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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许素珍这句话,无疑利剑穿心,夏江打了一个冷颤之后,忍不住悲极泪下。 他怆然道:“珍妹,我不知道是你呀!” 许素珍泣声道:“知道与不知道并没有什么分别,你现在不是看到么?你心目 中纯洁的‘许素珍’,已经变成了一个青楼妓女,她叫‘白玲’呀。” 夏江道:“不管如何,我爱你,我不能够再忍受感情的折磨,珍妹,你知道我 爱你……” 她冷冷一笑,接道:“爱我什么?” 夏江骇然一怔,许素珍又道:“爱我的心?感情?或者贞操?” 夏江道:“珍妹,你不能低看自己。” “我本来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呀。” “不,珍妹,不管如何,我爱你,就象当初一样,相信我的感情,相信我的爱。” 她忍不住掩面而泣:道:“江哥哥,不要再令我难过……你知道我爱你,你占 有我的一切,除了贞操之外,江哥哥,我对不起你……” 她终于道出了肺腑之言,她是多么爱他?……她虽然明白自己不能再爱夏江, 可是,理智岂是她所能控制的? 他别去时,她殷勤的安慰他,她为他献出了一切,付出了她的心、血,精神, 灵魂,以及爱情,和那首一―“断肠曲。” 他们相逢时,却又变成了两个陌生人,而不知所语! 他们的心扉里,那枝爱苗,虽然巳根深蒂固,然而,许素珍明白,尽管夏江还 是深深爱她,可是,她能献给他什么? 她的贞操,被一个采花贼夺取了! 现在,她只有把一颗赤裸裸的心,以及全部的爱,献给这个闯进她心扉里的男 人,把贞操卖给别人。 这是一件多么悲惨的事? 在漫长的四年中,他们在暗地里付出了自己的感情,也在暗地里怀念对方! 这爱的支出,是相当之巨的,可是,他们承受了感情的折磨,忍受了爱一一象 毒蛇般地嚼噬他们的心,他曾经再婚! 她当了妓女! 两个倾心相爱的人,竞变得如此惊人,这是天意么?或许是的,这是天意! 夏江知道,许素珍的痛苦心情,决不亚于自己,她为爱所受的创痛,不是从哭 声里所能看得出来! 他缓缓走了过来,站在她的面前,道:“珍妹,过去的我们不谈,现在,我们 该好好为将来……” “那将来,已经离我们而去……” “我们可以再追回来。” 她惨然地摇了摇头,道:“不,那再也追不回来,夏江我爱你,在四年的漫长 日子里,我无时不在惦念着你,可是我知道,我们再也无法结合,我把感情献给你, 但我的贞操却卖给了别人,在我的身上,一无可取,你记得么?我们那首‘断肠曲 ’里,有二句:”此情只留梦中痕‘?“ “我记得。” 她惨然笑了笑,道:“我们应该好好地谈一谈,是的,四年来,我们有很多话 应该谈谈。” 夏江点了点头,问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有一个女人,在你出‘珍珠楼’之际,把我劫了出来我也不知道干什么。” 夏江道:“珍妹,人生的变幻,委实太快,四年来,我们都变了!”他在她的 身侧坐下来。 象从前他们在水田村桃花林一样,他们坐在一起,只是现在,稍为不同罢了, 他们现在是一对被受创伤的人。 她惨然一笑,道:“是的,我们都变了,变得使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 夏江喟然一叹,道:“珍妹,你记得我们在桃林分别时?” “我记得,我送给了你‘断肠曲’……” “是的,也献给了我你的心,当我失望时,我唱着那首‘断肠曲’,它给我生 命的力量!” 她惨然一笑,道:“当你离去时,我哭了,我在那桃林嚅,哭了―夜……” “听李大妈说,你常常深夜哭泣!” “是的,我常做恶梦……”她笑了,这些过去的往事,温暖了她的心,可是, 她的笑容,是多么凄绝! 他自然地跟着笑了一声,道:“做什么恶梦?” “我梦见你被马踢死……被火烧死……跟别的女人结婚!也梦见有一次你见了 我,理也不理我。” 夏江闻言,他忍不住又掉下了男人宝贵的眼泪! 她回看了他一眼道:“江哥,现在何必多流宝贵的眼泪?” 夏江暗然地点了点头,道:“可是,我跟别的女人真的结了婚?” mpanel(1); “可是,我却当了妓女!” 他们不期然地笑了起来,这笑,象一怀酸梅,见之令人酸鼻泪下…… 他们开始沉默了,半晌,夏江道:“后来,你病了?” “是的,我病了,我在病中,轻轻地叫喊着你的名字,也说:”江哥,你回来 吧……我为你病了,假如你再不回来可能你再也看不到我了……‘我一遍又一遍地 叫着……“ “可是,我给你失望了,我并没有回来!” 她凄苦地颌了一下首,道:“是的,我痛苦的呼声,并没有使你回来,我恨你, 恨你当初为什么要走……难道,你对我一无爱意么?” “不,我爱你!” “可是当时,我恨你,……后来,我父亲跟那个女人走了……我只有等死,我 当时说:”假如我死,江哥,我要做鬼抓你‘……“ 夏江道:“我知道你不会,因为你爱我。” 她怆然笑了一下,又道:“不是李大妈及小牛,我可能死了,李大妈及小牛待 我太好,他们为我煎药,照顾我,恩同父母。” 夏江道:“我以后会感谢李大妈及小牛的。” “后来,我走了,我留给你一封信……” “我看到了,李大妈交给了我。” 许素珍伤感地笑了笑,道:“我想等你回来,我知道你会回来的,可是,我不 能让李大妈及小牛为我而受苦,因为在病中,李大妈为了买药,巳卖去了一份田产, 为了要报李大妈及小牛的恩,我离开了水田村!” “当时,你举目无亲,想上那儿?” “我不知道,我想为别人做工,甚至给别人当婢女,我要赚钱还李大妈。” “可是,不幸,我碰到了一个采花淫贼……”说到这里她脸色为之一变,又道 :“他抓住我的弱点,看我是个举目无亲的人,他用花言巧语,骗我说可以为我找 到工作,我看他是个英俊潇洒的少年,我相信他,跟着他走!” “那天晚上,他竟奸污了我,夺取了我的贞操,天啊,当我醒时,我哭得死去 活来,我想自杀,可是,他却不让我自杀……” 夏江脸色一变,接道:“那个人是谁,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许素珍道:“他夺取了我的贞操之后,还把我卖给‘珍珠楼’以一百两黄金成 交!” “江哥哥,我当时的情形,你可想而知,我恨不得杀了那个人,可是,我不能 够,我不会武功!” “老毕母的安慰,以及告诉我,这社会上找事难,想赚钱不容易,她还答应我, 如果我愿意住下,她可以再借我一百两。” “你答应了?” 她点了点头,道:“是的,为了报李大妈及小牛的恩,我答应下来,我再借了 她五十两金子,命人送到水田村给李大妈,并属咐那送金子的,叫他不要告诉是谁 送的!” 夏江道:“我害了你。” 她苦笑地摇了摇头,道:“谁也没有害谁,这是命运,我当时在想,反正我贞 操已经失落,你不会谅解我,我当了妓女,也觉得不错……” 夏江接道:“那奸污你的人是谁?” “他以前是‘珍珠楼’的常客,名叫贾东民,可是后来他再也没去过‘珍珠楼 ’!” 夏江狠狠道:“贾东民,我会记着你这个人,也会把你这个人找到,碎尸万段!” 她慰然一笑,道:“江哥,在童年,我们有过美丽的向往以及幻想,当我们相 恋时,我是多么希望做你的妻子…… “是的,我认为你是我的妻子,现在也是。” 她摇了摇头,道:“江哥,我们是一对不幸的人,你曾经再婚,而我曾经当过 妓女,诚如你所说的,我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我已经把贞操献给了我所不爱的 人,我不再是一个纯洁的乡村姑娘,而是一个出卖灵肉的女人,今日,我无法献给 你所爱的,但愿来世,我会补偿今生之过。” 夏江道:“不,珍妹,我爱你,不管如何,我爱你!” “你想在我的身上得到什么?” “我不想得到什么。” 她疯狂地笑了起来,其声难闻刺耳,夏江不觉打了一个冷颤,问道:“珍妹, 你笑什么?” 她并没有止住笑声,听之,令人毛骨悚然,但细听之下这那里是笑,而是断肠 痛哭呀! 哭声悱恻缠绵,感人泪下。 从这种缠绵悱恻的哭声里,可以听得出来,许素珍的心情,是多么悲痛呀! 夏江脱口尖叫道:“珍妹!” 他一紧双腕,把她抱得紧紧地,她象一支羔羊似的,伏在夏江的怀里,放声痛 苦! 这哭声,是她的全部精神及爱意,甚至是心里的委曲,她要借泪水,把精神及 爱,洒在夏江的身上!…… 夏江疯狂地抱紧了她的娇躯……暗然道:“珍妹,你要哭碎我的心么?珍妹, 现在我们又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她微一仰头,双目紧闭,喃喃道:“江哥!……吻我……就这―次……吻我… …江哥。” 夏江心情一阵激动,他吻了她,疯狂地吻着…… 一一两颗纯洁的灵魂,两颗破碎的心,现在终于结合在一起了,象从前那样, 吻着……忘了一切,忘了过去……,以及将来……… 一―也在吻里,他们忘记了爱情给他们的创伤,以及污秽的过去,存在他们脑 中的,是幻想、这美丽的一刻。 她的珠泪,籁籁而落……她在四年后,终于得到了这四年所渴求的……现在, 她得到了! 她喃喃道:“江哥,吻完了这一次……我便心满意足,此后朝朝暮暮,我俩只 好再两地相思了……你再也找不到我了………” 她的声音,是模糊不清的……然而,这声音里,可以明到她心中所隐藏的痛苦 …… 突然一一一股意念告诉她:“许素珍呀,你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呀,你为什 么要再剥夺他的感情,你应该离开他,让他与别的女人,能够得到幸福!” 意念过后,她知道应该怎样做了,她必须离开这个她生命中的恋人,她不应该 占有他,于是,她推开了夏江的身子! 夏江致许素珍这一推,不觉愕了一愕,他跟前所触到的是许素珍充满泪痕的眸 子,那暗然的情伤之色,见之令人心酸。 她惨然一笑,望了夏江一眼,道:“江哥,你记得那首”断肠曲“的歌词么?” “记得!” 许素珍微微一笑,这笑容是多么凄绝?……她一收笑容道:“江哥,请你再唱 一次给我听好么?” 许素珍说话声中,拨动了琴弦,弹出了“断肠曲”的音符。 夏江随着音符,张口唱着那首“断肠曲”…… 一一四年后,他们真的再重聚,也唱了那首“断肠曲!” 这悱侧哀艳的歌声与琴声,使他们再为这首歌,流下了眼泪…… 一曲完了! 那凄凉的歌声音韵,飘荡在空际里……使这静寂的苍林子添了一份凄凉气氛! 她缓缓站了起来…… 夏江骇然地望着她站了起来,不由得脱口叫道:“珍妹……” 许素珍惨然一笑,道:“江哥,在四年后,我们能够再相逢已属不易,就让我 们永远珍惜这不平凡的重逢吧,”她抑制住悲伤的情绪,又道:“我们虽然有美丽 的过去,以及幻想的日子,可是,那毕竟是过去了,再也追不回来,然而一令我两 安慰的是,在经过四年漫长日子后,我们终于又相逢了,虽然我没有给你什么,但, 我为你弹了‘断肠曲’,你为我唱了‘断肠曲’”,她笑了笑,又道:“我两虽然 无所得,但有所忆,我要走了!” 话落,移动莲步,姗姗而去! 夏江突然一弹身,截住去路,激动地道:“珍妹,你不能离开我,我爱你…… 你不能再离开我……” 许素珍闻言,珠泪盈眶,她自己何尝不想留下?可是,她明白她不能够。 夏江有美好的前途,她不应再占有他,难免不会想到她是一个妓女,她何必让 他的心扉里,为自己埋下阴影? 想到这里,她一咬银牙,冷冷道:“你要我怎么样?” “跟我走!” 她摇了摇头,道:“跟你在外面受苦么?我办不到,我受过金钱的折磨,我需 要的是金钱,只要你有钱,可以随时来找我!” 话落,她一转身,又向前走去。 这一句“有金钱可以随时来找我”,说得夏江脑海如遭锥击,他下意识地退了 一步,道:“珍妹,你……” 她冷冷地笑了笑,道:“我说的是实话,我是一个妓女,张三有钱,我便属于 张三,李四有钱,我便可以跟他睡觉”。 这一句话说得使夏江惊了惊,道:“你当真如此无可救药?” “不错呀一一” 夏江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弹身而上,一挥手掌,劈劈叭叭一连打了许素珍 四记耳光,喝道:“我看错你了……我认为你是一个至高无上的纯洁少女,想不到 你竟是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她被夏江这四记耳光,打得粉腮红肿,口血飞溅,悖然望着夏江,忍不住哇的 一声,掩面而泣! 夏江脸上罩起了恐骇的杀机,道:“许素珍,我一生爱你,我给了你我生命中 所有的,而你竟宁愿去当妓女,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许素珍泣声道:“江哥,我是……”说到这里,她把下面三个字:“为着你” 咽了回去! 她想:“就让他恨我吧!” 夏江咬牙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你是一个贱女人!” 许素珍泣道:“是的,我是一个贱女人,只要你夏江有钱,我便给你一夜消魂, 代价是一两银子,我欢迎你来!” 话落,她疯狂的笑了起来,直笑得全身皆抖……笑声骇人听闻…… 夏江突然一探手,把许素珍的娇躯,猛然拉了回来,喝道:“你要再回到那个 地方,我不如杀了你!” 她冷冷笑道:“下手呀!” 夏江缓缓举起了手来……可是他没有勇气下手,他虽然咬着钢牙,可是,他的 手确在发抖! 她冷冷说道:“夏江,你下手呀!” 他暗然泪下,怆然狂笑,道:“我不杀你一一” 他用力一推,把许素珍的身子,推得踉跄而扑倒于地,她吃力地站了起来,道 :“夏江,你不杀我,我要走了!” “走吧……是的,当我有钱,我会来找你。” 她惨然笑了笑,道:“夏江,如果你有三百两金子,在五天之内找我,我可能 会属于你!” 夏江心神一震,脱口道:“三百两金子。” “是的,三百两金子,在五天之内来找我,否则,我要属于别人的了。” 话落,姗姗走去! 夏江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咬了咬牙,喃喃道:“变了,……一切都变了……” 他暗然欲泣,就是哭不出眼泪,他怔怔伫立! 突然一一两条人影,飘落在夏江的身侧,来人,正是“女血神”及“五湖烟客”。 “女血神”明眸转处,望着夏江失神伫立,而不见许素珍,不由问道:“江哥 哥,素珍呢?” “走了!” “走了?我去把她找回来!”话落,就待纵身追去,夏江突然喝道:“不要追 了,就让她去吧!” “女血神”悚然而立,疑惑地望了夏江一眼,道:“你不是爱他么?” 夏江闻言,疯狂而笑,声似巫峡猿啼,地狱鬼叫,直听得“女血神”与“五湖 烟客”汗毛皆竖! 夏江的狂笑,嘎然而止,道:“是的,我爱她,我用金钱,便可以买到她的爱, 她便可以跟我睡觉,这就是爱?……哈!哈!哈!……” 以下,又是一连串的狂笑! “女血神”黛眉一蹙,道:“江哥哥,假如我不是为要迫你就范,把她劫走当 人质,也不会使你痛苦!” 夏江冷冷一笑,道:“我为她痛苦?哼,笑话,我只要有钱,便可以买到她的 身子……” “五湖烟客”冷冷接道:“纵然你买到她的身子,你能给她所需要的?” 夏江脸色一变,骇然望了“五湖烟客”一眼,心里打了一个冷战! “五湖烟客”冷冷笑道:“你纵然有了金子,也得把本身问题解决呀!” 夏江缓缓垂下头去! “女血神”怔了一怔,问道:“为什么?” “五湖烟客”道:“这是男人的事,不为女人道,”停了一停,又道:“夏江, 爱是给予,难道你不能再施舍你的爱么?” 夏江眼睛骤现精光,道:“我再给她爱?” “是的,给她爱,让她有勇气活在光明的世界上。” 夏江轻轻地点了点头! “五湖烟客”望了一下天色,道:“夏江,我有事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话落,身影一划,飘然而逝! “女血神”说道:“江哥哥,以后我们是表兄妹,再也不必为小事而心存杀念, 听说你三月三日要到‘仙履谷’” “是的!” “要我帮忙么?” 夏江点了点头,道:“好吧,到时希望你会来!” “女血神”娇媚一笑,直笑得夏江怦然心动,眼睛如着了魔!…… “女血神”笑道:“江哥哥,你老望着我干什么?” 夏江霍然惊醒过来,道:“妹妹美赛天仙,我有你这个妹妹也该值得骄傲!” “可是我的美色,打不动你的心呀!” “是的,我不能施爱于人。” “为什么?” “秘密,诚如‘五湖烟客’所说,这是男人家的事,不为女人道。” “女血神”笑了笑道:“那么,我要走了!” 话落,娇躯一幌,飘然而逝! 夏江望了她远去的背影,轻轻一叹,然后,仰视着天际的点点蓝星,一股暗然 神伤的情绪,涌在他的心头。 一一在这股暗然的神伤里,也泛起了一股被骗的痛苦情绪,她恨许素珍! 他认为许素珍骗了他! 她的脑海里,无数次念着许素珍的话:“如果你有钱,便可以来找我……”这 真是妓女的口吻! 一一当初的天真与纯洁,如今何在,夏江纵然是一个心地宽厚的人,也忍不住 许素珍给他的侮辱和痛苦。 他告诉自己:这就是他的爱人,倾心相爱的女人…… 想到这里,他挪动了一下脚步,这脚步象徵了他的人生是多么沉重与失望! 突然间一一他的脑海,涌起“五湖烟客”告诉他的那句话,如果他真的爱许素 珍,应该献给她最后一份爱,让她有勇气活在光明的世界上。 心忖至此,他不期然地把脚步停了下来,仰首天际…… 一一天际,一道流星,飞堕而逝。 他心里一股意念,在冥冥中,告诉了自己:“夏江!给她最后一份爱,这是你 一生所爱的女人,救她出魔窟,使她得到幸福,这纵然会使你生命象流星,又能算 什么?” 是的,这是真理,夏江明白,自己应该再给她一次机会,何况他与她之间,曾 经有过缠绵的恋梦,以及山盟的誓言? 可是,许素珍离去时所说的话,太使他伤心! 然而,这个在情海里遭遇不幸的夏江,能了解许素珍用心之苦?她因为自己的 堕落,而不敢沾污他呀! 她对夏江的爱,是出自善的一面! 她的心,是痛苦的! 可是,许素珍忍受了,她虽然爱夏江如命!但她不忍心使夏江为自己丧失锦秀 前程。 他们在四年后,依旧彼此倾心相爱,但上苍,却捉弄了这对美好的人! 夏江不是一个超人,他不能承受这感情的折磨? 他缓缓地走着…… 第二天黄昏,他回到了“悦宝客栈”,上了酒楼,他认为自己应该好好地醉一 醉! 酒,虽然不解愁,可是现在,夏江却希望能麻醉一下他痛苦的心情! 一一他并没有即刻回房看“海女”。 他要好好想想,他是应该给她幸福,救她出魔窟或者是忘了这个女人? 这两种情绪,在他的心扉里,交织成一股极为痛苦的心声,他无法在这两者之 间选择其一! 店家端上了他叫的一些酒菜,升了一杯酒,仰首一饮而尽? 酒,确能令人精神麻醉,一杯入腹之后,一股热烘烘的感觉,使他的血液,开 始剧烈的循环。 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 一瓶酒刹那间,被他喝得精光,此时,他有六七分醉意他又叫店家拿来了一瓶! 酒入愁肠愁更愁,酒,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朦胧中,他的眼帘,那影 子,是纯洁的,不施粉脂,留着两条长辫子……这纯洁的清影消失,接着又叠出了 那个浓装艳抹的许素珍! 这两个女人,在他的脑海里,交织着,翻动着……他的眼眶里,盈含着热泪! 他想痛哭一场,可是他却哭不出声来,他不断地把酒往肚子里灌! 突然一一他的耳际,飘来了“断肠曲”的歌声:“…………” ………… 低语轻问君何愁? 情似海,恨悠悠,情爱难偿恨长流! ………“ 歌声骤然传来,使夏江酒意全消,他知道这歌声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它出 自一个男人之口。 夏江一转身,他的眼光,触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那老者,正唱着那首 “断肠曲”。 夏江脸色一变,他霍然站起身子,脸上在愤怒中,泛起一份极为痛苦的表情! 乍闻他厉声大喝:“住口!” 夏江这厉声一喝,声若焦雷,使座上豪客,眼射精光,全聚在夏江的脸上! 夏江走到那老者面前,那老者口露微笑,似对夏江的脸上恐怖的阴影,一无所 见! 夏江冷冷喝道:“谁叫际唱这首歌?” 那老者呵呵一笑,道:“怎么?小哥儿,这首歌我不能唱么?” “不错,你不能唱!” “那么,小哥儿,谁才能唱?” 夏江被问得怔了一怔,他茫然地注视着这个老者,但见他口露浅笑,一脸慈祥 之色! 夏江暗然叹了一口气,道:“你唱吧……这首歌已经失去它的意义了!” 话落,他一转身,向原先的位子走了过去! 那老者突然叫道:“小哥儿,你叫什么?” “夏江” “夏江?这名不错,可是,性情却有些软弱无能。” 夏江愕了一愕,道:“老前辈何方高人,请问尊名如何称呼?” “这个么,小哥儿你何必知道,我是无名氏!” 夏江苦笑了一笑,道:“老前辈名字既然不叫人知道,晚辈也不便多问!”话 落,转身走去! 他走回原来的位置,坐了下来,他又开始喝着闷酒,回味着那老者的话,难道 自己真的是软弱无能? 不,他告诉自己:“我有一份坚强的个性,那么,他说这‘软弱无能’四字是 什么意思?是指对许素珍而言?” 那么,自己应该怎样救许素珍脱离魔窟? 他一遍又一遍地想着…… 一一一瓶酒,又光了! 他现在已有八九分醉意,他缓缓站了起来,突然一个他呵了一声,他想起了那 老者告诉自己叫“无名氏”。 “五湖烟客”不是告诉过他么?除了“无名氏”之外,别人恐无法知道! 想到这里,他骇然一转身,眼光过处,他怔住了,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已消 失所在! 夏江咬了一咬牙,暗道:“也怪我一时疏忽,否则,当不会让他走了,此后要 再见他,恐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到这里,精神整个松懈下来,他下楼会过了帐,回到了房间! 一个模湖的人影叠进了他惺松的醉眼,那个在他床前的人影,正是“海女”! 她珠泪满面! 夏江茫然地望着她,她坐在床前,象雕刻的木人一样,功也不动! 夏江怔了一怔,他轻轻地叫了一声;“海女!” 可是,她没有回答,是的,她不会回答的。 他苦笑了一下,走到“海女”的面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玉臂。 “海女”霍然地惊醒了过来,看着面前站的是夏江,不禁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突然投在夏江的怀里! 夏江目睹此情,知道“海女”是因为自己不别而走而难过,夏江借着酒意,把 她搂得紧紧地! 那股鱼腥味,使夏江酒意失了大半。 她伏在他的怀中,轻轻而泣! 其声悲切,感人至深! 夏江并非一个铁石心肠之人,他怎么不为“海女”的哭泣,而感到暗然神伤! 他轻轻地推开了她,让她坐在床上,拿过纸笔,写道:“海女,你为什么难过?” “你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夏江歉然一叹,写道:“我不忍吵醒你。” “你难道不想我醒来之后,会难过么?” “我想你不会的。” “不会?你怎么知道?我醒来之后,哭了好久,我以为你不理我了,你知道我 多么难过么?” 写到这里,但见她珠泪籁籁落! 夏江暗然一叹,道:“你为什么要徒增烦脑?” “我不知道,我的心目中,只有你,如果你不回来,我也不想活!” 夏江见字,心里吓了一跳,他骇然注视着“海女”,倒见她兰色眸子里,充满 了无限幽怨之色! 夏江一叹,写道:“你为什么不想活?” “因为我会难过而死。” “海女,很不幸的是,你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它带给了你烦恼,你的兰色眸子, 也罩起了暗然的色彩!” 她点了点头,写道:“我好象爱你!” “爱我?” “是的,可是我不知道,只有你不在我身边,我心里就会难过,这是不是爱?” 夏江惊望着这全纯洁的少女,写道:“我不能施爱于人,海女,去吧,好好地 去睡一觉,明天、你就没有烦恼”。 她睁着一双大眼,茫然地注视着夏江,那纯洁的眸子里带着凄凉与失望的色彩! 她站了起来,她张着口,象要说话,然而,她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她心目中 有无数的话,而无法从口里表达出来。 她张着口,滚着眼泪! 这个神秘的女人,诚如她自己所说,她有了烦恼!。 夏江暗然地望着她……那张着的樱桃小口……那水汪汪的兰眼……以及掉下的 纯洁眼泪……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在模糊中,他眼帘中的“海女”,变成了那天真纯洁 的许素珍。 于是,在酒意的控制下,他猛然抱住了“海女”,他吻上“海女”的樱桃小口。 她骇然而栗! 而他,象火一般烈焰,弥满了这个房子里,他忘记了一切,他认为,他抱的就 是许素珍! 突然一一那缕“断肠曲”的歌声,在朦胧中,唱了起来…… 夏江乍闻歌声,象一盆冷水浇头,他霍然推开海女,下意识退了两步! 她象一株被风雨吹打过的花朵,现在显得惊愕与失措,她的明眸,睁得象铜铃, 她的樱桃小口,张着合不拢! 这吻,对她,是陌生的,好象在人生的旅程上,第一次闻到或遭遇到一件可怕 的事! 她缓缓地垂下了头,那眼眶里的泪水,滴在她的脚尖上一滴一滴…… 夏江真是欲哭无泪,天啊!他为什么要再夺取一个少女的感情? 良心的指责,比法官判他死刑还要痛苦,他没有阻止海女走回另外一个房间! 他默默地望着她背影消失,喃喃道:“天啊……我对这个纯洁的少女,做了一 件什么事?……” 他忍不住良心的指责与心清的悲痛,伏在被窝里,放声大哭! 有的人,大丈夫不弹泪,可是现在夏江哭了,他哭得比女人还伤心,他恨上天 为什么剥夺了他的一切? 哭了一阵,心情轻松不少,他怔怔地想……想过去,也想将来……于是,他又 想到了许素珍! 他的脑际,响起了许素珍的声音:“……如果你有三百两金子……在五天之内 来找我,我便属于你……” 许素珍的声音消失,接着,响起了“五湖烟客”的声音:“……救她出魔窟, 给她最后一份爱,使她有勇气活在光明的世界上……” 夏江在这两种声音过后,咬牙道:“我要救她出魔窟……我要再给她最后一份 爱。” 想到这里,他霍然站了起来,可是,三百两金子并不是少数,他上那儿去拿? 他想起了一个可怕的字:“偷”,除了“偷”之外,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他咬了一咬牙,推开了窗户,掠身出了窗外! 开封城里,在三天之内,果然有几家豪富被小偷光顾,偷去了黄金数百两。 数日之间,在开封城里,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读者朋友当然知道,这金子是 被夏江偷了。 第四天晚上,夏江数了一下金子,大约尚差五十两,他必须再下手偷一次! 这天晚上,下着毛毛细雨,夏江一见天色不能放晴,他只有冒雨而行,否则, 他明天如不把金子送到,许素珍可能会走了。 他弹身出了屋外,向热闹的市街奔去,突然,他把脚步停了下来。 他发现前面―座庞大的屋宇,建筑雄伟,四周以红砖为墙,占地甚广! 他一转身,向那座屋宇奔了过去,来到墙下,一跃而过他停了一下,举目望去, 但见这屋内,灯火全熄。 夏江怔了一阵,然后,一弹身,纵上阳台,一阵打算盘的“滴滴达达”声音传 来! 他摄足来到发音处,果见屋内透出灯光;一个年约五十开外的帐房先生,正在 结帐! 夏江心里感到一阵紧张,他把头巾蒙住了脸孔,猛地一推窗户,向屋里飞奔过 去。 夏江这弹身一扑,疾如星火,那老者一经发觉,夏江的手,已经按在他的头上! 那老者脸色一白,口里大叫:“救……” “命”字尚来出口,夏江以充满了杀机的口吻,低喝道“你敢叫一声,我就立 即抓碎你这颗脑袋。” 那老者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的眼睛,射出恐怖光彩,喃喃惊道:“你… …要干……什么……” 夏江冷冷道:“我要借一点金子!” “金……子?” “不错!” “你要多少?” “五十两!” “五……十……两……?” “不错,整整五十两!” “这……这……” 夏江冷冷喝道:“不要这个那个,如果你不把金子交出来,我立刻就要你的命!” 这句话说得对方不寒而栗,当下呐呐道:“好,我……我拿!” 话落,取出钥匙,开启银柜,搬出五十两金子,置于台上,夏江取出一条布巾, 低喝道:“把金子包好。” 对方无奈,只得用布巾把金子包好! 夏江左手提着五十两金子,说道:“老丈,这五十两金子,暂时借用,在下并 非强盗,至于会干这种勾当,完全是出于一时无奈,在下三个月之内,自当把五十 两金子归还,现在我去了。” 话犹未落,纵身飞奔而去。 夏江下了阳台,这时,毛毛细雨已经停了,他―跃而下一弹身,又跃上了围墙 一一蓦然一一就在夏江身子甫自腾起之际,突然,一个声音喝道:“大胆强徒,照 打一一” 挟着喝话中,一条人影,迎面扑至,一缕寒光,扫向夏江的中盘。 这黑影来势之快,令人乍舌,而且变化仓促,夏江在毫无防备之下,几乎被对 方长剑扫中! 他一控腰,弹身暴退,饶是如此,也不觉吓出了一身冷汗。 对方一击未中,也为之一怔! 夏江举目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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