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第六章 狐狼交绥同床异梦 “但其中绝没有东方白,至于他身上的飞刀,有两种可能……” 丁天龙道:“哪两种可能?” 卓永年一副精明的样子道:“第一种可能,东方白也是‘魔刀鬼影’传人之一。 另一种可能,飞刀是无意中带在身边的,因为他们是同伙,也许他也想练。” 丁天龙默然。 李昆偏头深深一想,道:“卓大侠足智多谋,既然情况变得如此复杂,我们该 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来对付?” 卓永年“嗯!”了一声,竖起了两个指头。 “两条路!” “卓大侠说说着?”丁天龙接了话。 “第一条路,退回李青店总舵,闭关自守。,不起放弃这所别庄……” “不成!”丁天龙不待卓永年说完立即加以否定。 “丁帮主的意思是……” “凶手未获,死者无法瞑目,再则,‘坤宁宫’虽然都是些女人,但潜势力相 当可怕,本帮应付不了,如果退回总舵,对方不须采取什么大行动,只消四面封锁, 偌大一个门户如果没有生计,困也被困死。” “好,那就第二条路,拼到底。” “如何拼法?” “现在已经知道东方白有难缠的同路人,而他被囚在坤宁宫不能脱身,我们不 妨将机就计,把原先的计划稍加改变,其结果将更有利。”说着,神秘地笑笑,示 意两人靠近,低语了一阵,然后放大声音道:“如何?” “好计!” 丁天龙与李昆双双点头。 “还有,徐家集地方不大,生人混在此地目标很显着。只消注意他们的言行举 动,不难发现蛛丝马迹。” “盯踪?”李昆挑起了眉。 “不,不能盯踪,那样会打草惊蛇,而且我们也派不出能叮踪对方的能手,对 方不是普通敌人,留意即可。” mpanel(1); 顿了顿又道:“我们的计划一付诸实施,好戏就会上演,我们大可以隔岸观火, 等烧得差不多了,我们再抓住机会采取行动。” “目前所知道的,有一个人住在徐家老店身份十分可疑,区区曾跟他照过面, 看得出他是一名高手。” “什么样的人?” “年纪不大,风度气质都是上等,来路不明。” “唔,老夫亲自出马摸摸他的底。” 蓦在此刻,一个下人装束的少女跌跌撞撞地奔到厅门口,手拉门扇急速地喘息, 那神情就像被恶鬼追赶一件。 “春香,什么事?”丁天龙大声喝问。 “禀帮……帮……帮主……”春香语不成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少……少帮主他……” “少帮主怎么啦?”李昆接过去问。 “少帮主……”春香大大地喘息了两下才回过气来道:“少帮主出……事了!” 如果不是手扶门扇。她一定会瘫倒地上。 厅里三个人齐齐脸上变色。 丁天龙二话不说,拔脚便奔了出去。 李昆与卓永年随后跟出。 春香闭上眼喘息,她似乎连行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书房门外两个丫鬟在扶着门框掩泣,但又不像是哭,是在受了极度惊吓之后的 呻吟。 丁天龙急匆匆地奔到门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二娘那张扭歪了的泪脸,说多可 怕有多可怕,目光转移,像一记焦雷轰顶,他狂叫了一声,身躯摇摇欲倒,眼前一 阵黑,他急抓住门框才没栽下去。 床上,刺目惊心的猩红,躺了个血人。 他的独生儿子丁继宗已被残杀在床上,死状和先后被杀的太行之鹰苏飞,总香 主于石虎他们完全一样。 二娘已成了木头人,僵坐在床边椅上。 李昆和卓永年奔到,齐齐票栗叫了一声,也木住了。 丁天龙摇摇不稳地进入书房,双膝一软瘫坐地上。 暂时的死寂,空气也凝冻了。“啊!”丁天龙迸出了一声重病般的呻吟。 李昆和卓永年步了进去。 二娘长长喘了一口气,嘶声道:“我……我要把凶手千刀万剐,吃他……的肉, 喝他的血,啃他的骨头。”那份怨毒使人看了不寒而栗。 丁天龙用手撑地站起来,晃了两晃,没有流泪,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脸孔阵阵 抽搐,两颗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眶外,久久才狂喊了一声:“杀!” 死者平躺着,没有挣扎反抗的迹象。 卓永年面向二娘,他比较沉稳。 “二娘,事情怎么发生的?” “我……我是来看着继宗……”泪水滚了下来,脸皮子仍在抽动,接着又道: “看他是否睡得稳,一进门……就是这样子,继宗,你……你死得好惨。” 卓永年又挪向丁天龙。 “帮主,务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要全力缉凶!” “卓大侠!”丁天龙这时才流出痛泪道:“我……方寸已乱,请卓大侠和李兄 弟……尽力缉凶,不计代价,不择手段,……非揪出凶手不可。” “帮主,区区蒙你不弃,延为上宾,一定会竭尽绵薄,放心我卓永年誓与凶手 不两立,若不追出凶手,‘狐精’这块招牌从此摘下。” 徐家集地方小,数得出的几家茶楼酒铺,如果有什么新闻,不但传得快而且传 得彻底,半天工夫便叫传遍。 侯家店,仅次于徐家老店的一间酒店。 现在是晌午时分,上了八成座,小二们忙得脸上冒油,端菜送酒,穿梭在客人 中间,职业性的呼应声此起彼落。 酒座间,纷纷谈论着同一则新闻,内容大致是――困惑江湖多年的“鬼树林” 之谜已经揭晓,“鬼树林”其实是由人刻意布置的一个奇阵,树林并没有鬼。 人见人怕的“女执事”就是鬼树林林的主人。“无肠公子”东方白闯鬼树林。 多名“女执事”被杀。 “无肠公子”东方白悬尸林外。 目击者是“维扬武馆”的馆主包立民。 消息的内容大体上是如此,但由于各自的来源有别,所以在枝节方面便不尽相 同了。 任何消息,只要经过三张以上的嘴,自然就会变质,这是谁都懂得的道理。 在最靠里的角落上,坐了个长相不俗的贵介公子,一人独酌,斯文地挟着菜, 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似乎他对众说纷纭的江湖事完全不感兴趣,两眼只望着桌上 的酒菜,其实,他是在用心地听,一字不漏。 他是谁? 仍就是查缉“金狮子”血案的南阳府捕头卜云峰,“无肠公子”东方白是众人 所指的凶手,他俩曾经有了交往,他没逮他,反而摆出有意结交的姿态,还透露了 身份,为什么? 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相对的角落里,也有个独酌的酒客,是个蓄有鼠须,形态猥琐的老者,这种形 态的人,谁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狐精”卓永年。 卓永年可不是闷头吃喝,目光不时打量座间,当然也会扫到卜云峰,他似乎对 酒客们所谈论的消息很有兴趣,不时地点着头。 一个话题谈久了便会生腻,话题逐渐转移。 卜云峰付帐起身。 “狐精”卓永年紧跟着也算帐离座。“维扬武馆”的招牌在灯光下泛着金光。 大门是敞开的,传出阵阵练武时的吆喝之声。 卜云峰来到大门口,只见门里的场子里灯火通明,一大票年轻小伙正在练武, 有的对打,有的单练,有的在拎石锁,有的在举石担,场子正面的走廊上摆了两架 兵器,刀、枪、剑、戟、锏、鞭……各式俱全。 场子中央一个紫棠色脸的中年人双手环胸,似在督练,小伙子们练得非常起劲, 他就是馆主包立民么? 紫棠色脸的中年人发现了门外的卜云峰,缓步走来。 “请问朋友?” “在下卜云峰,有事求见馆主。”卜云峰抱拳。 “请问何事?”中年人打量了卜云峰一番。“只求证一件事,得当面请教,尊 驾就是……” “区区赵雷,是馆主的首徒。” “哦!赵兄,失敬,可否请通禀一声?” “请相候!” 赵雷转身穿过场子,直入正厅,不久复出,快步进到大门边,侧身摆手,作出 肃客之势,面带一抹微笑。 “卜兄请!” “烦赵兄带路!” “如此有僭,请随区区来!” 卜云峰随着赵雷穿场来到正屋厅门,赵雷止步侧身。 一个精神矍铄的灰髯老者离座迎候。 卜云峰昂首入厅,朝老者抱拳为礼。 “在下卜云峰冒昧打扰,馆主海涵!” “好说,请坐!”包立民还礼,抬手道:“请坐!” “谢坐!”卜云峰在客位落座。 赵雷没有跟进,悄然转身下场。 “卜老弟要见老夫有何指数?” “恕在下开门见山,不作套语。”卜云峰在原位欠了欠身又道:“听闻外间传 说,馆主目击‘无肠公子’东方白丧生鬼树林,可有此事?” “不错,有这回事!”包立民抚了抚灰须,老脸变得很严肃,沉声道:“不知 卜老弟因何要打听这件事?” “在下与东方白是朋友!”“噢!原来如此!” “请问馆主是如何发现的?” “老夫有事回庄房从鬼树林外经过,正好发现有人从鬼树林冲了出来,像是负 伤不轻的样子,紧接着,一群女子追出加以围攻,从喝叫声中知道他叫‘无肠公子 ’东方白,东方白虽已负伤,但剑法仍然惊人,连伤了三四个女的,最后一个使铁 杖的老太婆出现,剑杖相搏,只十个照面不到,东方白倒在仗下,由老太婆下令, 悬户林边,老夫是本地人,不想招惹她们,也就离开了,经过就是如此。” 卜云峰点头,沉思,目芒连连闪动。 此际,屏风的隙缝里,也有日芒在闪动。 “请恕在下无礼多问,鬼树林里的女人被称为‘女执事’,在此地人不敢惹, 馆主这么一宣扬,难道不怕……” “这……”包立民老脸一红道:“老夫一时计不及此,随口向门人们道出,想 不到消息就这么传开了。” “据好事的朋友透露,林外并不见尸。” “这就不得而知了,也许事后不久便收了掩埋。” 卜云峰站起身来。 “多承指教,在下告辞!” “恕老夫不留!”包立民也起身。 “好说!” 卜云峰抱拳之后,转身步出。 包立民步到门边。 “恕者夫不送。” “不敢!” 赵雷迎上,把卜云峰送出大门。 包立民转身。 一个瘦小的影子从屏风后闪出,是“狐精”卓永年。 “卓大侠,老夫实在担心……”包立民紧皱眉头。 “包馆主,一切放心,丁帮主已经替你设想周全,你年事已高,换个地方安享 晚年强如在此地逗猢狲玩,一千两黄金足可买你三个武馆,何乐而不为,再说,冲 着丁帮主跟你的交情,助他一臂之力缉凶,也是义所当为。” “这老夫懂!” “今晚你就搬到丁府去住,保证安全。” “唔!”包立民点点头。 “武馆就交给令徒赵雷经营,反正这是早晚的事。” 卓永年目芒闪了闪又道:“老夫觉得今晚的事有些古怪,这当中……”说着, 连连用手搔头。 “卓大侠发现了什么?” “那姓卜的自称是东方白的朋友,但在听到好友惨死悬尸之时,并无悲伤激愤 的样子,这似乎不近情理。” “也许……此人城府很深!” “管他,反正至多三日就会揭晓,现在……”说到这里,突地抬手示意噤声, 偏头倾耳,然后出声道:“是何方朋友光临?” 没有反应。 包立民老睑立呈紧张之色,他可没发觉人来到。 卓永年毫不迟疑,一阵风般飘出厅门,上屋,只见一条灰影在数个屋面之外, 快得像一溜烟,他追了下去。 包立民在厅里,一颗心像吊桶般七上八下。 突地,一样尖刺的东西抵上了“命门”大穴,他知道那是利器,全身的肌肉忽 然抽紧,呼吸也跟着迫促。 “慢慢后退,到屏风后面!”一个女子的声音。 他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尤其是女人的声音,是他最怕也最不愿听到的,一颗 心几乎要跳出腔子,他变成了待诀的死囚,发着颤,一步一步倒退,他不敢想抵在 背后的利器什么时候刺进他的身体。 退到屏风之后只不过七八步,全身却已汗湿。 “馆主!”大弟子赵雷的声音:“有事么?” 背上刺了一下。 “没事,你……带他们继续练!” “是!”赵雷退去。 “包馆主,照实回答我的问话!” “姑娘是鬼树林……” “不要问,只回答。”女子的声音也利得像刀道:“你真的亲眼目睹‘无肠公 子’东方白被悬尸在鬼树林外?” “这……” 包立民的喉头像塞了东西。 “快回答,姑娘我没时间跟你耗。” “这……”还是一个字。 “说,谁要你放这风声?” “是……是……” “哼!包立民,你可是徐家集土生土长的,你的一条老命加上家小,就只值一 千两黄金,对不对?”这话像利刃直刺进包立民的心脏。 包立民打了个哆嗦,刃尖已破皮而入,痛得他一眦牙,但他却不敢哼出声来。 他的命现在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包立民,放明白些,姑娘我是不嫌血腥的,你一家老小会半个不剩,如果你 实话实说,姑娘我放你一马。” “是……是太王帮丁帮主要老夫……这么做。” “什么理由?” “说是……说是为了要替帮中惨遭横死的报仇。” “唔!”沉默了片刻道:“那跟造谣何干?” “这……这个……老夫就不得而知了。” 又沉默了片刻。 “包立民,记住,没发生任何事,你什么也没说。” “是,老夫会记住。” 利器离开身体,但包立民不敢回身,鬼树林的人他死胆也惹不起,现在他的感 觉是鬼门关打了一个转。 “包馆主!”卓永年回进厅里。 包立民努力定了定神,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出屏风。 “卓大侠回来了,追到了人没有?” “当然,凭老夫的身法,有几个能逃出手去。”言下大有自诩之慨。 “人呢?” “放走了!” “放走了?”包立民大为不解道:“卓大侠逮到了人又把他放走?” “不,老夫根本就无意抓人,在认清了对方是谁之后就任由他离开,事实上也 完全在老夫意料之中,果然是他,他绝计逃不出如来掌心的!” “他是谁?” “卜云峰去而复返!” “那……他已经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这倒没有,他一光临老夫便已发觉。” 包立民“啊!”了一声之后不再开口,他是心有余悸,一条命差点交在那女子 的手下,但他不敢说出来,那女子放他一马,临去叮嘱“……没发生任何事,你什 么也没说。”他记得很牢,因为他全家有好几条命。 “包馆主,现在就随老夫到丁府去避风头……” “不!” “怎么,你改变了主意?” 卓永年很感意外。 “卓大侠,躲得和尚躲不了庙,老夫还有家小门人,能不顾他们的安全么?” 包立民愁眉苦脸,但心有成竹。“对方找上门来,馆主你能保护得了他们的安全?” “老夫……会有打算。” “也罢,老夫另作安排。” 石牢里。 一罐备份的灯油已经添光,添油的次数无法凭以计算出时间,但感觉上已经是 好几天,没有吃,没有喝,东方白不是铁人,他已逐渐陷入虚脱状态,眼前幻象丛 生,刺肠剐肚的饥饿痛感已经消失,人像飘游在虚无之中,思想已无法渠中,求生 的欲念也慢慢消失,他孱弱得像一个初生的婴儿,现在他叫白过来,对方不缴他的 械,制住他的武功的原因,因为二者的结果是一样的,反正是成为俎上之肉。 就这样瘐死石牢么? 他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怎样? 饿死,到最后一刻是没有痛苦的,现在,他在肉体上已没有痛苦,只是在心灵 上思想暂苏的片刻仍有痛楚。 彩虹不断闪现,但似乎已远在天边。 不是铭心的爱,也不想拥有,因为他不能,但却有着一份无法抛躲的微妙之情, 基于这份情,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然而现在,他已处在生死的边缘,他已不能为 她做什么,剩下的,仅只是回荡在脑际的怀想。 但这份怀想也即将消失,因为神志在逐渐模糊。 彩虹在虚空飘旋袅娜,他想抓住,死命上腾,就是够不着,自身是那样沉甸, 腾起一尺,落下一丈,距离越拉越远,变成了一片沙漠。 彩虹将消逝! 彩虹将离他远去! 他感觉生命在一点一滴地融化。 灯焰在拉长,又缩短,这是油枯的朕兆。 只要灯一灭,一切将归于虚寂。 突地,他发现灯在移动,继而又觉出是床在移转,并不是灯在变换位置,他想 :“人在死前总会有种种幻觉,这现象装示自己的生命快要到达终点,死,不过如 此,一点也不可怕,更没有痛苦,就让一切安静地结束吧!” 床是真的挪开了。 在原来床的位置地面开了一个三尺的方孔,一条人影冒了出来,站在床边,暗 红的灯光下可以看出是个蒙面少女,但东万白什么也没看到,他的神志在迷离中, 他竭力想捉摸一件事,他出江湖的目的,然而意识已经模糊。 蒙面少女轻轻叹了口气。 东方白看到了床边模糊的身影,但他以为是幻觉。 蒙面少女塞了几粒丸子在东方白的嘴里,干涩的喉头根本失去了吞咽的能力, 少女伸指点了两点,药丸顺利入喉,东方白感觉到了,这似乎不是幻觉,求生的欲 念立即抬头,这使他的神志清醒了些。 灯焰一长,归于寂灭,石牢沦入暗乡。 片刻之后,东方白感到一股热从丹田升起,神志也更为清醒,他又稍微有了思 想的能力,是要带自己出去执行么? 接着,他感到被人背在背上,开始走动。 这不像是被带出去执行,难道来了救星? 只是个意念,他还无法分析深想。 一路上偶而也看到昏昧的灯光,但只是断续闪现。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忽然变得沁凉。 东方白的神志进一步清醒,他看到了星空树影,但随即又陷入黑暗,他只觉得 自己被人负着快速地行进。 蓦地,身后传来了人声,全是女人的声音――“一号房不啻是铜墙铁壁,连只 苍蝇也飞不出去,居然会被他脱身,这可是怪事。” “一定有外援!” “外人能摸进去,这岂不……” “废话少说,快搜查!” 东方白被带进浓密的树丛,放落。 现在,他确定了一点,自己是被人救出来的,“坤宁宫”的人正在搜捕,救自 己的是谁,又是那个神秘客? 获救是一种鼓舞,这使他生出力量。 他本来瘫软如泥,现在,他能坐直了。 纱灯好几盏,从不同的方位晃过。 “请问,朋友是谁?”东方白居然有力量开口了,但声音不但喑哑,而且低得 像蚊子叫,但他相信身边的人一定可以听得到。 可是,没有任何反应。 一盏纱灯突然朝树丛接近,叶隙里可以看到两名少女的身影,东方白的心立时 收紧,这里分明是鬼树林,如果被对方发觉的话,非回笼不可,神秘客的功力再高, 也难在人家的窝里施展,何况他还要保持秘密身份。 “这丛树很密!” “试试看!” “唰!”地一声,长剑捣向树丛,然后连连挥舞戳刺,枝叶纷飞,只消再几下, 东方白非露原形不可。 紧张,使虚弱的他几乎晕厥过去。 “人不可能还藏在林子里!”提灯的吐口气。 “走吧!”执剑的住了手。 两名女子离去。 林子又恢复黑暗死寂。 东方白喘息了一阵,又开口道:“朋友到底是谁?” 得到的反应是指头戳上穴道,他失去了知觉。 东方白回复知觉,发现自己是躺在一间陋室的木床上,屋里很亮,窗隙里漏进 阳光,他知道现在已经是白天。 他挪动了一下身躯,觉得还是相当虚弱。 回想昨夜以前的一切,简直就像是场恶梦。 这是什么地方? 三番两次援手自己的神秘客是何许人物? 他援手自己的原因是什么? 照发生过的情况判断,神秘客应该就是“魔刀鬼影”的传人,“魔力鬼影”并 非正派人物,他如此做的目的何在? 目光瞥扫之下,发现床边桌上摆了饮食,还在冒着热气,长久的饥渴,使他如 获至宝,精神马上来了,他起身下床,摇摆着坐到桌边。桌上摆的是清粥小菜,他 什么也不去多想,抓起筷子便吃,他已是许久不知饭味。 粥只有一碗,小菜也不多,风卷残云,只片刻工夫便已碗碟底朝天,吃不够, 反而撩起了强烈的饥火。 东方白面对空碗碟直吞口水。 房门外一个声音道:“公子,您饿得太久,一下子不能吃大多,肠肚会受不了, 慢慢增加,几餐也就好了!” 饿久不能急食,这道理东方白懂,但饥火难捺。 随即他想到这发话的声音颇不陌生,会是谁?难道会是救自己的神秘客?可是 他称自己作公子,这似乎又…… “外面是那位?” “是小的。” 半掩的房门被推开,一个土气十足的年轻汉子走了进来,直到桌边才停住,东 方白定睛一看,不由大惊意外。 “大牛,是你?” “公子,是小的。” 进房的竟然是在大石桥下以小舟接应东方白脱险的渔郎蒋大牛。 蒋大牛上次适时以小舟接应是受人重酬所雇,他曾说事后将远走高飞另谋营生, 想不到他还滞留在本地,难道他是真人不露相? 可是任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高手。 东方白竭力使自己冷静。 “大牛,这是什么地方?” “小的新住处,距徐家集三十里。” “啊!”东方白压抑住情绪:“这怎么回事?” “有人送公子来,要小的照顾。” “是谁送我来的?” “就是上次在大石桥要小的办事的人。” “他是谁?” “不知道!”蒋大牛憨直地笑笑,不像说谎的样子。 “他要你办事,面对面,你怎会不知道。” “公子,是真的不知道。”咽了泡口水又道:“他把公子放在门外,叮咛小的 该怎么做,怎么样,还留了一大锭银子,可就是见不到人影。” 东方白窒住了,神秘客依然是神秘客。 “公子,您歇着吧,要多休息。” “大牛,你不是说过要到外地改行营生么?”东方白不甘心就此憋住,他想用 分敲侧击的方式套出内情。 “是,不过……小的还是舍不得离开这土生土长的地方,人亲土也亲,要是换 了个生地方日子会不好过的,小的想了许久,从小学打渔的什么也不会,除了种地 还可以勉强凑和,做别的实在没有门,所以就留下来了,这间小屋子和屋后的土地 小的已经买了下来,总算是真的生根了。” 他又笑了笑,似乎非常得意。 “你不怕太王帮的人找上你?” “不会!” “那么笃定?” “要小的替他办事的说了,太王帮不久就会瓦解,而且徐家集也不是他们真正 的地盘,只是他们帮主的别庄在这里而已,还说……准保小的没事。” 东方白心中不由一动,太王帮不久就会瓦解,这句话意味着什么?难道神秘客 在此地出现关系着帮派的恩怨?“那要你办事的还说了什么?” “别的……没有了,只是再三叮嘱好好调养公子。” 说完,突地猛一拍脑袋道:“看我,真的笨得像一头牛,把一件最重要的事给 忘了……” “什么重要事?” “一桩命案。” “命案?”东方白大为震惊道:“什么命案?” “是小的亲眼看到的命案,实在,太……可怕了!” “说说看?” “咳!”蒋大牛喘了口气,脸上露出余悸犹存的样子,窒了好一会才接下去道 :“话得从头说起,徐家集有个汪老头,盘了个大菜园子,种菜也种花,老头管卖 莱,他的宝贝女儿小英管卖花,集子上对他父女都很熟……” 东方白忍不住“嗯!”了一声,他进鬼树林准备救祝彩虹,就是从小英那卖花 女口中逼出的秘密,小英实际上是“坤宁宫”的弟子,在石牢里“铁杖姥姥”问口 供时曾透露小英已遇害,是与人私奔而被杀的。 “公子,您……” “大牛,说下去!”东方白的情绪起了波动。 蒋大牛用力搔了搔头。“约莫子是七天前,小的从大路上过,远远看见那菜园 汪的宝贝女儿拎着包袱站在路中央等人,当时小的怕露出行藏,不敢朝前直走,偏 上小路,这时有个贵公子打扮的像飞一样走向小英,两个人不知谈了些什么,贵公 子搂住小英亲了下嘴……” 说到这里顿住了,似乎在回想当时男女亲热的情景,脸上显出一种异样的表情。 “后来呢?”东方白有点迫不及待。 “后来……后来女的突然惨叫一声,手指着贵公子,不知说了几句什么,人便 倒在路当中,真是太可怕了!” “再以后呢?” “小的怕惹是非,赶快逃走。”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命案?” “是那位要小的办事的吩咐,务必要告诉公子。” “噢!他怎么说?” “他说那个杀人的贵公子也住在徐家老店,公子一定认识,他说……只要把事 情告诉公子,公子便会明白他的用意!” “他怎么也知道这件事?” “是小的多嘴向他说的。” 东方白表面上还镇定,心头已是沸沸扬扬,徐家老店贵公子,指的无疑是卜云 峰,而小英这条线索是卜云峰提供的,他是南阳府的捕头,怎么可能杀人?照情况 分析,他应该就是小英相约私奔的对象,他为何要杀她? 神秘客为何要溶大牛转告自己这件事? 这当中有什么文章? 蒋大牛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出房而去。 东方白呆坐着深深地想――不管“坤宁宫”如何对付自己,自己所作三个月之 内擒凶的诺言依然要实践,一方面是卸下自己所背的黑锅,另方面是基于“武道”。 眼前情况的发展虽然相当复杂,但关键只有一个,那就是始终不露相的神秘客, 即使他不是所有血案的凶手,至少他知道凶手是谁。 神秘客一再向自己布恩示进,可能有其目的。 神秘客特别要蒋大牛向自已转述小英被杀的凶案,强烈暗示卜云峰是凶乎,而 卜云峰是南阳府的捕头,为了侦办“金狮子”血案而来到了徐家集,这当中显然有 很大的文章,蒋大牛是血案目击者,问题在于他说的是否真实? 蒋大牛端了一壶茶进房。 “公子,您不上床歇歇?” “我想坐一会!” “这是药茶……” “药茶?” “是的,是那位要小的办事的特别为公子配的,说是喝了可以补元气,长精神, 公子您就多喝几杯吧!” 东方白定睛望着落大牛,但十足一个乡下老实人,看不出任何可能说谎的迹象, 不过老实人也会在别人授意下照本宣科地说故事,而他自己并不明白这故事所引发 的后果,老实人,得了人家好处就得报答是不变的做人原则。 “大牛,你刚才说菜园子汪老头的女儿被害的故事是真的?”东方白仔细观察 对方的反应,声调尽量和缓。 “不是故事,是真有其事!” “你真的亲眼看到?” “公子,我要是说白话我会死!”蒋大牛胀红了脸。 “大牛,我不是这意思!”东方白和悦地笑了笑道:“人命关天,我不能不问 个明白,弄个仔细,你说对不对?” “唔!”蒋大牛还鼓着腮帮子。 看样子蒋大牛说的是事实,这可就有些不可思议了,卜云峰是办案的公差,他 真的知法犯法? 也许蒋大牛所指的另有其人,住徐家老店作贵公子打扮的可能不光是卜云峰一 个,只消回到店里,应该不难查证。 丁府密室。 帮主丁天龙与副帮主李昆对立交谈,丁天龙的脸色说多难看有多难看,在激愤 怨毒之中隐含着一股悲伤。 “兄弟,你说……姓卜的没动静?” “对,小子们日夜轮番监视,他稳坐徐家老店没采取任何行动,卓大侠这条驱 狼就虎的妙计恐怕有了问题。” “什么问题?” “我们的计谋已被他识破。” “若不把凶手揪出来活祭亡魂,无以对惨死者在天之灵,他不动我们动……” 丁天龙的脸皮子阵阵抽搐,他的独生子继家也是惨遭横死者之列,他当然对凶 手恨如切骨,比挖他的心还要痛苦。 “还有个情况……” “什么情况?” “维扬武馆馆主包立民已经携家逃走!” “哦!”丁天龙双目暴睁道:“可能是这老狗泄的底,他放弃一千两黄金不要, 也拒绝到本府隐避,现在举家逃走,这当中就有问题。” “他很聪明!” “聪明?” “嗯!”李昆深深点了下头道:“包立民在我们强逼之下放出东方白被悬尸鬼 树林的消息,他明白‘坤宁宫’不会放过地,而他认为我们包庇不了他,所以只有 远走高飞一途,也说不定‘坤宁宫’的人已经找过他。” “如果是这样,他必然已经供出实情,‘坤宁宫’很快就会找上门……” “已经三天了,那批女的真能沉得住气?” 就在此刻,密室门开启,进来的是“狐精”卓永年,猥琐的脸孔十分沉重,令 人一望而知情势有些不妙。 “卓大侠,那边情况如何?”丁天龙迫不及待。 “我们吃瘪了!”卓永年鼠须直翘。 “吃瘪?”丁天龙与李昆异口同声。 “东方白已被人救走。” 这不啻当头霹雳,震得丁天龙和李昆瞠目结舌。 “老夫潜入鬼树林……”卓永年接下去道:“探听到东方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 救走,全宫为之震惊。” “可是……卜云峰并未离开徐家老店?”李昆皱眉。 “也许还有没露面的同伙!”卓永年也蹙起了额头。 “鬼树林对外面的谣言有何反应?” “她们找包立民,但却迟了一步,人已经逃走了!” “那包立民还没泄底,难怪她们没找上门。” “我们先下手逮住姓卜的,……”丁天龙语音激颤。 “帮主,这不妥!”卓永年摇头打断了丁天龙的话道:“敌人太强顽,我们识 能智取,不可力敌。姓祝的小妞不但被平安救走,还毁了少帮主,可见对方可伯到 什么程度,老夫既已誓言要追出凶手,自然会有妥慎的打算……” “卓大侠如何打算?” “张网待鱼!” “如果鱼不入网呢?” “不可能,鱼一定会入网,不过……”卓永年略事沉吟,以凌厉的目光望着丁 天龙,凝重万分地道:“帮主,事到如今,我们只有力挽狂澜,而应付非常之敌, 必须知已知彼,有句话务请帮主据实回答。” “请问!” 密室里的空气,顿时呈现紧张。 副帮主李昆怔怔地望着卓永年,不知他将问什么? 帮主丁天龙在等待卓永年发问。 卓永年一字一句地吐出声音。 “看凶手杀人的手段,似乎怀着深仇大恨,不可解的怨毒,请帮主仔细想想, 上道以来,曾经跟什么人结过重仇大怨,尤其是卜与东方这两姓?” 丁天龙立即摇头。 “没有,这一点本人曾经多次想过!” “从当年太行王屋开帮立舵以来都不曾跟人结过梁子?” “这……”丁天龙深深想了想道:“在江湖上扬名闯万,开门立户,结怨在所 难免,但要说到深仇大怨,却是想之不出。” “帮主,恕老夫直言,任何事都有其因果,一桩仇怨的形成,在帮主而言也许 是无心之失,不值一道,但在当事人而言,很可能影响深远,刻骨难忘,帮主无妨 再想想,现在暂且不谈,强敌当前,不可稍疏,我们各司其事吧!” 说完,步出密室。 李昆合上密室门。“大哥,私底下用老称呼您不见怪?” “当然,这更显兄弟之情,你想说什么?” “小弟突然想起件事……” “咦!什么事?” “说起来是陈年旧事,都快二十年了,大哥也许已经淡忘,但小弟却一直耿耿 在心!” 轻轻吐口气,才又接下去道:“大哥应该还记得当年太行王屋两帮为了筹集开 帮的经费,联手做的那一票生意?” “当然记得!”丁天龙老脸变了变道:“那票生意做得很干净,事后调查,并 没留下任何根须枝叶……” “这很难说。” “兄弟莫非发现了什么征兆?” “这倒没有,只是猜想,那票生意太大,曾经轰动了大河南北,说不定有人经 过多年调查出头翻案……” “很不可能!” “还有,当初我们犯下了江湖大忌,不该纵容……” “不要说了!”丁天龙扬手阻止李昆说下去,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道:“要紧的 是应付目前危机,我们出去。” 夜深! 人静! 丁府一片沉寂,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警哨密布,每一个可以藏身的角落 都伏得有人,不分日夜地守伺。 一条人影出现在中院,手里倒提长剑,劲装疾服。 “什么人?” 暗角里发出轻喝。 “接班的!” “樊老三么?” “唔!” “时间还没到,你他妈的闲得发慌么?” “唔!” 樊老三迅快地进入发声的暗角哨位。 “你……嗯!”短促的闷哼之后没了声息。 樊老三又从暗角里出现,穿过院心,大方地步向通往后院的穿堂。 “谁?”穿堂里发出喝问声。 “樊老三!”人已进入穿堂。 “你不是……唔!” 警卫被反勒住脖子,倒拖进穿堂右边的房门,门随即掩上,房里没灯,但开朝 后院的窗子有走廊灯光透入,依稀可辩人影,警卫是个瘦小老头,被叫樊老三的点 了穴道,抓放椅上,穿堂里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樊老三闪到门边。 房门推开,探进一个头。“刚才什么声音?”探头的人问。 “嗯!” 半声闷哼,探头的跌进门里,身躯将要着地的瞬间,被樊老三一把抄住,拖到 房角,抓下他手中剑,回身以剑尖抵住瘦小老头的胸口。 “想要命就说实话!” “唔!” “那姓祝的姑娘被关在哪里?” “在……在……” “小声,快说?” “后进正厅上房!” “没说假话?” “千真万确!” “很好,如果不确,本人会回头宰你!”说完,在瘦小老头身上连戳了三指。 瘦小老头瘫在椅上,头搭拉在一边。 樊老三收剑转身,就在他甫一转身的瞬间,瘦小老头的手闪电伸出,樊老三做 梦也估不到被他制住双重穴道的人居然会出手突袭,背肋之间一麻,连意念都不曾 转,人便软了下去,随即被瘦小老头抱上椅子。 “你……你……” 穴道被制,但还能开口。 “卜云峰,老夫等你好几天了!” 原来这混充丁府武士樊老三的,正是南阳府捕头卜云峰,而瘦小老者赫然是 “狐精”卓永年,现在反客为主。 卜云峰全身不能动,只剩下一张嘴还能开。 “你……你不是普通看家的?” “对,老夫是丁府客人。” “你……哦!区区想起来了,你是天下第一神偷‘狐精’卓永年,没错吧?” 卜云峰虽然被制,但仍很镇定。 “嘿嘿,你很有眼光!” “准备把区区怎样?” “既然光临了,当然得好好谈谈,事情总要解决的!”说完转身过去解了那名 武士的穴道,比了个手式。 那名武士立即出房而去。“老偷儿,有话快说。” “先交代一下来路如何?” “区区不想交代。” “卜云峰,这能由得了你么?” “怎样?” “不怎样,老夫有办法要你来不及地说出来。” “用刑?” “小手法,但绝不输于大刑。” “你这样做会后悔。” “后悔?哈哈哈哈……” 脚步声起,两名武士挑着灯进入房间,对角分立,紧接着跟进的是帮主丁天龙, 副帮主李昆和二娘,齐围在卜云峰身前。 二娘瞪起凶睛道:“他招了没有?” 卓永年道:“刚开始问。” 二娘狞声道:“由老娘来问……”揸开五指便朝卜云峰脚前抓去。 卓永年抬手格住道:“二娘,慢慢来!” 丁天龙咬咬牙道:“他就是住徐家老店的卜云峰?” 卓永年点头道:“不错,他在府外逮住了樊老三,混充樊老三的身份进府,瞒 过了好几重警卫,却被老夫及时发觉,把他诱捕……” 丁天龙道:“为了防范节外生枝,先废了他的武功,慢慢再问。” 二娘又待出手。 卜云峰大叫一声:“且慢!” 卓永年道:“怎么,你愿意说实话?” 卜云峰道:“不错,区区将表明身份。” 李昆道:“那你就说吧?” 卜云峰眼珠子转了转道:“区区的身份在右腰!” 在场的全露出迷惑之色,他的身份在右腰,这话从何说起? 卓水年目芒一闪,立即伸手摸向卜云峰右腰衣底,老脸微微一变,用力一拉, 抽出手,手中握了块手掌大的牌子,扬起,亮向众人。 李昆首先惊声道:“腰牌!” 丁天龙凑近一看道:“南阳府的火印!” 二娘张大了嘴。 卓永年目芒大盛,把腰牌前后两面仔细看了又看,然后展额一笑。 “老弟是南阳府的公差?” “不错!” “到徐家集来……” “追缉杀害‘金狮子’刘陵的凶手!” 丁天龙等三人面面相觑,这可是大大出人意料的事。 “凶手不是‘无肠公子’东方白么?” “这当中有问题。” “什么问题?” “区区从没放松过对他的盯踪,但发觉大石桥的血案不是他做的,他与‘白马 公子’约斗之后没离开过区区的监视,血案发生时他不在现场,至于真正的凶手是 谁?跟他是否有关系?区区正在积极调查搜集证据。” “哦!”卓永年一“哦!”尾音拖得很长。“卜捕头,多有得罪!” 丁天龙忙抱拳道:“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务请捕头海涵!” “好说,不知者不罪!” “请到客厅里再谈!” 说着,以目向卓永年示意。 卓永年忙解开卜云峰的穴道,奉还腰牌。 后院正厅,主客五人坐谈。 “卜老弟,你在进门时曾问祝姑娘的下落……”卓永年慢吞吞地问。 “对,据区区所知,她落在贵府。” “为何问起她?” “查证案情,因为她跟东方白关系特殊。” “她人已被救走!” 丁天龙接了话。 “噢!是什么人救走的?”卜云峰脸皮子起了抽动。 ---------------------------------------------------- 潇湘书院扫描,独家连载,黑色快车OCR

Search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