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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锦囊指迷   徐文正说到死而复活,连自己也不明原因之时,一个娇脆但十分冷漠的声音道: “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徐文闻言大惊,一跃而起,但伤势未愈,真元未复,身形摇摇欲倒。   黄明立即开口道:“何方朋友?”   徐文听声音已知来者是谁,登时热血沸腾,但他十分明白,自己此刻还无法与 人动手,强捺口怨气,道:“尊驾知道什么?”   衣袂飘飞之中,一条人影现身出来,对方,赫然是“云中仙子”。   黄明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云中仙子”照人的容光没有带丝毫杀气,平淡地道:“徐文,你体内有‘天 台魔姬’的血!”   徐文骇呼道:“在下身上有‘天台魔姬’的血?”   “一点不错。”   “在下不懂?”   “你当然不懂,当你第一次遭人杀害,生机将灭,‘天台魔姬’为了救你的命, 不惜以本身的血来挽你生机……”   徐文双目圆睁,惊异得无法以言语形容,栗声道:“她的血能救人?”   “嗯,因为她曾取食过‘石龙血浆’,血液中含有那不世之珍宝,能保生机不 灭,这就是你迭遭杀手而不死的原因。”   “啊!”   “啊!”   黄明与徐文同时惊呼出声。这真是闻所未闻的秘闻异事,而徐文的感受,却大 是不同,这么一说,“天台魔姬”对他可说是恩重如山,情如海,这种恩情,言语 无法形容,任何代价也不能抵债。最难能可贵的是她从来没有提到这件事,如果她 说出来,两人之间不会发生那些龃龉,感情也不会一波三折,然而,她放弃了这可 以完全获得他心的有利条件,这多么的令人起敬。   她所表现于外的近于淫娃荡妇,然而她内在却如此崇高伟大。一个人,如果单 以外在来衡量,不深求其心,那将是多大的错误。   她的影子,此刻已完完全全占有了他的心。   但,他似有些未尽释然地道:“尊驾怎会知道?”   “云中仙子”微微一哂道:“是本仙子在无意中听她和师父‘三指姥姥’谈及 的。”   “哦!”   “徐文,我赏你一掌只是泄愤,我知道你不会死,我如有心杀你,只消毁你躯 体,‘石龙血浆’也不能保你生机。”   徐文咬了咬牙道:“厚赐不敢忘,尊驾要下手,此刻还来得及。”   “我说过不杀你,但错过今天,又当别论。”   “不后悔么?”   “后悔,为什么?”   “在下不死,尊驾当心项上人头……”   “只要你办得到。”   “然则尊驾现身,没有别的指教了么?”   “有。”   “愿闻!”   “寄语徐英风,要他出面解决当年所欠的血债!”   “如果他不死,会的;如果他已辞世,在下一身接着。”   “云中仙子”樱唇微动,似乎想再说什么,但却没有再开口,一闪身,幽灵般 自视线中消失。 mpanel(1);   黄明激动地道:“这种身法,可以叹为观止了!”   徐文没有答腔,心中切念着“天台魔姬”,他心内暗誓,一但恩仇了了,即将 与地厮守终生,以报红颜知己之情。   但,他立即想到了蒋明珠。   蒋家父女,对自己可说恩情备至。   此次落尉民亲赴终南山“鬼湖”求“金线草果”,以期散去自己的“毒功”, 与其说为自己,不如说为蒋明珠的终身更来得恰当。   如何交代呢?   万一,蒋尉民此行发生了意外,不论于情于理,自己得负全部责任,那如何安 排蒋明珠呢?   如果两女兼容,首先蒋明珠就不会答应。而对“天台魔姬”的感情,将是一种 亵读,爱而不专,决无幸福之可言。   三妻四妾,不会遭物议,但自己对自己却无法交代。   心念之中,他觉得“鬼湖”之行刻不容缓,如果顺利找到蒋尉民,对方平安无 事,必能谅解自己的苦衷而收回成命……   于是,他沉重地问黄明道:“大哥,小弟想即刻上道赴‘鬼湖’”   黄明期期地道:“贤弟,愚兄不能同行了!”   这话,大出徐文意料之外,但他却私心狂喜,他实在不愿黄明随行,因为他觉 得有些事外人不能插手,必须自己去办。   “为什么?”   “愚兄……现下有急事待办。”   “急事?”   “是的,这是家师临别严命,伺机办理,现在时机来临了,我不能放弃。”   徐文本想问问是何急事,但转念一想,忍住了,说出来徒令黄明为难,如果可 以公开的话,不必问,黄明也会说出来的。当下一颔首,道:“小弟一人前去也好!”   “贤弟,如果你中途听到家师讯息,就不必去找蒋尉民了!”   徐文惑然道:“为什么?”   黄明窒了片刻,道:“家师会告诉你原因的,只要有家师消息,你就设法寻到 他老人家……”   徐文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黄明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得到“妙手先 生”讯息就可以放弃寻找蒋尉民?自己的目的,是蒋尉民的下落与安全。   这话的确费解!   而黄明偏偏故神其秘,徐文心中老大不快,但又无可如何,只好含糊应道: “好,小弟记下了。”   “还有,愚兄这有锦囊一封……”   徐文失口笑出了声,道:“锦囊!效武侯故智么?当年诸葛武侯调兵遣将,多 次使用锦囊妙计……”   黄明随之一笑,递过一个封得十分严密的纸套,道:“贤弟,这非常重要,如 遇疑难不决之事,可以打开看!”   “如果毫无疑难呢?”   “烧了它!”   “不许开启么?”   黄明正色道:“最好不要开。”   “好,小弟收下。”   “贤弟珍重!”   “大哥也珍重!”   “你的伤……”   “不要紧,一时半刻便可复原。”   “如此我走了。”   “大哥请!”   黄明走后,徐文料知“云中仙子”决不会向自己下手,放心大胆地坐在原地调 息疗伤。一个时辰之后,功力尽复,立即上道西奔。   他本可入庙找“云中仙子”算帐,但别人今天没有乘他之危,任什么仇怨,也 必得错过今天再算。他毅然离开了,这是他不同于常人之处。   这一天,徐文来到终南山下,问遍山民,没有一个人知道“鬼湖”所在。但他 相信黄明的话决不会假,只有一个可能,“鬼湖”这名称是武林人所取的某一特殊 地点的称谓,仅只限于在武林人物中流传,一般山民,自无法知道。   被迫无奈之下,他备了些干粮,径行入山查访。   “鬼湖”既是不为一般人所知的秘地,不言而喻,必然是在人迹不到的地方。   徐文有了这想法,入山之后,尽拣险僻的所在探寻。   三天,餐风宿露,一无所获。   他毫不灰心,拿定主意,非找个水落石出不可,否则.对自己的良心无法交代, 对蒋明珠更无法交代。   第四天,他仗着“旋空飞升”的绝世身法,登上一座险峻万分的高峰。   这高峰,除了飞鸟之外,连猿猱都难以攀援,峭壁上除苔藓之外,寸草不生。   上得峰头,只见一片苍苍郁郁的树林,眼望不透,像是给这突兀峥嵘的高峰戴 上了一项绿头巾。徐文暗忖,不知此峰何名,若以“绿帽峰”三字名之,最贴切不 过。   从峰顶下望,只见群山俯伏,涧壑分明。极目望去,恨本没有什么湖泊的影子。 由于峰头被树林所罩,只能看到正前方与左右的一部分,如果要后望,必须穿越这 座森林,到另一边。   他考虑了片刻,拔身登上树帽,踏林梢而进。   这样,他可以免去了披荆拂蔓的麻烦。   前进了数十丈,眼前陡地一亮,只见一个数亩大的湖,静静躺在林空之中,四 周林木如幕,从外面决看不出来。   难道这便是所谓的“鬼湖”?   他喜极地踏叶奔去,轻轻落在湖边,距湖水约十丈远近。   这湖水微茫迷幻,上面笼着一层白雾,看起来像是幻景,充满了森森鬼气。   他忘形地脱口道:“不错,这是‘鬼湖’无疑了!”   蓦地――   湖心中传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其声如鬼哭,但却不见人影。徐文不由浑身起栗, 汗毛直竖,鬼湖,真的有鬼不成?   笑声若断若续,似远又近。徐文功力再高,在这种境地中,也不禁头皮发麻。   蒋尉民业已来到这所在了吗?   抑或他已离开了?   也许他根本没有寻到?   笑声止了,空气恢复死一样的岑寂。   徐文定了定神,运功传音道:“武林末学徐文,求见此间主人!”   连叫三遍,毫无反应,正自迟疑之间,一个幽灵似的人影从湖水中冉冉而来。 徐文心头的骇异,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   人,能在水中行走么?   如果是鬼,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可能现形呀!   人影愈来愈近,脚步沉稳,若隐若现,不见水花溅起,也不似踏虚凌波一类的 至上轻功,那是什么原因呢?   他的心弦随着人影的移近而绷紧。   他看清楚了,现身的,是一个五十开外的魁梧老者,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 一双眼十分深沉,望了徐文两眼,嘴角牵动了两下,从侧面转了开去……   徐文双手一抱拳,道:“阁下留步!”   那老者头也不回,不疾不徐地走他的路。   徐文心想,是聋子不成,但有眼能看,既有陌生人到临,焉有不睬之理?心念 之中,放大了声音道:“在下有话动问!”   老者仍不瞅不睬,转眼已走出湖边,向林缘而去。   徐文一弹身,截住对方去路,忍一口怒气,道:“阁下为何拒人于千里之外?”   又不答,脚步倒是停了。   徐文耐住性子道:“此地是‘鬼湖’么?”   老者双眉紧蹙,眼中飘出一种异样的神情,以极低极低,低到仅能分辨的声音 道:“立即离开!”   徐文大感困惑,不知道这老者是什么意思,不答自己的问题,却要自己立即离 开,而神情上现出似有极大的顾虑,究竟为了什么?   老者一侧身,从旁边逸了过去,身法奇快。   徐文当然不肯放过,身形电闪倒弹,又截在对方头里,大声道:“在下请问这 里是否‘鬼湖’?”   老者连退数步,面上露出一抹痛苦的神情。   徐文更加困惑,对方不聋不哑,那是为了什么?   突地――   湖心中传出一个寒飕飕的女人声音:“他不会回答你的!”   声音是以传音之法传出,字字清晰。徐文为之心头大震,对方分明已练成了天 听地视之术,不然怎会知道外面的情况?但既有人答腔,事情便好办了,当下传声 应道:“为什么?”   “你管不着!”   “尊驾是此间主人么?”   “不惜。”   “尊号?”   “鬼湖夫人。”   “在下求见!”   “何事?”   “在下冒昧来此,探寻一个人的下落。”   “谁?”   “开封蒋尉民,三月之前到此求药……”   “你便是‘地狱书生’?”   徐文一听,这分明是表示落尉民业已来过,或许被困此间,蒋尉民必然已向对 方坦陈一切,否则对方不会知道自己的名号,当下欣喜若狂地道:“正是在下!”   “你要见蒋尉民?”   “是的。”   “你认识蒋尉民么?”   老者连连以眼色向徐文示意,但徐文已冲口应道:“当然。”   “鬼湖夫人”怪笑数声,倏地冷厉地道:“你说谎!”   徐文一怔神,道:“何以见得?”   “你根本不认识他。”   “尊驾根据什么说这句话?”   “因为你不认识他。”   “在下不懂尊驾的意思?”   “你面对的是谁?”   徐文心头大震,目光不期然地扫向那老者,但他说什么也不像蒋尉民,除了身 材之外,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尤其蒋尉民美髯及腹,而这老者仅有些短髭。   不管怎么说,自己决不会连蒋尉民都认不出来。   老者面上的肌肉抽动了数下,表情极其怪异,仍是不开口。   徐文这时把老者的面貌看得极为透彻,他发现老者双眉居中,印堂之处,有一 颗豆大的黑痣。这痣在相学上称为“二龙夺珠”,但蒋尉民没有这特征。   为什么“鬼湖夫人”指这老者是蒋尉民呢?   他断然地应道:“他不是。”   “什么,他不是?”   “绝对不是。”   “那这里没有你找的人。”   徐文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尊驾是故意作弄在下么?”   “凭你还不配。”   “在下以礼请求尊驾说实话!”   老者口唇翕动,欲言又止,似乎极想开口又不敢的样子。   “鬼湖夫人”传来数声冷笑,充满了不屑的意味,音调冷如冰雪地道:“‘地 狱书生’,识相的活,滚下峰去!”   徐文心火大发,傲然道:“否则的话呢?”   “你便永远下不了这峰。”   “未见得吧!”   “这是你自己找死……”   “在下不达目的不罢休!”   老者面上一副十分着急的样子,连连努嘴,示意徐文离开。   “鬼湖夫人”又传声道:“蒋尉民,前约取消,你走吧!”   老者面色大变,厉声向徐文道:“傻瓜,你使我前功尽弃了!”   说完,弹身向湖中奔云,瞬间消失在雾气中。   徐文愣住了!这一声厉喝,完全是蒋尉民的声音,但形貌却又完全不对。   前功尽弃是什么意思?   老者也自承是蒋尉民?   他又表演了一次踏水而行,他的身手办得到么?   蓦地――   徐文想到了黄明临行的锦囊,他交代遇到疑难不决之事时,可以拆开来看……   心念动处,他急忙取了出来,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蒋尉民即家师,如 遇眉心有黑痣之人,即是他老人家本来面目!”   “啊!”   徐文惊呼出了声,激动得全身发颤,真是做梦也估不到,蒋尉民便是“妙手先 生”。谜底揭开了,以往许多疑虑,也告开朗。如此说来,长髯及腹的蒋世叔,也 是化身之一,今日所见,才是他的真面目。   于是,他又联想起那一连串的谜面――   收留大母“空谷兰苏媛”!   被人发现与父亲一路!   数次命自己赴开封蒋府!   为蒋明珠说话!   黄明交代,如遇“妙手究生”,就可以不必再寻蒋尉民……   等等,不可解的谜,算是全揭开了。   蒋尉民既是“妙手先生”,则父亲生死之谜、“七星故人”之谜……也可从他 口中揭开。   如今找到他,“金线草果”业已不需要了,还求“鬼湖夫人”作甚?   他弹身一掠数丈,猛省起前面是湖水,但已收势不及,双脚已向水面落去。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脚落实地,低头一看,不由失声而笑。   这哪里是什么湖水,是一片天生的白玉石,在日光照射之下,加上蒙蒙雾气, 看来像是湖水,怪不得蒋尉民如履平地。   但,他也不由惊叹造物之神奇。   鬼湖!鬼湖!怪不得称为鬼湖,的确是充满了鬼气   秘密揭穿,胆气顿豪,举步便朝潮中央欺去。   越往里,雾气越浓,以他超人的目力,也只能看出三丈左右的距离,三丈之外, 便模糊不清了。他还得预防猝然的突袭。   陡地,眼前一亮,只见一栋白石建造的精舍呈现眼帘。珠光映照下,一切清晰 入目,大门洞开,门前,长跪着蒋尉民。   只听蒋尉民的半句话尾道:“……务请前辈收回成命!”   屋内,传出“鬼湖夫人”娇脆但冷漠的声音道:“办不到。”   听声音,年纪不会太大,而蒋尉民称之前辈,这可就怪了。   “晚辈并未违约开口说话?”   “不管。我言出不改。”   “请看先师之面……”   “住口。若非看在‘幻影郎君’份上,老身岂容你越雷池半步。”   徐文心内一动,原来“妙手先生”是“幻影郎君”的传人。   只听“鬼湖夫人”接着道:“看在你师父面上,现在你带这娃儿离开。”   显然徐文的来临,瞒不了她。   徐文大步上前,道:“蒋世叔,请起来,我们走!”   蒋尉民恨声道:“贤侄,你把我害苦了。”   “世叔,我们已不需要那‘金线草果’了!”   “不需要了,为什么?”   “详情另为奉禀!”   蒋尉民仍不失恭谨地一俯首,道:“晚辈告辞!”   说着,站起身来。   徐文想,“鬼湖夫人”既与“幻影郎君”有交情,年纪当有百岁之外。   “鬼湘夫人”的声音,又告传出。   “徐文,你太目无尊长了!”   徐文改了称呼,道:“老前辈指教得是,晚辈谢过!”   说完,深深一揖。他所以如此谦卑,完全是看在蒋尉民的份上。   “就这么一句话交代了么?”   徐文一怔,道:“依老前辈之意呢?”   “老身要教训教训你!”   “如何教训法?”   “对拆三招,接得了,你下山……”   “接不了呢?”   “留下!”   蒋尉民大急,拉了徐文一把,面向门内道:“前辈请恕他年轻无知……”   “没你的事。”   “前辈曾答应晚辈带他下山?”   “住口,再多嘴连你也留下。”   徐文怒火倏升,再也耐不住,冷冷地道:“老前辈逼人太甚了!”   “逼你?娃儿,你还不配说这种话……”一顿之后.又道:“小梅,出去教训 他一下,小命别要他的。”   “遵命!”   徐文满以为“鬼湖夫人”要亲自与自己对拆三招,想不到是命令手下出场,而 且语气之间,根本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火气更大了。   蒋尉民变颜变色地道:“贤侄,你太狂妄了,凭你岂能与前辈门人对招,还不 快认罪……”   徐文淡淡地打断话题,道:“世叔闪开些,小侄不信这个邪!”   “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徐文一抬头,只见面前已站定一个白发老太婆,目光如炬,使珠光为之失色。 这就是“鬼湖夫人”口中的小梅?年纪至少在七八十岁之间,可是名字倒像个小丫 头呢!   “尊驾就是小梅?”   “废话,老身之名岂是你能叫得的!”   “请出手!”   “少狂,你先出手。”   蒋尉民急得汗珠直滚,怒喝道:“徐文,你有本事就接我……”   “蒋尉民,不许坏我规矩。”   蒋尉民愤然退了开去。徐文知道他是出于一片爱意,怕自已接不下这老太婆三 招,所以真的生了气。   叫小梅的老太婆冷冷喝道:“出手!”   照江湖规矩,辈份高的决不出手。徐文不再开口,“毒手一式”闪电般划了出 去,老太婆惊“噫”一声,闪向一旁;徐文心中一动,对方能避开“毒手一式”可 以想见身手之高,他不让对方有出手的机会,“毒手二式”紧跟着施出。   这两式,他都用了十成功力。   “嗯!”   闷哼声中,老太婆连连踉跄,老脸上一片痛苦之色。   徐文不为已甚,点到为止,没有再下杀手。   蒋尉民满面震惊之色,徐文的功力,太出乎他意料之外。徐文半年多来的遭遇, 他根本不知道。   徐文面对屋门道:“老前辈,晚辈侥幸胜了一筹!”   话声才落,身前起了冷哼,一个貌美如花的半老徐娘站在门边。徐文大吃一惊, 她便是百岁开外的“鬼湖夫人”么?她练有驻颜之术?   “哼!你很不错,老身小看你了!”   “老前辈有何指教?”   “老身接你三招!”   “这……”   “老身决不食言,你可以离开了。但老身见你招式奇脆,狠辣得出乎常情,是 以想见识一下,你试攻老身三招,但必须用全力!”   徐文迟疑地道:“用全力……”   “不错,老身不反击,只接你的招。”   “这……”   “出手!”   徐文的目光不期然地瞟向蒋尉民,他想探探他的反应,只见他愁眉苦脸,看样 子是不希望徐文出手,但徐文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当下转目、凝神、提气, “毒手一式”猛然攻出……   “鬼湖夫人”一抬手,怪异至极地一圈。   徐文骇然收势,对方这一圈,竟然使他的招式发不出去,这太惊人了,功高如 “五方教主”、“云中仙子”也办不到。   这一来,却激起了好胜之心,“毒手二式”跟着攻出。   情形与头一式一样,徐文又被迫中途收招。   蒋尉民一抬手道:“贤侄,老前辈功力无边,你不必再冒犯了……”   “鬼湖夫人”冷冷地道:“老身说过三招。”   蒋尉民默然,但他很放心,因为“鬼湖夫人”说过不反击。   徐文的感受却又不同,一二两式被对方从容封堵,第三式能否得逞,大成问题。 而这三式,是“万毒门”至高武学,如果败于“鬼湖夫人”之手,对本门可说是一 种耻辱。因为这证明“鬼湖”虽不开山立派,但实际已凌驾本门之上。   当然,徐文的修为深浅,与招式的威力有密切关系,如果他内力再强,招式的 威力也将更增。   另一方面,他为了守门规,招式之中,并不含毒,否则,情况也许改观。   如果,“鬼湖夫人”是出手攻击的一方,后果又如何?   他的神色凝重到了十分,眼中碧芒有如紫电。   “请接第三招!”   喝话声中,“毒手三式”夹以毕生功力,攻了出去。   “嗯!”   哼声虽轻,但在场的都听到了。“鬼湖夫人”身形一个踉跄,挥手道:“你俩 可以离开了!”   声音充满了凄惨的况味。一个百岁的武林奇人,败于一个后生小子之手,的确 不是味道。   徐文料不到这第三式能奏功,反而呆了一呆。到对方发了话,才回过神来,忙 施一礼,歉然道:“老前辈,承让了!”   “鬼湖夫人”片言不发,转身入门而逝。那叫小梅的白发老太婆也消失了影子。   蒋尉民苦苦一笑,道:“我们该走了。”   两人奔出林外,到了峰缘,徐文向下望了望,道:“世叔,准备如何下峰?”   “随我来。”   到了一处断岩缺口,蒋尉民从石隙里取出两捆绳索,索头上有老虎爪。   “就是这个。”   “飞爪百链索?”   “不错”   “世叔使用,小侄还可徒手对付!”   蒋尉民惊异地望了徐文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止住了,抖出飞爪,人便向 下落去;两副飞爪,交替使用,转眼间便从视线中消失。   徐文运足功力,用“旋空飞身法”反旋而下。   脚落实地,却不见蒋尉民的影子。心想,奇怪,两人先后从一个地方下峰,何 以不见人影呢?说什么他也不会单独离开……   突地,徐文一眼瞥见一条飞爪落在一丛荆棘上,一溜鲜血,向右方洒去。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猜想落尉民定是遭了意外。是什么人会在此处突袭呢? “鬼湖夫人”手下么?抑是她本人?但怎么可能呢?   自己何以不闻声息,也不见动静?蒋尉民的身手也并非泛泛呀?   他焦灼地循着血迹奔去,此地榛莽丛生,数丈之后,连血迹都没有了。视线又 不开朗,无法及远,但他坚信,依时间计算,不论发生了什么情况,对方决跑不远。   于是,他纵上了一片突岩,朝前望去,仍一无所获。   如果蒋尉民在离峰之后发生了意外,那真是遗恨千古的事了,而且,许多谜底, 还要有待从他口中揭开呢。   他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内心焦急得如火焚。   就在此刻――   一声沉闷得像是发自地底的哼声,传自脚下不远的密林之中。徐文连想都不想, 循声扑了过去。   林中,蒋尉民被反剪缚在一株树干上,口鼻被布条勒注,只剩双目露在外面。   四周静悄悄地不闻半丝声息。徐文一见这情景,登时心火直冒,举步便朝蒋尉 民身前欺去。由于他出道以求,迭遭凶险,已深深体味到江湖的鬼域,是以心中存 有戒心,若照他以往的性格,早已飞扑过去解救蒋尉民了。   “唔!唔!”   声音发自蒋尉民的喉底。徐文目光朝四下逡巡,脚步却不曾停。蒋尉民目瞪如 铃,可惜口鼻被勒堵,无法开口表达他的意见。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心中的焦 急。   徐文明知必有文章,但脚步仍不由自主地向蒋尉民身前移近。   蒋尉民双脚猛蹬地面,沙石枯枝,迸飞疾射。   这是陷阱么?   徐文灵光一现,若有所悟,缓缓举步,锐利的目光,射向周遭的一草一木,想 发现些蛛丝马迹。   一丝细微的、常人无法分辨的声音,起自五丈的树丛中。对徐文而言,这已足 够了,凭这一丝声息,他已发现暗中潜伏着人,目的当然是对付自己,他也知道蒋 尉民蹬地与瞪目的原因了,那是阻止自己向他走近。   “唰!”   有如电光一闪,徐文划空射向左前方的树丛。   “轰!”   同一时间,徐文立足之处,火花一闪,轰声震耳,烟硝弥漫。   “嗯!”   闷哼声中,一个锦衣少年被徐文兜胸揪住,提了起来。   “‘五方使者’!嘿嘿,想不到你们这批魔爪子竟然跟踪到这深山绝顶之中……”   徐文话声未落,那被擒的“五方使者”惊呼一声:“‘五雷珠’!”   徐文反应神速,一松手,斜刺里闪射三四丈之遥。又是一声“隆”然巨震,夹 着微弱的半声惨号,那名“五方使者”尸体无存,两丈之内尽是烟火,五丈之内叶 落枝残。   徐文目中碧芒大盛,一弹身,又一个伏匿的锦衣少年落入手中。他已学了乖, 一把抓起那“五方使者”,电闪般换了一个位置。   人影,从不同方位先后冒了出来,清一色的锦衣劲装,除了已死的与被擒的, 尚有八名之众。   “‘地狱书生’,你死定了!”   徐文一扭头,只见三丈外的树后,转出一个面有恶疤的红发怪人,独目闪着凶 光,枯瘦如柴,宽而长的黑袍,衬托得他像一个厉鬼。   他,赫然是“五方教”副主教“七煞神”周谨。他在郾师分舵曾伤在“毒手二 式”之下,见机逃得一命。   徐文冷森森地道:“副主教,幸会!”   “哇!”   一声惨嗥,破空而起。   徐文手一紧,活生生扼死了扣在手中的那名“五方使者”,顺手把尸体一抛。   “七煞神”周谨独目冒出了火花,咬牙切齿地道:   “‘地狱书生’,今天若不把你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徐文冷哼了一声,道:“不为人便做鬼吧!”   话声中,疾箭般朝“七煞神”扑去……   “不许动!”   徐文一窒,停了身形,“七煞神”业已到了蒋尉民身后,手掌按在蒋尉民头顶。 徐文厉声道:“‘七煞神’,你敢动他一毫一发,‘五方教’将鸡犬不留!”   话声中所含的杀机,令人听来不寒而栗。   “七煞神”丑脸一变,怪笑道:“小子,你没有机会了!”   “未见得……”   蒋尉民双脚又开始蹬踢……   徐文见状知警,电闪回身,只见一名使者,正脱手掷出“五雷珠”。这“五雷 珠”威力可达数丈,徐文身法再快,也快不过那飞掷的珠与爆炸的速度。   “痛禅和尚”凭“先天罡气”,可以把“五雷珠”阴在空中,而徐文却办不到, 这便是业有专横,各有所长了。   他没有思考的余地,几乎出自本能地双掌夹十二成功力,凌空劈了出去,随着, 他一伏身。   “轰隆!”   “五雷珠”受掌力撞击,在被震回尚未落地的瞬间爆炸,惨号随之而起,三名 使者消失了影子。   徐文把握了这使“七煞神”分心的机会,身躯倒掠,一跃到了“七煞神”身后, 飞指点出。   “七煞神”惊觉之际,业已迟了,他连向蒋尉民下手的机会都没有,在活命第 一的原则下,闪了开去。   能躲过这闪电般的袭击,他的功力已是相当可观了。   徐文恨到了极处,如影附形而进,“毒手三式”疾攻而出。   “哇!”   “七煞神”踣了下去,但又挣扎着站了起来。徐文又是一掌挥出,“砰!”枯 瘦的身躯腾起丈来高,落回地面,再起不来了。   剩下的四名“五方使者”,鼠窜而逃。   徐文也不追杀,急返身解开了蒋尉民。   蒋尉民搓了搓被绑得发了麻的双手,苦苦一笑道:“贤侄,好险,我俩都再世 为人了!”   徐文关切地道:“世叔没有什么吧?”   “没有什么。”   “这批魔爪子是早伏伺在峰脚的了?”   “他们是跟踪你到此地的,目的是对付你……”   “可是对方怎知小侄与世叔是一道的呢?世叔被困峰上已有数月之久,这事可 说神不知鬼不觉,而小侄是单身前来,同时世叔的真面目恐怕江湖中知者极少,这   “事非偶然。我一下峰,便遭突击,而且‘七煞神’一口便道出我的名号。”   “哦”   “坐下。你先把这些日子来,你的遭遇告诉我。”   徐文依言坐下,把此次前来的经过述了一遍,然后再回溯到半年之前的际遇, 格于门规,他只说获得奇遇,隐起“万毒门”的内情不说。   蒋尉民慨叹道:“贤侄,你目前的身手,放眼当今武林,恐怕难逢敌手了!”   徐文一摇头,道:“世叔过誉了,即以‘鬼湖夫人’而言,如果认真相搏,尚 不知鹿死谁手。”   “可是你第三招胜了。”   “对方只守不攻,情况当然有别。”   “你道‘鬼湖夫人’是谁?”   “不知道。”   “他便是昔年名震武林的‘百变鬼女’!”   “啊!怪不得她的面貌与年龄不符,原来她也是易容巨擘之―……”   “那又不对了,你所见的便是她本来面目,她的功力已练到驻颜长春之境。我 误打误撞,找到了‘鬼湖’,她念在与先师‘幻影郎君’的交情上,允许赐我‘金 线草果’,但却提出条件,要我为她服役半年……”   “服役半年?”   “嗯!同时规定半年之内不许开口与任何外来者交谈。”   “这又为什么呢?”   “她怕走露‘鬼湖’之秘。”   “怪人异行!”   “的确是如此。对了,你还没提及为什么不需‘金线草果’?”   “小侄自无意获奇遇之后,‘毒手’已能收发由心,毒不解而解了。”   “啊!”   “倒是世叔的这番苦心,令小侄终生难安。”   “不提这个了……”   “世叔,小侄有些事请教……”   “对了,你记得半年前我与你开封一月之约吗?”   “记得,正为此请教。”   “你问吧,这样比较直接些。”   徐文拭了拭额上的汗水,平静一下激越的情绪,开口道:“家父生死之谜?”   蒋尉民神情顿时激动起来,咬了咬牙,道:“也许仍在人世!”   “世叔说也许,是不能确定的了?”   “差不多可以确定。”   “请明告?”   “你知道‘七星故人’是谁?”   “他是谁?”   “他便是你父亲!”   徐文如中雷击,从地上跳了起来,目瞪如铃,栗声道:“不!决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白石峰’头,小侄被他迫落断岩!”   蒋尉民也站起来,颤声道:“真有这样的事?”   “难道小侄会信口雌黄……”   “这……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事实真的如此。”   蒋尉民愣了眼,张口无声。   徐文脑海又混乱起来,做父亲的会无故向儿子下杀手,谁能相信?但蒋尉民的 话自知也不会假,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呢?   “世叔,开封道上两尸何解?”   “因为‘七星故人’便是你父亲,所以我判断你父亲尚在人世。”   “他……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可能他是为了逃避上官宏的追杀,因为他本身与化身‘七星故人’,都是 ‘卫道会’追杀的目标,因而布此疑阵!”   “可是他为何对小侄下杀手呢?”   “这一点不可思议!”   “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难以想象!”   “如此说来,家父的确未死?”   “这么说,死者面部被毁,便是怕被人认出的明证。”   徐文双拳紧握,内心在迷惑、痛苦、惊栗之中挣扎。   蒋尉民悠悠地道:“当初,我答应你揭开谜底,是打算找到你父亲。找出个中 真相,但,我……费了极大工夫,竟然得不到他的讯息。”   “世叔曾与家父一路的?”   “不错。当初,你说的陌生汉子与夺取‘佛心’的‘过路人’,我怀疑是你父 亲的化身,结果……”   “结果如何?”   “仍无端倪可寻。”   “‘过路人’便是‘五方教主’……”   蒋尉民一震,道:“什么,‘过路人’便是‘五方教主?”   “是的。他也是冒充家父,锦饱蒙面,首先向小侄下杀手的人!”   “你证明了?”   “完全无疑!”   “那我想到了一点……”   “什么?”   “向你下手的‘七星故人’,并非你父亲所化的那‘七星故人’,对方可能也 精于易容之术,窥视在侧,乘机下手。”   徐文顿时从迷雾中解脱出来,激动地道:“世叔所断不差,必然是如此。但那 人又是谁呢?”   “也许就是‘过路人’……”   “这一点小侄有把握查证清楚。记得‘石佛’是在府上被窃的,以世叔的能为……”   蒋尉民苦苦一笑道:“当初得到‘石佛’,发现‘石佛’无心,毫无价值,为 了避免怀宝招祸,所以故意炫露让人窃走,以杜非份人之念头!”   徐文颔首道:“原来如此。还有,家大母‘空谷兰苏媛’,托身在世叔秘居的 正阳城鬼屋,而她与家父之间……”   “其中经过,你已知道。记得我说过的‘横天一剑’魏汉文与你父之间的一段 惨酷故事吗?”   徐文咬牙道:“记得。”   蒋尉民深长地叹息了一声,道:“你大母投奔我,我只好收容,我同情她。这 件事你父亲不知情。”   “还有那孩子……”   蒋尉民面露悲惨之色,凄然道:“那是愚世叔的幼子他母生而见背,所以我托 你大母抚养。”   徐文点了点头,又道:“‘五方教’与‘卫道会’双方都否认血洗‘七星堡’……”   “两者必居其一。”   徐文错了铸钢牙,沉重地道:“家父如仍在世间,为什么不与侄儿谋面?”   “也许他另有什么打算,也许……唉!我不该对你说这句话的,但也许你已有 所知,你父亲的为人,实在太过分了些!”   子不言父之过,徐文能说什么呢?   他换转了话题,道:“家母被‘五方教主’劫持,连‘天台魔姬’也在内……”   蒋尉民双目暴睁,道:“‘七星堡’惨祸之后,她原与你父亲在一道的,这……”   徐文惊声道:“莫非家父已遭‘五方教主’毒手?”   蒋尉民沉吟不语,面色变幻不定。   徐文接着又道:“世叔,小侄斗胆,请问您与家父之间,还有什么秘密?”   蒋尉民面容一肃,道:“秘密倒没有,不过……这点是应该让你知道。当年, 我与你父论交,并不深知其为人;以后,风闻他的许多作为,所以就疏远了。及至 你无意中在‘聚宝会’秘舵救了明珠,她痴心地爱上了你   徐文暗地打了一个冷颤。   蒋尉民接着又道:“我才又与他有了来往,我们交换了武功……”   “交换武功?”   “是的。我传他身法与易容术,他教我‘毒功’。这就是他能易容,而我先前 不怕你‘毒手’的原因。”   “哦!”   徐文骇异地惊“哦”了一声,这的确是他做梦也估不到的事,但心中终算又解 开了一个谜结。   “世叔,可知家父当年的‘毒功’来源?”   “据说,他是无意中得到一本‘毒经’……”   “‘毒经’!家父提过怎样得到的么?”   “这倒不曾。噫!难道你会不知道?”   “小侄是由家父隔离口授,不曾见过‘毒经’,也不知来历。”   “哦!”   徐文深深地一阵思索,突地脱口道:“我明白了!”   蒋尉民惊声道:“你明白了什么?”   “‘五方教主’便是‘毒经’的得主。家父可能是在某种情况下,从对方得到 了‘毒经’。家母被囚‘五方教’,而世叔说过家母与家父在祸变之后在一路,家 父必然已遭‘五方教主’毒手。而对方不择手段地追杀小侄,目的当然是想追回 “毒经”……”   “你自信推断正确么?”   “不致有太大的出入。”   “你说劣徒黄明业已去办我所事先交代的事?”   “是的。”   “好。他办的事,将有助于这谜底的揭开。”   徐文心中一动,本想问问黄明到底去办什么事,但一想又住了口。   蒋尉民皱了皱眉,道:“又安知不是‘卫道会主’上官宏率党羽下的手?”   “这……可能性不太大。”   “为什么?”   “缺乏证据。”   “不尽然。‘七星堡’被血洗之日,也正是上官宏寻仇的时候。再则,上官宏 对你父仇深如海,他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须知有时情理便是证据!”   “可是当初世叔曾一度阻止小侄索仇?”   “并非阻止。我是觉得事有可疑,希望与你父商谈后再行动,以免你莽撞行事, 冒无谓的风险;料不到的是你父亲没了踪影。”   徐文沉重地一颔首,道:“小侄誓非追个水落石出不可!”   “贤侄还有什么问题?”   “暂时没有什么请教了。”   “好。如今你来回答愚叔一个问题,不过事先我申明,你不必勉强,也不要作 难,只坦白地说出心中所愿即可   “请讲?”   “你喜欢明珠吗?”   徐文登时窒住,答不上话来。如果说不喜欢,那是违心之论;如果说喜欢,必 然的,蒋尉民必提婚姻之约。如此一来,对“天台魔姬”将如何交代呢?“天台魔 姬”对自己的情义,可说世间少有。单只易血疗伤之举,就无形中几次挽救了自己 的生命,粉身难报。人投我以桃。我报之以李,是一个武士必具的信念……   他怔住了,半晌没有开口。   蒋尉民悠悠一叹道:“天下事有很多是人力无法强求的!”   这话,像一根刺直戳到徐文心的最深处,但,他能说什么呢?   场面,在一时之间显得十分尴尬。   徐文想了又想,终于开口道:“世叔,可否待小侄恩仇了了之后,再答复这问 题?”   蒋尉民淡淡地道:“人各有志。不过小女十分任性……你的意思是难成这条事 的了?”   徐文硬起头皮道:“小侄有不得已的苦衷,想世妹能谅解的。”   蒋尉民面上泛起了一层懊丧之情。   徐文大感难堪,更觉歉疚。蒋家父女以往对自己的情份,不可抹煞,而此次蒋 尉民亲冒奇险来寻药,目的是希望能与他爱女匹配,共结良缘,这一来,希望成为 泡影,怎不令这江湖奇人,开封第一富豪沮丧失望。   “世叔,小侄深感歉疚!”   “这暂且不提吧。你的行止如何?”   “小侄打算先到‘五方教’,再上‘卫道会’。”   “‘五方教’之行暂缓……”   “世叔有什么指教?”   “我布了一着棋,且看下文,再决定步骤。”   徐文心中一动,道:“世叔布了一着什么棋?”   “此时言之过早,届时再说吧。”   “那小侄先到桐柏山?”   “你不到正阳城见见明珠么?”   “哦!这……当然!当然!”   “那我们在此分手,正阳城再见!”   徐文知道蒋尉民不愿以真面目现世,他可能易容后单独行动,当下也不说什么, 一颔首道:“世叔请便!”   “你小心‘五方教’的暗算……”   “小侄自会小心。”   “再见!”   话声中飘然而逝。   徐文抬头一看,日色业已西偏,也不再拖延,忙起身朝山外奔去。   此次“鬼湖”之行,总算不虚:蒋尉民无恙,许多谜底,也大都揭穿,只是父 亲生死之谜仍萦回脑际,母亲与“天台魔姬”的安危,也是在心中。   到了正阳“鬼屋”,对蒋明珠又将如何启口说词呢?   一路之上,他被这些复杂迷离的恩怨情仇,搅得心神不定,恍恍惚惚。   一日一夜,才出了终南山区,投店略作休息,然后取道豫南。   他回想终南山中,被“五方教”副教主“七煞神”周谨一行突袭的经过,觉得 余悸犹存。当时不感觉怎么样,现在一回想,的确是生死交关。设使自己惊觉不够, 径自解救蒋尉民,对方在不同方位,同时掷出“五雷珠”,自己纵功力通玄,也逃 不过粉身碎骨之厄。“五雷宫”既已被“五方教”并吞为分坛,传宫之宝“五雷珠”, 自然任“五方教”滥用了,对于武林,将是极大的祸患。   这一天,途经淆山,他想到了“山林女神”的传人“云中仙子”。   上次在来时的道旁庙中,因了红衣少女上官紫薇生产的关系,没有向“云中仙 子”算帐。当时若非自己身上有“天台魔姬”含“石龙血浆”的宝血,早已死于她 掌下。新仇旧恨,非了断不可。   于是,他拣大道朝山中奔去。   熟路轻车,他来到了那仅有一线天梯相通的危峰之   上面,便是“云中仙子”的居所。   经过上次“五万教”的袭击,无疑的,峰上必然已采取了严密防犯措施。自己 是由天梯明闯,还是仗“旋空飞升”身法另循捷径而上?   蓦在此刻――   一阵“铿锵”的金铁交鸣之声从侧方林中传来,徐文被勾起了好奇之急,弹身 朝声音所传方向扑了过去。   林中,场面怵目惊心。   一个乡村学究装束的老秀才,与一个锦衣中年,耽眈对峙。两人都使剑,锦衣 中年剑尖下垂斜掐,老秀才左手掏诀当胸,右手剑平伸向外。这两种架式,都大异 于一般剑道常轨,双方额上滚动着汗珠,胸部在急剧地起伏,看来已经过不短时间 的剧战,而且彼此势均力敌   五名锦衣动装剑手围在圈外,各占了一个方位,每支剑上闪着血光。   圈内,横七竖八,陈了十二具尸体。   徐文鬼魅般地欺到了距战圈五丈之处,目光扫处,已是了然。这些锦衣人,当 然是“五方教”高手;那老秀才,正是乘危劫待自己上船,而后又加入“卫道会”   的那来历不明之人;死的,自是“卫道会”弟子无疑了。   场面在死般的寂静中充满了杀机。   徐文的来临,没有人发觉。   “锵!锵!”   剑芒打闪,剑气四溢,人影一触而分,又恢复了原来的架式。   双方剑术之精,武林罕见。   徐文心想,“五万教”崛起江湖不久,何处网罗了这多高手?单以这些锦衣武 士而论,每个人的身手,在江湖中都可列入第一流。   但,他的目光却盯在老秀才身上,既然天假其便,狭路相逢,那笔帐该结算了。   锦衣中年冷冷地开了口:“朋友,当真不肯道来历么?”   老秀才栗声道:“没有这必要!”   “可是朋友的剑法,已暴露了朋友的身分……”   “你也懂?”   “魏汉文,你的‘横天一剑’区区还认得出!”   老秀才惊悸地退了两步;随即冷哼了一声道:“很好,算你有见识。”   徐文登时心头大震,“横天一剑”魏汉文,不正是大母“空谷兰苏媛”的情人 么?“妙手先生”蒋尉民所讲的故事,立时涌现脑海。魏汉文不是已丧生绝谷了么, 何以及出现江湖呢?   如此看来,他当年并没有死。   对了,他当初劫持自己,迫问父亲下落,原来是为了这一段仇。   场中,又展开了惊心动魄的搏斗。   徐文此时,心乱如麻。论事实,父亲当年所为,的确不齿于人;他与大母“空 谷兰苏媛”的奇惨遭遇,也值得人同情。   放过他么?   暴喝声中,五名锦衣劲装的少年加入了战圈,成一对六之势,情况急转直下, “横天一剑”魏汉文顿时险象环生。   事实非常明显,魏汉文决难逃六人毒手。   不知是基于一种什么心理,徐文情不自禁地大喝一声:“住手!”   随着喝话之声,向前欺近了三丈。   场中人不期然地收手后退,目光转处,齐齐惊呼了一声:“‘地狱书生’!”   老秀才一见徐文现身,目中立露怨毒之光。   徐文目光遍扫诸人一眼,然后落在“五方教”为首的那锦衣中年面上,寒声道: “你在‘五方教’中是什么身分?”   锦衣中年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道:“‘地狱书生’,希望你勿与本教为敌!”   “我杀尽你们这批魔爪子!”   六人面色齐齐一变。锦衣中年栗声道:“‘地狱书生’,别忘了人质的安全?”   提到母亲与“天台魔姬”,徐文怨毒冲胸,杀机不可遏止,仇与恨在血管中奔 流,眸中碧芒火炽,怒喝一声:“纳命来!”   身形一弹,双掌蓄以十成功力劈了出去,撼山栗岳的劲气,暴卷狂涌。锦衣中 年迥非俗流,一晃身,避开掌锋,剑芒陡吐闪射八尺之长,从侧方袭向徐文。剑气 之凌厉,令人咋舌。   另五支长剑,乘虚蹈隙而上。   徐文双掌业已用老,当下顺势前冲,扭身,出手,快逾电花石火。   “哇!哇!”   两声惨号起处,五名劲装少年之二,撒剑栽了下去。   “退!”   锦衣中年大喝一声,当先涌退;另三名弟子,亡魂出窍,跟着转头……   徐文怒哼一声:“你走不了!”   身形有如疾矢,射向锦衣中年,掌指夹剧毒,连点带抓。   “嗯!”   一声长长地悚人惨哼,锦衣中年晃了两晃,仆地而亡。   徐文迅捷地从地上捡起长剑,脱手掷向侧方的一名锦衣剑士,身形在同一时间, 扑向正前方的两人。   惨号再传,一人被长剑贯后心,直钉在地上,另两人被徐文左右抓住,撞脑横 尸,六名“五方教”高手,在展顾之间,悉数被歼。   徐文折身回头,到了“横天一剑”魏汉文身前,栗声道:“姓魏的,今天幸会!”   魏汉文惊怖地退了两个大步,寒声道:“‘地狱书生’,你待如何?”   徐文心中十分作难,如要取对方性命,一点不费事但想到父亲当年加诸于对方 的残酷手段,自己如再下手实在不忍,而且有亏武道;如果放过他,这段冤结,总 是不能解开……   魏汉文又道:“本人当年死里逃生,誓非手刃徐英风不可!”   徐文寒声道:“你办得到吗?”   魏汉文切齿道:“小子,如本人今天毁在你手,就算是天意了!”   徐文心念一转,道:“姓魏的,你与家父之仇,肯放手么?”   “办不到!”   “如在下今天放过你……”   “小子,本人说过死了是认命,魏某人会向你乞命么?”   “姓魏的,如我要你死,你决活不了……”   “下手吧!”   手中划向上一横,一副生死全不在意的样子。   徐文内心理智与感情在搏战:毁了对方,一了百了,但自己现在已是一门之长 的身分,凡事不能任性而为。   蓦在此刻――   一条人影,电闪掠至,赫然是一个黑衣犷悍老者,面日阴森怕人。   徐文目光扫处,登时热血沸腾……   来人径朝老秀才狞声道:“魏汉文,想不到你还没有死!”   魏汉文栗声道:“阁下是谁?”   “‘过路人’!”   徐文接口道:“什么‘过路人’,他便是‘五方教主’!”   魏汉文连退数步,骇呼道:“‘五方教主’!”   魏汉文话声未落,对方已出手攻向魏汉文,出手之凌厉,令人咋舌。   魏汉文长剑一挥……   “五万教主”不知用了什么招式,暴喝声中,魏汉文长剑坠地,胸衣裂开了尺 长一道口子。   “横天一剑”魏汉文顿时面如土色。   “五方教主”嘿嘿一声狞笑,向前一迫,道:“魏汉文,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 辰!”   掌影划处,‘横天一剑’魏汉文双目一闭,他根本无法闪避或封挡“五方教主”   震世骇俗的杀手。   “住手!”   栗喝声中,夹以一声“砰”然巨响,“五方教主”退离原地八尺之多,徐文隔 在了两人中间。   “五方教主”狂吼道:“‘地狱书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不许你杀他!”   “小子,你不知道他是‘卫道会’的护法么?”   “知道。”   “你有意帮助仇家?”   “这不关你的事。”   “小子,终有一天,本教主剥你的皮抽你的筋!”   “也许你永远也没有这么一天了!”   “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言……”   “约――言?”   “以‘卫道会主’夫妇的人头,换人质!”   “借刀杀人?”   “随你如何解释,这条件决不变易。”   “我不履行呢?”   “除非你不要你母亲和‘天台魔姬’的命。”   “我现在就要杀你……”   “办得到吗?”   徐文转头向老秀才道:“姓魏的,你可以离开了。”   “横天一剑”魏汉文似乎很感意外,徐文不杀他,反而救了他,这真是难以索 解的事。但,他仍傲然道“‘地狱书生’,本人不领你这人情!”   徐文冷冷地道:“悉听尊便!”   “五方教主”半声不吭,突然出手攻向徐文。这猝然的突击,使徐文措手不及, 当堂被迫得退了数步。“五方教主”志不在徐文,就在一招攻出,徐文闪让的电光 石火之间,猛扑“横天一剑”魏汉文,他似非置魏汉文于死地不可。   徐文肝胆皆炸。“五方教主”的功力与他相差无几,要解救魏汉文已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股断金摧石的罡风从斜里卷到,射向“五方教主”。   “五方教主”可识得这罡风的厉害,猛一坐腰刹势。   只这瞬息时机,已给了徐文机会,右掌陡然劈出。他是恨到极点,这一掌用上 了全力。闷哼声中“五方教主”踉跄出四五步之多。   场中,多了两条人影,一个是面有疤痕的半百老者,另一个是美如天仙的少妇。   上官宏夫妇会在此时现身,的确使徐文大感意外。   两人的目光,先膘向徐文,然后落在“五方教主”身上。   徐文登时激动到了极点,仇家双方同时现身,这真是想不到的。   谁是血洗“七星堡”的凶手,在当面对质之下,将可水落石出。   而“五方教主”多了一重身分,他是“万毒门”中的叛徒。   上官宏沉凝地开了口道:“教主阁下,这真是想不到的会合!”   “五方教主”嘿的一声冷笑道:“的确是幸会!”   “云中仙子”接口道:“所有新旧帐,正好一起总结!”   “五方教主”又是一声冷笑,道:“当然!”   接着转向徐文道:“小子,你仔细考虑一下,如要履行条件,这是绝佳机会, 本座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这是极大的诱惑,以徐文的功力,加上“五方教主”之助,要取上官宏夫妇项 上人头,是可以办得到的事,母亲与“天台魔姬”,立即便可脱出魔掌。   可是――   “五方教主”真的会履行诺言吗?以他狡诈阴狠的为人,不会另出花样吗?   这样做,合于“武道”的精神吗?   自己一门之长,为本门叛徒张目吗?   上官宏不屑地道:“教主阁下想籍‘地狱书生’之手对付愚夫妇,以遂个人私 欲,君临天下,不嫌太卑鄙吗?”   “五方教主”面不改色地道:“欲成非常之事,必须有非常之手段。”   奸雄作风,暴露无遗。   网络图书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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