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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敌踪魅影步步陷阱 “你看地上的纸屑,就是你留的字条。” 小雪顿过身,勾头一看,粉腮又是一变,抬起头道:“放开手,让我来鉴定一 下。” 东方白寒声道:“你下的毒何需鉴定?” 小雪道:“我没下毒。” 东方白冷极地一笑道:“那这字条是天外飞来!” 小雪道:“如果是我所下的毒,我不必再来找你,要知道后果,只消向小二打 听即可何用多此一举。” 东方白一听,似乎有道理,心想:“如果你想玩花样,谅你也逃不了。” 心念之中松开了五指。 小雪莹白细嫩的皓腕上现出了清晰的指印,她连看都不看,站起身,从头上拔 下一根银钗,扦起一片纸屑,仔细地审视了一阵,点点头,抖落纸屑,正色望着东 方白,又回复了她进门时那份自然的神色。 “这种毒并非致命剧毒,但却是罕见的奇毒。” “哦!”东方白的警惕之念并未稍懈,谁也料不定这来路不明的陌生女子会弄 什么玄虚,续道:“这是什么毒?” “神仙倒!”小雪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神仙倒?” 相当新鲜的名字。 “对,这种毒只消触及皮肤或是嗅入鼻孔,毒性立即发作,可以使人晕倒但不 会致命,特点是见水变色。” “你来是看在下是否晕倒?” “公子,为什么一口咬定是小女子下的毒?” “你已经承认字条是你所留。” “对,没错,可是……我是有事找您,而且根本没下毒。” 东方白心念一转,存着姑妄听之的心理道:“姑娘找在下何事?” “问问卓大侠的行踪。” mpanel(1); 东方白心头猛可里一震,刚刚梅芳来问“狐精”卓永年的下落,现在这女子也 是来问他的行踪,这到底是什么蹊跷?梅芳来查询情在理中,因为彼此是同路,这 叫小雪的来探问是什么目的? “姑娘要问卓大侠的行踪?” “是!” “为什么?” “因为在约定的时间地点看不到他的人。” “为什么要向在下查询?” “因为公子跟他是一路。” 东方白怔了怔,感到无比的迷惘,这叫小雪的女子到底是安什么心? 是友还是敌?她真的不是下毒者? “在下没听卓大使提到过姑娘?” “因为没有提的必要!”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像嵌了两粒黑而亮的珍珠,直照 在东方白的脸上,艳而不妖,媚而不邪,这种神态,会教人心里发痒,会使人相信 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即使明知是假的。 东方白并没有入迷,他依然十分冷静,一方面他的修养超乎常人,另方面他曾 被亮丽的彩虹光照过,曾经沧海难为水,他的感受上面对的只是个差堪可列为尤物 的女人,美丽的外表里包藏着的不知是一颗什么心。 她承认早晨来过,也承认留了字条,只是字条的留字不一样,她否认下毒,而 且还鉴别了毒,证明她懂得毒,而更重要的一点是房门是被撬开的,她的辩词简直 幼稚得可笑。 东方白左用右想,解不开谜团,又道:“姑娘跟卓大侠是什么关系?” “前辈与晚辈的关系。”不着边际的回答,说了等于没说,以年龄而论,当然 是前辈与晚辈的关系。 “这像话么?”东方白为之气结。 “东方公子,目前小女子只能这样回答。” 姑娘说在约定的时间地点找不到人?“”是的!“ “什么地点?” “他藏身的地点。” “他藏身何处?” “公子应该知道!” 东方白又抓了瞎,卓永年在徐家集活动到底栖身何处,他从没提过,自己也疏 忽了没问,照梅芳所说…… “小雪姑娘,在下要你亲口说出来。” “这……好,我说,集上第一大户后围墙外的巷子里右首第四间空屋。”她流 利的说了出来,与梅芳所说的完全一样。 东方白困感到了极点,现在是真伪莫辩,如果是真的,卓永年显然已发生了意 外,如果是虚的,这叫小雪的女子是别有居心,这里是客店,又不能对她采取激烈 的手段,她话里有矛盾,苦于无从求证,心念疾转之后…… “姑娘是否知道卓大侠另有个临时落脚的地方?” “知道!” “哪里?” “蒋大牛的住处,但我去过了,不见人。” 东方白又是一窒,对方对自己方面简直了如指掌,从好的方面说,她与卓永年 有关系不假,往坏的方面想可就相当可怕了。 忽地灵机一动,他想到了一个很稳当的求证办法,正反两方面都可以顾到,只 是必须冒险。 “姑娘,在下相信你的话。” “那太好了,请见告卓大侠的行踪?” “在下目前也不知道他的来踪去迹,不过……” “不过什么?” “在下也急于要见他,我们分头去找。”话锋一顿之后又道:“姑娘应该知道 鬼树林这个地方?” “当然知道!” “无论有没有卓大侠的下落,我们三更天在鬼树林外靠山脚方向见面,不见不 散,如何?”他定睛望着她。 “好!”小雪想了想才应声。 “姑娘可以请便了!” “三更见!”小雪黑而大的眼睛在东方白面上一绕,福了一福,从容转身出房。 东方白目送丰盈的娇躯自房门消失,才长长透了口气,坐下来重拾酒杯。 他之所以的小雪三更天在鬼树林外见面是有多重意义的。 第一,他必须为自已留足够的时间查卓永年的下落;第二,如果卓永年是在他 藏身之处发生事故,也就是说行藏已经败露,那地方敌人必有布置,自己去了必有 反应;第三,如果小雪是敌对方面的人,今晚的约会对方就会有安排;第四,鬼树 林周遭坤宁自设有桩眼,要是发生变故,她们会起而应援。 他为自己的安排而连干了三杯。 同一时间。 “狐精”卓永年也在喝酒,同样是一人独酌,五样精致的好莱,一大壶芳甘的 好酒,但情况可就跟东方白有天渊之别了。 没门没留的房间,一张硬木板床连草荐都没有,一灯一桌一椅,角落里一个加 盖的马桶,此外空无一物。 一望而知这是间地牢,很特别的地牢,圭是大青石砌成的,砌缝几乎紧密得不 见痕迹,可见其构筑之精细。 奇怪的是卓永年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仿佛他不是囚徒而是人家的上宾,他真 是上宾么? 但这里绝不像招待上宾的地方,是十足的地牢。 他莫非有所恃而不恐? 这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反正他没有半点被囚的样子。 “卓大侠,饮食还会胃口么?”声音不知从何传来。 “好极了,老夫很满意!”卓永年微笑点头。 “问题想通了么?” “美食当前,老夫还没工夫去想。” “再半个时辰如何?” “再说吧!”卓永年依旧自行其乐。 声音顿杳,多一句话也没再传。 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么? 那可就错了,那副样子是装出来的,他不但在乎,而且内心焦急如焚,他在苦 想脱困之法,机关削器他并不外行,但像构筑得如此细密的石牢,他实在是没辙, 连半丝动脑筋的余地都没有。 他不想胡摸丢人,只用眼睛观察,用头脑思考,再就是等待机会,再严密的建 筑总是有开关设置的,对方不会囚禁他一辈子,只要开关启闭或是有人跟他接触, 他便可以利用机会甚至制造机会,“狐精”的外号不是幸致的。 半个时辰一到,声音又传来。 “卓大侠,想好了没有?” “还没有!” “泡蘑菇对你没好处。” “这是大事,老夫得慎重考虑。” “可惜最后时限已到,你必须作决定。” “如果作不出决定呢?” “那‘狐精’卓永年将从江湖上永远消失。” “老夫不喜欢受威胁。” “这不是威胁,是上级的命令,一定要执行。” 卓永年用心默察声音的来源,但他失望了,|读书论坛:http://210.29.4.4 /book/club/|声音仿佛发自虚无之间,没有固定的方向,当然,这是石室回音 的关系,闻之在东,忽焉在西,根本无法捉摸,眼前他所要争取的还是时间,没时 间便没机会。 “如果老夫要问点别的,朋友一定不会答复……” “一点不错!” “那咱们谈谈正式的问题。” “你只消答复,没什么好谈。” “老夫要再谈一下条件。” “说出来听听看?” “老夫只要说出‘击石老人’的下落,便可得到自由,对不对?” “对!” “有什么保证?” “嘿嘿!”一声其寒彻骨的冷笑,又道:“卓大侠,所谓保证就是本人一句话, 照理说,你根本没资格要求保证。” 卓永年心念一连几转,道:“再给老夫一刻时间,如何?” “一刻?唔,好就再宽限你一刻。” “还要一壶酒,酒能帮助老夫下决心。” 声音沉寂了片刻才又传出道:“好吧,你等着。” 卓永年耐心地等着,全神贯注,他想出这点子是希望着对方如何进酒来,以便 于其中发现端倪,他是在外面被击昏后送进来的,清醒时便是眼前这份景象。 约莫半盏热茶工夫,头顶上突然发出格格的异声,卓永年抬头,目不转瞬地注 视着,平滑的顶上升了个人头大的圆孔,接着,一个小篮子从圆孔里吊了下来,篮 子里是一壶酒,他取出酒壶,篮子又升了回去,圆孔封闭还原。 这是目前所知唯一的一个孔道。 他人瘦小,只消稍运“缩骨功”穿过不难,可惜洞在顶上,能否弄开是个大问 题,而且洞外的情况完全不清楚,要利用这出口实在太难了。 他不能露出有企图的样子,以防暗中有人窥视,既然要了酒,他就得喝。 执起壶,慢慢斟入杯中,让酒满溢到杯边浮起一线,然后以口就杯啜吸,实际 上他是在玩一个小门道,先用鼻闻,再用舌尖面试,这一试,先是一凛,继而大客 过望,这是不意的机会,但终于来临了。 他试出酒里下了药,依他的经验,是一种罕见的蒙汗药,看来对方是想对他采 取厉害手段了,他假作搔痒。暗暗取出常备的解药,只米粒大,不着形迹地连酒送 入口中,然后又连饮两杯,一阵摇晃,伏倒桌上。 趁伏倒之势,手一扒,撞翻灯火。 地牢顿时漆黑一片。 牛府后巷右首第四间空屋。 这时也是漆黑一片,一条人影在空屋里四下穿梭,屋子不大,三合小院,所谓 院,只是个天井而已。 这幽灵般的人影正是东方白。 久无人住的空屋,到处是触鼻的霉味,人要住在里面会跟着发霉,他不明白卓 水年何以会选这地方作为藏身之所。 他不敢亮灯,只凭些微的天光和练就的夜眼逐房搜索,没有迹象显示任何一个 房间可以住人或是有人住过。 蛛网碰面,积尘扑鼻,弄得他相当狼狈。 梅芳不会说假话,来路不明的小雪说的自然也就可信,可是两人都分明说这里 是卓永年藏身匿居之所,当然不会是临时约唔她们的地方,而卓永年真的没踪影。 现在已是二更时份,人没来联络也不回住处,很可能是发生问题了,刊宁宫方面在 等待着他开始行动,找不到人,话便传不到,这便如何是好? 他停身在正房与耳房相接的暗角里计无所出,与小雪约定在鬼树林外靠山脚处 见面,势又不能在此久留。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条人影像飞絮般从屋顶飘落天井之中,东方白心中 一动,本能地向后一缩身。 来人口里发出一声轻哨。 东方白的眼睛已适于黑暗,加上锐敏的夜眼,看出来的赫然是女扮男装的梅芳, 那声轻哨想来是与卓永年约定的暗号,她定然是非常急着要见卓永年,所以再来家 看。 东方白正要出声招呼,又见人影闪动,忙闭上了口。 人影是从与东方白相对的角落里闪出的,的确就像个有形无质的影子,点尘不 惊地便到了梅芳身后,梅芳懵然未觉。 东方白判断此人是跟踪梅芳而来的,不知意图何在,但看他的身法,绝不是泛 泛之辈。 梅芳左右顾盼,回身,发现面前多了个人,骇震之余忍不住惊“啊!”了一声, 弹退了数步,剑同时出鞘,动作相当利落。 她看出眼前是个身高八尺的瘦长汉子。 “你是谁?”她出声喝问。 “这正是区区要问朋友的。”瘦长汉子吐语阴冷。 “我是谁你管不着,快报名。” “朋友口气不小!”瘦长汉子语带不屑。 “你来此何为?”梅芳又问。 “那朋友你呢?”瘦长汉子依样反问。 “是跟踪我来的?” “就算是吧!” “为什么要跟踪我?” “这空屋子久无人住,只有老鼠在做窝,朋友你光临这种地方,显然不会是什 么好路道,说来听听看?” “如果我不想说呢?” “那朋友你会后悔一辈子。” “你说对了,正是这句话!”手中剑疾刺而出。 瘦长汉子闪开。 梅芳一剑刺空,剑不回收,就势变势,一连又是三剑,这三剑玄诡厉辣兼而有 之,换了一般高手绝难躲过。 瘦长汉子的身法犹如鬼魅,接连三个内晃,完全是极不可能的角度,轻易地避 了开去。 东方白暗自点头。 梅芳却暗自心惊,她明白碰上了难缠的高手,但她势又不能就此罢手,这里是 卓永年藏身的地方,卓永年现在下落不明,多份与这瘦长汉子有关,当下调匀了呼 吸,第三度出手,剑势再变,凌厉无前。 瘦长汉子滑似游鱼,在剑浪中展闪腾挪,只穿不攻。 东方白看出这汉子一味闪避,在梅芳绵密的狂攻下竟然游刃有余,判断他等梅 芳的内力消耗得差不多之时,便会发出致命的反击。 女人的心胸比较窄,好胜之心尤强,一剑紧似一剑。 夜暗中,视力再强也比不上白天,但瘦长汉子应付裕如,梅芳的剑竟连他的衣 边也沾不上,梅芳越打越是心急,如果摆不下对方,后果就相当严重了。 又过了八九招,梅芳的剑势已渐失凌厉。 东方白准备现身出手。 “啊!”地一声惊叫,瘦长汉子打了个滑。 梅芳直剑刺出。 东方白心中一动,梅芳这一剑必定得手,焉知事实大谬不然,瘦长汉子就一跄 之势,脚前头后地贴地滑了出去,梅芳一剑刺空,瘦长汉子似乎脚下有轴,木人般 笔直立起,正巧在梅芳身后,接着是一声:“别动!” 暗影中隐见刀光一闪。 梅芳果然不动了,因为一柄匕首已抵上她的后心。 东方白失悔迟了半步,梅芳被制,出手就要大费周章了。 现在,他只有继续保持缄默,静以待变一途。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梅芳抗声喝问。 “现在你已经没资格发问,只有回话的份,报上你的来路。” “休想!” “朋友,区区的刀子很利的,穿背透心不是难事。” “我不在乎!” “如果区区只要你残而不死,你也不在乎么?” “会有人向你讨债,而且还加利息。” “啊哈!谁会向区区讨债?” “就是在下!”东方白接上话头,从暗影中步了出来,直落天井,天井不大, 只两步便到了两人身侧不到六尺之处,也就是最佳的出手距离。 梅芳大为振奋,她听出是东方白的声音。 东方白的双眼在夜暗中有如两粒寒星,泛着刺芒。 瘦长汉子似乎极感意外,持匕的手颤了颤,刀尖本来是抵在梅芳后心的,这一 颤使相芳感到一阵刺痛,但她巳不在乎,她明白只要东方白出面,死亡的威胁已减 少了八成,她侧头望了东方白一眼,没吭声。 “无肠公子东方白?”瘦长汉子惊声开口。 “正是!”东方白应了一声。 “幸会!” “的确是幸会,朋友怎么称呼?” “毕老三!”他毫不迟疑地报了名。 这名字不但俗,还有些下三流的成份,自然是名不见经传的角色,偏又有这高 的身手,这名字是真还是假? “放开她!” “他是公子的朋友?” “不错!” “那就好办了,冲着你东方公子的情面,区区照办,不过请公子答应一件事。” 华老三的两眼也灼灼放光。 “什么事?” “彼此都不要再动手。” “可以!” 东方白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梅芳在对方手上,功力再高也无用武之地,何况 对方已买了他的面子,所提出的也并非什么了不起的条件。 “可以,在下应承。” 瘦长汉子收刀后退三步。 梅芳转回身。手中剑又扬起…… “梅老弟,别动手!”东方白声调冷沉,像是发令。 “公子,他……” “在下答应过不再动手。” “公子,你没想……” “梅老弟,把剑放下。” *潇湘扫描*黑色快车OCR*梅芳无奈,只好垂落长剑。 “毕朋友为何要跟踪我们梅老弟?” “好奇吧!” “好奇?毕朋友似乎言不由衷。” “这是实话。” “公子,别听他的。”梅芳插了口道:“他定然有什么企图,说不定他就是… …” 东方白抬手止住梅芳的话头,转向毕老三道:“毕朋友武功高强,想来必非无 名之辈……” “过奖,不敢当!” “朋友什么门户?” “独来独往,无门无户!” “真的如此?”东方白目芒变成了霜刃。 毕老三微侧头,定睛望着梅芳,突然打了个哈哈道:“原来如此,区区明白了, 东方公子,后会有期!” 最后四个字余音未歇,人已没入屋角暗影,快得使人目不暇及。 梅芳弹起身…… 东方白大声道:“不必追了!” 梅芳刹住了身形,道:“公子,为什么要阻止我去追?” “你追不上的,对方的身法相当玄奇,连我也没十分把握能追上对方,同时我 已经答应他放人便不再出手。” “公子,你犯了大错。” “噢,说说看?” “卓大侠曾经说过,他选这空房子作为藏身之所,意义非常重大,绝对不能外 泄,现在卓大使下落不明,公子竟然放过对方而不追究……” “你的意思是要我先迫口供,然后灭口?” “应该是这样!” “梅芳!”东方白笑了笑道:“你被人用刀子制住,我能不接受对方的条件么?” 梅芳呆了片刻,天暗,不知道她的脸红是不红。 “公子,这我知道,不过……” “梅芳,算了,我会再碰上他的,他说过后会有期,倒是他那句‘原来如此, 区区明白了!’不知是什么意思,你能想用到么?” “我也完全不明白。”梅芳摇头。 东方白偏头想了想,道:“对了,梅姑娘……” “公子,请现在就改变称呼。” “好,梅老弟,我有个重要约会时辰将到不能久留,要先进一步,你暂时留在 这里,也许能碰上人回来。” “可以,但我能留的时间也不多。” “没关系,能留多久留多久,千万要小心,假使那叫华老三的汉子是敌对方面 的人,说不定会卷土重来。” “这我理会。”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地牢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卓永年判断得到即将发生的事,他早已默计了方位角度,腾起身,手脚张开, 在顶棚与墙壁的直角间绷住。生彷一只大蜘蛛,这比之壁虎功更进了一层。 没多久,他听到身下响起了格格产,自忖所料不差。 几乎是没有隙缝的牢壁开了一道暗门,正好两方砌石大小,外面甬道的灯光立 即透入,两名壮汉进入牢房。 “老小子把灯火弄灭了!”其中一个开了口。 “到桌边抬人就是!”另一个接腔。 “噫!怎么……桌边好像没人?” “准是躺倒了。” 而道透进来的灯光只及暗门内数尺范围,两名壮汉正好就在光晕之内,从暗外 看亮处最清楚不过,卓永年正绷在斜上方,他当然不会放过稍纵即逝的机会,双手 一松,像一只夜宵蝙蝠俯冲而下,左右手各并食中二指同时点出迅疾得无法形容。 两壮汉发觉风声有异已来不及应变,双双栽倒。 卓永年丝毫不敢迟疑,掠出地牢,穿过一段平行甬道,然后小心翼翼地沿石级 而上,到了转折之处,不由暗叫一年“苦也!” 石级尽头灯火通明,还有人语之声,分明是在等待两壮汉抓他出去审问的,现 在变成了不上不下之局,他不能冲出去,更不能重返地牢,上面的等久了必然会再 派人入牢,在狭窄的两道石级间根本无所遁形。 在时机紧迫,又计无所出的情况下,只有冒险一途。 上面传来清晰的话声――“怎么搞的,老半天还不见提人上来?” “莫非出了什么差错?” “不可能,老狐狸分明已伏倒桌上。” “别忘了对方是抓精!” “你两个下去看看!”这是对话之外的第三个声音。 卓永年从声音判断,上面一共是三个人,如果两个再进地牢,上面就只剩一个, 灵机一动,他踅回牢里。 又是两名汉子下牢,手里撑着原本吊上甬道间的壁灯,到了暗门外,一个大声 道:“你两个到底捣什么用?” 说着,一先一后进人暗门,掌灯的走在前头。 “呀!”两人齐齐惊叫出声,他俩发现了躺倒的同伴,也就在两人发出惊叫的 同时,各挨了一指,双双仆倒,灯也随之熄灭,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上面应该只剩一个人,卓永年想到了脱身之计。 他摸索到桌边抓起酒壶和一个菜碗,然后重新出牢登上石级,到了最后几级, 他故意放重脚步弄出声音。 一个人头探出卞望。卓永年手中酒壶朝人头飞掷。 相隔只有数尺,又是猝然的袭击,人在完全没有心理防范之下,反应再神速也 无法应变,一壶砸个正着。 “啊!”人头缩去。 卓永年闪电般窜了上去。 上面是个简陋的房间,一个黑衫人手捂住脸,卓永年一眼便认出是间刑房,他 无暇细看,手中菜碗又立即掷出,黑杉人头一偏让过,口里栗叫道:“快来人!” 卓永年穿门而去。 宅子里响起了紧密的锣声。 人声嘈杂中,到处亮起了火把。 三更正。 东方白来到了鬼树林外靠山脚方向的约定位置,他在想:“小雪到底是什么身 份?她会赴的么?她为什么也在找卓永年?”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不见小雪现身。 东方白心里起了嘀咕,莫非她是“乾坤令”方面的人? 乾坤令与鬼火有关,鬼火又与大化门之消失有关,如果小雪真是他们的人,今 晚的约会便大有文章了,可是怎不见动静呢? 卓永年无端失踪,显见情况相当严重。 心念之中,突见两丈之外的树丛枝叶间闪现一团碧绿的光影,不像是火焰,有 光而无芒,绿惨惨地十分怕人。 “鬼火!”东方日在心里暗叫了一声,立即想到“不为”和“击石”两位老人 的遭遇,这怪光不但会使人盲残,还会丧失某些记忆,他拔剑在手,就待扑攻…… 突地,那惨绿的鬼火陡然炽烈,变为夺目的蓝光,它的强度几乎不输于阴雨行 雷的闪电,他本能地闭上双眼。 在此同时,他手中的剑发出强烈的白光。 空中响起一声震耳的霹雳,一股其强无比的震力,把他震得连退了三四步才稳 住,只差一点没栽下去。 他紧闭的眼不敢睁开,他怕承受不了残酷的现实,他想,我已经变成了瞎子, 步“不为” 和“击石”两位老人的后尘,瞎了眼,一切算到此结束,这比死亡还要可怕, 死了便一了百了,目盲就得现世。 这片刻,他觉得自已要崩溃,要发狂,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巳不再存在,他想倒 转剑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沙!沙!”有声音向他接近。 他猛然睁眼,这是本能的反应,预料是黑暗的世界,然而事实大大出乎意料, 眼没有瞎,景物丝毫未变,他几乎要欢呼出声,这是奇迹,天底下没有比明知是绝 境偏又逢生更令人鼓舞的事了。 这只是刹那的感受,再没深思的余地,四条黑影散开向他边来,他兀立着,收 敛了目芒,剑握得更紧,他已决心要杀人了,剑已离鞘,非见血不可。 四条人影已临近身边,他半闭上眼,夜暗中看起来他已经是瞎子。 四人中有人开口道:“上面要活捉,动手!” 四条套索同时从不同方位飞抛而出。 东方白看得清清楚楚,手中剑挽成剑花,旋动,四条套索应剑而断,不留转念 的余地。 人已旋出,剑花飞洒,极短促的惨哼,有两个栽了下去,人还没落实,剑芒电 吐中,另两个也跟着歪了下去,四个人差不多同时着地。 三人寂然。 一人挣起又坐下,这时可以看出他少了半截胳膊。 “报上来路?”东方白剑指断臂人。 断臂人开口狂呼:“乾坤大造,万物之源,四海同参,唯我……” 最后为尊两个字来出口人已仰面栽倒。 四个人全死了。 东方白木在当场。 这四句口号,是“乾坤令”使者在传令时念过的,不用说,这四个人是黑衣尖 头怪人一路的,鬼火当然也是他们施放的。 木了片刻,东方白开始搜查四名死者的尸体,但除了兵刃,身上什么也没有, 心念一转,他掠到记忆中发出鬼火的位置,仔细搜寻之下,一无所获,什么蛛丝马 迹都没有,他开始想到约会的小雪,何以不见人影? 原先的判断,小雪如果是对方的人,今晚的约会他们必有布置,现在果然被料 中了,小雪到客钱向自已打听卓永年的下落,而卓永年一直不见踪影,是否他已经 遭了毒手,或是落在对方手中而故意以探寻他的下落为借口? 正在想着,又见三条人影奔到现场。 东方白心中一动,定睛里去,认出是铁杖姥姥随带两名少女,两少女分别开始 检视四名死者,他现身步了过去。 “什么人?”铁杖姥姥喝问。 两少女停止了检视,双双弹到铁杖姥姥身恻。 “晚辈东方白!”话完,人已到了铁杖姥姥身前,这才又认出两名少女分别是 松筠和竹青,已经掣剑在手。 “哦!”铁杖姥姥如炬目芒一连几闪,又道:“这四个人是少侠做的?” “是的!” “为何不留活口问问?” “本来有一个活口,就是这断臂的,他自决了。” “少侠半夜三更到这里来必有所为?” “是的,赴一个约会,但对方爽约了。” “对方是谁?” “一个叫小雪的女子!” “小雪?……没听说过。”铁杖姥姥摇头。 “东方公子!”松筠接了腔道:“是不是后梅芳一步到客找找你的那女子?” “不错,是她。” “什么来路?” “不知道。”!潇湘书院! “她跟公子约会的目的是什么?” “她在打听卓大侠的下落,在下跟她约定分头去找,不论找到与否,三更天在 此地见面,但她失约了。” “她也在打听卓大侠的下落?”铁杖姥姥接回话。 “是的,她不肯说出原因。” “少侠有卓大侠的消息么?” “没有!”顿了顿,反问道:“姥姥因何而来?” “暗桩禀报此地发生异象,蓝白两光接触,响起了一声霹雳。”铁杖姥姥目中 棱芒又闪,道:“对了,少侠的两眼为什么没受到伤害?” “这……恢辈一直想不出来,姥姥刚说暗桩发现蓝白两道光华,蓝光是敌方所 发能使人盲残,那白光又是怎么回事呢?”东方白没看到自己的剑反射白光这一幕。 “这问题老身答不上来,也许有高人暗中相助,看样子是白光能克制蓝光,施 放白光的该是何许人物?” “难道会是小雪?”这句话东方白没说出口。 “姥姥!”竹青开了口道:“刚才弟子检视尸体时,发觉这断臂的……” 用手指了指,又道:“好像在哪里见过。” “噢!”铁杖姥姥移步上前,仔细端详了断臂人的尸体片刻,突地栗声道: “怎么会是他,这太不可能了?” “他是谁?”东方白急问。 “是一个……曾经在徐家集活动过的人!” 东方白从语调判断铁杖姥姥似乎言不由衷,她没说出死者的名姓家路,那声栗 叫表现了惊震和意外,显然绝非仅是见过的人,既然人家不肯说,他当然不便追问。 “姥姥,这四个人的善后可否烦贵宫派人处理?” “可以。” “那晚我就告辞了!” “请便吧!” 东方白抱了抱拳,转身举步离开,心里打了三个结,一个是发出白光抵制蓝光 使自已免于变成瞎子的到底是准? 另一个是铁杖姥姥认识死者之一为什么不肯相告?显然这当中又有了文章,而 自己井不被她视为同路之人。 第三十结是神秘女子小雪因何失约,说她是“乾坤令”方面的人只是猜想,在 未获得证实之前仍是个疑问。 走了里许,忽见一条娇巧人影疾奔而来,眨眼间便临切近,来人奔势缓下,不 由心头一紧,来的是小雪。 双方止步面对面站定,小雪娇喘吁吁,看来是奔行得太急的缘故,东方白冷眼 望着对方,心头隐泛杀机。 “对不住,我来迟了!”她不再自称小女子。 “不是故意迟到?”东方白话中有话。 “公子生气了?” “不,在下还活着,没来由生气。” “公子这句话……” “小雪姑娘,你很失望是么?” “我完全不懂公子的意思?”小雪瞪大了眼。 “小雪姑娘,三更的约会只你我二人知道,可是居然有人代姑娘赴约,而且还 想要活擒在下,偏偏姑娘又迟到,这未免太巧了吧?” 小雪怔了半晌,道:“公子,我实在是被一件意外事耽搁了,有卓大侠的消息 么?” 她的声调相当沉着。 “没有!”东方白勉强回应。 “这可就……” “小雪姑娘,咱们谈正经的,请交代来路?” “东方公子!”小雪似极感为难,话声期期艾艾的道:“请原谅……我有不得 已的苦衷,无法……向你作交代。” “在下一定要知道!” “这不太强人所难么?” “小雪姑娘,如果你不是女人……” “怎么样?” “在下早已采取强烈手段。” 小雪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道:“东方公子,以后……你会明白的。” “在下现在就要明白!”东方白毫不妥协。 “难道你要对我动剑?” “必要时就会!” “……”小雪默然。 “你是否施放鬼火之人?”东方白迫问。 “鬼火?”小雪似乎相当吃惊的道:“公子说的……是不是能使人变成瞎子的 鬼火?” 声音颤抖得很厉害。 “不必明知故问?” “公子碰见了鬼火?” “不错! “可是……公子的眼睛……” “这就是你想知道的秘密,对不对?” 小雪连嘴巴也张大了。 东方白不禁犹豫起来,难道是自已错疑了她,可是,她为什么不肯交代来路呢? 她为什么急着要找卓永年呢? 连蒋大牛与自己的关系她都知道,这不大可怕了么?她逾时失约,事完就现身, 天下那有这么巧的事? “小雪姑娘,你还是坦白交代的好?” “我……实在不能!” “在下的剑要是出鞘,不见血不回。” “公子,关于我的来路这一点……你去问卓大侠好不好?” “哼!在下倒要问姑娘,卓大侠是不是已经落入你们手中,故意来个倒打一钉 耙?”东方白忽然想到了这一点,这也是非常可能的事。 “公子说你们是什么意思?” “乾坤令属下!” “乾坤令?我……愈来愈不明白了!”眼珠子连转之后,又道:“公子,这是 个极大的误会,我发誓好不好?” “在下从来就不信这一套!” “那公子……要怎样才能相信?” “把你的来路作清楚的交代,别的全是废话。” “公子,我说过不能……我有极大的困难。”小雪的声音巳带着哭腔。 “怕受门规制裁?”东方白完全不为所动。 “不是,公子,请你不要朝那方面去想。” 东方白铁定了心肠,如果小雪真的是“乾坤令”属下的弟子,从她身上可以揭 开鬼火的秘密,同时也就可以找出大化门消失之谜的线索,这是他不惜出生入死的 大愿,也是出江湖的目的,即使违背武士的精神也不在乎。 “呛!”地一声,宝剑出了鞘。 小雪惊怖地连退三步。 “在下要出手了!”东方白的口吻是断然的。 小雪突地一扬手,一片黑乎乎的东西飞旋向东方白,仿佛车轮大小,在暗中根 本无法分辨是何物,东方白抖腕振剑急扫,那东西片碎飞舞,似乎轻飘无物,在情 况不明之下,东方白抽身闪退,以避飞物沾身。 就在东方白发剑碎物的瞬间,小雪已脱兔般投人右侧林中。 东方白当然不甘心看她走脱,也跟着入林。 杂木林,疏密相间,高矮参差,如果有人匿在其中而不动的话是很难发现的, 因为现在是暗夜,视线不明。 东方由游走了几圈一无所见,小雪就这么消失了,他恨得牙痒痒地回到原地, 捡起刚才的碎片一看,不由啼笑皆非,被剑绞碎的不明物,竟然是女人用的绢帕, 但他随即又凝重起来,绢帕又软又轻,居然能飞旋而出,即使不是真功实力,这份 手法技巧也弥足惊人。 绢帕不能伤人,但在夜路无备之下也够唬人。 小雪到底是什么身份? 东方白苦苦地想,从她出现到溜去,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都重温了一遍,但却 得不到结论,她机伶但没有邪意,正面想,反面想,全都似是而非,她临友人,又 像敌人,又似乎是第三者,只有她之出现必有某种目的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至于 彼此利害关联的程度就难以权衡了。 突地,他瞥见丛林方向人影一闪。 毫不迟疑,他以所能的全速扑了过去,的确是快逾浮光掠影,人影停在一丛矮 树边没动,看体形不是小雪。 “什么人?”东方白刹势出声。 “是我,大牛!” 来的是蒋大牛使东方白大感意外,站近前去,果然是蒋大牛没错,完全意料不 到的情况,东方白反而愕住了。 “公子!”蒋大牛低唤了一声道:“知还一直担心怕找不到你。” “你找我?”东方白已定下心神。 “是的!” “怎会找到这里来?” “是卓大使吩咐的!” “啊!”东方白吐了口大气,窃喜卓永年无恙,但又急于知道因由,道:“找 我有什么事?” “卓大侠说请公子马上起程到桐柏坡,别回客栈。” “为什么?”这又是意外中的意外。 “卓大侠没说为什么,就吩咐我传这句话。” “……”东方白傻了眼,一肚子的疑云。 “还有……” “还有什么?” “请公子暂时掩饰本来面目。”说着,把一个包袱递过,接着又道:“应用的 东西全在里面,请公子看着办!” 东方白接过手来,完全无法忖测卓永年到底是在弄什么玄虚。 ---------------------------------------------------- 潇湘书院扫描,独家连载,黑色快车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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