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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强收传人 宇文烈口角又眚缓缓渗出鲜血,目中燃烧着怨毒的火焰,惨厉之状,令人不寒 而栗,闻言之下,只哼了一声。 舫中人接口道:“宇文烈,回答!” 宇文烈再度哼一声。他被画舫这一撞,内外伤都极严重,幸赖他内功深厚,换 了别人,早已命丧当场了。 轿中人语意森森地道:“宇文烈,你说是不说?” 宇文烈紧抿着嘴唇道:“不说,怎么样?” “小子,痛快地说出来,让你上路!” “宇文烈并非欺师乞命之徒!” “嗯,很硬气,你大概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了,何苦要皮肉受苦呢?” “如果要本人性命,就立即下手,否则失陪了!” “小子,你想走那是做梦!”画舫一晃,到了宇文烈身后,正好把他夹在轿舫 的中间。 宇文烈心如火焚,恨不能把这一轿一舫劈碎,但,此刻他已无能为力了。承袭 自铁心修罗的性格,使他无视于生死二字,面上除了冷厉恨毒之色外,丝毫没有恐 惧的成分。 两缕指风,从舫舱的窗孔中射出,直袭宇文烈背后“精促”“脊心‘’两大要 穴。宇文烈身躯一震,晃了两晃,竟然没有倒下。 轿中人娇声道:“冷子秋,你忘了他是铁心修罗之徒,普通制脉法对他不生作 用。” 舫中人狂妄地一笑道:“我不信他是铁铸铜浇!”话声中,又是两缕指风,挟 咝咝破空之声射出。 宇文烈肝胆皆裂,他知道闪避也属徒然,干脆挺立不动,一阵攻心剧痛,两边 肩胛已被指风洞穿,鲜血汨汩而冒,一身白色劲装,被染成了红色,但,他连哼都 没有哼一声。 轿中人嘲弄般地道:“听说铁心修罗以心似铁、性如冰传颂武林,果然害徒如 其师!” 舫中人道:“我不信这个邪!”一道阴柔的劲风飘拂而出,甫一触及宇文烈的 身体,立化无数丝丝缕缕的寒芒,钻隙穿穴,游走全身。 宇文烈虽练成了“封穴易脉”之功,但重伤之下,内元不继,再加以两肩创口, 正是寒芒阴劲透入的了好门户,时之间,全身如万剑穿行,汗珠滚滚而落,本已凄 厉的面目,扭曲得完全变了形,手足也阵阵痉挛。 这是血肉之躯所不能忍受的痛苦。宇文烈咬紧牙根,就是不哼出声,身形摇摇 欲倒。 舫中人喝问道:“宇文烈,你到底说是不说?” “不!”声音进出,接着是一口鲜血。 轿中人似乎也被宇文烈这种冷心铁骨的傲性所动,幽幽地道:“算了,废去他 的武功带走吧,以他为质,不怕铁心修罗不出面!” 宇文烈目毗欲裂,他不知道彩轿画舫与师父到底是结了什么仇,彩轿画舫扬名 在二十年前,而师父已三十多年不现江湖就在此刻,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道:“两位 的手段不嫌太辣了些?” 以“彩轿画舫”两人的功力,竟然未曾发觉有人窥伺在侧,这发话人的身手, 的确是圈夷所思的了,而且听声音对方不但是个女的,而且年龄绝不会大。 “谁?”舫中人冷喝一声,画舫电射而起,呈半弧形向发声之外划去。就在画 舫划出之际,一条纤纤人影,飞絮般落入场中。画舫一扑落空,又自圈回。 现身的,赫然是一个豆寇年华的绿衣少女。只见她明眸皓齿,杏脸桃腮,缍合 度,眉眼含笑,玉骨冰肌,美,美得令人不敢逼视,有如仙子谪落尘寰。 宇文烈目光一转之下,竟不自禁地心里一动,天下竟然有这样美的少女,真是 造物者的杰作,似乎天下所有女妗的美,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她是谁?何以无视 于震慑武林的一双神秘人物?她何以会在此地现身? 绿衣女子美目流波,一扫宇文烈道:“你真的是铁心修罗的弟子?” 宇文烈冷声应道:“不错!” 绿衣少女纤手不经意地一挥。宇文烈但觉一股柔风拂体而过,痛楚立止,不由 大是震惊。 这女子是什么来路,竟然具有这般不可思议的身手? 舫中人大声道:“小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绿衣少女笑意盎然地道:“没有什么,我看他是条硬汉,可杀不可辱!”她不 但妩媚动人,声音也委婉悦耳,使人有坐沐春风之感。 宇文烈情不自禁地瞟了绿衣少女一眼。这一眼是三分好奇,七分惊诧,但当目 光一触及那天仙也似的粉靥时,心中又是一阵怦然。他只有一个感觉,她太美了! 舫中人似乎一室,顿了一顿之后以道:“姑娘的来意是什么?” 绿衣少女笑态依然,但语气可不同了,徐徐地道:“这似乎没有对阁下说的必 要!” 舫中人语音一冷,道:“姑娘可知道本人是谁?” 绿衣少女淡淡地道:“除非是瞎子,不然对两位的独特标志没有认不出的,阁 下是舫童冷子秋,那位是尊夫人轿女岳小筠,没有错吧?” mpanel(1); “姑娘好广的见闻!” “过奖了!” 轿女岳小筠插口道:“姑娘师出何门?” 绿衣少女嫣然道:“这,还是不说的好!” “为什么?” “两位会说我仗势欺人!” 舫童冷子秋哈哈一阵狂笑道:“姑娘的口气不嫌大了些?” 绿衣少女眼珠一转,道:“事实是如此!” “何妨说出来听听看?” “我看还是不说的好!” “既然姑娘不肯道出来意,也不肯说出师承,还是请便吧!” 绿衣少女娇声道:“最好是两位请便!” 轿女岳小筠报以一阵脆笑,道:“姑娘芳名?”绿衣少女道:“我不想与你交 朋友,毋须报名道姓了!” 轿女岳小筠怒声道:“姑娘别不识好歹?” 绿衣少女翠眉一颦,道:“什么叫不识好歹?” 舫童冷子秋嘿嘿一笑道:“姑娘,你来到这荒山野寺,并非偶然吧?” “当然!” “目的何在?” “找人!” “找谁?” “就是他!”说着,春葱也似的玉指,朝宇文烈一指。 宇文烈心中一动,这神秘的绿衣少女竟是冲着自己而来,倒有些不可思议了。 轿女岳小筠冷笑一声道:“姑娘语不由衷!” “何以见得?” “你根本不认识他,不然刚见面时也不会问他的来历了!” “这不相干,反正我找他没有错!” “姑娘还是请吧!” “为什么?” “宇文烈我夫妻必须带走!” “可是现在不成了!” “什么意思?” 绿衣少女神色自如地道:“因为我要带走他!” 双方的话,听在宇文烈耳中,满不是意思,忍不住哼了一声。 舫童冷子秋怒声道:“姑娘,我夫妻对你已够客气了!” 绿衣少女粉腮一沉,道:“那算你们有眼力!”这句话狂傲绝伦,简直不把名 震武林的“彩轿画舫”当一回事。 “彩轿画舫”因见她来得突兀,同时表现的身法与说话的口吻似乎大有来头, 所以才破例的容忍了这多时间,现在被这句目中无人的话一激,登时动了杀机。 舫童冷子秋冷声喝道:“姑娘年纪轻轻,大概还想多活几年吧?” 绿衣少女闻言不但不怒,反而笑吟吟地道:“当然,贤伉俪想来也不会是活腻 了?” “丫头好利的口!”暴喝声中,舱帘一飘,一道排山劲气卷向了绿衣少女。 绿衣少女翠袖一摆,画舫内涌出的排山劲道,立时消卸于无形。宇文烈不由大 是震惊,这绿衣少女的身手的确是骇人听闻。舫童冷子秋可就怒发如狂,再次暴喝 一声;画舫陡地斜飞而起,呼的一声,凌空向绿衣少女撞去。这一撞之势,的确惊 人至极。宇文烈曾领教过这滋味,不由替绿衣少女捏了一把汗。 绿衣少女不知用什么身法,只一闪,便脱出画舫来势之外,纤掌一扬,拍向舫 尾。罡气呼啸声中,传出一声惊呼,画舫被卷得连打了两旋,直向庙门飞去,轰然 一声,整座庙门全坍了下来,几乎把画舫埋在当中。宇文烈倒抽了一口冷气。 “在下不愿接受你的人情!” “你不怕死!” “大丈夫生而何惧死而何忧!” 绿衣少女嗪首一点,道:“硬汉,豪雄本色,但我不得不杀你!”话声中,欺 前三步,纤掌上扬…… 宇文烈嗖地拔出了“阎王剑”,拼聚全身残存真力,准备临死一击,他没有存 侥幸之心,只是觉得一个武人,应该死得像一个武人。他面冷似铁,目中没有恨, 没有怨,只有一种凛然的寒芒,凝视着对方。 绿衣少女面色一变再变,似乎举棋不定。最后,一跺脚,纤掌迅快无伦地拍出。 宇文烈咬紧钢牙,“阎王剑”狂扫出去。“阎王剑”,招式如其名,霸道绝伦, 宇文烈虽说功力未复,但在忘命的情况下施出,威力可想而知,一般武林中一等一 的高手,也难当这一举。一剑扫出,耳畔听到一声轻“噫”,骤失对方人影,登时 一窒,就在这电光石火之伺,只觉手腕一震,腰际一紧。 绿衣少女俏生生地站在两丈之外,手中执着“阎王剑”和剑鞘。 宇文烈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老远。 绿衣少女秀眉微蹙,冷漠但却娇脆地道:“宇文烈,我忽然改变主意,不想杀 你了!” “阎王剑‘被夺,这比杀了他不要难受。宇文烈一拭口边血渍,厉声道:”有 一天你会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你现在不杀我!” 绿衣少女浅浅一笑,毫不为意地道:“姑娘我做事从不后悔!” 宇文烈钢牙咬得格格作响,沉声道:“夺剑之辱,在下将来必报!再见了!” “慢着!” “姑娘还有话说?”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阎王剑’还给你!” “这是要挟?” “随你怎么说!” “什么问题?” “令师的住所” “办不到!” “你不想要‘阎王剑’了?” “在下有一天要亲手夺回!” “有志气,不过……” “不过什么?” “请寄语令师,要他在百日这内,到巫山神女峰下索剑!” 宇文烈全身一震,欲言又止。他知道莫说百日,就是百年,师父也无法赴这约 会,因他已以残废了,和普通人无异。但摆在目前的问题如何解决,事实非常明星, 对方的目的是迫出师父好了断仇怨。他暗恨自己功力不济,连兵刃都保不住。 他也后悔不该在庙中亮剑,否则身份一时之间不到致外泄。 他知道师父一生所结的仇怨,势将全部落在他的身上,但对此他是毫无怨尤的。 他想起临行时,师父谆谆叮咛的话:“烈儿,你持‘阎王剑’为信物,到天台山隐 仙谷找为师一位故友,他会成全你……” 如今信物已失,身份暴露,将何颜以对恩师?心念之中,但觉五内如焚,冷汗 遍体,手足发麻,自忖死亦难偿其辜。 绿衣少女冷冰冰地道:“宇文烈,言止于此,百日之期如不见铁心修罗赴约的 话,告诉你,后果是非常可怕的!”绿影晃处,人已倏然而逝。 宇文烈呆在当场,心里比死还要难受。何去?何从他心里一片茫然。 夜凉如水,山风吹醒了他的神志。衷伤,追悔,于事无补,强韧的性格,使他 默默地接受了这惨痛的教训,如何应付未来,是当前急切的课题。他就地跌坐,开 始摒除杂念,运功疗伤。 黑夜过去,就是黎明。宇文烈经过一夜调息,功力尽复,他先到附近涧水中洗 净身上的血污,然后缓缓驰下峰头。几经考虑之后,决定仍然遵师命扑奔天台山隐 仙谷,虽然持以为信的‘阎王剑’被神秘的绿衣少女夺去,但对方既是恩师故友, 如将实情陈禀,也许会蒙采信。 于是,他取道向浙省进发。一路之上,武林人物拂沸插扬,都在谈说着“死城” 以十二位掌门的生命作为要挟换取十二种绝艺的空前新闻。这是武林史上前所未有 的事。整座武林,已呈山雨欲采风满楼之势。“死城”此举,是否就是席卷各门派 的先声? 死城,神秘,恐怖,没有任何人确切地知道它的真相,因为从未有人进入死城 而生还。在十二门派的掌门人被劫持的事件之前,死城仅只是一个神秘而恐怖的区 域,没有听说过死城中竟然还有人存在。 字文烈曾代表桐柏派参与换命之约,而且险些送命在“冰魄煞”之下,对这次 事件所知自然较别人为多,他不会忘记那挫辱,但此刻他唯一要做的是遵师父之命, 赴天台山隐仙谷拜访那位师父昔年唯一至交。 栉风沐雨,戴月披星。这一天来到距天台山不远的平镇,打尖了后,备了些干 粮,连夜入山。按照师父的指示,先登上天台主峰,然后打量一下山势,扑奔西北。 越过两重山峰,忽地感到空气有些异样,立即刹住身形,借星月微光,游目四顾, 只见峰涧林之间,隐约中似有人影出没,荒山暗夜,有如幢幢魅影。宇文烈大是惑 然。不知何以有这多武林人出现天台山中。 数声凄厉的鬼啸,遥遥破空传至,声音传自不同方向,有远有近,似在彼此应 和,听来令人有毛骨悚然之感。两样黑乎乎的怪状物体,从宇文烈立身之处约十丈 外冉冉掠过,没入一片林木之中,他不由在心里暗叫了一声:“彩轿画舫!” “彩轿画舫”竟然也在此地现踪,愈发显见事态的不寻常。 他怔立了片刻,暗忖,还是办自己的事要紧。心念之中,正待弹身,突地,一 个清朗的声音道:“兄台请留步!” 宇文烈这一惊非同小可,竟然被人欺近身来还不自觉,回身看处,只见一个俊 逸非凡的青衫书生站在离自己不及三丈之处,双目在夜色中有若两颗寒星,手摇折 扇。从目光可以判断这青衫书生内力修为已有惊人的火候。 宇文烈冷冷地道:“兄台有何见教?” 青衫书生面露微笑,趋近前来,一拱手道:“尊姓台甫?” 宇文烈心中虽觉得这书生来得突兀,但仍应道:“在下宇文烈!” “宇文烈?” “不错!” 青衫书生神色微微一变,道:“幸会!” 宇文烈不由一愕,自忖与对方素昧平生,而且自己甫才出道,在江湖中无藉藉 名,这“幸会”二宇从何说起?他冷傲成性,而且心中有事,不愿兜搭,一抱拳道 :“兄台如无别事,在下先行一步!” 青衫书生哈哈一笑道:“兄台敢是不屑于下交?” “在下没有这个意思!” “何故匆匆言行?” “在下有事!” “有事,在下可以问有什么事吗?” “找人!”;青衫书生面色又是一变,道:“荒山静夜,兄台找的定非常人?” 宇文烈被缠得心火直冒,没好气地道:“这是在下私事,恕无法相告!” 青衫书生毫不放松地道:“今夜天台山中卧虎藏龙,全是为了找人而来,这一 帮找人之戏,定必精彩绝伦,宇文兄纵使不说,在下也知道!” 宇文烈不由心中一动,莫非此事与隐仙谷自己要找的人有关?不禁脱口道: “兄台知道在下要找的人是谁?” 青衫书生神秘地一笑,竖起三根指头,道:“不错吧?” 宇文烈大是茫然,但却勾起了好奇之念,剑眉一扬道;“谁?” 青衫书生笑吟吟地道:“宇文兄定要小弟说出来?” “悉由尊便!” “三界魔君,不错吧?” “三界魔君”他连听都没听说过,当下反问道:“今夜所有的朋友都是为了三 界魔君而来?” 青衫书生折扇重重地一击左掌,道:“宇文兄岂非明知故问!” 宇文烈既知今晚群豪是为了三界魔君而来,他虽好奇之心甚炽,但转念一想, 正事要紧,心念之中,冷漠地道:“在下告辞!” 青衫书生朗朗一笑道:“小弟邂逅兄台,大有一见如故之感,腆颜高攀,不意 吾兄竟拒人于千里之外。” 宇文烈讪讪地道:“兄弟实在是有急事待办!” 青衫书生自顾自地又道:“小弟沈虚白,一向浪迹江湖,今晚是赶来趁热闹的!” 宇文烈见他词意殷殷,不愿让对方太过难堪,只好委婉地道:“沈兄,小弟交 你这个朋友,另图再会如何?” “宇文兄一定要走?” “是的,不情之处,请多包涵!” “哪里话,宇文兄坚持要单独行动,谅来必有隐衷,不过,小弟有句话不吐不 快,望不以交浅言深见责?” “请讲。” “今夜之会,凶险异常,听说久不现踪的‘天下第一魔’也已到场,这魔头残 狠绝伦,避之则吉!” 宇文烈淡淡地一笑道:“兄台过虑了,小弟并不是为了什么‘三界魔君’而来 ……。 沈虚白似乎很感意外地道:“宇文兄当真不是为三界魔君而来?” 宇文烈心中颇悔不该说出实话,对方身份未明,意图可疑,但话既出口,无法 更改,只好硬着头皮道:“是的!” 沈虚白追问道:“宇文兄何不说出此人名号,小弟对于台一带颇为熟悉,或许 可以略效……。” 宇文烈立即道:“不敢费神,小弟对要找的人已成竹在胸!” 沈虚白“哦”了一声,变过话题道:“宇文兄贵庚?” 宇文烈道:“虚度二十!” 沈虚白作了一揖道:“小弟十九,如不见弃,称我为弟好了!”沈虚白又爽朗 地道:“烈兄,荒山邂逅,午夜订交,的确是件人生快事,如果有酒,当浮三大白!” 宇文烈也表现前所未有的兴致道:“改日相见,当与白弟共谋一醉,畅叙衷肠!” 蓦在此刻,破风之声倏告传来。宇文烈与沈虚白同时循声望去,只见两个黑忽 忽的怪物,飞泻而至,落在两人身前三丈之处,赫然是顶彩轿,一条画舫。仇人见 面,份外眼红,宇文烈登时目射煞光,脱口道:“彩轿画舫!” 只听一男一女两声漫吟道:“妾随彩轿至!”“郎乘画舫来!” 沈虚白面不改色,口角噙起一丝冷笑。 舫童冷子秋欣然叫道:“筠妹,巧极了!” 轿女岳小筠娇声道:“什么巧极了?” “你看那小子是谁?” “哦!宇文烈!” “这不是很巧吗?” “嗯,真是意想不到的事,这回他插翅难逃了!” 沈虚白扫了宇文烈一眼,道:“烈兄,他们与你有过节?” 宇文烈咬牙点了点头,目光却没有离开彩轿与画舫。 舫童冷子秋大剌剌地道:“筠妹,你看该如何处理?” 轿女岳小筠脆生生地道:“带走!” 宇文烈双目喷火,口里怒哼了一声,正待举步前欺,沈虚白折扇一摇,抢在宇 文烈头里前跨两大步,笑嘻嘻地道:“两位请了!” 舫童冷子秋喝问道:“你是谁?” “在下沈虚白!” “滚开些,没你的事!” “阁下说话放客气些?” “哈哈哈哈,小子,你算哪门子的东西?” “江湖小卒!” “你找死?” “未必!” 一道排山劲气,从画舫暴卷而出,袭向沈虚白。宇文烈大叫一声:“白弟,让 我来!” 叫声未落,兄见沈虚白折扁一张一挥,势可排山的劲气,竟然消卸得无影无踪。 宇文烈不由暗地咋舌,沈虚白的功力似乎不在夺去自己“阎王剑”,的绿衣少女之 下。想不到自己刚出道碰见的绝顶高手,尽是些少年男女。 他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这一个照面,使彩轿与画舫同时发出一惊“噫!” 一个二十不到的少年,竟然能毫不费事地消解画解舫的一击,的确骇人听闻。 沈虚白气定神闲地道:“宇文烈是在下新结交的朋友,有什么过节以后再谈, 请便吧!” 舫童冷子秋怒声道:“小子,办不到!” 沈虚白一瞪眼道:“在下言出如山,没有办不到这回事!” 这句话狂傲至极,名震武林的彩轿画舫如何受得了,何况他俩对宇文烈是志在 必得。 舫童冷子秋暴喝一声,画舫离地而起,横里撞向沈虚白。 沈虚白折扇一合,身形微偏,扇头迎着画舫直点过去。 画舫是精钢所造,这一撞之力,岂同小可,沈虚白竟然狂到用小小的折扇硬截。 宇文烈劲张双掌,朝舫尾劈去,双掌才出,耳听身后风声有异,急切里硬把击 出的掌势撤回,电闪回身,只见彩轿已到身前伸手可及之处,一只莹白手掌,五指 如钩。已将触及头顶。大惊之下,就回身之势,斜射八尺,粒米之差,避过了这一 抓。同一时间,“当”的一声大响。画舫直荡出去一丈有多。 沈虚白一扇之威,竟至于斯,的确令人咋舌。“呼!”的一声,画舫疾划而回, 仍然撞向沈虚白。 那边,宇文烈身形未稳,彩轿已闪电般掠到,一道其强无比的回旋劲气,先轿 而至。宇文烈双掌一划,招式竟然发不出去,不由亡魂大冒…… 一道罡风,斜里卷来,猛击彩轿,“轰”然一声巨响,彩轿凌空一个倒翻,落 向地面,又是“当”的一声震耳响声,画舫滴溜溜地旋泻两丈之外。 宇文烈目瞪如铃,简直不相信天下有这高身手的人,竟然能在一个照面之间, 击两个不同方向距离的绝顶高手,不由激动地唤了一声:“白弟!”无疑的,沈虚 白这一击解了他的危。 蓦然,一阵古怪刺耳的笑声,遥遥破空传至,令人动魄惊心。 沈虚白神色一紧,道:“天下第一魔!” 宇文烈虽不知“天下第一魔”何许人物,但从这名号看来,定是个盖世魔头, 不由也不意识地感到一震。 沈虚白提高嗓音道:“你夫妻大概知道,天下第一魔的规矩?” 轿女岳小筠恨恨地叫了一声:“后会有期!”彩轿一起,飞泻而去。 舫童冷子秋也跟着愤然道:“宇文烈,我们会再碰头的,不信你永远有护身符?” 声落,也朝彩轿同一方向划去,眨眼而没。 这句护身符,使宇文烈像是被人在心上刺了一刀,大丈夫男子汉连自己都难保, 还致什么其他呢! 那古怪的笑声,突然中止了。 宇文烈咬牙道:“白弟,蒙你援手,为兄的十分惭愧!” 沈虚白一摇手道:“这就见外了!” 宇文烈定了定神,道:“刚才那占怪的笑声真的是天下第一魔?” “一点不错!” “你刚才说他有什么规矩?” “凡是正在交手的人,被天下第一魔碰上,双方都难逃惨死之厄!” “这,为什么?” “不知道,江湖传言这是他所立的规矩!” “残忍绝毒!” “谁说不是!” “这魔头功力如何?” “以小弟我微末之技,勉强可以全身而退!” 宇文烈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暗忖,不知恩师昔年功力鼎盛之时,是什么情况, 既被誉为宇内第一高手,想来功力又在天下第一魔之上,奇怪的是师父怎么没投有 提起过这号人物? 心念之中,脱口问道:“这天下第一魔兴起多久!” “十五年前闹提武林如临末日,但仅短短一年,便又失去了踪影!” 宇文烈暗自点头,师父潜踪在三十年前,当然不知道这号个物了。 沈虚白又补充似地道:“听说天下第一魔头忽然潜踪,是败在一个人的手里!” 宇文烈心中一动,道:“那个人是谁?” “死城之主!” “什么,死城之主?” “不错,死城之主的功力,可说当今武林不作第二人想!” 宇文烈听沈虚白推崇死城之主,心中微觉不快,道:“真有这回事?” “可能不假!” “在十二门派掌门人被劫持之前,死城只是一个神秘区域的名称,还未曾听说 有人现踪江湖,白弟的说法有何根据?” 沈虚白尴尬地一笑道:“传说是如此!” 宇文烈冷冷地道:“传说之言岂可尽信,以此次死城掳劫十二派掌门人,逼今 各门派交出―件传派之宝以赎命,其居心不论,这种行为。人神共愤!” 沈虚白面上掠过一抹阴笑,但因在黑夜,不易看得出来。 口里讪汕地道:“烈兄所说甚是!” 宇文烈一看星斗,距天明巳不远,握住沈虚白的手道:“贤弟,后会有期,我 得走了!” 沈虚白惑然道:“烈兄确实不是为三界魔君而来?” 宇文烈颇感不快地道:“贤弟,我已一再说明,难道你不相信?” 沈虚白道:“不是不信,只是感到太巧,烈兄也适在此时入山寻人,以弟所知, 天台山中似乎没有什么特殊人物潜踪,但不知烈兄要找的什么样的高人?” 宇文烈顿了一顿之后,坦然道:“既许下交,愚兄也不便相瞒,我找的是‘隐 仙谷’主人……” 就在此刻,一个刚劲的声音道:“小子,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宇文烈不由悚然而震,听声音似曾相识,但却想不起是谁,闻声之下,忍不住 下意识地瞟了沈虚白一眼。 沈虚白面色遽变,冷喝一声道:“什么人鬼鬼祟祟,何不现身出来?” 空夜寂寂,没有半丝回声。沈虚白抛开被握的手,猛一弹身,向发声的方向扑 去,真可说快逾闪电。 宇文烈茫然地摇了摇头,他不明白这传声的人是故意开玩笑,还是有所指而发? 沈虚白现身突兀,曲意结交,用心不无可疑。但他的身手远超过自己,而自己也没 有什么值得武林入觊觎的。他实在有点想不通,唯一的解释是发话人故意开玩笑。 片刻之后,沈虚白飘然而回。 “贤弟有何发现?” “哼,藏头露尾!” “别理会,定是无聊的人故意开这玩笑!” “烈兄说的是!” 沈虚白口里说话,目光却不停地流转,顿了一顿之后,接着又道:“烈兄找的 是无情剑客?” “不错!” “那就不必空劳往返了!” “为什么?” “这位无情剑客业已魂归离恨天,墓木早拱了!” 宇文烈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不到找的人竟已不在人间,当下激动地道:“死了?” “是的!” “贤弟如何知晓?” “隐仙谷中有墓可凭,烈兄不信,无妨去亲自看看!” 宇文烈一颗心倏往下沉,窒了片刻,犹疑地道:“贤弟可知道无情剑客是如何 死的?” 沈虚白一摇头道:“这倒不曾听说!” 突地,方才那神秘而刚劲的声音又告传来:“谁说无情剑客死了?不过,唉, 与死也差不了多少!” 沈虚白俊面顿现杀机,半声不吭,划空扑去。 宇文烈怔立当场,心中情绪十分复杂,这怪声两次堤出与沈虚白相反的话,不 知是何居心?古怪刺耳的笑声,又告响起,听来已近在咫尺。宇文烈心中暗念了一 声:“天下第一魔。”不自觉地移步走向暗影之中。 一条人影,有若一只怪鸟,凌空疾掠而至,却不带丝毫风声。宇文烈心头一寒, 止住了移动的脚步。人影本已超越宇文烈的头,忽地一旋而回,泻落地面。 宇文烈凝目望去,不禁倒抽了一口气,站在三丈之外的,是一个庞然巨物,身 高八尺之外,红发碧眼,狮鼻阔口,一部如钢针似的绕颊短髭,披一袭黑色披风。 尤其那双碧眼,绿芒闪烁,有如鬼魅,单这形像,就足以使人丧胆亡魂。 怪人上下打量了宇文烈半响,声如沉雷般地道:“小子,你胆量不小!” 宇文烈内心虽骇震无已,但表面上仍是一片冷漠芝色,平静地道:“什么意思?” “见了老夫你毫无惧意?” “何惧之有?” “嘿嘿,你知道老夫何许人物?” 宇文烈冷冰冰地道:“天下第一魔!” 天下第一魔反而愣住了。在他的记忆中,似乎没有人敢如此正面与他说话,也 没有人见了他的面而不股栗惊怖的。 “小于,你当真不怕?。 “晚辈不知道有何可怕?” “老夫杀人向来不留全尸?” 宇文烈暗自一颤,道:“前辈杀人难道不分皂白,不问理由?” “不错,爱杀就杀!” “这样不嫌太伤天害理?” “好小于,什么叫做天理,你敢教训老夫?” “晚辈实话实说而已” “嘿嘿嘿嘿,小子,老夫生平所见尽是贪生畏死之徒,摇尾乞命之辈,今夜算 是第一次碰上一个有骨头的人,小子,你何人门下?” “这一点恕无法奉告!”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天下第一魔碧眼一瞪,绿芒暴射,那简直不像是人类的眼睛,像是一头罕有的 异兽,贪婪而残酷地望着它的猎物。 宇文烈但觉一股寒气,从背脊骨冒起。人,见了可怖的事物,无有不怕的,也 没有人真正的不怕死,有的人敢于面对死亡的恐怖,只是恐惧的力量,不足以改变 他由于孤傲而形成的异常性格。 宇文烈就是这样,他并非不怕,只是这怕的意念被孤傲和后天在特殊环境下所 培育的性格克服了,是以,他表面上毫无惧意。 天下第一魔不见作势;只一晃便到了宇文烈身前伸手可及之处,巨口一张道: “小子,叫什么名字?” “宇文烈” “你有资格作老夫的传人!” 宇文烈冷冷一哂道:“晚辈没有这个意思!” “老夫已看中了你!” “那是前辈自己的事!” 天下第一魔怪哼一声道:“小子,能为老夫之徒,是你的造化!” 宇文烈冷声道:“晚辈已有师承!” “谁?。 “歉难奉告!” “老夫收定了你这个传人!” “晚辈不愿意!” “你敢?” “这不是敢与不敢的问题!” “你敢再说个不字,老夫把你撕成碎片!” 宇文烈把心一横,咬牙道:“不!” 天下第一魔口里发出野兽咆哮也似的一声怒哼,道:“老夫活裂了你!”一只 毛茸茸的巨灵之掌,抓向宇文烈当胸,这一抓快逾闪电,而且使人无从闪避。 宇文烈心胆皆战,没奈何横掌切击对方手腕。“砰”一掌切中,但如击破革, 前胸一紧,已被提了起来。 “你答不答应?” “办不到!” “好小于!” 天下第一魔怒吼一声,把宇文烈脱手掷了出去。 宇文烈身形被掷出,立即提气运劲,想借势腾身,但这一掷不知对方用的是什 么手法,真气竟然提不起来,飞射向一方巨石。 “砰”挟以一声闷哼。宇文烈结结实实地撞了那方巨石,又被反弹落地,剧痛 攻心,几乎晕了过去,喉头一甜,一道血箭疾射而出,但觉骨痛如抓,眼前金星乱 进。 天下第一魔弹身上前,厉喝道:“小子,答不答应?” 宇文烈咬牙挣起身来,寒声道:“不答应!” 天下第一魔怒极狂笑道:“想不到天下居然有人不愿做老夫的徒弟!” 宇文烈恨声道:“这有什么希奇?” “小子,老夫一身功夫天下罕有敌手……” “罕有并非没有!” “好大的口气,你说,当今武林中谁是老夫的敌手?” “死城之主,如何?” 天下第一魔陡然变色,形貌更见狰狞,伸手便抓。宇文烈避无可避地又被他抓 在手中。 天下第一魔一个倒拧,左右手分执宇文烈的双腿,狞声道:“小于,老夫要把 你撕成两片!” 宇文烈五内皆裂,厉声道:“老魔,凭你这种乖戾残暴的作风,也配为人师, 呸” 天下第一魔可能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当面辱骂,而辱骂他的却是他俎上之肉, 不由呆了一呆,长长地喘了一口气,道:“骂得好,老夫的确不配为人师。可是, 小子,老夫也不许你做别人之徒,不过你的狂傲尚属老夫生平仅见,破例赏你一个 全尸!” 宇文烈心头涌起一片死亡的颤栗,他连垂死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他不知这魔头 将如何处置自已! 他曾练有“封穴易脉”的不世奇功,但对方擒拿之术大异武林常轨,抓拿之处, 恰当经脉之处,拿捏得毫厘不爽,正好闭死了真气运行。 刹那之间,万念齐涌心头,他想到师父铁心修罗对他的期望;想到含恨以殁的 母亲!想到自己迷茫的身世!也想到夺去他“阎王剑”的人间绝色绿衣少女。还有 诛心人交托给他的那张地图,那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命运…… 心念未已,倏觉一阵腾云驾雾似的飘忽,天下第一魔已倒提着他飞奔而行,转 眼之间,停在一处绝壁之上。 这时,东方已现蒙蒙曙色。另外一条人影,在十丈之外遥遥跟进,似乎对天下 第一魔极为忌惮,行动时十分小心,生怕弄出一丝丝声息。 天下第一魔阴森森地道:“小子,这是‘万虺谷’,蛇虫会替你举行葬礼!” 宇文烈一听“万虺谷”三个宇。登时惊魂出窍,他曾听说过这“万虺谷”,是 被武林人目为绝地之一,谷中尽是干奇百怪的蛇虫,任你功力通天,一入谷中,绝 难逃生。 震耳狂笑声中,只觉身形被凌空撤起,然后垂直向谷中落去。这一瞬,脑海中 呈出一片空白,像是什么感觉都没有。接着,是空虚,飘渺,幻灭,晕眩……他想, 这就是死亡,生命的殒灭。 天下第一魔停止了笑声,废然长叹,似乎是惋惜没有得到这么一个上上质秉的 传人。然后,风氆一旋,像巨鸟般飞逝。 就在天下第一魔身影消失之后,那暗中追蹑的人影出现了。他,正是追截怪声 而去的沈虚白。 沈虚白掠身到“万虺谷。边缘,望着那黑沉沉的无底深谷,口中连呼道:”可 惜!可惜!“可惜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他声音中没有一丝悲悼的成分。 停了片刻,他也掠身离开。 天亮了,天台山中,人影仍不断出没。想来他们的目的物――三界魔君并未现 踪,但搜索的行动并未终止。 且说宇文烈身形加速向谷底落去。在即将昏迷之际,一丝灵智未泯,本能上的 反应,使他猛提真气,手足划劲,以减低落势。 意外地他真气阴窒已消、劲透全身,神智复生。尽全力拧身变势,一旋,指尖 竟然触及了岩壁。这使他求生之念油然而生,奋力再打了一个旋回,手掌碰上岩壁, 但没有抓住什么,下落之势缓了许多。他明知纵使不跌死,也难逃谷底毒蛇怪虺之 物,但,求生是种本能。他身为三十前被誉武林第一高手铁心修罗的传人,虽说限 于所龄,火候不足,同时许多功夫还不能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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