算,这点你不必担心。” “好,我们喝酒,暂时把一切抛开!” 两人开怀畅饮。 * * * 同一时间。 “流云刀客”余宏与“再世仙子”也在开怀畅饮,只是地方完全不一样,丁浩 与楚素玉是在船上,而余宏跟“再世仙子”是在卧房里,情调当然更不相同,“再 世仙子”身上只着兜肚,雪白的肌肤全露在外面,而两人是腻在一起,余宏不止是 动口吃喝,还上下其手,卧房里春意盎然,紫奴站在一边,想来是习惯了,竟视若 无睹。 “余宏!”再世仙子突然推开分宏坐正。 “亲姐姐,你……”这意外的举动使余宏吃惊。 “你明天就要动身回南方?” “是的,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我怎么会舍得长时间离开……”余宏脸上 现出依恋又无奈的表情。 (此处缺一页) “醉公子,您是这里的常客?”紫奴笑着间。她虽然脸上有疤,但那副身材可 是相当迷人的,肌肤也够柔腻。 “你怎么知道?” “有时路过看到!” “哦!你满细心的!”丁浩明知是句假话,但不值追究,她当然是有为而来。 “喝酒,喝酒,先打底再慢慢聊。”举起葫芦,连灌三大口。“你也干三杯,这是 我的规矩,凡是头一次陪我喝酒的都不例外。” 紫奴真的干了三杯,表现得很豪气。 “你怎么想到要弯进来陪我喝酒?”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想沾点英雄气吧!” “英雄气?哈哈!说酒气才洽当。” “说真的,醉公子,我家仙子对你十分心仪!” “哦!这倒是鲜事,凭我这副德性……” “是真的,我家仙子最崇拜英雄,真英雄自风流,徒具外表,只不过是绣花头 而已。” 不管她这句话是真是假,她眸光里的确含有一股异样的神色,这是―个女人对 自己中意的男人所惯常表现的情态。 “那真是荣幸之至!”丁浩又灌了一口。 “醉公子,愿意赏光敝宫么?” “是你邀请我?” “不,我家仙子提过多次了,只是没机会奉请。” “不成,不成!”丁浩大摇其头。 “为什么?”紫奴瞪大眼。 “你家仙子跟‘流云刀客’余宏是―双两好众所周知,而我与余少侠乃是道义 之交,我必须避嫌。” “嘻嘻!醉公子,你未免太迂愚了,请你到永安宫乃是作 客,遂我家仙子仰慕之情别无他意,避什么嫌?而公子与‘桃花公主’的交情也是 众所周知的事,我家仙子尚且不在意,难道公子就这么不大方?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余公子已经离开洛阳回南方,很可能不再回头。” 丁浩心头为之剧震,余宏豺狼成性,而且又是“法王”重用的手下,他突然回 齐云庄必有所图,太极门血案便是―个例子,非得加以阻止不可,要是追不上,那 只好就南下一趟了,心想里,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 “噢!他竟然不知会我一声,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不到半个时辰!” “嗨!真是的,就这么悄悄离开了!”丁洁的心已放下了―大半,把他截回头 并不难。 “来,喝酒!” “醉公子,您到底接不接受仙子的邀请?” “当然,否则便是不识抬举了!” “太好,就是今晚么?” “嗯!”丁浩偏头想了想。“我还有些私事要料理,今晚也许来不及应邀拜访, 至迟明晚如何?” “好?就这么一言为定,公子可不能爽约?” “我醉书生一向言而有信!” “我为此敬公子一杯!” 紫奴照了杯,丁浩当然是喝―口扬扬葫芦。 “公子,叨扰了,我得先告辞向仙子报这好消息。” “也好,你请便吧!”丁浩巴不得紫奴快走。 紫奴起身,微笑点头离去、姜老实走近桌边,丁浩向他低声嘱咐了几句,匆匆 出门上路。 ※ ※ ※ ※丁浩一个劲朝南行官道疾赶,把轻功身法展到极限,为了要追 上余宏,顾不得惊世骇俗,在普通人眼里,仿佛是影子掠过,有的还误以为是眼花, 幸而是大白天,否则不把他当作鬼魅幽灵才怪。 两个时辰,足足奔出了近百里,奇怪,不见余宏的影子,他缓了身法,暗忖, 莫非追岔了路,照紫奴的说法,余宏光动身不到半个时辰,以自己奔行的速度,绝 不输于千中选一的飙马,应该早已赶上才对?心念又一转,突然想到余宏要杀奉书 时,自己是以“都天教”尊者的身份阻止,他绝对不敢堂而皇之地上路,极可能改 走小路或是改了装,如果是这样,自己已经追过了头。他索性停了下来,一时没了 主意。此去齐云庄千里迢迢,这边的事放不下,如果不去,岳家发生了意外怎么办? 现在唯一寄望于空门的讯息,自己已经交代姜老实,设法以飞讯通知这一路的 空门弟子监视大小通路,可是,余宏要是改装又易容,谁能认得出来? “阿弥陀佛!”一声清亮的佛号突然传来。 丁浩吃了一惊,声音已近在咫尺,自己竟然没发觉有人走近,抬眼一看,一个 蒙面女尼站在身前不及一丈之地。 女尼蒙面是极罕见的事,除非她也干预江湖事。 “施主便是名噪一时的醉书生?”听声音至少已届中年,露出的两眼澄澈如秋 水,证明是个武林高手。 “在下正是,请教师太如何称呼?” “贫尼法号‘无恨’!”连法号都是怪的。 “啊!‘无恨师太’,有何见教? ‘”施主的身法堪称盖世无双,不知师出何门?“ 丁浩更加吃惊,这尼姑称赞自已的身法,当然是发现自已忘形狂驰,而她竟能 赶上,这不说明她的功力也属上上之流么?更怪的是她一口便说出自己的外号而自 己对她却一无所知,连“无恨”这法号也是初闻…… “在下恩师已经归隐,怒不便奉告。” “那就算贫尼没问吧,施主是在追人?” “师太为何不说在下是在赶路?” “如果是赶路不会中途停下,因为你还有余力继续奔行,而且神情犹豫不决, 所以贫尼判断施主是追人而不是赶路。” “师太观察入微,佩服!” “贫尼是在寻人!” “寻人?”丁浩心想,八成这尼姑是要向自己打听消息,所以才现身。“不知 师太要寻找的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俗家少女。二十出头年纪。” “江湖人?” “可以这么说!” “她叫什么?” “无恨师太”沉吟了片刻,澄澈响眸光中射出了两股银线直照在丁浩面上,似 乎要穿透他的内心,这种眼神可以说已近乎可怕,但正而不邪。 “施主,佛门中最讲究的是一个‘缘’字,相见即是有缘,而施主是年轻一辈 中的才俊,见闻与人面必广,故而贫尼想拜烦施主代为留意,也许我佛的慈悲就显 现在施主身上,她叫余文英!” 丁浩心弦下意识地一颤,这可真巧,余文英,与 妻子余文兰仅一定之差,可惜妻子是独生女,否则真使人怀疑是一双姐妹。 “余文英……她是师太的什么人?” “贫尼乃是受人之托,跟贫尼并无关系。” “哦!有外号么?”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贫尼不清楚,” “这……”丁浩笑笑。“可就难了,在江湖中多以外号为凭,而一般少女极少 向人透露自己的姓名,单凭姓名查询起来相当困难,除非是机缘凑巧,有没有与众 不同的特征可以辨识呢?” “没有特征,只有一点,她可能长得很美。” 丁浩心中一动,他想到了“再世仙子”,而“无恨师太”说可能很美,可能便 表示不确定,江湖上美女不多但也不少,总不能看到一个长得像样的便问。 “对了,有样东西可以作不凭证。” “什么东西?” “护身符!” “护身符?”丁浩有些困惑。 “无恨师太”伸手取出―个晶莹剔透的玉坠子,上面拴了条用五彩丝线编结的 绳子,敛了目芒,幽幽地道:“这便是护身符,本是一对,余文英身上也有一个, 如果天意佛缘施主能找到她,便以此为凭,告诉她贫尼受她亲人之托在找她,贫尼 清修之处叫‘菩提庵’,在汝州城南五里,有讯息可向庵里传。”说着把玉坠子递 了过去。 丁浩楞了愣才伸手接过,但却有些啼笑皆非,楚素玉交给自己半个五狮镇纸, 请托代她寻根访仇,以双方的情义而论尚不悖理,而这自称“无恨”的尼姑跟自己 不期而遇,素昧生平,居然也要自己代她找人,这从何说起? “师太,这护身符想来十分贵重?” “贵重未必,但意义重大。” “那师太何以敢把它交给一个陌生人?” “贫尼信得过施主!” “彼此从未谋面,这信从何来?” “阿弥陀佛,恕贫尼直言无隐,对于施主的为人,贫尼已观察甚久,足可信赖, 而所谓陌生是施主单方面的。” 丁浩无言以对,反正这桩闲事是扣定在自己身上了。 “施主,重托了!”双手一合十,飘然而去。 丁浩楞在当场,几乎忘了他是作什么来的。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飞掠而至,是方萍。 “主人,余宏马上到!” “哦!”丁浩精神大振。 “一个骑马的生意人,在一里之外。” “好,我知道了,你别露面。” 方萍朝斜里穿进路边林子。 丁浩心念一转,也隐入林中。 约莫半盏茶时间,一骑马缓缓驰到,马背上是个商贾打扮的中年人,可能经过 急奔,马嘴已冒白沫。 一个蒙面客突然出现在路中央。 马勒住停下,马上人目露惊恐之色。 “阁下是……” “灭命尊者!”他,当然就是丁浩的化身。 “灭命…尊者?这……区区只是个普通生意人,跟……江湖道上的英雄好汉素 无纠葛,阁下……” “……下马,到林子里走!”丁浩语冷如水。 “阁下……如果是要银子?区区所有的全部奉上。” 马上人把一个重甸甸的褡裢袋抛在地上。一抖缰绳,想从旁边冲过去。丁浩一 偏身揪住了马嚼环,马上人离鞍飞起,丁浩跟着升空,凌空挥掌,把马上人震回地 面,马儿受惊,一溜烟地跑了。 丁浩冷森森地哼了一声,拔剑在手。 “进林子去,只问几句话,不会要你的命。” “这……阁下要问话,在这里不是一样?” “余宏。别装了,到林子里去!” 这马上人正是余宏乔装的,要不是方萍早一步赶到报信,真是就被他蒙过去了, 身份被点破,他的胆也几乎吓破,他的武士刀是包裹了放在马鞍上,马一跑,刀也 带走了,即使刀在,他也自知绝非“灭命尊者”的对手。 “你不想先流点血吧?”丁浩又逼了一句。 余宏无奈只好乖乖地―步―步挨进林子。 到了林深处。 “好了,就在此地!”丁浩是亦步亦趋钉住令宏的,林深树密,应该有很多机 会脱身,但余宏完全没辙,他被钉得太牢了。 因为丁浩在林外说过不会要他的命,他不想死,所以也就不敢动逃的念头,他 停下,回过身来面对丁浩。 “先把人皮面具揭掉!”丁浩抖了抖手中剑。 余宏揭去了人皮面具,脸上是灰败的。 丁浩心里―百个想杀他,但竭力忍住了。 听着,每一个问题都要据实回答,否则本尊者便收回不杀你的诺言,现在回答 第一个问题,你们总坛现在改迁到什么地方?“ “龙门石窟!” 丁浩为之―怔。 “龙门石窟数以千计,是那一窟?” 余宏转动了一下眼珠子。 “是属于西山部分,距山脚大约三里,有座大庄院,正对庄院后山直上第七窟。” 这一点丁浩相信了,那庄院便是龙门分舵,他利用那面“副”字金符冒充副总 监,配合空门弟子挑了分舵,总坛迁到后山石窟是非常可能的事,既然曾设过分舵, 对山势地形当然熟悉,加以利用极合情理。 “好,第二个问题,赵天仇和那叫小姑姑的行踪?” “这……我不知道,只要离开总坛,便居无定所。” “你真的不知道?” “对天发誓,真的不知道。” 丁浩沉默了片刻。 “第三个问题,你在‘半月教’中是什么地位?” “这……”余宏现在是丧胆亡魂。 “快说?” “只是……只是一名受命行事的使者。” “你直接受命于何人?” “总监!” “那锦衣蒙面的?” 余宏的脸皮子连连抽动,他怎么也估不到这“都天教” 的尊者对“半月教”的机密知道得这么多。 “不错!” “他是谁?” “不知道,最高机密!” 丁浩不想再追问了,回头问楚素玉她可能知道。 “最后一个问题,你易容改装南下何为?” “奉命……到桐柏山查探一位前辈高人的行踪。” “谁?” “九曲老人,他……精于奇门之术,教主想礼聘他出山相助。” “九曲老人”这名号丁浩听说过,算来年已近百,是个武林怪老,看来此言不 虚,想不到余宏并不是想回齐云庄,原先的判断是错误了,不过绝不能让他遂愿, 否则“半月教”便如虎添翼了。心念一转,有了主意。 “听着,由此而南五百里之内乃是本教地盘,‘半月教’之人如敢妄越雷池一 步便是送死,一百个‘流云刀客’也走不出十里路,你现在马上回头,本尊者说过 不杀你,但必须留点记号,废你的右臂,你用左手再从头练刀法吧!”丁浩如此说 如此做的目的是吓阻“半月教”不敢南犯。 “你不如杀了……”余宏栗叫。 话声未落,丁浩的剑尖已指上余宏的咽喉,使他无法动弹,左手并食中二指疾 点他的右臂残穴,然后收剑。 余宏的右臂软软下垂,脸孔已扭曲得变了形,刀客而不能用刀,与除名无异, 要重练左手恐怕非十年不为功,而右手不能为辅的话,这辈子休想再回复以前的功 夫,这比被杀还要严重,但人总是怕死的,他心存一丝侥幸,希望“法王”能使他 复原,所以他不敢口出不逊之言,只是站着发抖。 丁浩如此做已经算是网开一面? 因为他总是妻子的亲人,否则以余宏的所行所为,早就该死一百次。 “余宏,你算已经死过―次,记住,不会有第二次?今天不杀你只是借你的口 传话给你们教主,如再一意孤行,灰飞烟灭之期巳不远。”说完,―幌而没。 余宏“咚!”地跌坐地上,口里喃喃道:“我完了?―切都完了!”他所谓完 了,不单指刀客生涯的结束。更令他悲哀的是从此将很难再亲近“再世仙子”,因 为像“再世仙子”那种女人中的女人不可能欣赏一个半残废。 “舅老爷!”―个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余宏右臂巳残但功力仍在,虎地站了起来。 “方萍!”他脱口惊叫了一声,方萍本在离尘岛上,竟然会在此是此地出现, 的确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方萍现在是本来面目。 “舅老爷,你是怎么啦?”方萍明知故问。 “我……我遭人暗算!”余宏期期地说。 “哦!以舅老爷的武功谁敢太岁头上动土?” “本领再高也总有失算之时。”余宏淡淡地说,随即改变话题道:“你怎么会 到这里来?” “出来找小强!”方萍咬牙切齿。“我豁出性命也要把那批猪狗不如的东西一 个个剁骨碎尸,否则难消心头之恨,咦!舅老爷,你怎么这般打扮,是想逃避什么 吗?堂堂‘流云刀客’,不是自损形象么?”方萍话中带刺。 “行走江湖,有时候是不得已的。”余宏的脸胀红。 “嘿!”方萍冷笑了一声。“我称呼你舅老爷是看在我家主人与主母份上,否 则我就叫你余宏。” “方萍,你这话……”余宏的脸皮子抖动了几下。 “舅老爷,我有个问题想不透。” “什么问题?” “你为何要杀奉书?”方萍的眸子爆出恨极之光。 “这……”余宏后退了两步。“是个大误会!” “哦!那我想听听是什么样的大误会?” 余宏沉思了好一阵子。 “我被很可怕的人物控制,杀人是奉命,本来……我准备告诉奉书……共演― 场戏,真戏假做,我出手、奉书佯死,这样我便有了交代,却不料有个自称‘都天 教’的尊者出现,奉书得以脱身,而我也有了交代的借口,误会就此形成。” “真的是这样?” “半点不假。” “但我说全是假的!” “方萍,你……怎么这样说?” “你一路带着奉书,把他骗到破庙,如果你想演戏,这段路不短,尽有时间暗 告奉书配合,可是你没有。” “我怕有人暗中监视!” “哼!以舅老爷的能耐,监视的人如果逼近必被发觉,如果隔远,绝听不到你 对奉书说悄悄话,而奉书不是白痴,他看得出一个想杀人之人的神情,不必编故事 了,连三岁小孩也骗不过,我只问你为什么?” 余宏的脸色变了又变。 “方萍,凡是误会都是由巧合形成的,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你主母是我的 堂姐,我能做这种事么?” “好,那我请教,小强是你外甥,他被掳走是在你来岛认亲之后,离尘岛的部 署是绝对机密,外人无法出入。第二次居然有人投书威协,第三次又有人潜入埋炸 药,恰又在你来后的第二天,怎么说?” “你……怀疑是我出卖你们?” “因为巧合得太离谱!” “为什么不想想是否岛上有内奸?” “岛上人每一个都比亲人还亲,不会有内奸。” “那……你……是咬定我了?” “我要合理的解释。”方萍的口气硬如钢。 “事情发生得太离奇,我无法解释。” “不解释便是默认。” 余宏的眼里迸出杀芒,他本是刀客,虽然右臂已废,但本能上的反应仍然是会 存在的,所以他有了反应。 “方萍,你……不嫌太过份?” “一点也不!” “你忘了你的身份?” “哈!余宏,我只是个下人,对不对?那我告诉你,我这个下人身份特殊,忠 于故主,也忠于现在的主人,更忠于离尘岛,谁要对此有所伤害便是死敌。” “你想怎样?” “宰了你!”方萍这三个字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 “宰了我?哈哈哈……”余宏狂笑了数声,他这是装的,他以为方萍不知道他 的右手已废。“方萍,这是你家主人授意你的么?” “是我自己的意思,我恨透没人性的卑鄙小人。” “你办得到么?” “无妨试试看!”伸手朝衣底―探,―柄亮晃晃的锋利匕首已倒握在手中,眸 子里同时闪出栗人的光。 “你真的敢?”余宏后退一步。 “宰―头畜牲没什么敢不敢的。”方萍的言词跟她手中的匕首一样锋利,她已 是恨极,再没任何顾忌。 余宏阴阴一笑,从腰间拔了一柄短刀,东瀛短刀与中原的短剑式匕首是完全不 同型式的。 习惯上东瀛武士带刀都是一长一短,余宏的长刀已被坐骑带走,只剩下短刀, 用长刀通常是双手握刀柄而以右手为主力,而短刀是单手,刀法高超是右长左短相 辅相成,余宏是―流刀客,右手是残,但左手刀仍然有其可怕的威力。 方萍微感一震,但并不在乎,她的武功也相当不赖。 寒光一闪,匕首刺出。 “锵!”―声,匕首被短刀格开,反划。 又是一声“锵!”,刀被架开,匕首回刺。 真正地短兵相接,刀光匕影翻飞,凶险到了极致。 毕竟余宏的右臂刚废,在动作的配合上无法完全适应,就像是被缚住一手的单 手格斗,功力自然大打折扣,几个照面之后他落入下风,迫采守势,无力反击,而 方萍的匕首攻势愈来愈凌厉,十个照面一过,他的身上已见红。 方萍实际上是无意要余宏的命,只是想教训他一顿消消心头之恨,出匕留了分 寸,避开致命的部位只给他皮肉之伤,但也相当够瞧,到了二十个照面,余宏的上 半身已经至少挨了十下,衣裂、皮开、肉绽,仿佛缀了一身红花。 林子外传来了马蹄声、人声。 “林子里搜搜看!” “空马独奔,恐怕……” “少废话,分头搜索。” 不用说,来的是半月教徒。 “吱!吱!”余宏以口哨打出暗号。 方萍目的已达,不想再缠下去,正好趁此打住,势子一变,在余宏的左臂上狠 扎一匕,飞快地消失在林中。 当然,方萍这么做是得到丁浩允许的。 ※ ※ ※ ※日丽风和。 永安宫。 丁浩飘然而至,人不英俊,但姿态极为潇洒。人才抵步,大门已开,迎出来的 是紫奴,显然是期待已久。 “醉公子,无任欢迎!” “在下感荣幸!” “请进!”紫奴侧身肃客。 “还是你在前带路吧,在下是初来乍到。” “如此请随婢子来!” 经过数重庭院,来到最后一进的花园精舍,紫奴打起珠帘,丁浩一脚跨入,眼 前陡地一亮,“再世仙子”已在厅中伫候,一身华丽的宫装,加上甜甜的笑靥,的 确是绝代风华,不愧仙子二字的名号。 丁浩再冷沉也不由为之动容。 “大驾光临,蓬荜生辉!”珠圆玉润的声音,柔媚得令人心弦振颤。 “不敢当,仙子太抬举在下了!”丁浩作了一揖。人,不是头一次看到,声音, 不是第―次听到,然而那份魅力惊人如故,楚素玉在容貌未毁之前也够美,只是两 人是不同形态的美,楚素玉美而不媚,艳而不冶,像空谷幽兰,绝涧百合,亮丽高 雅。“再世仙子”洽洽相反,仿佛一朵喷火的红牡丹,全身散发着使人迷醉的强烈 魅力。 “请坐!”再世仙子抬了抬羊脂白玉般的素手。 “谢坐!”丁浩顺口应了一声。 两人隔几坐下。 紫奴献上香茗,又退了出去。 厅里的布置摆饰,极尽豪奢。 “仙子宠召,有何见教!” “醉公子,说话不要文诌诌,越随便越好,那才是你本来的形象,请你来只是 为了仰慕你的风采。” “风采,在下谈得上么?哈哈哈哈!”丁浩展露了他的佯狂。“一个江湖酒徒 而己!” “醉公子,放眼江湖,你这等酒徒还真难逢难遇。是真名士自风流,虚有其表, 自命风流,不值识者一顾。” “这么说,仙子是最解风流的了?” “唯善饮者能识酒!”说着,嫣然―笑,这―笑,不媚而媚,没有鸫意,但又 偏偏今有人那份感受。 丁浩也是凡人,不是圣也不是贤,自不免心神一荡,但这只是人必然会产生的 本能反应,所异于常人的是他自我克制的功夫,临危而不及乱,悬崖而知勒马,在 任何非常情况之下,皆能抽身而立于第三者之立场。 “旨哉斯言,侧子,谈酒,在下是当仁不让的。” “所以,我很佩服‘桃花公主’的眼光,她一定是因为识酒,又能品酒,才能 跟你醉公子有志一同。”这话的确说得很妙,话中有话,隽永而含蓄。 “说得好,她那里的确是藏有市上买不到的名酒。” “你焉知我宫里没有稀世珍品?” “哦!那在下有福了。”丁浩抚掌,标准的酒徒态。 谈笑这间,紫奴进入精舍小厅。 “仙子,酒菜已经齐备!” “用的是什么酒?” “珍珠红!” “不,换那坛窖底的‘金盘露’!” “好,婢子马上去换,请仙子陪醉公子先入席。”说完,急急退出。 丁浩的心着实地跳动了一下,虽然他不是真正的酒徒,但为了扮演“醉书生”, 他翻阅过有关名酒的典籍,这“珍珠红”已经是常人难得晶到的名酒,“金盘露” 更是酒中珍品,光只酒名就已经令人垂涎三尺。 “请吧?”再世仙子盈盈起立。 “那在下就不客气叨扰了!”丁浩也起身。 两人并肩步出精舍,绕过回栏花径,眼前又是一幢更具气派的精舍。丁浩一看 形势,心头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幢精舍正是他来暗探过余宏与她荒唐宴乐的地 方,也是她的香闺所在,看来有戏唱了。 精舍一明两暗,正是匠心独运的精致小花园,三方围着矮矮的红墙,两名小婢 分立在门口笑脸恭候。 酒席设在明间里,器物菜肴用四个字形容便是“华贵精致”,看一眼便使人感 到无比的舒泰,比之在“春之乡”的宴席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进入,对坐。 紫奴随即捧入一个青花大瓷坛,像宝似的轻放落在旁边矮几上,开封,一阵酒 香顿时弥漫开来。 小婢之一灌满鸳鸯壶,放在桌上,然后笑向丁浩道:“醉公字,您的小葫芦… …”显然她巳得到叮咛,“醉书生”喝酒向例不用酒盅。丁浩很自然地解下葫芦递 给她,灌落放回,这才执壶为“再世仙子”倒酒,小小的动作程序分明,完全合乎 礼数。 小婢退了出去。 紫奴留在桌边伺候。 “醉公子,我敬你!”再世仙子举杯。 “彼此吧!”丁浩举葫,喝了一口。“好酒,的确是难得一尝的好酒,这酒使 天下所有名醪全失色了!” “红粉赠佳人,美酒献醉仙。” “仙子说得好,更进一盏!” 双方又对饮了一次,然后广举箸用菜。 “醉公子,这酒是大有来头的!” “哦!在下愿闻?” “这酒是得自汉时名将马援的伏波将军府废墟酒窖,年代相当久远,这种酒现 时仍有酿造,同样的名称,珍贵处是在窖藏的年代长短,新酒与陈酿价值相差无法 以道里计,醉公子自拟李谪仙,我这话算班门弄斧!” “佩服,仙子堪为道友,请!” “请!” 一葫已尽,紫奴又灌上。 “醉公子流连洛城,是游侠还是游学?” “游酒!” “这……”再世仙子掩口一笑。“怎么说?” “在下发愿要尝尽天下名酒,洛阳是帝乡,名酒特多,所以就停了下来,等品 尽之后再换地方。” 紫奴在旁也忍俊不置。 “难道没有别的原囚?” 了浩突然触动了灵机,他想到不期而遇的“无恨师太”转托自己代查一个叫余 文英的少女下落,以玉坠为凭,当时曾联想到“再世仙子”,这倒是个试探的好机 会,于是,他打蛇随棍上,剑眉挑了挑。 “顺便查访―个失踪已久的人!” “啊!什么样的人?” “―个叫文英的少女!”丁浩故意不提及姓,同时注意观察对方的反应。 “再世仙子”的粉腮微微―变,瞬又恢复正常。 “是公子的红粉知已?” “不相干,受人之托而已,在下没见过这少女。” “江湖之大,天地之广,这太难了,除非是巧碰上,否则从何寻起?”再世仙 子笑着说,神情很自然。 丁浩的心里起了嘀咕,刚提起之时,她的脸色曾变了一变,随即又完全恢复正 常,是自己过份敏感,还是她城府太深?而那尼姑的请托也相当突兀,看来此事业 须伺机而为,不能操之过急,表错了情便会闹笑话,而且说不定此中另有文章,也 许又是“半月教”的阴谋诡计,她刚刚的反应又何尝不可以解释为女人嫉妒的本性, 她一再邀约自己来访,必有所图,冷静观察处理才是上策,如果不慎坠入彀中,那 便太冤了。 “尽人事罢了!”丁浩淡淡地回答。 “人生有酒须当醉,―滴何曾到九泉,得意时便须尽欢,来,醉公子,好酒当 前,不饮何待,喝!” “仙子言之有理,深获我心,喝吧!” 又是好几杯大口下肚。 “再世仙子”竟然是海量。 丁浩忽然想到了余宏,自己以“灭命尊者”的身份废了他一条胳膊,方萍又赏 了他那么多刀,他还能跟“再世仙子”荒唐么?自己是否做得太过份了? “仙子跟在下那余老弟交情不错?” “噢!这……说不上交情,谈得来而已,江湖儿女不太在乎男女之嫌。”她说 谎,但表现得十分自然。 突地,丁浩感到身上―阵燥热,而且有些醺然,不由陡生惕念,这酒经过葫芦 绝对无毒,再加上两葫芦也不至于醉,这是什么缘故?再看对方,也已现出酡颜, 是陈酒味醇而性烈么? 抑或是…… “仙子,好酒宜品不宜醉,适可而止如何?” “哈哈哈哈……”再世仙子居然纵声而笑。“醉书生竟然也说出这等话来,是 不是想改换名号?” “不,在下怕……醉了失态!”这是应付之语。 “那岂不更加添欢助兴?” “仙子想做醉仙子?” “又有何不可?哈哈哈哈……”她似乎也有了醉意。 美人醉了更添魅力,那是一般魅力之外的魅力,而在也同样醉了的男人心目中, 就会产生无法抗拒的强烈反应。定力工夫之深厚如丁浩,现在也不禁绮念横生,但 他灵明不泯,随即克制住了,毕竟他是“黑儒”的传人。 紫奴又添酒。 要避免真醉,便只有装醉一途。丁浩两眼已放出朦胧之色,身躯斜欹桌上,脸 上挂着一扶笑意,表示已失常态,演这种戏他是非常拿手的。 “醉公子,你……真的醉了?”再生仙子也斜着醉眼。当然,醉眼也就是媚眼, 泛出的火焰可以引捻任何东西。 “笑话,我……醉书生……能醉,那岂不是要人……笑掉牙!”口对葫芦喝一 口,大半由口角溢出。 “紫奴,醉公子真的醉了,扶他进去休息。” “是!” “进去……那里?”丁浩坐直身子,却幌个不停,“我的卧室!” “睡……仙子……的床?” “那……有什么不妥,你是贵客呀!” 紫奴上前要扶,丁浩伸手把她推开。 “不行,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这……男女授受不亲,不……不行,我… …没醉,怎么会醉……呃!”丁浩一半是装,一半是真的醉了,他心里明白,这酒 有了问题,因为身体的感觉与平时喝醉不一样,有一股无名的火花在体内燃烧,他 是过来人,对这种火绝不陌生,他努力暗中以师傅心法抑制,他不能错走一步路。 紫奴目注“再世仙子”,在请示该怎么办。 “醉公子,你……真的不需要歇会?” “不……需要!” “好,紫奴,泡―壶酽茶来解酒。” “婢子这就去!”紫奴转身便走。 丁浩心中又起了嘀咕,如果酒有问题,这女人心存不轨,又何必泡酽茶解酒,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唉!”再世仙子突然沉下脸幽幽叹了口气。 “仙子……叹什么气?” “不足为外人道!”脸上已是一片悲愤之色。 “既然……在下是外人,就……不说也罢。” “不,请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这是个人私衷,公于是初临敝宫,不好意思 提说?并非把公子当外人,公子既然这么说了,我要是……不说,岂不伤了感情, 那我就据实…… 唉!“又是一声叹息,眼角已噙泪水。 “既属个人的隐衷,就……算……在下没问。”丁浩心下虽明白,但感觉那异 样的生理反应愈来愈浓。 “不,我要说,我……这‘再世仙子’是自封的,永安宫……也非我安身立命 之所,我之所以如此,是为了……等候一个仇家上门。” “仇家……什么样的仇家?” “一个极可恨,又极可怕的人物。” “谁?” “我不能说,至少……目前我不能说。” “那……现在就不要说吧!” 紫奴端来了一壶酽茶,倒了两杯放在两人面前。 “仙子、醉公子请用茶!” 茶很浓也很香,丁浩慢慢啜着,心头有些纷乱,他觉得“再世仙子”似乎在演 戏,似戏码却不得而知。刚才她要自己到她的卧榻休息,分明是―种挑逗,但却又 适可而止,酒有问题,话也暖昧,这女人相当不简单。 心里想着,目光不期然地停留在“再世仙子”的脸上,就像上回来暗探时的感 觉一样,越看越觉得她像隔世谷那已被地变山崩活埋了的妖女许媚娘,她与余宏荒 唐时的作风也像,可是,人死不能复活…… “为什么这样看我?”再世仙子柔媚地问。 “面对名花岂能不赏!”丁浩顺口说。 “我……是名花么?”她笑了,传一朵怒放的花。 丁浩又在想:“再世仙子”刚才透露,她在永安宫是等仇家上门,她这么年轻 便有了仇家,很可能是世仇,她的来路没人知道,“无恨神尼”托找的女子特徵可 能是很美,这又似乎有点近似了,该不该以证物试探一下呢? “醉公子,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哦!是……你当然是名花,而且是仙花。” “比之‘桃花公主’如何?” “呃……”这问题很难回答,他踌躇了一下。“这是无法比的,花……种类太 多,而名花也有很多种,各有各的美。” “你很会说话!” “是实在话!” “花类虽繁,色香各异,你比较喜欢那种花?”她毫不放松。“人各有偏爱, 美而馥,娇而艳,你爱什么?” “这个吗……就要看情缘了!” “答得好,值得……再干一杯!”她自己先干了。 丁浩没办法,只好再喝一大口。 俗语说,酒入愁肠愁更添,酒入欢肠喜更浓。而丁浩现在不是喜也不是愁,他 只是寻隐探秘。酒要醉通常是超越限量的最后―口,他已加了最后一口,―醉便会 失去把持。这与楚素玉邀自己上床同工而异曲,再呆下去后果难以想像,忍受诱惑 也是有极限的,还是离开为上,要查她的来路得另找机会。 “在下……要告辞了!” “我……希望你能留下?”那份情态没几人能拒绝。 “改日吧,留点余味不是……很好么?” “你……还会来?” “会,说不定……是那天、那夜。”说着离座而起。 “好,紫奴?代我送公子出去。” “是!” 伴着紫奴,丁浩脚步浮跄地歪了出去。 不久,紫奴去而复返。 “仙子,为什么要放他走?” “欲速则不达,醉书生不是普通人物,钓大鱼得放出长线,这叫‘欲擒故纵’, 不能让他起疑心!” “仙子说的也是!”顿了顿又道:“仙子,他这样公开出入永安宫,消息定会 传开,要是余公子知道……” “他知道又怎样,我又不是他妻子背着他偷人。” “他跟醉书生是朋友,如果―旦反目,依醉书生的性格,他可能从此不上门, 仙子的苦心岂非白费了?” “余宏回南方短时间不会来,到时再说。” “婢子很奇怪……” “他喝了这酒居然还能把持得住。” “这就是他不同于一般人的地方,所以我才放他走,下一次把份量加倍,再不 然就用那从没用过的虫粉。” “婢子怕的是他已经警觉……” “不可能,这不是毒。” * * * 漆黑的房间,连窗子都黑布遮住不透一丝光。 余宏躺在床上。 床边坐着另一个,只是个黑影。 “弟子能复原么?”余宏的声音很孱弱。 “能,二十四个时辰之后。” “弟子怀疑……都天教主很可能便是‘黑儒’。” “何以见得?” “酸秀才丁浩独子被绑,他并未急急采取行动,‘黑儒’与他的关系众所周知, ‘黑儒’也未露面,却平白出了个‘都天教’,而丁浩的亡父外号‘都天剑客’这 应该不是巧合,所以弟子认为他们已在行动。” “为什么不说都天教主是丁浩?” “不太可能,伤害弟子的‘灭命尊者’功力不在丁浩之下,先后出现的尊者已 有三名之多,能统御这等高手的除了‘黑儒’,别人无法办到。” “唔!你的判断是很有可能。” 沉寂了片刻。 “对方的势力范围在南方?” “是的,距洛阳百里之外起五百里之内。” 又是一阵沉寂。 “你很机智,对那尊者提出的问题应付得很好。” “法王,关于楚素玉……” “我已下令不惜任何手段连同‘醉书生’一起格杀。” “是,只可惜弟子还不能参与行动。” “听着,从此刻起,照我所传心法自疗不可松懈。” “弟子遵谕。” 丁浩又回到了小乌逢船上。 “醉妹!”他轻唤了一声,没回应,探头朝舱里一看,呆了,舱是空的,小桃 红也没影子,照理她主婢俩是不会轻易离开这密窝的,人到那里去了,莫不是发生 了意外?进入舱里一看,一颗心顿时收紧,舱板上血迹斑斑。 是发生意外了,这可怎么办? 夕阳把河水映得一片血红。 楚素玉说过她有不祥的预感,一语成签么? 丁浩坐下来,木然成痴。 船身突然晃荡了一下。 丁浩警觉,收摄心神朝船首瞄去,只一个水淋淋的人头出现在船舷边,不禁心 头一震,难道是水贼么?他沉住气,看这从水里冒出的人想干什么勾当。 “公子!”女人的悄唤。 “哦!”丁浩听出是小桃红的声音,既惊且喜,忙矮身移了过去。“是小桃红, 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识水性么?” “还可以!” “请赶快下水,注意别露了形迹让对方发现。” 丁浩满头雾水,但意识到必有非常事故,当然无法在此际问明原因,忙伏舱板 爬行过去,翻身逡下水,小桃红已游开顺流而下,半潜,只露半个头在水面,不起 水花。丁浩毫不费力地跟上。 此际暮色已掩盖了整条河面。 一道亮光如流星曳尾向小乌篷子,紧接着无数火球如群星殒落罩向小船,涵盖 了十丈方圆,蔚为奇观。 小船随即着火燃烧,火光照亮了整段河面。 小桃红与丁浩在下流约莫三十丈远处登岸,湿淋淋两支落汤鸡。 “火箭烧船,为什么?” “他们早巳埋伏在岸边,就等公子你上船。” “半月教的人?” “对,他们探出了公子曾经下过船,守株待兔。” “素玉姑娘呢?”丁浩已改了“公主”之称。 “早已被他们带走!” “人在什么地方?”丁浩着急地问。 “下落不明,得抓个人问。” “事情如何发生的?” “他们判断小姐匿身船上,派人查探,头一个上船的被小姐做了,岸边的立即 传出警号,小姐刚上岸便被包围,我正好买食物回来,发现状况却无力救人,只好 藏在附近等公子,天幸公子回来了。”小桃红也跟着改变称呼,因为楚素玉并非真 正的公主,只是当初用以诱惑纲罗江湖高手的称号。 “你等在这里别动!”丁浩匆匆叮咛了一句,穿苇丛而去。 放火箭的全已现身,在岸边看火烧船。 丁浩浑身湿透,趁无人把衣裤乾干再穿回身上。 小乌篷子很快沉没,火光消失。 丁浩心头已是恨极,但他不准备杀人,如果对方发现他没被烧死,救人便会增 加困难,他悄然逼了过去。 “醉书生到河神府作客去了!”一个开口。 “河神府定有好酒款待!”另一个接腔。 “任务已经完成,开始撤退,分散开走,以免惹眼。”发令的是―个中年汉子, 看来是头目或香主之属。 “半月教”弟子开始撤离。 丁浩紧盯住那发命令的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在看着手下全数撤退之后才作势要离开。 “慢着!”丁浩已掩到了他身后。 “什么人?”中年汉子霍地回身,剑已拔在手中。 “你看我是什么人?” “醉书生,你……”中年汉子栗叫―声。 “本书生如果栽在你们这批小毛虫子下,岂非成了武林中千古的大笑活,把你 手里的破铁扔了吧,那是多余的。” 中年汉子手中剑狠狠劈出…… 丁浩―伸手便抓住了中年汉子持剑的手腕,“咔!”很清脆的骨头碎裂声。 “啊!”地一声惨叫,剑掉地。 “咱们换个地方再慢慢谈!”抓住对方左腕,反扭向后,推着他向前走,很快 便来到了小桃红等候的地方。 小桃红现身。 “八爷,原来是你呀!” “你……”中年汉子认不出小桃红。 月已升,苇丛一片白茫茫。 “公子,这位便是排名‘荒’字的第八号密探头子,手底下很辣的,杀人时从 没眨过眼睛,你找对人了!” 中年汉子目爆凶芒。但却没反抗的余地。 “八爷,你们把公主接到那里?”小桃红问。 “不知道!” “凭你八爷绝对动不了公主一根汗毛,十个也不是公主的对手的,是谁?”小 桃红再问。 “你,真正对公主下手?”“……你是小桃红?” “没错,你居然还能认得出我!”伸手腰际一摸,―柄亮晃晃的匕首已执在手 中。“现在回答我的问话。” 丁浩没开口,反正谁问都一样。 “不知道!”中年汉子满强悍的。 刀光―闪。 “啊!”中年汉子的右胸裂了道口,血水溢了出来。 “说?” “你这……臭娘们……啊!”左胸又是一道裂口。 “说?”小桃红还是一个字。 “臭娘们……啊!”右耳被切下,身躯一阵扭动。 “荒八号,你敢再出口不逊会死得很惨。” “你下手杀了我吧!” “没这么便当,你要是有规规矩矩招供,本姑娘要你身上不留―寸好肉,就像 这样……” 匕着连连按动。 惨叫连声中,中年汉子的上半身被划了十几刀。 小桃红真的下得了狠手,丁浩就办不到。 “就是不说?” “算你狠,我……我说!” “奸,谁对公主动的手?” “小……姑姑!” 丁浩心头一震,小姑姑是“法王”身边第一红人,会使“无影飞芒”,在“春 之乡”楚素玉门卧房里要不是自己身负奇功,早已毁在她的手下,她的形象显示她 是个淫毒妇人,想不到是她亲自出手对付楚素玉。 “公主被带往何处?” “不知道,是……” “是什么,快说?”匕首又晃了晃。 “是交由……总监带走的。” “交给他……” “总监是谁?”丁浩忍不住问。 “赵天仇!”小桃红咬牙回答。 “原来赵天仇便是‘半月教’的总监!”丁浩也咬牙。 “嗯――”―声长长的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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